情況真的只能用峰回路轉來形容,平日最不受重視的小小丫頭竟然也能咸魚翻身,跳月兌灰頭土臉的廚房,轉移陣地去伺候少爺,這對所有人來講,可說是求之而不可得的待遇呢!
能夠日日與俊偉不凡的少爺四目相對,真是讓一群俏丫鬟們嫉妒得差點胃出血。
當少爺的貼身丫鬟是件極輕松的工作,平日除了伺候少爺的飲食起居之外,其余的時間便天人地大、隨她高興怎麼混就怎麼混。
若是少爺正好有事在忙,或者出去辦事,那更是「家里沒大人」,逍遙快活得幾乎要飛上天去。
這等際遇,教所有人看得好眼紅。
雖然,她曾听幾位在府里待得比較久的長輩說,少爺十分嚴厲,要她凡事謹慎,別觸怒少爺。可她瞧也不會呀!她覺得少爺人很好,一點都不難相處,像上回她說他愛計較、難相處,還講了他好多壞話,他都很大方的原諒她,為什麼大家都把他說得好像很可怕的樣子?他們一定是誤會他了,下次見著大叔、大嬸們,她一定要跟他們講。
端著冰鎮銀耳湯前住書房,她邊想,一邊很篤定地告訴自己。
她也不曉得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在意這件事,就是不喜歡有人冤枉少爺。
走著走著,書房已然在望。
這陣子,她已經比較不會迷路了,剛開始,少爺老是等她的飯菜等到餓扁肚子,可是他都沒有怪她哦!連罵一句也沒有,害她覺得好愧疚。
但是他會笑她,而且是很用力、很用力地嘲笑。
像剛開始那幾天,他會說︰「終于來了?再晚一點,妳大概正好趕得及給我掃墓上香。」
什麼嘛!她不過才晚一個時辰,哪有這麼夸張。
再過幾天,他又會說︰「真可惜,滄海沒變桑田,而我,還是沒餓死耶!」
再接下來,他會訕笑著告訴她︰「不錯嘛,有進步了,我還以為我會等到海枯石爛呢!」
直到最後,她小小的腦袋瓜終于能準確地記住臂風苑的方向及建築結構,並且準時將飯菜送到他面前時,他竟然用力揉了幾下自己的眼楮,然後見鬼似地看著她。「不會吧?我明明沒餓昏呀!怎會產生這麼嚴重的幻象?」
好侮辱人對不對?彷佛她得蠢得像豬一樣才正常似的。
要知道少爺已好久沒在正常時間吃上一頓飯了,所以她當然能理解他看著飯菜,感動得差點痛哭流涕的模樣。
再者,要換作別人,對于不太精明的她,絕對少不了一頓嚴厲的責罰,哪能放縱她這麼久,可是少爺都沒有,雖然嘴巴壞壞地老愛取笑她,但他對她是真的很包容,所以,她怎麼能不喜歡他呢?
不管如何,她真的好高興能留在他身邊伺候他,這麼好的少爺,要她伺候他一輩子她都甘心。
「少爺。」她輕喚了聲,探進頭去。
「沒把自己弄丟耶,普天同慶。」屈胤碁隨意瞧了她一眼,又將視線拉回手邊的書冊。
「那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少爺別老拿這事兒取笑人家嘛!」她跳了進來,嘟嚷著小嘴抗議。
「當心我的銀耳蓮子湯。」屈胤碁涼涼地丟來一句,順手翻過下一頁繼績看。
「是,奴婢遵命——」尾音拖得長長地,她皺著俏鼻,神態嬌憨地將銀耳湯給奉上。
「妳這丫頭。」屈胤碁橫她一眼,端過瓷碗舀動銀白剔透的銀耳就口。
她托著香腮,眨巴著大眼靠近他。「怎麼樣,好不好吃?」
「甜度適中,銀耳入口的觸感不錯,蓮子也熬得恰到好處。」
他下了個中肯的評論,然後抬眼看向眼前發亮的小臉。「怎麼,妳想吃?」
「才不是。」她吐吐粉舌,模樣可愛極了。
「是嗎?想吃就直說哦!我不是那麼小器的人。免得到時口水流滿地,那就丟臉了。」
「真的不是啦!」她鼓著粉頰用力辯解。「人家只是想知道我做的銀耳蓮子湯合不合你的胃口而已。」
本來不想說的,可是他把她形容得像貪吃鬼一樣,好沒面子。
「這是妳做的?」
「對呀!」她甜甜笑著。
不知名的光芒從屈胤碁臉上一掠而過,快得無法捕捉。
小丫頭春心蕩漾了呢!
這種事,她其實只要交代廚房一聲就行了,然而她卻有了親自為他準備一切的心情,誰能說他不是在她心中佔有某種地位了呢?
「想討好我啊?」
討好?她皺皺秀眉。
才不是,她只是單純的想對他很好、很好而已,就算他不是少爺,她也會這麼做的。
可是這種話怎麼能說?好羞人。
那……算了,順著他的話講總沒錯吧?
「對呀,犯法嗎?」
屈胤碁玩味似地挑高眉。「大膽的小丫頭!扁是這句話,就一點也不像討好,反倒像挑釁。」
啥?這樣也算犯上啊?這少爺真龜毛。
「那不然呢?」她偏著頭,好傷腦筋地思考著。「你直接告訴我,我該說什麼好了。」
屈胤碁悶笑一聲,這丫頭真的是純到全然不識人間險惡。
「又笑我?」她一直都很懷疑,少爺為什麼會指定她來服侍他,他應該知道她這顆小腦袋並不怎麼聰明,就算原先不知道,後來也應該受夠了才對,可是他還是沒有換掉她。
那麼、他又是為什麼留住他口中這個笨笨的她呢?
後來,總算讓她想出一個答案來了︰因為她很好玩,每天少爺都要取笑她好多次,多到她數不清。
既然她唯一的用處就是娛樂他,那好吧!就讓他笑個夠好了,常保持好心情,身體才會健康,她給他笑沒關系。
可是她還是很疑惑啊!她又沒說什麼。
于是,她忍不住問︰「少爺,我是不是真的很好笑?」
他一愕。「怎麼這麼問?」
「因為你每次看到我,就會把我當呆了一樣取笑——就算我什麼郁沒做。」
屈胤碁抿抿唇,狀似掙扎。「一定要說?」
「當然。」她的態度極為堅持。
「那好吧!」屈胤碁清了清喉嚨。「妳不需要做什麼,因為妳本身就已經是個笑料十足的笑話了。」
聞言,她氣鼓了嫣頰。「什麼話啊!」
沒錯啦!她承認,自己的確是迷糊了點、傻氣了點、遲鈍了點,再加上少根筋了點,但……也不至于像個笑話吧?真惡劣!
「少年不識愁滋味,愛上層樓,愛上層樓,為賦新詞強說愁。」屈胤碁突然冒出這一句,听得她一頭霧水。
這又是什麼意思啊?
「辛棄疾的詞,沒听過嗎?」他深思的眼,似進她純淨的靈魂深處。
她搖搖頭。「沒機會讀書識字。」
「像在形容妳。有著不識愁滋味的無憂與純真。好好保有妳那份不染縴塵的清靈無邪吧!這是很難得的。」畢竟,這樣的日子不多了,在不久的將來,她將只剩欲哭無淚。屈胤碁殘酷地在心中接績道。
「這首詞叫什麼名字啊?好像很有意思。」她感興趣地問著。
他若有所指,一字字意味深遠地道︰「丑、奴、兒——」
「噢!」她對「丑」字很敏感,他是不是又想取笑她啊?
想著,她雖然知道他這闕詞還沒念完,這會兒卻失了興致,不想再追問下去了。屈胤碁倒也沒表示什麼,深望著她,然後說道︰「人人都有名字,妳,也想要嗎?」
她輕咬下唇,沉默半晌,才輕點了下頭。
屈胤碁沈吟道︰「就喚奴兒吧!如何?」
她訝然地仰起頭。是——「丑奴兒」當中的那個嗎?他究竟是何涵義呀?是不是連他也覺得她丑?
「怎麼,不好听?」
「不……不是……」能有個代表自己的名宇,是多美好的事,而且還是由他所賜予。她只是弄不懂他的心思……「那就這麼決定了。」屈胤碁故意不去理會她百折千回的思緒。「這名字是由我所取,妳必須永遠記住,奴兒。」
一聲奴兒,貼上了他的所屬印記,彷佛宿命。
她,注定會是他的。
一手輕畫過細女敕的臉龐,蝶棲般的低沈柔音溫存醉人。「想不想識字?」
「呃——」像是被雷給劈到,她彈跳起來,瞪大了水靈星眸。
他……他剛才……是不是很親密的……模了她一下啊?
他的指尖像是有名不知名的魔力,淡淡的溫度留在嫣頰,燒燙的熱度持續蔓延,太陽都還沒下山,晚霞卻全都住到她臉上來了……她懷疑熱辣的小臉很快就會著火似地燒了起來。
意亂情迷是嗎?屈胤碁審視著她,唇角噙起難以察覺的謔笑。
這青澀生女敕的小女孩,比他所想象的還要羞怯呢!不過才試探性地小小踫她一下,她就臉紅得幾乎昏倒。
看來,又是一個無知的小處女。
無所謂,這在他來講,一點差別都沒有。
「我問妳,想不想識字。需要再重復第三遍嗎?」
「那個……我……你……」他問這個干什麼?
小腦袋迷迷糊糊,她本能地道︰「想是想啊,可是又沒人肯教我。」
「我不行嗎?」他問。
「啊?」淡淡的一句話,又教她愣了個十足。
「嫌棄我啊?」屈胤碁反問。什麼反應嘛!嗟!
「不,不是……」她連連搖頭。「我不明白,少爺為什麼……」
「那就是妳太蠢,怕又被我嘲笑?」
「才沒有。」她急忙回道,能讀書識字是很難得的,被嘲笑一下又有什麼關系,反正她也習慣了。
「可是……少爺這麼忙……」
「所以才需要一點消遣啊!」
她努努嘴,皺著小臉。「拿我當消遣?」
「反正妳鬧慣笑話了。」他答得很大方。
瞧瞧,這是人話嗎?好沒天良。
「人家才不會,不信你等著瞧,我一定很聰明、很聰明給你看。」一時嘔不過,奴兒姑娘下了戰帖。
「嗯哼。」屈胤碁挑高一邊的眉毛,臉上一點也不掩飾地掛上大大的「懷疑」二字。
嗚……這少爺怎麼這樣啦!把人給瞧得好扁。
等著!她要雪恥!她要出一口氣,讓少爺心服口服!
※※※
然而,不爭的事實卻證明了屈胤碁的鄙視是對的。
「笨蛋!妳在鬼畫符啊!」就連最基本的永字八法都給她扭曲得難以辨識,她還想學個鬼啊?
算了,對于她,他是徹底絕望了。
「送妳一句話︰朽木不可雕也!妳呀,是寡婦死了兒子!」
什麼話!奴兒很不服氣地站了起來。「人家哪有很沒指望,我覺得我今天有進步了。」
「好。請問妳進步在哪里?」屈胤碁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態。
「我……我……進步在……」聲音愈來愈小,奴兒很認真地盯住墨痕未干的紙張,想找出今天和昨天的差別。
啊,有了!
她笑逐顏開地道︰「你看,我今天筆劃都沒少,而且有組合在一起。」
「是啊!比起昨天『分尸』的慘況,妳今天能留它個全尸,孔老夫子的確該含笑九泉了。」所以說,要不是他太堅強,早就吐血給她看了。
習慣了他的惡毒,奴兒一點都不以為意,興致勃勃地道︰「我們繼續。」
「還要繼續?」他哀鳴。奴兒姑娘是嫌不夠丟人現眼,還是高估了他的堅強度?
「我說奴兒,妳饒了我吧!我已經被妳笑到無力了。」
「不管,這個很重要,我一定要學好。」奴兒堅持道,態度極為認真。
「好吧,妳想學什麼字?」他問,大不了再一次笑到月復疼而已。
「你的名字。」
執筆的手一頓,屈胤碁看了她一眼,終究還是什麼也沒說,揮墨而就。
第一個字才剛寫好,她就開始蹙眉;再來是第二個字,她秀眉打成了死結;第三個字……她垮下小臉,五官皺成一團。
「怎麼……筆劃這麼多啊?」奴兒苦著一張臉,試圖討價還價。「能不能少一點?」
真不知該哭還是該笑,筆劃多寡,豈是他能決定的?不過話又說回來,連個「永」字都寫不好的人,你能指望她什麼?
屈胤碁嘆了口氣。「是妳自己要學的,要是太難,那就放棄好了。」
「誰說要放棄?我一定把它學好!」
奴兒那張清秀的小臉,散發者堅毅執拗的光彩,那一刻,屈胤碁的心頭莫名地一悸。
像要逃避什麼,他匆匆別開眼。
要駕馭她的人是他,不是嗎?怎麼他的情緒反而受她牽引了呢?這太可笑,也太荒謬了!
是錯覺吧?心,早已宛如一江死水,如何能再有波動?更何況,對方還是個毫不起眼、青澀無知的黃毛小丫頭。
單純的奴兒,完全沒有察覺到他的情緒變化,專注地埋首練字去了。
她心中,只有一個意念︰什麼字都可以識不得,什麼字都可以寫不好,就他的名字,她一定要學會。
一遍又一遍,深深地,將紙上蒼勁瀟灑的字體映入眼簾,也烙在心底,藏在無人探知的靈魂深處,成為一則羞澀的少女心事。
※※※
棒日。
「少爺,你看。」手邊的書看到一半,一張紙湊了過來。
屈胤碁狐疑地看了她一眼,放下書冊,接過那張紙,先是橫看,再豎看,最後還倒過來看……說實在的,他怎麼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看出來沒有?」瞧她發亮的大眼,是那麼期待地看著他,再鐵石心腸的人都不忍心在此時潑她冷水。
「妳——等一下,我再研究、研究。」屈胤碁吞了吞口水,硬著頭皮將眼珠子黏在那張畫若無數扭曲線條的紙張上頭。
「好,你慢慢看。」奴兒可是信心滿滿的。
「這——是一個字?」初步研判,好像是這樣。
「對。」說著,臉上的笑容又燦爛了幾分。
「那——」完了,接下來他就是瞪凸了眼珠子,也看不出什麼蛛絲馬跡了。「可不可以提示一下?」
「不可以。」奴兒噘起小嘴。這麼明顯的一個字,他怎麼會看不出來呢?
「好啦,就一點。」他又不是神,什麼提示也沒有,猜得出來才是奇跡咧!
奴兒歪著頭想了一下。「那好吧,它是一個姓。」
姓?
屈胤碁微愕地張著嘴。有這麼奇怪的姓嗎?
仰起頭,迎視眼前的小臉,他抿著唇,表情有點怪異,像是想笑、又拼命隱忍的樣子。
「是不是——」他壓低了嗓音,很困難地擠出一個字︰「康?」
「不對。」奴兒的笑容開始住下掉。
「那——是周?」
「也不對。」聞言,她的小臉開始僵硬。
「藍?葛?雷?龐?朱?」搞到最後,根本是天馬行空,亂猜一通,甚至就連朱玄隸的姓都暫時借來用了。
「不對、不對,都不對啦!那幾個字差那麼多,怎麼會像呢?
少爺,麻煩你認真點,別敷衍我嘛!」
屈胤碁按住發疼的額角。「奴兒,妳別為難我好不好?趙、錢、孫、李,妳自己挑一個,我真的盡力了。」
奴兒失去光彩的小臉掛滿了失望。「我就知道會這樣。」她悶悶地道。「還說我呆,你更夸張,連自己的姓都認不出來。」
屈胤碁聞言差點栽到椅子下去!
他瞪大了眼,抓起那張紙。「妳說這個字是『屈』?我的老天爺!妳饒了我吧!奴兒!想笑死我也不能這樣。」
說完,他真的不客氣地爆出驚天動地的大笑。
「少爺最討厭了!」她咕噥道,不服氣地抹抹臉。「你等著看好了,總有一天,我會把它寫得很漂亮,不讓你有機會錯認成任何一個字!」
喲!奴兒姑娘不堪奇恥大辱,發下宏願了呢!
屈胤碁目不轉楮地盯著她的小臉,雙唇抿得死緊。不是因為她的話,而是……不行!他真的忍不住了!
轉過身,他努力地將成串笑意咽回月復中。
少爺的表情好古怪哦!
奴兒眨眨眼,大惑不解地看著背身而去、雙肩抖得厲害的他。
「怎麼了嗎?少爺。」她繞到他面前問道。
屈胤碁看了她一眼,又將臉別開,表悄更加怪異。「沒有。」
「我不信。不然你不會擺那種表情,好像便秘。」奴兒不死心地纏著他,扯了扯他的衣袖,非要挖出一個答案不可。
屈胤碁一听,再也忍不住地放聲大笑,笑得腸子幾乎打結。
「妳……妳……的臉……」
「我的臉怎麼了嗎?」奴兒不自覺又模了下。
「妳……哈、哈、哈……沒怎樣,一點也沒怎樣……」
騙人!都笑得說不出話來了,哪有可能沒怎樣。
「少爺!」她不依地嚷著。「不要笑了,快告訴人家嘛!!」
「我偏不。」
「少爺!」
「叫祖爺爺也一樣。」
「不要這樣啦——」她又移近他一步。
「妳不要過來。」屈胤碁瞪著她的手。袖口一角已經被她「染指」了,他可不想再擴大災情。
奴兒順著他的視線看下去,看見了一雙沾著黑墨的手,再想想她踫了無數次的臉……一瞬間,她恍然大悟,終于曉得少爺在笑什麼了!
「討厭啦,你怎麼不早說!」
「我才在懷疑咧!妳是把整個硯台的墨水都往臉上倒了嗎?」
听他這麼一說,奴兒已經可以想象這張臉有多可笑了。
「你真壞心。」看到了也不跟她講,就會嘲笑她。
奴兒嘟嚷著移開臉,使起性子來了。
「生氣啦?」屈胤碁湊近她,逗弄道。
「不理你。」昂起小下巴,很有個性地不看他。
沒有過比她更囂張的丫鬟,她似乎忘了誰才是主子。
「妳確定?」異樣的邪笑在屈胤碁臉上揚起,可惜她沒看到。
「對。」她堅定地說,她要很有骨氣,說不理他就絕不改變心意。
但奴兒卻沒想到……一雙長臂竟由後頭伸來,將她納入溫暖厚實的胸懷之中,屬于他的男性氣息,立刻綿綿密密地包圍住她……像是被雷給劈到,奴兒的小腦袋一片空白。
他、他、他……在做什麼呀!
少爺怎麼可以抱她?而且還……用很溫柔的那種方式抱她……翻轉過她的身子,屈胤碁的雙手一點也不打算離開奴兒的縴腰。「還是不打算理我?」
「呃……」要說什麼?她早就失去思考能力了。
凝視她意亂情迷的小臉,屈胤碁在心底冰冷地諷笑。
從沒有一個女人能逃過他所撤下的迷情網,眼前清純的小丫頭也一樣!
似有若無的曖昧氛圍,最是能讓女人芳心迷亂,這點,他再清楚不過了。
「那我就一直抱,抱到妳肯理我為止哦!」
什麼?那還得了!奴兒急忙叫道︰「好啦、好啦,我理你了。」
「這樣啊。」他點了一下頭。「那既然妳打算理我了,那麼應該也不介意讓我抱一下才對。」
「怎麼這樣!你說話不算話,小人啦!」奴兒哇哇大叫。
他並沒有抱得很緊,可是她就是覺得快不能呼吸了,心跳得好快、好快,她也不曉得為什麼會這樣,只知道再讓他抱下去,她都要生病了。
「妳呀,傻里傻氣的!」他輕笑,微松了手,但仍是沒有放開,抬起手極盡溫柔地在她臉龐輕拭。
現在又是……什麼情形?
奴兒眨著盈盈大眼。臉龐上滑動的大手,極輕、極柔,似在呵護什麼,那好像是一種叫……「柔情」的東西……害她頭昏昏的,好像喝醉了一樣。
可是,也不對呀,少爺怎麼會……她……噢!不行了,她什麼也沒辦法想,她快昏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