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開玩笑的愚人節 第九章

葉心黎並不很清楚那天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他心情平復下來之後也絕口不提,沒為那日的情緒失控做任何交代,好像根本沒那回事一樣。

隱約猜得出來,大概是和家業、以及父子之間的疏冷關系有關,後來究竟是怎麼了,她也無從得知。

他從來不會主動告訴她什麼,很多時候,都還是由公司的「八卦集中營」听來的比較多。

書房被他大肆破壞之後,她花了點時間收拾,整理到最後,干脆來個全面大掃除,也因為這樣,不經意發現一樣讓她很意外的東西——他的高中考卷。

包清楚的說,是分數很爛的高中考卷。

照理說,這些東西應該在他出國之前就在垃圾桶中走完最後一程,可是他不但留下來了,還帶到他私人的居處,保存得極好,只差沒護貝裱框了。

這又不是很光榮的事!看吧,沒有一張及格的,其中還有個位數的咧!

她逐一看下,每一張都有她的字跡,角落有她畫上的長辮子笑臉女圭女圭,以及一句加油打氣的話。好窩心的感覺啊!

她眼神充滿懷念,想起他打混意志堅強的求學生涯,忍不住笑了起來。

他謹慎保留著代表他們過去的物口凹,是下是也意味著他從不曾忘懷過她呢?

「矮冬瓜、膽小表!!你在哪里?」

听到他進門的吆喝聲,她慌忙將考卷隨手一塞,關上抽屜,他正好打開書房的門,奇怪地瞥她一眼。「你在干麼?」表情很怪異哦!

「沒。」她迎上前,第一次主動踮起腳尖輕輕吻了他一記。「我喜歡你,宇耕。這些年,我沒有忘記過你。」終于,她能夠勇敢地將這句話說出口。

沒料到她會來這一手,裴宇耕愣了愣,表情極不自在。「你發春啊?」

她笑笑地,不以為意。「宇耕。我們生個寶寶好不好?」

咚,裴宇耕腳步打滑,差點一頭撞上水泥牆。「你是被灌了一打藥是不是?]還真發春?!

「我只是突然想到,自己年紀也不小了,再不生就快生不出來了。」她好想、好想有一個他的孩子。

裴宇耕瞥了她一眼。「你很想生?」

意思是——他同意了?

她沒猶豫,連連點頭。

他一臉嚴肅。「你覺得你還有長高的空間嗎?」

「那又關我身高什麼事了啦!」好歹也夠爭氣,快構到一六0的邊了啊,

「優生學你懂不懂?我可不想有個沒膽、愛哭,明明只有一五八還硬要拗自己有一百六十公分的女兒。」

這樣都可以損她一記,算他狠。

「裴宇耕!」她氣得哇哇大叫,跳起來捶打他。

于是乎,這件事就這樣不了了之。

既然沒有小女圭女圭可以生來玩,她閑來沒事就去學開車,某天吃飯時就突然冒出一句︰「宇耕,你車借我開好不好?」

「咳!」他被剛入口的魚丸噎了下,差點往生。

「等你考到駕照再說。」意思就是,他還打算和他的愛車多溫存幾年,沒打算在近期讓它壽終正寢。她最近怎麼老冒一些奇奇怪怪的念頭?

「考到了啊!」

「噗!」這回的魚丸湯差點噴到她臉上。他直接跳起來驚叫︰「是哪個沒智商的監考官發給你的?我要去舉發他!」簡直就是草菅人命,公然拿全國人民的身家安全開玩笑!

「你怎麼講這樣啦!」她嬌嗔抗議,軟嗓听得他骨頭快酥掉。

「不然要講怎樣?」說這監考官英明神武、睿智過人?很抱歉,他良知還沒有辦法被蒙蔽到這種地步。

「就借人家嘛!我明天要回雲林看爸媽,每次假日火車上都一堆人。」

[想都不要想,運動白痴。」

「開車又和運動白痴有什麼關系了?」每次都扯些有的沒的,專挑她的傷痛戳。

「因為你反射神經差得笑死人!」完全沒給她留面子。

連球都閃不過,馬路上車子那麼多,她反應得過來才有鬼,他可不想被她嚇出心髒病。「了不起我載你回去。」

「不要!」爸媽要問起,她怎麼解釋啊!這男人專門搞破壞,老處女房東的殷鑒不遠,歷史的傷口都還沒痊愈呢,她可不想被他搞得連家都沒得回。

「嗯?」他挑高眉毛。「你最好解釋一下你這表情是什麼意思,我很見不得人?」敢挫傷他的男性自尊,皮在癢了!

「不是啊……那個……現在還不是時候,你最近不是很忙嗎?改天嘛!」唉,她真的不想被爸媽打斷狗腿啊……

「我保證會很小心啦,你相信我好不好?」還說她龜毛,他又好到哪里去了?

他輕哼,對她的承諾不予置評。「你有沒有保險?」

什麼態度啊!她下情願的回他︰「有啦!」

他想也沒想。「如果保單上受益人的名字改成裴宇耕,那我就答應。」

太、過、分、了!

本以為這件事又要不了了之了,沒想到隔天早上醒來,他將車鑰匙留給她,下頭壓了張紙條︰

車子出事,我還拿得到保險理賠,可是你的保單理賠金我拿不到,所以……算了,了不起讓車子進修車廠,你最好乖乖回來給我煮飯!

依然一副死人調調,不改惡質本性!

什麼嘛,他的意思是,他在意的不是她,也不是車子,而是他的三餐,還有她保單上受益人的名字;︰

沒、良、心、的、家、伙——

事實證明,裴宇耕還真有點先見之明。

哀著額頭上的腫包,葉心黎表情呆滯,回不過神來。

直到一分鐘過去,她才想到要下車,看著被Kiss個正著的車尾,又持續呆滯。

後頭的車主也下了車,看著眼前的狀況,撫著額頭唉叫︰「小姐,你會不會開車啊?」

會啊。她不是正在開嗎?「是你撞上來的!」葉心黎小聲辯解。

「對,是我撞上來的,可是!!你干麼煞車啊!」不然她就不會撞上去了啊!

「因為黃燈了啊!」她答得更無辜。

「是黃燈,又不是紅燈,你那個速度還來得及啊,我以為你會過去。」而且還是沒什麼車的小路口,她停哪一國的黃燈?天兵啊!安絮雅好想哭。

好吧,是她的錯,不該邊開車邊講手機,高估了自己一心二用的能力,以為還來得及在紅燈前通過,才會在前方煞車後,反應慢半秒的撞上去,安絮雅真的認

了,一輩子沒遇過這種守交通規則過了頭的乖寶寶,她投降!

才剛要說什麼,手機響了起來。

「雅,你那里發生什麼事了?怎麼突然掛斷?」另一頭,是親親男友焦急的聲音。

「我、我發生車禍了。」安絮雅小小聲招供。

「什麼?」裴季耘驚呼。「你不是說你沒在開車?」

「我、我!」她心虛地答不上話來。

「算了,你現在在哪里?有沒有受傷?」

她仰頭念了下路標上的文字。「我真的沒事,你不要緊張。」

「我不相信你了。你乖乖在那里不要動,我馬上過去。」

「等一下,季耘——」電話被掛斷,她尷尬地扯了扯唇。「呃,我男朋友說要過來。」

「噢。」葉心黎點了下頭。「那我們等一下好了。」反正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處理。

兩名女子蹲在地上大眼瞪小眼,從沒出過這種事,全都下曉得發生交通事故時,該說什麼才好,總不能聊天吧?場合好像……有點不對。

氣氛靜得有些怪異,安絮雅索性找點事情來做,撈起手機又撥了出去。「耘,你在哪里?」

「計程車上。」裴季耘好笑地回道。

「噢,那你不要急,慢慢來。我唱歌給你听哦!」

說完,還真的深情浪漫的隔著手機唱起情歌來。

另一端沉默了數秒,輕嘆。「雅,沒有一個剛撞車的人,會立刻打電話給男朋友唱情歌的。」

她思考了一下。「為什麼?」

「為!」為什麼?他答不上來。「你最起碼有點出車禍時該有的樣子,表現點沮喪什麼的……」

「噢。」停了下,她輕輕啊了一聲。

「怎麼了?」他心急地追問。

「我剛剛有個地方轉錯音了!」完全死性不改。

[……」裴季耘徹底無言以對。

他無聲嘆了口氣「沒關系,很好听。」

「真的嗎?」她看起來在意他對那首情歌的評價,更甚于這次的交通事故。

「真的,我很喜歡。」他自暴自棄地回答。

「可是我覺得那是敗筆,你再給我一次機會,我重唱——」

「奸,但是改天,你可以當著我的面唱。還有,你蹲的姿勢不怎麼雅觀,我個人建議你裙子的長度可以再長一點。一

「啊!」她放下手機,左右張望,找到斜後方三公尺的親親男友,立刻撲抱上去。「你來得好快!」

「我本來就在這附近。」牢牢接了個滿懷,裴季耘審視著她,柔聲輕問︰「有沒有受傷?我看看——」

「沒有啦!」抱著男友的手臂,撒嬌著。

確定她沒事,他上前察看災情,盯著被女友撞上的車尾,靜默了數秒。「還

好,不太嚴重。」他轉頭問︰「小姐,你還好嗎?」

「呃,還好。」葉心黎好生羨慕地看著眼前一對璧人。他們感情真好,她沒有辦法用更多的言語,去形容他們那股自然散發的契合感覺……

這男人,好有氣質,聲音好听,長得更是……說不出來的好看!

這男人,第一眼直覺就讓她聯想到裴宇耕,她也說不上來為什麼。

在外貌上是有幾分神似沒錯,但要說到氣質!唉,算了吧,裴宇耕拿什麼跟人家比啊?

「你的頭!」他指了指她額頭上輕微的紅腫。

「噢,那是我自己忘了系安全帶,不小心撞到方向盤的。」

「對不起,是我女朋友不好,她開車還跟我講電話。」

「呃,是啦,不好意思喔!」安絮雅微窘地致歉。

「沒關系、沒關系。」她連忙搖手。

「我來的時候已經聯絡修車廠了,整個維修的費用我會負責,重要的是,人都沒受傷就好。」裴季耘溫溫地說道。

[這個!」她不曉得維修費用是多少,全部讓他負擔似乎不太好……

本來想打電話問問裴宇耕,可是……算了,搞不好又要挨轟,她才不想在外人面前丟臉,尤其在看了這對佳侶如此鮮明的對比之後。

沒多久,修車廠派維修人員過來,處理好後續事宜,他轉頭問身旁的葉心黎︰「你不打個電話通知重要的人過來?」

重要的人?在這里,她重要的人只有一個。

通知裴宇耕?算了吧,人家又不會軟言細語的關心她有沒有受傷,只會罵她腦袋笨得像豬,然後再提醒她一次,保單的受益人名字快點改。

她干麼要自找罵挨?

苦笑了聲,她搖搖頭。[這只是小事,我不想麻煩他。」

裴季耘審視她的表情。「那,有什麼是我幫得上忙的嗎?或者,我們陪你去醫院?我覺得還是檢查一下比較好。」

「不用、不用,我自己會處理,你們有事先走沒關系。」她連聲婉拒,他人太好,她會不好意思耶。「還有,今天的事,我其實也要負一點責任,車子修好的話

……我怎麼聯絡你?」

「裴。」他停了下,淺笑補充︰「裴季耘。所以,不用留下聯絡方式了。」

啊?她當場呆住,盯著走遠的一對璧人,回不了神。

裴、裴、裴季耘?那不就是宇耕的……

她剛才的聯想,叫做先見之明。而不是精神錯亂?.

明明是兩兄弟,怎麼差那麼多?瞧瞧人家對女友多麼關懷體貼,說話聲音溫溫潤潤,柔和得醉人,裴宇耕就從沒這麼對待過她,只會扯著嗓門,粗聲惡氣的吼人、嘲笑她矮冬瓜,就算她和那女孩一樣唱情歌,恐怕也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愈想心情愈低落,看著前方快消失的一雙儷影,她淺淺嘆息。

人家一听到女友出事,就心急如焚的趕來,她要是打電話給裴宇耕,他也會這麼做嗎?也許會,也許不會,她不肯定。

一直以來,他對她總是看似在意,偏偏又以嘻笑怒罵掩飾,當她說愛他時,也不表示什麼,她真的模不透他的心思,他對她,還一如九年前嗎?

看著停在手機撥話鍵的拇指,她黯然失落地移開,第三度放棄撥出這組電話號

碼。

另一頭,走遠的安絮雅,偏頭斜睇身旁的男友。「你對她好得很怪異哦!」

裴季耘揚唇。「安小姐,你在吃醋嗎?」

「沒錯,你再不說清楚,這桶醋就快滿出來了。」

他愉快地低笑,摟過她。「很簡單啊,那是我大哥的車。」他一看車牌就知道了。

「所以?」

「你以為男人會隨隨便便把一輛百萬名車丟給不相干的女人開嗎?尤其是我大哥那種人,他的個性太敏感防備,除非是能走進他心底的人,否則,他不會容許別人侵入他的私人領域,她剛剛填的資料里,寫的還是大哥住處的地址,你說這個人對我大哥重不重要?」

喔哦!原來如此。[這下好玩了,居然自家人全撞在一起。你一定沒想過,你的車有一天會和你哥的車撞上。」

「你還笑得出來。我現在擔心要是大哥知道,你的小命就要不保了。」敢害人家的心肝寶貝受傷,她皮得繃緊一點。

他現在只希望那個柔得像水的小女人,鎮得住大哥的怒氣,不然……唉!

身為主事者真命苦,連假日都不得閑。

一大早來到公司,主持一場臨時加開的會議,在座全是和他一樣命苦的高層主管!沒辦法,領高薪的人就要認命。

他站在主位,遞出一份資料夾,沉穩地說道︰「感謝各位犧牲假日,為公司辛勞付出。這份是市中心的商圈開發案,已初步擬定雛型,目前被列為公司最高度的機密,傳閱下去,各位有意見現在可以提出來。」

三分鐘後,資料被傳遞下去,每個人一攤開檔案夾,表情都有些怪異,個個你看我、我看你,發不出聲音——

裴宇耕察覺到異樣,眉心微微蹙起。

是這份檔案夾,他確定他沒有拿錯,那這些人的表情又是什麼意思?

「你們都沒話要說嗎?」明明就「滿月復心事」的樣子!他索性命令——「傳回來。」他自己看比較快!

資料夾一回到他手中,他立刻知道問題出在哪里了!

呆愣,是他唯一的反應,尤其在某經理吞吞吐吐,尷尬地說了一句︰「總裁以前的……求學成績……呃,好像……不怎麼好哦!」

懊死!他差點爆斷腦神經。

這些高中考卷的分數,連一雙手指加腳趾的數字都不到!這麼丟人現眼的鬼東西自己看看就算了,怎麼會出現在這個地方?

在家中,就只有兩個人,除了他還會有誰?答案不用想就出來了!

他想起那天,她在書房怪異的表情,突然又說那些話!

葉、心、黎!你他媽的給我記住!

他咬得牙根快碎掉,血液逆沖腦門,用力抽掉那幾張考卷,狠狠瞪了眼那些憋笑憋得滿臉通紅的高級主管,重重地說……叢刻忘掉剛才的畫面,開會!」

天殺的!他以後要怎麼面對他的員工?一個考試不滿二十分的總裁?

可!惡!他好想殺人——

稍晚,接到母親的電話,說他有一陣子沒回去看看她、陪她吃飯了。他想了想,反正葉心黎回雲林當她的孝女,今晚不會在家,他回去也是一個人,不如也回去當孝子好了。

哼哼,算她跑得快,否則這筆帳,看他怎麼算!

當然,有裴氏父子同在的場合,絕對少不了熊熊戰火配飯吃,這和他個人的「先天性人格不全惡質反骨癥」有相當大的關聯,反正不給他忤逆個兩句,他會覺得人生無趣。

為了不讓母親看了難過,通常那種激烈戰火,他們都會關上書房的門再來廝殺。

這一次是扯到什麼話題呢?噢,對了,就是問他上次提到和杜若嫦結婚的事,

他最後的決定是什麼?

這老頭年紀真的大了,記性差了,他不會忘了,那天他發了多大的火,要不是天花板太牢固,早讓他掀了,現在還敢再提起,真的是存心測試房子的牢固程度?

「別開玩笑了,老頭!你以為你兒子是什麼貨色?你要娶,人家還未必肯嫁呢!」他涼涼諷刺。不了,這次他不會再受影響,心已經有人護著,有了篤實的歸屬,老頭再如何,都傷不到他了。

「你不必用這種態度跟我說話,這件事我也是經過多方面的考量,如果你沒有其他的想法,杜若嫦真的是不錯的選擇。」

「哪幾方面的考量?還不就是利益、事業版圖!總不會是你兒子的終身幸福吧?呵!」他輕狂地笑哼,這真是天大的笑話,

裴曰曰彥皺眉。「我知道你對我有很多的不滿,但是你有必要把我做的每一件事,都扭曲得如此不堪嗎?」他只是覺得杜若嫦性子好、有教養,是能夠包容他張狂行徑的賢妻人選,這樣有什麼不對?

「在這之前,請先問問你是怎麼對我的?在公司,你像防賊似的處處防著我,

怕我奪權;在家里,你任何事第一個考量的總是裴季耘,你還要我把你想得多美好?對裴季耘來說,你也許是個稱職的好父親,但是對我來說,你只是個自私、專制的老頭子,除了姓裴之外,你對我不具任何意義!」

現在誰是老子?教訓得那麼順口!

裴昌彥面子上掛不住,冷硬道︰「注意你的態度,裴宇耕。你為什麼不想想,就是你這股叛逆乖張的性子,讓我不敢信任你?」

不是防他奪權,而是深知這孩子對他積怨已深,真要將大權交給他,以他平素任性妄為的行事作風來猜測,他根本不敢保證,他會不會毀了他一生的心血來向他報復。

「我的任性乖張是誰逼出來的?你從來不曾關心過我的想法,總是自以為是的命令我照你的安排去做,你有沒有想過當年我根本不想出國?在你要我娶杜若嫦的時候,又是否顧慮過我的心情,我可能已經有喜歡的人了,這會斷送我一輩子的幸福?你沒有!因為你根本不在乎——」

「我要你出國是為你好!]

「是是是,接下來你一定又要說,你叫我娶杜若嫦也是為我好,哪天你要是叫我去死,肯定也是為我好的,我了解、我了解,是我太不該了,不懂體諒老父的苦心。」他連聲抱歉,字字卻冰冷刺骨。

「裴宇耕,我的容忍是有限度的!]

「正好!我也有同感。」誰稀罕留下來和這老頭相看兩相厭?他瀟灑地拍拍起身走人。

「等一下!」裴昌彥喊住他,遲疑地問出口︰「你有看上眼的女孩了嗎?」

「你會在乎嗎?」何必虛偽地多此一問。

裴昌彥投降了,輕嘆道︰「如果有,哪天帶回來讓我看看。」他再也沒更多要求了,如果對方是正經人家,又制得住這匹月兌韁野馬,那就由他們去吧!

「好讓你耍陰招對付她嗎?免了!」這些年他受夠了,何必讓她也來受這鳥氣?那膽小表沒什麼膽的,他可不想又把她嚇得淚兒漣漣。

「裴宇耕,你這是什麼話.」他就把他想得那麼卑劣?「你們要在一起,不帶回家來,難道由著你自己亂搞?你最好不要給我私底下搞什麼公證結婚!」

「那是我的事,不勞你操心!」就是公證又怎樣?誰管得著?「你有空還是多關心一下你的寶貝兒子裴季耘吧!」

「什麼意思?」

「咦?你不是很關心他嗎?居然不曉得他勾搭上別人的女朋友,而且還是自己的學生,嘖,平日看他一派正人君子樣,真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以前真是太小看他了。]這小道消息,很不巧就是由他內定的理想媳婦——杜若嫦那里挖來的。

「不可能!我對季耘有信心,你不要胡亂造謠,污蔑你弟弟的名譽。」

「是嗎?建議你自己去問問你心目中那個光風霽月的兒子,如何?」裴宇耕踩著幸災樂禍的腳步離去,他已經開始期待老頭七竅生煙的盛況奇景了。

回到家,發現留了盞暈黃燈光等他歸來,裴宇耕有些訝異。

她不是回雲林去了嗎?依車程計算,應該沒那麼快回來。

看了眼緊閉的房門,他先去沖了個熱水澡,然後轉往書房的方向。

才剛坐下,書房的門被推開,葉心黎探頭進來。

「宇耕,我有件事想跟你說!!」

一臉心虛,哼!

裴宇耕甩也不甩她,別開臉。「裝可憐沒有用,我不打算原諒你。」

他、還、在、生、氣!

啊?!「你知道啦?」她好驚訝,早上才剛撞車,他就發現了,消息真靈通。

「廢話!」還臉都丟光了呢!只要想到那些高級主管的眼神,他就一肚子不爽,超想扁人。

「人家又不是故意的!」她委屈地低噥。

看吧,就說不要期待他會有裴季耘的溫柔多情,丟來幾句問候關懷什麼的,他根本就是一副想宰了她的樣子,他到底關不關心她?

不是故意的就算了嗎?那他有如秋天落葉,飄飄欲墜的總裁威嚴呢?

他咬牙切齒。「姓葉的,你最好離我遠一點,否則我不保證會發生什麼事!」

「好嘛、好嘛,我走就是了!你這個小氣鬼,裴季耘都說會全權負責修車費用

了,你還計較,一點都不管我有沒有受傷,我不要理你了啦!」

裴季耘?受傷?還修車費用?

他瞪著關上的門,當下領悟了什麼,驚跳起來,沖回房,抓住她大叫︰「你撞車了?!」所以才會沒回雲林?

「咦?你不是知道了嗎?」

「正、在、等、你、說!」他真想捏死她!這麼重要的事,她怎麼現在才講?

「噢,就今天啊,我‘停黃燈’,不小心就讓後面的人撞到,然後那個人是你弟弟的女朋友,他們說會負責。」

「負個屁,要真有怎樣,那女人十條命都不夠賠!」他抓著她上下打量。[有沒有怎樣?」

他口氣還是很粗魯,沒有裴季耘動人的溫嗓,她卻听得眼眶一陣發熱。「你在關心我嗎?」

「我在關心我以後的三餐沒著落!」他沒好氣地,手掌揉揉她額頭的紅腫。「要不要去醫院?]

她搖頭,突如其來地撲抱上去,緊緊摟住他的頸子,感動道︰「宇耕,我好愛、好愛你!」

裴宇耕表情別扭,嘴硬地哼道︰「少來這套,你就算月兌衣色誘都沒用了!以後沒我在旁邊,你休想再踫一下方向盤!]

「沒關系。」她笑了,笑得好甜。

他淡哼。「這還是不會讓我忘記你害我顏面盡掃的事!」繞回書房,取來那只檔案夾,拎出其中的高中考卷。「你最好有個不錯的解釋!」

「咦?它怎麼會在那里?」她好意外。

咦,它怎麼會在那里?裴宇耕差點吐血。

「它是在那里沒錯,而且十幾個小時以前,更出現在公司所有高級主管的面前!」

是嗎?她眯眼,努力回想、再回想,記得那天,她听到他進門的聲音,然後就匆匆忙忙地!啊!

「看來你恢復記憶了。」他陰陰地磨牙笑著。「你希望我由哪根骨頭開始拆

起?]

「呃……呵呵!」她心虛地猛陪笑,放軟了音調撒嬌。「不要這樣嘛,人家又不是故意的!」

她哪次不是這樣講?

渾身筋骨被她ㄞ得又酥又麻,他沒好氣地將那只檔案夾往她手里塞,倒頭往床上一躺,手指朝她勾了勾。「過來,給你一個贖罪的機會。」

「噢。」她乖乖听命。

他舒舒服服地枕著玉腿。「把里面的內容念來听听。」

「你是要我給你建議嗎?」她一臉為難.「我可能!」

「叫你念就念,嗦什麼?」誰敢指望她?她別動不動就塞些有的沒的在他的文件里,他就謝天謝地了。

她搞不清楚狀況,乖乖照著念,不到半小時,發現枕在她腿上的男人,已經不曉得睡到第幾殿去了。

一次、兩次、三次,被列為公司極高的商業機密,他當用過的衛生紙隨手塞給

她,她再遲鈍也發現,他根本就是拿來當床邊故事听,幫助睡眠用的!

可能是她沒照他的期望去幫限制級電影配音,辜負了軟女敕嬌嗓,他只好努力開發其他用途,奸商奸商,還真是無奸不成商。

有一天她就問他︰「你要听的話,那書我來準備好不好?」那種東西硬邦邦的,白天在公司就受夠了,晚上睡覺干麼還要虐待自己?

「嗯哼。」他不置可否。

于是乎,丑小鴨、灰姑娘、小紅帽紛紛出籠了,連白雪公主都有哦!

裴宇耕受不了地白她一眼。「我斷女乃很久了好嗎?你當我沒童年呀!」

「你有嗎?」在父親偏頗的對待下,他的童年能有多愉快?她甚至敢篤定,母親在床邊為他講故事的記憶,少得留不住。

她只是想給他遲了許多年那種被疼惜的感覺。

「你瞧不起我哦!」他瞪她。

「那不然我問你,灰姑娘在十二點過後,留了什麼東西給王子?]

他翻翻白眼。「溜冰鞋,你覺得如何?」他嚴重被羞辱了。

「那小叮當的漫畫原著者是?」

「藤條不二價?」他痞痞地回應。

她不以為意,接問︰[芭比女圭女圭的男朋友叫什麼名字?」

他愣了下,悶哼。「我只知道我的女人叫葉心黎!」

這句話由他口中說來,就像吃飯睡覺那樣順理成章,她心里甜甜的。

「還有史努比是什麼動物?嚕嚕米呢?」

唔……呃,那些四不像是什麼鬼東西?

「HellyKitty血型?小熊維尼的國籍?」她問得順口。

卡通熊有國籍?貓還有血型?這是什麼世界?真是反了!

沒想到她還留了這麼一手,他一時失策,被暗算個正著,果然最毒婦人心。

一連串的問題砸得他頭昏腦脹,他眉頭皺了起來,嚴重陷入人生的低潮期。他,真的沒有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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