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你莫屬 第八章

餅了個農歷年,忽然驚覺自己不年輕了,想找個人依靠,但是那個朝夕相處了數年的男人似乎沒那個意思,我一個女孩子也是有矜持的,怎麼開得了口問他?

有時候我會覺得,好像是我比較愛他——事實上,他也從沒說過愛不愛這種肉麻話,朝夕相處,很理所當然地就成了這樣,他會抱我、吻我,像戀人一樣親密,但是從來沒談過情人之間的話題,所以我常常忍不住在想,這一切會不會是我在自作多情呢?

別怪我這麼想,有些男人時候到了就該成家,很天經地義的東西,但是有幾個人會去問自己,愛不愛他娶的那個女人?

我們之間的一切,都太順理成章了,就像那種時候到了該成家地自然,沒有浪漫、沒有所謂的追求過程、更沒有情話綿綿,所以——唉,這呆子到底愛不愛我呢?我該去問他嗎?

——孤心

親愛的孤心,我想那個呆子該打,建議妳直接去敲醒他的腦袋瓜,如何?

這男人很不應該喔,怎麼可以讓女孩子這麼彷徨無助,連婚姻人事都不干不脆的,難道還要等女朋友來向他求婚啊?太不象話。

但是話又說回來,誰規定女人在愛情中一定得處于被動角色呢?愛他,就勇敢去追求,他要是敢在耽誤了妳這麼多年青春之後,還有膽子說不愛妳,妳就算把他敲到腦震蕩都不會有人說話的。

先預祝妳這顆孤單的心抓住屬于妳另外的那半顆心,不再孤單。

——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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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假結束,要離開雲林各自返回工作崗位前,關母私底下找來關梓言,母子倆談了一下。

「你打算什麼時候把名分定下來?」讓人家女孩子帶著小孩沒名沒分跟著他也不是辦法。

「再看看吧!」他不置可否。

「還『再看看』?!罷剛那句話可是你爸要我跟你說的,他愛死悅悅了,巴不得她早點成為關家人。」

「我不知道恬馨有沒有那個意思。」結婚是一輩子的事,她準備好了沒有,他還不確定,不敢貿然開口,怕會造成她的壓力和困擾。

「你腦袋瓜長到哪里去了!人家沒那意思和你走一輩子,會陪你回來和你的家人吃團圓飯,還讓她的小孩喊你爸爸嗎?」她怎麼會生出這麼笨的兒子!

是嗎?恬馨有那個意思,只是在等他開口而已?

見兒子陷入沉思,關母接著問;「兩年前,你突然拒絕所有的相親,就是為了她吧?」

「嗯。」

「你這孩子真是!這種事怎不早講?」現在才帶回來,害她著實擔心了一陣子,怕這天下找不到一個女孩子能讓他看得上眼。

「我當時還不確定。」不確定汪恬馨的心意,不確定她是不是願意和他走到那一步。

「爸媽不是在催你,只是你想要什麼樣的幸福,自己要去把握,你看上眼的女孩子,當爸媽的也會跟著愛屋及烏,你不用擔心我們,知道嗎?」

「我懂,謝謝媽。」

和母親談過,回來之後他開始思考母親提的事情。

這時候對她開口,真的不會太突兀嗎?

「會。」

對嘛,他就說——啊?!

回過神來,發現回答他的人是汪恬馨。她什麼時候坐到他旁邊來的?他剛剛有不小心問出口嗎?

「悅悅問我,這時候答應陳明翔的求婚會不會太早。」

他立刻驚跳起來。「當然會!」死小表,敢拐他心愛的小悅悅。

一把撲上去,抱住他的寶貝。「悅悅不可以答應,知道嗎?這麼快就被追走,太沒行情了,起碼也要刁難他個十幾二十年,看看他追求的誠意,什麼都沒有,幾瓶養樂多就想拐走我的小悅悅,哪有那麼便宜的事……」愈說愈心虛,他好像——也沒什麼追求過程,三言兩語就拐人家回去面見高堂,甚至連最基本的那三個字,都沒對她說過……

她真的——有被追求、在戀愛的感覺嗎?

這樣他怎麼開得了口?

大概他心神不寧得太明顯,汪恬馨察覺了,幾次問起,他總推說沒事。

她還是會每晚听他的廣播節目,里頭有他不輕易對她訴說的心事,在節目里反而能侃侃而談。

她和他玩了個小游戲,以忠實听眾的身分,不定期往電台里寄信,在他所主持的單元里抒發心事。她想看看,他哪時才會發現,而發現後又會有什麼反應?

那些信,一字一句都是她的心路歷程,是她對他,從感激、依賴到濃濃愛戀的心情記錄,她用這種方式,在對他說愛。

每次听他在節目中批斗自己而不自知,她就覺得好氣又好笑,還有帶點捉弄他的快樂,她玩得不亦樂乎。

這個呆頭鵝,哪時才會察覺呢?

前幾天去幼稚園接女兒,遇到陳明翔的媽媽,兩人聊了幾句,被問到悅悅都四歲了,有沒有打算再生一個和女兒作伴?光看悅悅那麼貼心可愛,要她再多生幾個也願意。

想到這里,不由得悄悄看了他一眼。

「干麼?」正構思新稿的關梓言,對上她打量的目光。「我哪里不對嗎?」

「沒。」她笑笑打發過去。

再生一個嗎?如果是他的話,她發現她並不抹斥這樣的想法,一個長得很像他,聰明獨立的小梓言……

她想結婚了,想和他共組家庭,與他牽手一輩子。

然後,在這一年的母親節,同一個禮拜也是悅悅的四歲生日,他買了蛋糕,同時慶祝悅悅長一歲和母親節。

當他問起她們有什麼心願時——

「陳明翔的媽媽給他生了一個弟弟,我也想要一個弟弟陪我玩。」純真稚語,說出獨生女的寂寞,也當場听愣了關梓言。

當晚,哄睡悅悅後,走出房門她已收拾好餐桌,遞了杯剛泡好的花果茶給他,兩人對坐著靜靜啜飲。

「還在想悅悅的話?」她問。

他抬眼凝視她半晌。「妳會考慮嗎?」

「考慮什麼?再生一個?」

「嗯。」他一瞬也不瞬地觀察她的表情,她會願意嗎?

「和誰?你嗎?如果是這樣的話……」她沉吟了會兒。

「怎樣?」不自覺屏住呼吸。

她笑出聲來,柔情款款又風情無限地移坐到他腿上,吻了吻他發熱的耳根,語帶嬌媚。「你基因優良,可以試試。」

「恬馨……」他申吟,背脊竄上一陣酥麻,幾乎招架不住她有心的挑逗。

調情的吻一路由他耳根吻至唇畔。「你不想嗎?」

他懊惱地低哼,理智全面棄守,狠狠吻住她的唇,緊緊貼纏的身軀沒有空隙,狂熱廝磨的唇舌,吻出沉蟄火苗。

即將淪陷前,他及時抓住最後一絲理智,喑啞低沉的嗓音邀約。「會被悅悅听到,去我那里。」

她又羞又媚地睇他一眼。「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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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曉得他可以那麼狂野,從一進到家門,他們就由門口一路吻進來,散亂的衣服沿路丟了一地。等不及在客廳便佔有她,後來進到房里,又要了她一次,做得熱熱烈烈、激情如火,做得她骨頭快散了。

激情過後,兩人相擁著分享歡愛余韻,然後倦極睡去。

清晨六點半,她在他懷里醒來,他仍在沉睡。她睜著眼看天花板,回想她昨晚到底爆發了幾次高潮。

她沒想到這個看起來沉斂無害的男人,爆發起來殺傷力這麼大,簡直讓人招架不住,真不愧是她性幻想的對象。

她的腿就擱在他的雙腿之間,本想不驚動他,先回去洗個澡替他和悅悅準備早餐,沒想到她一有動作便驚醒了淺眠的他。

停在她背上的大掌溫存挲撫,睜眼對上她。「早安。」

「早。」湊上前啄吻他一下。「你再睡一會兒,早餐我來準備。」

稍晚,他梳洗完畢,過來幫她準備早餐,留意到她動作不太自然。

他由身後摟住她,輕揉她腰際。「腰酸?」

她回眸,似嗔似怨地白他一眼。「不都是你害的,你還敢講!」

說抱怨,軟軟音調更像撒嬌,他融了心,忍不住又是一陣索吻。

「啊!」突然想到什麼,她驚叫一聲,掙月兌他。

「怎麼了?」

「我、我忘了你爸的家法!」昨晚是她的危險期,很容易受孕的,她只想到要個小梓言,卻忘了關家老父祭出家法的場面有多驚人。

以為她叫什麼呢!必梓言低笑出聲。

「你還笑得出來。要是真的懷孕,這回你會被打死!」

他笑摟她,掌心輕揉她平坦的小骯。「要真有個小弟弟和悅悅作伴,我挨家法也甘心。」

雖是這麼說,但是那夜之後,他慎重思考,真的該向她求婚了,她的態度都那麼明確了,不是嗎?那他還遲疑什麼?

他相信,恬馨會點頭答應的。

他抽空去挑了對婚戒,打算在最適當的氣氛下向她提起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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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晚上,他親自下廚煮了幾道菜,都是她和悅悅偏愛的。本想等時機適當時向她開口,但是當天,她比往常還要晚回來,回來之後胃口也不太好,一碗飯都吃不完,如果不是他替她挾菜,桌上的菜她幾乎沒什麼動。

這不太像是她的食量,以前他下廚的話,她都會很賞臉,和悅悅聯手把飯菜吃光光,然後才來撐著肚子哀哀叫。

飯後,她會替他洗碗,然後調戲他說︰「這麼賢慧,真想把你娶回家。」

今天,她沒這麼說。

深思的眸子,瞥向顯得格外沉靜的她,這樣,他怎麼開得了口?

一天又一天,他發現她似乎心事重重,有時會瞧著他發呆,有時會像在困擾什麼似地輕輕嘆息,很愁慮的那種嘆法。

就連在他懷里,被他吻著、抱著,都能感覺到她的力不從心。

有人說,女人在愛情中的直覺很敏銳,男人又何嘗不是?她凝視他時,究竟投入幾分專注,他感受得出來。當她有事隱瞞他,態度不再坦然,他也感受得出來。

他不知道,她究竟在困擾什麼,讓她連人在他身邊,都不能專注地看著他,心神不知飄到哪里,那樣魂不守舍,這是從來沒有過的。

不得不承認,他很擔心。

有幾次她晚歸,他順口問了一句,她推說是公司聚餐,他原是不疑有他,直到那一天清晨——

留意到她熬夜趕的企劃書遺漏在餐桌上,他趕緊追下樓去。她最近心神非常恍惚。

電梯門一開,遠遠便瞧見她和一名男子起了爭執,他定住腳步沒上前,隔了一段距離听不清他們爭吵的內容,但她似乎很生氣,動手揮了他一巴掌,轉身就走。

「恬恬!」他听見男子拔腿追上去,這麼親密熟稔的呼喚,足見兩人是舊識,還是交情不算淺的那種。

正凝思著,不經意瞥見男子面容,那熟悉的眼眉……像悅悅。

他怔愣,一瞬間的領悟令他腦海空白。

這些日子,恬馨就是在煩惱這個嗎?那些晚歸的日子,也是和這個人在一起?當她看著他,眼里卻沒有他時,又是在想什麼?她在為難,該如何對他啟齒嗎?

真老梗的劇情,他還是不小心卷進三角戀的漩渦了?

沒錯,戲都是這樣演的,那種「他死了」的說詞,是所有未婚媽媽的通用答案,不代表真相,他也從沒當真過。只是他沒想到,當初不甚在意的真相,會在日後嚴重困擾他。

他苦笑。血緣啊,真是令人又愛又恨的東西,想否認擺月兌都沒辦法呢!

他可以說他和悅悅的感情不輸給全天下任何一對父女,但事實就是事實,悅悅身上流著那個人的血,那是怎麼也斬不斷的牽連。

所以接下來呢?恬馨會怎麼做?

他沒讓她知道他的存在,靜靜轉身上樓。

這是她的過去,她該自己做出決定,不論她是怎麼想的,他尊重她最後的選擇。

他在等,等她幾時願意把這件事告訴他,但是又一個月過去,她始終沒有開口。

這一天,陪著悅悅做功課,悅悅突然抬起頭告訴他;「把拔,媽媽最近好奇怪。」

他伸手撫了撫她後腦。他讓悅悅留長發,今天的公主頭是他綁的,甜美又可愛。「怎麼奇怪?」

「就是啊,有時候和媽媽出去,會遇到一個人,媽媽和他吵架,可是又要我們陪他吃飯。很奇怪耶!」吵架就是討厭,討厭干麼還要一起吃飯啊?

他頓了頓,試圖用最自然的態度問︰「那悅悅喜歡他嗎?」

悅悅皺皺鼻。「不喜歡。」媽媽像是也不想理他,他還硬要跟過來,感覺好霸道喔!

「他還想抱我,奇怪,我和他又不熟。」霸道事跡再補一項。

她可以讓爺爺女乃女乃、叔叔姑姑抱,那是因為她知道這些都是把拔很親的人,是把拔的親人她也會喜歡,可是那個人她又不認識。

「悅悅……」他張口,不知從何說起。「妳不可以對他沒禮貌。」

「為什麼?」小丫頭似乎很不滿。

「因為他是長輩,而且、而且……」而且沒有他就沒有妳。他能這樣講嗎?

「可是他亂抱媽媽!」明明媽媽也很生氣的,她為什麼不能討厭?

他相信他現在的表情一定很僵硬。澀澀地笑了一下,低道︰「那是大人的問題,我們會處理。」

早熟敏感的悅悅,隱約察覺了什麼,小小聲問︰「把拔,你和媽媽吵架了嗎?」

他微愣。「沒有這回事。」

「那為什麼那個人要我和媽媽跟他走?」不要以為小孩子就听不懂,她其實都知道。

他愕然,無言以對。

「把拔……你和媽媽,不要分開好不好?」她想要媽媽,也要把拔。「把拔、把拔……我想和把拔在一起……」

眼眶微熱,關梓言摟住她,心酸無語。

悅悅愛他、親他,卻對那個和她有血緣關系的人毫無感情、也不能接受,誰說血緣能代表一切?

有血緣又如何?他不是沒有優勢的,悅悅離不開他,就是他最大的優勢,恬馨不可能不顧女兒的感受,就算為了悅悅,她都有極大可能性留在他身邊。

但是——他能拿悅悅當王牌嗎?能利用一個四歲的孩童嗎?

他疼悅悅、寵悅悅,是他真心愛這個孩子,並不是想利用孩子純淨真誠的情感來達到什麼目的,那樣的行為,會卑劣到連他都瞧不起自己。

「悅悅,下次見到那個人,要禮貌一點,知道嗎?不可以說讓媽媽生氣的話。」他還是做不到耍手段,不想拿悅悅來為難她,寧可等她自行做選擇,等她自己心甘情願留下來。

指導悅悅做完作業,洗了澡送她上床睡覺後,再仰頭,牆上壁鐘的短針即將走到十二的數字,而汪恬馨——還沒回來。

他關上門,下樓到巷子口等她,不放心她一個單身女子走無人的暗巷。

他等了十幾分鐘,她今天沒搭公車,而是從一輛高級房車中下來。下車前,那送她回來的男子拉回她,就著月光,他看清那記狂熱炙烈的索吻……

他無法移動,無法發出聲音,無法做出任何動作,就只是靜靜地、靜靜地望著。

汪恬馨推開他,不經意瞥見那道佇立在不遠處的身影,臉色瞬間丕變。

完蛋!她運氣怎麼背到這麼無可救藥。

甩下那男子,快步迎向他。「梓言,你听我說——」

他不言不語,目光落在她被吻腫了的紅灩雙唇,定定凝視她片刻,靜默地轉身走上回程。

「恬恬!」男子在身後喚她。

還敢叫!她頭也沒回,丟去一句︰「你滾啦!」快被他害死了。

「我會等妳的!」

等他去死!

汪恬馨簡直無言透頂,追著關梓言的腳步,完全不想理會身後的人吠了什麼。

「梓言……」

他不吭聲。

她的呼喚,他從來不會像現在這樣置之不理的。

她好哀怨。「你很生氣?」

他還是不吭聲。

「如果你肯听的話,我可以解釋……」

他不點頭,也不搖頭,徑自往前走。

「是他強吻我,我有在掙扎,真的!」那並非出于自身意願啊,還是不能原諒嗎?

他鐵了心不理她。

偷瞧他疏冷的側容,她欲哭無淚。梓言好像又回到初識時那個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樣,將所有人冷漠地隔絕開來……

就這樣一前一後回到家,出了電梯,他右轉正欲回自己的住處——

「梓言!」腰際被她牢牢摟抱住,她將臉貼在他背上,像個孩子般耍賴。「我不要吵架,梓言,不要在冷戰時走開好不好?我很怕你這樣……」

像是……把她當陌路人一樣,不再重要。

他靜默著,任她擁抱,不回應,也不掙開。

「梓言,你不要我了嗎?」她好哀怨地問,為什麼都不理她7

不要她?這問法,好像做選擇的人是他一樣,問題是,他是嗎?

他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事,也不知該如何應對,只能藏起所有的情緒,不泄漏一絲一毫。

他很受傷,卻不想讓她瞧見。

他能說什麼?又該說什麼?他真的不知道,只能沉默。

「我承認我有事情瞞你,但我不是故意的,你等我,現在我還不知道怎麼說,給我一點時間把事情處理好,然後我會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你的,拜托你跟我說說話好不好?梓言……」

他輕輕嘆了口氣,終于開口︰「不用向我解釋什麼,只要妳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就好了。」

拉開她的手,開門進屋前,步伐停頓了下。「我承認心里不舒服,但我沒有生氣。我會等妳,妳自己想清楚再說,在這之前,我們暫時不要見面。」

而後,鐵門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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