願者請上鉤 第2章(2)

「不用了啦,家里還有,我回去再吃就好了。」想了想,她又道︰「宋大哥,你真的不打算搬回家去嗎?你一個人又要工作,又要照顧小冬冬,這樣很累,搬回家來的話,至少我還可以幫你照顧小孩……」

家里明明住得好好的,她真的不懵,他為什麼突然說要搬出來?

她知道他和姐姐合不來,住在同一個屋檐下,常常把氣氛搞得很糟,可是這麼多年不都這樣過下來了,三年前他突然說要搬出去住,真的把她嚇了一大跳。

不只她,她看得出來,姐姐也嚇到了,她們都不懂他在想什麼。

應該說,一直以來她都不怎麼懂他。

他是一個很優秀的男人,從小爸爸就告訴她,將來挑丈夫就是要挑像宋爾雅這樣的男人才會幸福。

她自己也是這麼覺得,他既溫柔又體貼,而且從小就疼她,對她說話從來不曾揚高音量過,她要求的事他也從來沒有讓她失望。

自從姐姐來了之後,害他從樹上跌下來,額頭留了一道疤,他和姐姐就不對盤到現在,只要是姐姐想要的,他似乎都會湊一腳,像是姐姐拿全校第一名,他也卯起來爭那個位置,姐姐出國讀書,他也爭取同樣的保送名額,甚至到最後競爭公司總經理的位置,兩個人也都沒留情面。

反正只要能跟她杠上、看她變臉的事,他就會做,足見他有多不爽夏以願這個人。

直到現在,她都還很內疚當時董事會舉薦公司的經營者,手中握有百分之三十股份的她,選擇支持姐姐,不然他應該是穩操勝算的……

幸好他後來沒有怪她,不過他和姐姐這麼多年的明爭暗斗也因此浮上台面,形成幾乎是王不見王的局面了,他也就是在那個時候搬出家里的。

就連和姐姐處在同一個空間、呼吸相同的空氣,都像是令他難以忍受,她真的很擔心,會不會有一天,他連公司都待不住,決然求去?

仿佛看穿了她的憂慮,宋爾雅溫柔笑捏她頰容。「丫頭,別擺那苦瓜臉,就算哪天我要走,也一定會第一個跟你說,別想太多。」

「真的嗎?」

「當然——」他伸出手,本想再捏兩下,對上女兒由飯碗間抬起的視線,便干笑著抽回手。

兩人又閑聊了幾句,送走夏寧馨之後,女兒那道不時飄來的打探眼神仍沒停止,他索性放下吃了一半的飯。「丫頭,你有話就直說,不必這樣看我。」

那眼神活像現逮奸夫yin婦似的。

「你跟小泵姑在搞曖昧嗎?」一開口,便是語不驚人死不休。

「咳、咳咳——」宋爾雅冷不防嗆了下。

這年頭的小孩,都這麼早熟嗎?

「你哪只眼看到的?」

「左眼、右眼,都看到了,不然你干麼說要娶她!」

這又是誰在亂嚼舌根?

「誰告訴你我要娶——好,算了!」女子和小人都很難養,沒辦法講理,無論前者還是後者他都有切膚之痛。

「就算我要娶她,也沒什麼不可以吧?宋小冬瓜,請你弄清楚,你爹我一未婚,二沒女朋友,就算不小心種了顆冬瓜出來,想找個家世清白的穩定交往對象也不犯法。」用不著一副他「紅杏出牆」的樣子。

「當然不行!你明明有喜歡的人了,這樣是不對的。」眼神相當之道德譴責。

「你又知道了?」又是哪來的二手消息?他對她的八卦來源相當不具信心。

「反正、反正我知道就對了啦!」某人一時詞窮,跺腳生悶氣了。

終究還是小孩子啊,說不過人家就使小性子。

宋爾雅心房一陣軟,張手將女兒抱坐到腿上。「寶貝,你是不是怕我忘記媽媽?」

宋冬臨帳口、閉口,答不出話來,只好沉默地低下頭。

案親不愛她提起關于母親的事,每次她問,他都會很沉默,像是不知道該怎麼說的樣子,為了不惹父親難過,久而久之,她也很少再問了。

有的時候,他也會告訴她一些關于媽媽的事。

他說媽咪很聰明,每次考試都是全校第一名,所以她也要爭氣些,丟他的臉沒關系,丟了媽咪的臉可不行,免得她更有借口指控是他的遺傳基因不好。

還有她的名字,因為是冬天出生的,才會取這個名字。

她還知道,她是未足月生的,那時在媽媽肚子里太頑皮了,活潑又好動,懷孕七個月的時候還差點臍帶繞頸,半夜連忙送醫掛急診,差點把他們給嚇死。

後來的那一個月,他幾乎每天都會對媽媽的肚皮碎碎念︰「寶寶乖,離那條繩子遠一點,不要再亂扯了喔,要跳繩出來把拔再陪你玩。」

不過媽媽真的被嚇到了,在醫生認定寶寶成長夠健全時,九個月就堅持要剖月復產,就怕她又玩過頭發生危險,不在乎肚子上多一條丑丑的疤。

所以,媽媽雖然表面上很倔強,但是她心里是很在乎他們的,只是沒有人愛過她,她還學不會要怎麼愛而己,他們要有點耐性等她。

從她懂事以來,她就知道,不管心里再怎麼渴望母親的擁抱和一個健全的家,都不能吵、不能鬧、不能要求,只能等,耐心地等,然後把所有的事情都交給爸爸煩惱就好。

但是有的時候,她也會擔心爸爸是不是忘記了她還在等?

「寶貝,別擔心,我沒有放棄,現在還沒有。」

「真的嗎?」女孩仰起頭,帶著些許期待與脆弱。

「嗯,我答應過你,哪天我放棄了,會第一個讓你知道。」

「你不會偷偷的去愛小泵姑或別人吧?」

他失笑。「有你這個小法官在監視,我哪敢?」

總算安撫了他家的小女王,看著她心滿意足地回去繼續和咖哩飯奮戰,他在心底淺淺嘆息。

娃兒長愈大,就愈像她媽媽,從五官、神韻、到受了委屈還是睜大雙眼不哭的倔強眼神,都像極了。

這種事是瞞不了人的,遲早有一天會有人察覺。血緣與感情的牽絆,也不是她想否認就能掩飾得了,究竟要到幾時,她才肯面對心底最真實的聲音?

曾經,她斬釘截鐵地說不要他、不要小冬兒,而他也有男人的傲氣與尊嚴,帶著孩子遠離她、徹底與她分割,是他當時唯一能做的。但是無論心底再氣、再怨她的無情,仍無法讓自己絕了念,徹底放棄她。

這些年下來,她後悔了沒有?他不曉得,但是面對無止盡的寂寞、等待,他真的累了。

有時候,他也問自己,為何獨獨對她如此執著?真的就只因為最初那一眼嗎?她眸底的倔強、高傲,深深吸引了他,讓他無法移開目光。

即使,為了自己一時沖動而鑄錯,懊悔得要命時,她背脊仍挺得直直的,不肯讓任何人瞧見她的脆弱,然後,夜深人靜時,才偷偷過來看他一眼,不斷追問護士,他傷得要不要緊?什麼時候會好?留下疤的話怎麼辦……

她不會道歉、不會認錯,不乞求任何人的諒解,因為她不打算被原諒,只會將犯下的錯放在心底,反覆懲罰自己。

怎會有這樣的女孩,如此虧待自己。

他從沒遇過這樣的人。一開始是好奇,到後來愈是深入觀察、了解得愈多,就愈移不開目光,到最後,一顆心只容得下她了。

她的個性算不上好,嚴格來說,還差得很,明明不壞卻硬要表現出最不討喜的一面,明明與她無關的事也不解釋,寧可任人誤解,孤僻又高傲,不接受他人的善意,堅決將自己包裹在孤獨無聲的厚繭中……

然而,他卻看見了她在那個繭中,孤單地落淚。

明明脆弱卻以堅強偽裝,明明想哭卻張大眼從不讓淚流下……那矛盾逞強的模樣,讓他生平首度嘗到為一個人心疼的滋味。

她不懂得愛自己,那就讓他來愛,即使她築起牢不可摧的心牆,一次次冷漠拒絕,他總是想著,如果連他都離開她,她就真的什麼也沒有了。

但是,她還要讓他等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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