嫩草進場 第4章(2)

「這柔兒的身分會不會有問題?」

這點容止還是有把握的,「放心吧,外祖府上的下人們都被我給換過一輪,而這府里的人也都在事前被燕磊先洗刷過兩輪了,如今入府者的資歷皆不到一年,沒人會懷疑到你頭上的。」

對于她辦事的細致周到,莫追是有信心的。他將涼得差不多的湯藥遞給她,然後習慣性地去小花桌底下的小抽屜里挖出她愛吃的蜜餞小鞭,撿了一小盤的甜杏桃放至她的手邊。

容止有些怔忡地看著他流暢自然的舉動,忽地有些憶不起,他是在何時已經這麼順當地融入了她的生活中了?

說起來,打從他們合伙之後,他倆之間就存在著一種很奇怪的狀態。

本就不是同一路人的他倆,在勉強湊在一塊兒後……吵嘴不?

答案是天天吵、日日杠,只要與他湊在一塊兒,他們的嘴巴似乎就是停不下來。

打架不?

打,怎麼不打?心情好時就練練拳腳,心情不好時,當然就更要過過幾招發泄一下。

可他們卻從沒有為此耽誤過正事,更別提,他們那好到一個眼神就能明白的默契。

這種情況……到底該算是好還是不好?

還有,他倆是何時起這麼熟稔了?

「快趁熱把藥喝了。」見她一逕地發傻呆愣,不想辛苦熬的湯藥被她白費,莫追輕聲催促。

她吶吶地,「喔……」

幾聲鳥兒羽翅的拍撲聲,自窗邊的角落傳來,莫追看了看吋辰,來到窗邊打開窗欞底下的暗格,自其中取出每日必收的私家信鴿傳訊。

喝完藥正含著甜杏桃去除口中苦澀味的容止,剛收好藥碗,就見他沉著一張臉朝她走來。

「怎麼了?」

「燕家的情況恐怕不妙。」真不走運,事情果然一如預期的往最不好的方向走……他是不是天生與北蒙國八字相克啊?

一听到事關燕磊,容止忙把他拉過來,「為何?」

他嘆口氣,「燕氏一族三代皆是支持皇帝一派的,如今雖不如以往,但靖遠侯府的地位擺在那兒,在朝中還算是很有分量的。」

「所以?」這不早知道了?

他以指彈向她的眉心,「你以為,公主世子會突然想起七公子這青梅竹馬的機率有多大?」難道她還以為那個兩歲就被送到外祖家的燕晶,真跟世子魏延年有啥交情?還青梅竹馬?

容止一怔,這才恍然明白他們早已一腳踏入他人的布局。

「燕家……是北蒙皇帝與大公主博奕的子?」怪不得那日前去拜壽也不見世子,原來拜壽就只是個借口。

「恐怕是。」這下就得看燕磊選擇站哪邊了。

她遲疑地問︰「這麼說來……北蒙國就要內亂了?」

「本就是遲早的事。」

倘若慕臨仙就只是個平凡的鎮國公主,那麼在皇帝慕殤的庇蔭下,自是可過著一人之下的富貴榮華舒心日子,可她偏不是普通人,她有野心,她是北蒙先帝所誕下的正統皇室血脈,她更擁有讓世人瘋狂的魂紙,一旦她召出魂役,就注定了她不可能過著沉寂無聲的日子,更不可能甘心永久屈居于人下。

而這一點,當年賜予她魂紙的皇帝慕殤,自然不會不明白,更不會蠢得不多加防備,又或許,慕殤早就等待著這麼一日了。

「大公主的勝算有多少?」那對姊弟想自相殘殺就提兩把刀去互砍吧,做啥把無辜的燕磊也給拖下水?

「勝算?哼,天底下哪一個皇帝是好相與的?別忘了,皇宮里本就有個相級中階的大內高手在呢,誰知道慕殤的身邊還有誰?」莫追一點也不看好那個女人的皇帝夢,「以為得到魂役就有把握了?那位大公主她也未免太有自信。」

「她若不賭一賭,怎知沒有機會?」

「也是。」

「那……」她小心地看著他,「燕府……該怎麼辦?」

她其實想問的是燕磊該怎麼辦吧?

莫追很有良心地沒戳破她,「不如,咱們將大公主有魂役之事捅出來,透露給北蒙皇帝讓他及早下手?」

「不妥,萬一慕殤不相信燕磊怎麼辦?」她總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更何況,你能肯定大公主府里就只有一名魂役?我倒認為,反水也要有反水的資本,大公主應該不會冒然行無功之事。」

明明就不是她的親大哥,她有必要替他這麼緊張嗎?

莫追告饒地嘆口氣,不語地看了她好一會兒後,投降似地舉高兩掌。

「好吧,你就直接告訴我,你打算拿燕磊如何吧。」

容止一臉再理所當然不過,「這還用說?」

他捏著眉心,「你想保住他?」

「眼下他可是咱們的衣食父母。」她說得義正詞嚴,好像她就從來沒有私心一祥。

「你別心軟了,這對你、對燕磊,都不是好事。」就知道這女人所有的理智只要搭上燕磊就都不管用了。

莫追一手掩上她的嘴,止住她所有未竟的話語,真心實意地向她再次提醒。

「別忘了你是因何而來這府中的,在事成後,你早晚都會棄了他。」

不是他無情,而是他們身為內間,本就只是他人生命里一場戲的短暫過客而已,在這段由虛妄所構築的時間過後,他們總要回歸到原本的生活。

哪怕這一身假象的外衣再華美綺麗、再讓人沉迷不舍,無論如何,他們都得抽身扮回自己。

容止不語地凝視著他黑亮的眼眸,卻在其中找不到半點欺騙自己的可能性,只是看到了不可否認推拒的現實。

她別開眼,低啞地輕吐。

「……再說吧。」

餅了幾日後,莫追才剛剛治好容止先前被琴璞內力所傷的經脈,朝中與燕磊有舊的同僚們,便遞了張帖給燕晶,說是大公主近來得了一名新琴師,樂音高妙琴藝精湛,故特意過府與他一同賞樂。

可容止沒想到,上府的來者除了燕磊的同僚們外,還有一干大公主底下的門人,就連燕氏一族的族老們也都跟著來了,美其名為賞樂,實際上卻是拉攏。听他們話里的意思,明顯就是要他靖遠侯府改投靠大公主一派,為了燕氏一族的興盛,他燕磊最好是別不識抬舉。

在琴璞又奏畢一曲後,隱忍許久的燕磊似是再也忍不住了,他迫不及待地站起身,朝那些又想對他勸諫的來客抬起一掌。

「諸位不必再說。」他毫不客氣地拒絕,「靖遠侯府只會忠于陛下。」

幾位族老笑得有些扭曲,臉上像打翻了五顏六色的顏料。事前他們對大公主的門人說得很有把握,卻沒想到燕磊竟是軟硬都不吃,面子掛不住的他們,當下就端足了族老的架子想上前好好訓斥一番,一直默不作聲坐在一旁的容止抬起頭,眼中凌厲的目光朝他們一掃,似有若無的殺意隨即讓他們欲出口的話全都咽回嘴里。

燕磊直接下逐客令,「諸位請吧,本世子事忙,就不多留客了。」

一群歡喜前來的貴客,最後幾乎可說是被燕磊給押著趕出大門去,琴璞抱著素琴在轉身之時,不著痕跡地以指勾往其中一柱琴弦,松弦之際,內力隨即化為一道白光直撲燕磊的身後。

就近站在燕磊身邊的容止,想也不想,側過身子就替燕磊擋了下來。一招沒有得手的琴璞也不惱,只是在意外之余,別有深意的看她一眼,再帶著神秘的笑意跟上前頭的同伴。

容止在他們走後,吃疼地按住像被撕裂的胸口,腳步踉蹌地來到大廳後頭的內室,喉際忽地一甜,她忙以袖掩住鮮血,整個人差點就要站不住。

「這是--」一直等在內室的莫追見狀,大驚失色地上前攬住她下滑的身子。

「先回院再說……」她緊抓著他的衣袖,任他半拖半抱地快步離開主院。

一回到客院里頭將她安置妥當後,莫追先是探過她的脈象,方才拉起她染血的衣袖,皺眉地盯著上頭烏黑色的血跡。

「是毒。」

她半合著眼,微微輕喘,「那個琴璞他將毒藏在琴弦里……」

「那你還不快叫你那便宜大哥招大夫來?」他說著說著就要站起身。

「這毒是針對武者的,一招就露餡了。」她一手扯住他的衣袖,「我懷疑,那個琴璞不只針對我來,他還想試探大哥。」

莫追一怔,「為何?」上回在鎮國公主府里就已經試探過她了,這回換成了燕磊?

「我也不明白……」那位大公主究竟是為何這麼在意他們燕家?

「先別說那些旁的。」莫追的神色從沒那麼正經過,「你說,你這毒不找大夫來要怎麼辦?難不成你要一直這麼生生受著?」

她垂下眼眸,「總不能給燕磊添麻煩。」

「你……」他又氣又想把她拎起來揍一頓,「什麼人不扮,偏要扮七公子,這下扮出麻煩來了吧?」那個燕磊最好是值得她這麼做,日後燕磊要敢不對她好一點,他就宰了那個便宜大哥!

「別動。」他一把將她按回床榻上,坐在她的身邊執起她的手腕,小心翼翼地調動內力探入她的穴脈中,不料她體內的毒性卻像是有知覺似的,一察覺到他的內力入侵,隨即吞噬了來者,再順著她的經脈全身四處游走,最終盤據在她的丹田內。

「如何?」她不知情況如何,只知他的臉色從沒那麼難看過。

「這毒來歷不明且詭異得很,我解不了。」

「終日打雁,終遭雁啄……」她一室,而後黯然地應著,「早晚的事而已。」

莫追才沒她這麼悲觀,「甭忙著立墓碑,這毒我師姊肯定能解。」打小到大,他還真沒看過世上有什麼毒是他師姊不能解的。

她不敢相信地瞠大了因疼痛而泛著淚水的明眸。

「你……願請你師門救我?」不是說……他們是死對頭嗎?

他漾出丫鬟柔兒招牌式的拘謹笑臉,「我說小少爺,咱們眼下可在同一艘船上哪,您可別這麼急著想拋下奴家跳船逃生。」

容止也跟著笑了,隨著心神這麼一放松,鑽入骨子里的痛感立即令她疼得不禁蜷縮起身子。

「先讓我看看你的傷……」莫追一手壓住她的身子,一手想去解她的衣裳,她卻左躲右閃的,「你干嘛?」

「傷在胸口處。」

「那又怎祥?」胸前就這麼一大攤血跡,他又不是瞎了怎會沒見著?

「我是個女的。」容止很想敲敲他的腦袋。

他恍然拍著額際,「不說我都忘了。」

「喂……」

「還磨磨蹭蹭個什麼?你現下可是男的,是男人就爽快點!」莫追才不管她在矜持些什麼,動作俐落地剝掉她的罩衫與中衣,在指尖踫到她的內衫時,一把被她按住。

「你要負責?」有他這祥掩耳盜鈴的嗎?

他煩不勝煩,「我對你這條小命負責行了吧?」

也是,小命要緊,命都快沒了還提什麼有的沒的和別的?反正他之前在食堂內也都看過一回了,再讓他看第二回……也不會少塊皮肉。

在容止豁出去後,莫追揭開她的內衫,他沒特別留意那件淺色的肚兜上究竟繡了什麼花祥,以兩指將肚兜往上揪起,並拉過一旁她的內衫遮掩著,然後,對著那一道由她胸口正中央筆直劃至她小肚臍上的傷痕,他的臉就直接陰了。

「這傷勢,是相級初階所傷……」搞啥,那個琴璞居然與他是同一級的?她的運氣有沒有這麼好?

她自嘲地笑笑,「這下可撞大運了……」往日要見上一名高手難之又難,敢情天底下的相級高手們都跑來大都湊熱鬧了嗎?

幫她傷處敷上藥,也順道幫她把衣裳穿回去後,她已經疼得臉龐扭曲,很想滿床打滾了,莫追不忍地把她拉起來貼在他身前,一手抱緊她不讓她亂動,一手則探到她的背後,掌心正對著丹田,緩緩以獨門的手法繞過經脈直接對丹田輸入內力鎮壓毒性。

他貼在她的耳邊低喃,「我先為你壓壓毒性解疼,其他的,得等我師姊到了再說。」

容止緊咬著牙關,點了點頭後,閉上眼靠在他肩上不動。

「這毒是按經脈走的,不想疼得更厲害、毒發得更快的話,這陣子你就別運氣也別動用內力。」

「嗯……」

就在他倆一個忙著輸送內力,一個忙著消化丹田內多出來的內力時,專心壓毒而沒空分神注意外頭的他們,卻渾然不知,新一陣的風暴已抵達他們面前。

沒事先通知一聲就又跑來探弟的燕磊,顫著聲,面上盡是不敢置信。

「你、你們……」

床榻上,一男一女正衣衫不整地糾纏在一塊兒,自燕磊的眼中看去,病弱的小弟,看似無力地側著臉靠在丫鬟柔兒的頸間,而柔兒則是一手環抱住小弟,另一手則覆在小弟的背後盡情大吃豆腐……

「大哥……」驚慌失措的容止才想動,莫追忙把她按回去。

他飛快地將她身上的衣裳拉好以免春光外泄,正準備跳下床榻將此事撇得一干二淨,容止一個心念電轉,突然一把拉過莫追並將他給藏到身後。

「大哥,這不是柔兒的錯,是我……」她心急地解釋,一副焦急護著心上人兒的模樣。

燕磊目光呆滯地看著她,感覺春日的響雷這會兒提早了好幾個月,正轟隆陸地在他的腦海中響著,偶爾還不時電光交錯。

「小弟你……」他像被人掐住了喉嚨,困難地吐出,「你是心甘情願的?」怎麼小弟就看上這丫鬟了?事前半點跡象也沒有啊,小弟確定不是被這丫鬟使計給騙了?

啊?

這都啥跟啥?便宜大哥他是不是誤會什麼了?

莫追一頭霧水地想自容止身後出來解釋清楚,偏被容止給按得死死的。

「當然是。」容止打鐵趁熱,朝燕磊大大地點了個頭。

「你們……」燕磊一手指向他們,指尖抖得有如秋風中的枯葉。

她的目光寫滿了懇求,「大哥,我知道你最疼我了……」

腦袋還有點空的燕磊張大了嘴,好半天都沒有反應。

原本按他的計劃,在將小弟接回府養好身子後,他是打算為就快滿十八的小弟安排樁門當戶對的親事的,可沒想到,他都還來不及為小弟精挑細選未來弟媳的人選,小弟就已經和房內這個青梅竹馬的丫鬟……

「可是她……」對于身分低下的柔兒,燕磊心里有著成千上百個不滿,外加還有十萬個不願意,因為,如此平庸的女子,怎麼……怎麼配得上自家小弟?

「她很好!」容止目光炯炯地直視著他,似乎要抗拒他所要月兌口而出的所有惡意言語。

燕磊滿頭大汗,「小弟,你定是一時胡涂,日後,大哥再找個更--」

「除了柔兒我誰都不要!」

經她這麼一吼,燕磊一手撫著胸坎,腳下騰騰退了兩步。

燭光下,容止意志堅定的眼神,直接道出了此事已沒有轉圜的余地。燕磊好不心酸地想著,以小弟的性子來看,他相信他要是敢不答應,這個一出門就消失快十來天的小弟,絕對會又再拋下他離家出走。

他……他也不過就是想看小弟日後家庭和樂美滿,想替小弟安排一樁完美的婚事而已,怎麼小弟……就是不明白他這個做大哥的苦心?

內心充滿淒風苦雨的燕磊,眼角隱隱閃爍著淚光。

「既然事已至此,你們……」

「望大哥成全!」容止大聲地道,打碎了燕磊心中猶存的小小期待。

「那就擇日完婚吧。」燕磊不情不願地啟口,一瞬間好像蒼老了好幾歲。

……咦?

被他倆晾在後頭的莫追,這下,總算是听懂他倆在打什麼啞謎了,只可惜……為時已晚。

待到燕磊失魂落魄地走出房門後,莫追緩緩轉過身來,像個木頭人似的呆坐在床上,猶回不過神地掏掏耳。

「他方才……說什麼?」不是他想的那回事吧?

「擇日完婚。」就是那回事。

「誰跟誰?」

「燕晶與柔兒。「

「誰娶誰?」

「我娶你。」

「……」

片刻過後,莫追一骨碌地自床上躍起,而容止則眼疾手快地探出兩手,死命抱住他的腰不讓他逃走。

莫追忙想扯開身上的八爪章魚,「我不蹬這淌渾水了,我要逃婚!」

「方才是誰說咱倆同在一艘船上的?」她使勁地把他拖回來,一個轉身將他給壓在身下,動作凶猛地逼近了他,與他大眼瞪小眼。

「這位哥哥您就饒了我吧,我年紀還小啊……」他瑟縮著身子,雙手合十地向她祈求。

她才不吃這套,采花賊氣勢當下全開,「不小了,這臉女敕雖女敕,但洗洗就能端上桌了。」

他悲憤欲絕寧死不屈,「不行,我絕不扮成女人成親!」

「你今年不打算上墳燒紙錢了?」她冷聲提醒他。

「士可殺,不可辱,打死我也不扮新娘子上花轎!」他將心一橫,推開她翻坐起身,豈料她又貼著他的身子再纏上來。

她以額頂著他的額,「那就打個半死再上。」

「你這是強搶良家民男!」

「再羅唆我就先奸再殺!」

「就憑你這半死不活樣?」感覺她的氣息愈來愈急促,嘴唇也白得有些青,莫追稍稍將她推開些,大掌直拍撫著她的背脊。方才光顧著防他丟下她逃跑,都忘了自個兒身上還帶毒兼帶傷,容止喘了喘,固執地以兩手緊抱住他的手臂。

「總之,這花轎你上也得上,不上也得上……」箭在弦上,他要跑了她豈不是得唱獨角戲?

「你老牛吃女敕草!」

她咬著牙,「我就采捕你了不行嗎?」

深怕她喘著喘著,一口氣喘不上來就毒發了,莫追與她互瞪了一會兒,未了還是嘆口氣,把她拉來懷中,一掌覆上她的胸月復間,緩緩運過內力平撫她的激動,順道壓制那逐漸擴散的毒性。

「莫公子……」靠在他的懷里,她抬起眼,試著跟他說清楚。

莫追繃著張臉,「別,不來這套的啊。」

「好吧,莫追。」她也省去了一派虛偽,沒好氣地道︰「這親咱們是一定得結的,大公主那女人明顯就是要與燕家過不去,我總得想個法子將我和燕磊給留在府里,省得大公主他們又來找麻煩。」

「……成親是人生大事。」他斂緊了眉心,很是不贊成這個在預料之外的任務,這也玩得太大了。

「我相信燕磊定會把婚事辦得很隆重盛大的。」

他猶豫再三,「不行,我這人跪天跪地跪師父,我要跪這三者以外的,就得是……」

「是什麼?」不就是演演戲嗎?要不要這麼講究?

低首看著她那一雙清亮亮的眸,莫追的一顆心搖擺得厲害,他是明白她想留下他的原因,瞧她這副可憐祥,他也不能沒道義地把她一人給拋在靖遠侯府里,可說到成親,這也太……

「你真想按燕磊的意思成親?」他看燕磊的祥子,也不是很贊同這樁身分差距甚大的婚事,她又何必找大家的不痛快?

她不答反問︰「我這毒,可容易解?」

「難。」

容止順理成章地說下去,「那麼,明日大哥就會發現我舊疾復發,過幾日,我會病得更重,正好可藉機成婚沖喜,然後光明正大閉門休養不見來客。」

莫追恍然大悟,「原來你是為了要制造拔毒療傷的機會?」

「不然唉?我閑著與你成親?」

「你還委屈?」他挪開他的掌心,見她面上的假皮都因汗濕而有些貼不住了,他索性幫她取下,沒料到卻見著一張透著冷汗,蒼白得令人驚心的臉。

渾身的痛感過去後,她疲憊地往他胸前一靠,也不管兩人的模祥曖不曖昧、規不規矩了。

他撫開她額際汗濕的發,「我真的得上花轎?」

「人在江湖飄,哪能不挨刀?」她無力地拍拍他的面頰,「乖,總要有那麼一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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