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字七號房 第一章(2)

目送著軒轅如相那看上去倉皇失措,且令人深表同情的背影遠去後,丹心慢條斯理地回過頭來,好整以暇地審視著身後那兩名面上寫滿心虛的男人。

「說吧。」冷眼旁觀許久,心中早已有譜的她,只是淡淡地問︰「你倆究竟做了什麼虧心事?」

「妳那表情是什麼意思?」軒轅如相兩手環著胸,神情十分不滿地瞧著有著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功力的藺言,此時此刻,緊閉著雙唇不發一語,隱忍似地將兩眼瞥看向一旁,就是不肯正眼看向她這號十萬火急飛奔至地字十號房內,並迫使義醫館暫時中止營業的新病號。

已是極力忍住的蘭言,再微微偏過臉,「我太驚艷了。」

「妳可以再惡毒一點啊。」光看她面部微微扭曲的模樣,軒轅如相不用問也知她在想些什麼。

「好吧,我快瞎了。」藺言也懶得再掩飾,轉過頭對站在門邊的丹心吩咐,「丹心,去找個收妖的來。」無端端闖進來個身材高大又艷光照人的粗魯美嬌娘,卻有副一開口就破功的正統男人音……怪了,七月不早早過了嗎?

苞著來此打探情況的丹心,深感英明地兩手朝前一揖。

「是。」豈只是要收妖,她還需要去收收驚呢。

「我是人不是妖!」一手拉回還真的想出門找收妖之人的丹心後,軒轅如相氣急敗壞地向她們澄清。

診過她的脈象,再三確定她已徹頭徹尾變成女人後,藺言不敢恭維地搖首。「這可難說。」天底下哪有人會昨兒個仍是男人,今日卻成了女人的?不過話說回來,行醫這麼多年,她可從沒看過這款無論是當男人或當女人皆很適合的奇葩……該說這號房客天生就是這塊料嗎?

相當介意這一點的軒轅如相愈吼愈大聲,「我是男人!」

藺言朝她投以質疑的目光,「妳確定是?」宜男宜女的臉龐,搭襯上男人的身高及一副男人特有的粗嗓,偏偏又有著每個女人都羨慕不已的酥胸與縴縴細腰……

在這家伙走進門時,她沒笑出來就已算是很有鄰居情誼了。

「姓藺的……」又懷疑起她的性別?本就已是滿心不安與驚恐的軒轅如相,咬牙切齒地握緊了拳頭,「我再說一回,我不曾、也不會是個女人!本大爺生來就是個如假包換的男子漢!」

然而講求實據派的藺言,只是趕在她再次發作前不語地拉開她的衣裳,邀她一同往里頭一看,而後,再以充滿唾棄的口吻向滿面灰敗的她宣布。

「目前只剩內心還是。」東翁當年在收房客時,該不會一開始就搞錯了恩人子孫的性別吧?

「妳……」這個冷血神醫,她就非得挑這節骨眼上,在別人的、心頭上再插進一刀嗎?

「冷靜冷靜……」很會看臉色的丹心忙上前安撫她,而後小跑步地來到藺言的面前,對她說出來龍去脈,「蘭姑娘,事情是這樣的……」听完了丹心的說詞之後,不太相信天底下會有這種事的藺言,滿面質疑地挑高一雙柳眉。

「妳說,她一覺醒來就成了這副德行?」雖說這說法著實是古怪也不可信了些,可就醫理而言,就目前的醫術而言,也確實沒有讓個好端端的男人一夜之間變成女人的辦法。

「對。」早已練就一身見怪不怪本事的丹心對她點點頭。

藺言按著眉心再問︰「這事事前有無半點頭緒?」好吧,就算這事是非常理可言好了,能完成由男變女這麼大工程之事,想必事前也一定需要準備或周詳計劃才是。

「若有的話我還會來找妳?快替我想想法子!」打從醒來後就、心亂如麻,也沒空靜下心來思考的軒轅如相,所有的心急與焦躁全都演變為滿腔的怒火,當下又是很沖地白她一眼。

反復思索許久後,藺言撫著下頷道。

「這等有違醫理之事,我不認為是尋常人所能辦得到的。」或者應該說,發生在她家鄰居身上的這等怪事,既是月兌離常理之外,那就得歸咎到非常理的那一方面。

「妳有線索了?」總算在絕望深淵里瞧見一絲希望的軒轅如相,忙不迭地抬起頭看著她那頗帶猶豫的神情。藺言的第一個推想就是這個,「算命的,這些年來妳在外頭做生意時,是否得罪了什麼術家或法家之流?或是得罪了會施妖法的妖物?」

軒轅如相倨傲地揚高了下頷,「就算是有,當今世上術士之流,無一人法力在我之上,而妖物則更不用說了。」當今術士之流中,真要算是天下第一,也是她軒轅家,其它家的同行也想與她相比?而那些不成氣候的妖物,則根本就不在她的眼下。

也是這麼認為的藺言,徐徐地再朝她伸出一指,「那這世上可有能破妳術法之人,或是妳無法對付之術?」

她無法對付之術?

經藺言這麼一提醒,軒轅如相登時沉靜下滿心煩亂的思緒,定下心一一過濾起那些飄忽在她腦海里的往事與回憶。

就她記憶所及,自小到大在習法修術與繼承家業後的種種過程中,她從未遇上任何可敵的妖物,也沒遇著過任何一個比她更高竿的術士,而在她家的家史中,也沒有過任何沖著軒轅家而來,身懷著血海深仇的妖物,更別說是什麼仇家了。一直以來,在這一行道上,軒轅家代代的傳人,皆是走路有風,無愧于任何人,也無仇于任何妖物,當然這世上更無任何可與之匹敵或是能破她家術法之流……等等……等會兒。不對,她記得,她小時候爹娘曾對她說過,在這行道上,非正統的術家之流,自古以來就游走于法界邊疆的苗疆巫派,是他們這等正統術士唯一莫可奈何,也難以應付的一派,也因此,軒轅家從不與之交手,而對方,也從不與軒轅家有過什麼往來……

恍然大悟的軒轅如相一手撫著額,「巫派的咒術……」修法習術多年,她怎會大意地忘了她還有這個僅有的罩門?

「妳認為有人對妳下了詛咒?這世上誰有那能耐能將妳——」壓根就不認為這世上有誰能與她一較高下的藺言,話才說了一半,一抹熟悉的身影即躍進她的腦海里,令她怔然地止住了口。

亂烘烘的腦子總算是冷靜下來後,軒轅如相與藺言相互交視一眼,兩人腦海里頭一個聯想到的最大嫌疑犯,即是亦住在這間客棧里,雖是年紀最小,可為了財富,眼中全然不分黑白是非,身體力行有錢能賺就當用力賺的某對不良小兩口。

「丹心,六號房那對搶錢小夫妻呢?他們在不在棧內?」軒轅如相面無表情地問,萬萬沒想到自個兒很可能是遭自家人所陷害。

丹心的演技無絲毫破綻,「封少和花花小泵娘?他們出遠門啦。」糟糕,這麼快就被她們找到幫凶了!

「突然出遠門的?」藺言不動聲色地研究著丹心面上那一閃而逝不自在的神色。

「嗯,毫無預警的全都出門做生意去了,事前也沒通知我一聲。」這下壞了,東翁他們連手鑄下的大錯,眼看就快被拆穿了,這樣她到底要不要繼續奉陪演下去?

毫無預警出門去?哼,依她看,是畏罪連夜搬家潛逃吧?

「丹心。」相當懷疑她人格的軒轅如相,一把緊握住她的肩頭,「我若沒記錯的話,我記得我上一回在離開客棧前,好像听韃靼說,東翁似乎是代那個小花接了筆大生意?」

「呃……」丹心僵著笑臉,「這麼說起來,好像……是有那麼一筆。」

軒轅如相扳扳兩掌,「那筆生意大到什麼程度?」雖然她早知東翁是個只要有錢就誰都能賣之人,但她好奇的是,那個從不敢在房客頭上動手腳的東翁,這回是為了多少銀兩而膽敢出賣她。

「據東翁的說法是……」在她充滿恫喝的目光下,丹心愈說聲音愈小,「可以躺著過下半輩子的程度。」抱歉了,東翁,她是不得不招啊。下一刻,軒轅如相有若利箭的陰冷目光,一箭箭地直射在如同標靶的丹心身上。丹心不安地咽了咽口水,「軒、軒轅大師?」

「這事妳有沒有份?」她早看破了,這間客棧里,上至東翁下至這個萬能管家,只要逮著能賺錢的機會,就全都變成一丘之貉!

丹心滿面無辜地高舉兩掌、「我……我一直都只是個善良又無辜的小避家呀。」在東翁與韃靼對她坦白招認後,她怎可能不參上一腳?

軒轅如相才不吃她這一套,「哼,妳等著,我回頭再找妳算。」

還有生意要做的藺言,眼看能幫的都幫得差不多了,隨即站起身走至她倆的面前,一手一個地將她倆給拎出門口。

「既然唯一有可能的禍首已經找出來了,那就別繼續賴在這妨礙我看診,快滾。」誰有空同她們瞎攪和呀,她還有一屋子看不完的病人呢。

遭人踢出門外的軒轅如相,在丹心面有愧色地想偷偷轉身溜走時,不疾不徐地一把拉住她的衣領。

「東翁現下可躲去客棧里了?」

望著她眼底的殺意,丹心瑟縮地點點頭,「應該是……」

「妳跟我來!」軒轅如相二話不說地拖著她朝客棧的方向狂奔而去。渾然不知本館里發生了何事,在此午膳時分,才剛忙完一個段落的東翁,正想喘口氣,並享用一下天字五號房寄宿者為他帶來的珍茗之時,不遠處的本館大門突遭人一腳給狠狠踹開,在嚇著了一屋子正用著午膳的客人之余,也令東翁舉杯欲飲的手勢當下頓了頓。

一骨碌自本館里沖出來的軒轅如相,一腳方踏進客棧內,當下一陣寒栗迎面襲上她的身子,令她止不住咚嗦地抖了抖身子,立即止住腳下的步伐,戒慎地揚首張望著四下,就在她的目光來到站在東翁對面,那個渾身妖里妖氣從未見過的陌生客的身上時,軒轅如相忍不住打了個大大的冷顫。

當站在櫃台前與東翁攀談的盛守業朝她這方向看過來時,出于本能的,軒轅如相想也不想地即一手亮出四張黃符,警戒地盯審著盛守業的一舉一動,而另一手,則是飛快地描算著掌指。

見狀的東翁,在清楚地看見了軒轅如相眼中的敵意時,霎時心頭一緊,並在心中默默暗忖。

不會吧,這麼快就露餡了?這位盛家仁兄看起來不過是個無害凡人,他究竟是怎麼挑起軒轅如相天生的職業感的?

反焰指細算許久,可無論怎麼算,卻只算出來者只是尋常的一介凡人百姓而已,滿心不得其解的軒轅如相,才想收回手中的黃符時,一直默不作聲任她打量的盛守業,這時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來到她的面前,不吭一聲地將她上上下下徹底打量過一回後,再冷不防地探出兩掌,動作快、狠、準地!牢牢覆在她的胸口上。當下除了被嚇著的軒轅如相外,客棧里所有的來者皆無言以對地張大了嘴。

「你以為你在做什麼?」額上青筋直跳的軒轅如相,一雙火目忿忿地瞪向眼前的陌生客。

面上全無愧色也無懼意的盛守業,邊說邊落落大方地揉捏起掌下的隆起之物。

「驗收成效。」嗯……渾圓飽滿有彈性,還有著迷人又溫熱的體溫,看來那個花楚的確是已履行她的承諾了沒錯。

無端端遭個陌生人在大庭廣眾下放肆輕薄,當下什麼理智道德全都在腦中斷了線的軒轅如相,一把揮開他造次的狼爪後,立即掄起一拳往他的面上揍去。

「你找死!」

豈料這一拳接得甚是輕松的盛守業,不但握住她的拳頭往自己身後一扯,且在她被逼得拉上前時,一手緊握住她的下頷,二話不說地俯身將唇印在她的唇上,老實不客氣地給她來上一記綿長又充滿色欲的熱吻。

客棧里的所有聲息,不知在何時皆盡隱去,原本坐在椅上看熱鬧的客人、原本一副大難臨頭的東翁、原本只是來尋找禍首的軒轅如相,在這一刻,全都被盛守業突如其來的舉動給嚇白了一張臉,轉間眼,客棧里安靜得只听得見外頭大街上來往的人聲與車聲。肆虐的舌尖猶在她口中不安分地竄動,那感覺,就像是企圖挑惹起什麼陌生的熱情般,既需索,又絲毫不肯放棄片刻的糾纏,這令從不曾遭受過如此際遇的軒轅

如相張大了一雙明眸,直愣愣地瞪視著近在咫尺的盛守業。半晌,當她總算能夠反應過來時,一股挾帶著十足十憤意的滾燙熱血直沖上她的腦際。

不知不覺間用盡全力的一拳,在下一刻無聲無息地疾揮而出,可就像是生了第三只眼的盛守業,適時又巧妙地偏閃而過,並朝後退了三步,面上還擺了副興味十足的模樣,一徑地欣賞眼前人怒火中燒的模樣。

軒轅如相自認,打從來到這世上的二十幾年來,身為一個頂天立地大丈夫、一個昂然七尺的堂堂男子漢,從未受過如此無恥至極的羞辱。渾身氣血激越,氣憤得止不住遍身顫抖的她,邊撩起兩袖,邊一字一字地自牙間迸出。

「我——要——殺——了——你!」

就如同一只剛偷了腥的滿足貓兒般,猶在舌忝著嘴角回味的盛守業,面對眼前的她這番恫喝,非但一無所懼,反倒對她睞了睞眼,還贈上一臉歡迎來挑戰的神情。

「妳真打算對我動手?」嗯,照這樣子看來,他的確把她給惹毛了。

「我非把你大卸八塊不可!」又怒又氣又丟盡顏面的軒轅如相,當下什麼也不多想,一心只想討回身為男人的面子,動作飛快地抽出腰間的佩劍,在旁人來不及回過神時,已揚劍沖上前去。從頭至尾,始終都是一派氣定神閑的盛守業,在她沖上來時,全無閃躲之意,他僅是在她的劍尖來到面前之時,不疾不徐地朝她伸出一指。

「軒轅家家規之一,絕不傷平民百姓。」

劍尖都已將刺至對方喉際之時,彷若天際忽潑了一盆冷水,猛然听見這番話而不得不緊急停止所有動作的軒轅如相,先是微微一怔,而就在她停頓的這當頭,她的劍尖已遭人以兩指挪開,緊接著,一張讓她氣得牙癢癢的邪惡笑臉,再次湊至她的面前並朝她低語。

「我只是區區一介凡人而已,因此妳不能傷我,別忘了,妳在繼承家業時可是立過誓的。」再怎麼說他也是做足功課,掌握了所有弱點才主動找上門來的,若沒十成十的把握,他會對她出手?

「你怎會知道!」軒轅如相錯愕地瞪看著他那自信十足的雙眼。

「妳不該讓我有機可乘的。」風采翩翩誘人的他款款一笑,一記手刀打飛她手中所握之劍,趁她還沒反應過來一把攬過她的腰,飛快地將她往後放倒,並在她瞪大雙眼時,動作利落地再印上一個吻。

「嗚唔唔……」兩手遭到箝制,渾身遭人牢牢抱緊的軒轅如相,眼下唯一的著力點,只剩下兩腳而已,喘不過氣來的她,只能發出微弱的掙扎殘音。呃,那個……雖然說……冬日已至,今年的初雪亦已守信來到人間初初下過了一回,外頭令人冷得想打咚嗦的北風,卻在今日,無論再怎麼吹拂,似乎也吹不進這間有若干柴烈火悶不吭聲狂燒的客棧里頭。

沒完沒了的曖昧換息聲、令人臉紅心跳的肢體緊緊交纏接觸、流動在空氣中那股燥熱難安的氣氛,好似一把莫名其妙燒起來的春情烈火,燒得客棧里所有旁觀的人們,不約而同地抄起桌上的水杯飲水解渴解燥,或是拉開衣領想透透渾身也被染上的熱氣……

打從開棧以來,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卻獨獨在這日首開眼界的東翁,則在軒轅如相看似就快喘不過氣而即將氣絕,所有在場的客人忍不住掩鼻以免血氣過旺之時,終于力挽狂瀾地拉回些許身為客棧主人的神智面對現實。

「盛盛盛……盛公子?」他老兄是吃錯藥了不成?才打頭一回照面,他老兄就想讓他家房客死于驚嚇或是窒息嗎?

「別吵。」盛求業隨意朝一旁擺擺手,在軒轅如相想掙開他時,又伸長一雙鐵臂將她環抱得更緊。

眼看淪為被欺陵一方的軒轅如相臉色都快變青了,東翁忙不迭地要他口下留人。「盛公子,你這是在做什麼?快些住手啊!」就算得到軒轅如相是他的心願好了,但他是否忘了這里可不是什麼花前月下的隱密之處,或是什麼月黑風高的夜襲良辰?眼下這間客棧里,可是坐了滿滿一堆被他嚇壞的無辜人證哪。

「毀她名節。」只稍稍抬起頭來的盛守業,簡單解釋完後,無視懷中某人的掙扎、照樣繼續將狼吻印上她的臉龐。

東翁頓了頓,當下陷入十里迷霧中,「為何要毀?」

「我不希望今後將會出現任何競爭對手來阻撓我的好事,因此我決定,打從一開始就先下手為強。」他邊說邊慢條斯理地親吻著她的頸項,末了,他還干脆拉開她的衣領津津有味地啃咬起她的鎖骨。

為了他的一臉再讓人相信不過的理所當然,為了他那再理直氣壯不過的口吻,難得踢到鐵板的東翁,呆愣愣地張大了嘴。

「這、這樣啊……」雖說這樣是收效快速沒錯啦,但他不覺得這也著實太過……太過……

卑鄙了些?

腦中一片混亂的東翁事前怎麼也沒料到,這世上竟有人完全不顧風俗禮教,就這麼狠狠描準了世間道德倫理觀,以及普遍認知的善良風俗民情,然後令人措手不及的來上這麼陰險又無恥的一招?下一刻,總算掙月兌強力雙臂束縛的軒轅如相,在逮著空檔後,即毫不留情地擊出一掌,而在盛守業驚險避過時,一記深烙進廳柱上的深深五指印,登時讓東翁被嚇呆的心神全部回籠。

金……金剛印?

完了完了完了,這下大伙全都要吃不完兜著走了……居然連金剛印都派上用場,看樣子他家這算命的這回可真是貨真價實的氣瘋了。

「丹心、韃靼,快拉住她!別讓她拆了我的客棧或是鬧出人命來!」當有所覺悟的盛守業放開了四處亂放掌不顧人命安危的軒轅如相時,驚覺大難臨頭的東翁忙不迭地朝在場唯一可以救火的兩位替死鬼下令。

「軒轅大師,您千萬要冷靜點啊!」不得不硬著頭皮上場的倒霉二人組,奮不顧身地飛撲上前,一左一右地架住忘光了所有家規,只想殺人泄恨的軒轅如相。

「不要斕我,我非殺了他不可!」滿心只想大開殺戒的軒轅如相,氣炸地想甩開緊緊攀住她兩臂不放的礙事者。

相較于全然陷入狂暴狀態的軒轅如相,神色一派從容的盛守業,悠悠哉哉地捧起先前置在櫃台上的茶碗喝了口茶水後,就像個沒事的人似的,旋過身子朝一屋子早就看呆的客人們含笑地輕問。「諸位鄉親,相信你們也都瞧見了,方才在下輕薄了眼前這位尚未出閣的黃花大閨女,是不?」

被嚇得早已魂飛天外天、不知該做何反應的眾人,皆啞口無言地朝他點點頭。盛守業姿態甚是優雅地朝眾人欠了個身,「在下以人格性命保證,日後,在下定會負起責任將她娶回家,日以繼夜地好好疼愛她。」

「請……請……」他老兄想要就拿去吧,沒有人敢也不會有人嫌命太長去同他搶的。

「多謝諸位成全。」盛守業款款有禮地拱手致謝,然後回頭對站在櫃台內的東翁交代,「今日客棧里所有來客的吃喝,全都記在我的帳上。」

目光呆滯的東翁,在見識過了盛守業此等無所不用其極的手段之後,好半天都只能愣愣地張著嘴無法反應。

這真是……識人不清啊!自認識人無數的他,什麼款的本性與底細他沒見過?

尤其是在收了他家一堆子個性詭異的房客之後,在識人功力這上頭,他更是練得爐火純青,豈料,他生平頭一回看走眼且栽了個跟頭的對象,竟會是眼前這個表里不一的家伙,且他骨子里竟還是個……

冷靜型的卑鄙智慧犯?

「東翁,方才我說的你听見了沒?」盛守業推推面色雪白如紙的他。

「那是小事……」東翁一手撫著額,無奈地指向那名遭到制伏後,直以想啃噬他們下月復的眼神瞧著他倆的軒轅如相,「在那之前,這位大德,您能否先處理一下那位很可能會拆了我家客棧的大師?」不知為什麼,現下他心里有種又干了一樁血本無歸買賣的壞預感,而偏偏他這人的預感,向來就是好的不靈,壞的樣樣全都靈。

盛守業微笑地頷首,「沒問題。」

踩著無比輕快愉悅的腳步,盛守業在來到恨不得以一雙眼吃了他的軒轅如相面前,微揚起一指替她點了穴後,低聲朝丹心吩咐找來一條粗繩,將無力靠倚在他胸前的軒轅如相給牢牢綁緊,還順道取來巾帕塞進她的口里消音。

萬分後悔參與了這事的東翁,在盛守業竊完玉也偷完香後,就這麼扔下爛攤子,拍拍兩掌就往本館走去時,備感無奈地對韃靼吩咐。

「韃靼,把咱們家的大師扛進去。」

方才在混戰中,被踹了十來腳的韃靼,鼻青臉腫地扛起手中動彈不得的軒轅如相。

「扛去哪?」這款粗魯的猛獸,有誰消受得起呀?

深恨自己永遠都不懂得記取教訓,又再次為了錢而接下不劃算買賣的東翁,一想到日後地字七號房,在軒轅如相的火氣下,很可能繼三號房後又將淪為另殺戰場,滿心悔恨自個兒又誤搭賊船的他,面帶哀怨地垂下頭。「……天字一號房。」看來,他也只能指望那位神通廣大的侯爺大人,這回能再次拔刀相助替他善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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