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字七號房 第五章(2)

人聲嘈雜的年貨大街上,擠滿了采辦年貨的人群,來來往往的人們並沒有注意到軒轅如相的異狀。盛守業站在軒轅如相的身後,一手環著她的腰際,以免像個木頭人的她會被擠來擠去的行人給撞倒。而自店家里走出來的封浩,則防範地躲在盛守業的身後,在他的後頭,還有一個花楚當跟班。也不管他們四人貼站成一排的景況著實怪異得緊,相當愛惜性命的封浩往前偷瞧了好一會兒後,這才納悶地走出來。

「你對她做了什麼?」咦,居然不咬人?他還以為這一回他八成死定了。

盛守業指著腰際的銅鏡向沒膽的他們說明,「被這玩意兒一照,她會有半刻的時間不能動彈。」

「真的不會動耶……」跑到前頭去的花楚,以指戳戳軒轅如相的面頰,隨後快樂地朝身後招手,「封浩封浩,快來看!」

走上前一看後,封浩嘖嘖有聲地對早就在月復里氣炸九重天的軒轅如相搖搖頭。

「虧妳還是個術法大家,淪落到這個下場,妳都不覺得愧對妳家祖先?」怎麼他家的鄰居這麼不中用,與姓盛的對壘後竟輸成這般,這實在是太慘烈了。

軒轅如相的嘴角微微抽措,「你還有臉說風涼話?」她今日之所以會定在這兒,全都是誰害的啊?

他鳳慨萬千地拍著她的肩頭,「我看妳還是早點投降輸一輸,認命的當個女人算了。」

「放開我,我要砍死他們兩個!」恨不能用兩眼吃了他的軒轅如相,火冒三丈地朝身後的控制人大吼。

封浩怕怕地往後退了一步,「哇,連坐法不成?」明明這單生意就是小花接下來的,有必要這麼殺無赦嗎?

「袖手旁觀的你也是共犯!」不只是他,客棧里與盛守業密謀過或是知情不報之人,也全都是幫凶。

「喂,你怎還沒擺平她?你不是很長袖善舞又死不要臉皮的嗎?」封浩有些失望地看向後頭的控制人,以眼下的情況來看,仍是堅決抵抗得有點棘手啊。

「你懂什麼?」盛守業以看美食的目光看著懷中的戰利品,「最美味的東西,我向來就喜歡留到最後慢慢享用。」

冷到骨子里的寒顫,令封浩受不了地直撫著兩臂上冒出來的雞皮疙瘩。

「隨你高興……」害他差點把剛下月復的午膳都給吐出來。

「你們在這陪她敘敘舊,我去找東西治治她的腸胃。」在來往的人潮因午膳時分稍微散開了點,盛守業將她交給他們,打算趕在人群都擠進飯館時,去搶救就快賣光的午膳。

封浩不語地看著盛守業偉岸高大的身影,在轉身走人群里時,即鶴立雞群似地輕易將一旁的人們給比了下去,這讓曾吃過悶虧的他,不由得再次憶起之前他是怎麼被這號公子哥給整得咬牙切齒的。

「小花。」他朝同是逃犯的她勾勾指,接著附耳在她耳邊說了一陣。

「她的確是滿值得同情的……」听完了他的話後,花楚面色凝重地頷首。不能動彈的軒轅如相,在被個路過的漢子撞著了肩頭,差點趴在地上時,滿心不快地瞪著他倆交頭接耳的模樣。

「你們這兩個禍害又在商量什麼詭計?」不會是又想再害她一回吧?

「別說我都沒有身為鄰居的道義。」封浩湊回她的身邊,一手搭在她的肩上,一手朝她獻寶似地亮出一只拇指大小的瓷瓶。

她皺著眉,「這是什麼?」

「給妳一個報仇的機會。」曾經見過藥效的封浩,狡猾地朝她眨著眼,「咯,這是小花所制的藥中,藥性最毒最毒的一種,它名叫『極樂銷魂九重天』。」

「本大爺不屑做那等無恥之事。」再怎麼說她也是個大師,真要做了那等事,她豈不跟這些小人一個樣了嗎?

「難道妳不想把那家伙踩在腳底下一回嗎?」花楚索性也跟著下水,揚手搭上她另一邊的肩頭加入說服的行列。

軒轅如相驚訝地睨著她,「連妳也這麼壞?」果真是什麼鍋配什麼蓋,完全不惦念方才姓盛的才救了他們一命。

「我不過是想彌補妳一些而已。」她要是敢再站在盛守業那邊,相信到時她又要被封浩嘮叨很久了。封浩誘惑似地拿著小瓶在她眼前晃來晃去,「如何,這藥妳到底要不要?」

「……當真有效?」經他們這麼一說,軒轅如相也開始有些意志不堅。

花楚自信十足地拍拍她的肩,「哼哼,從無半個幸免者可逃出魔掌過。」

封浩不忘提醒她,「這藥下月復後,藥效會持續兩個時辰,到時妳千萬要記得躲遠點。」不然若是被人給吃了,他可不負責啊。

做這等壞事,當真好嗎?在日後不會有何報應嗎?

她向來都是抱持著人不害我、我亦不害人的信念,即使住進有間客棧後,她是被那些無良鄰居帶壞了不少,但她骨子里仍有三分像是那個為人善良的武林盟主的,因此要她主動去害人,這恐怕……

「怎麼樣,想不想報一箭之仇?」封浩吊高了兩眉,努力地想煽動她,「不要忘了,他可是害妳失去男子漢本色的元凶,想必這些日子來妳也因他而吃過不少的苦頭對吧?這不,現下丟臉地僵在這兒,妳都不覺得有損妳大師的顏面嗎?」在吃了這玩意兒後,他就不信姓盛的那家伙還可以拽得起來。

哪壺不開提哪壺……

雖然做這等事的確是挺不道德,又陰損了點,且藥效和後果目前都無法估計,可她一直以來都哀悼著失去男兒身這事的心情,亦不是假的,她更沒忘了從變為女人的那日起,總是讓她束手無策的盛守業又是如何折磨著她的身心。思索了許久後,軒轅如相堅決地對他們道。「給我。」

找到今晚的落腳處後,回自個兒的房里休息前,盛守業來到隔壁軒轅如相的房里,對于她一整個下午都悶不吭聲的模樣仍是介意得很。

「妳還在氣我放走他們之事?」

「你對他們還滿懂得知恩圖報的嘛。」軒轅如相繼續喝著她的壯膽酒,希望待會下手時能夠做得利落點。

「我只是不希望妳在大街上殺人因此名滿天下而已。」盛守業嘆了口氣,一如以往地,保持距離安分坐在她的對面。

開始動手執行泄憤計劃的她,在他一坐下後,立即把她桌前的酒杯分了一個給他。

「這是?」他微微挑高朗眉,滿心懷疑起她今晚難得的殷勤是為了哪樁。

她邊說邊為他倒酒,「本大爺今兒個心情不好,陪我喝悶酒。」

陪她?他沒听錯?盛守業不動聲色地提高警覺,仔細端詳起自從見過封浩他們後,就一直不知哪兒怪怪的她。

「去弄點下酒菜來吧,今晚我要不醉不歸。」軒轅如相催促著他,很怕心中所想的壞事會被他給看穿。

他朝她點點頭,意外地發現她在進屋後,她的右手始終緊握成拳,似是在掌心里藏了什麼東西般。他站起身,刻意在路經她的身旁時用力吸嗅了一下,隱約聞到了一股淡淡的藥味,在他走到房門前時,他頭也不回地問。

「軒轅大師,渺小的凡人我,能否請問您一件事?」受害者在吸收經驗後長大了?只不過,就憑她也想同他比道行?

「說。」

「妳手里那顆藥的藥效是什麼?」真難得她這款的正人君子,也有狼狽的采取這種手法的一天?

軒轅如相一怔,被當場逮著的心虛戚,再誠實不過地漾在她的面上。

「事跡這麼快就敗露了?」他是在腦袋後頭多生了雙眼不成,這樣他也看得出來?

「妳天生就不是個當壞人的料。」盛守業走回她的身旁,面上泛著再奸詐不過的笑意。

「既然如此……」惱羞成怒的她,索性一掌捉住他的下巴,直把藥丸往他的嘴里硬塞過去,「還不給我乖乖吞下去!」

「我怎可能這麼輕易就範?」身形高人一等的他驚險地避過後,出手緊握住她的兩掌,就是不讓她稱心如意。

「要是覺得有點虧欠我就快些吞下去……」軒轅如相使勁地把手中的藥丸往他的方向推過去,無奈力不如人的她又被推回來。

盛守業得意地亮出一口白牙,「別逗了,欺負妳本就是理所當然之事。」

「不要掙扎了……」她不死心地繼續推擠著,甚至連兩腳也派用上場了,一徑地在下頭踩著他左躲右閃的腳。

「我才要說妳別太勉強了。」就連這點小小的壞事她都做不成,她還滿腦子想復仇?

僵持了好半天卻始終無法完成心願,軒轅如相氣喘吁吁地問。

「真不讓我得逞一下?」為何在遇到他後,她的運氣就一直在走下坡?要是連這事都辦不成,日後豈不是讓封浩給笑掉大牙?

「在不明藥效之前,不能讓。」盛守業穩穩地保持著他倆間一臂的距離,「話說回來,妳真有那麼恨我?」他還以為已經許久沒用金剛印打人的她,最近總算是較能接受他一些了。軒轅如相突地僵住了身子,不願承認地微偏過臉。「這是兩碼子事。」這只是泄憤,誰教她有滿肚子苦水和冤屈沒處倒?聞言的他,忽地使力將她給拉過來,趁她猶不及反應時,在她唇上印下一個滿心歡喜的吻。

他已經很久沒再這麼做了,她究竟是說了什麼話才使得他色心再起?

「下流的東西,我都說過了,別再!」瞪大眼的軒轅如相才想好好開罵,可卻遭他急急搶過話尾。

「等會兒,方才那顆藥哪去了?」他忐忑不安地瞧著不知何時起她已不再拿著藥丸的手指,總算是有了大難臨頭的預感。

「不就在……」她轉頭看去,當下也是悚然一驚,「咦?」該不會是在他們拉拉扯扯時長腳不見了?

彼此互看一眼後,神色緊張的一男一女,動作一致地放開對方,搶時間地轉首四處探看,以免晚了一步恐會淪為那顆藥丸的受害者。

「別擠。」軒轅如相趴在地上找了一會兒後,一把掀起桌巾想找找桌下,沒料到卻在里頭見到了也在找藥的同伴。

「妳休想再拿到那玩意兒一回。」顧不得顏面的盛守業,在她一腳想要把他給踹出去時,趕緊出手推開她。轟轟烈烈在桌下開打過一回後,仍是找不到藥的他倆,不氣餒地或蹲或趴在桌外,改而搜尋起外頭的地板,誰都不想著了對方的道。

「怎會到處都沒有?」盛守業瞪著搞丟藥丸的她,「妳究竟扔哪去了?」都怪她,要不是她沒事找事,他們現下也不需這麼瞎忙了。

「我若知道的話我還需要找?」同樣也很心急的軒轅如相,皺眉地站起身子把桌上也找過一遍。

「那個藥若是被他人撿到給吃了,會不會有什麼嚴重後果?」那該不會是什麼絕世劇毒吧?

軒轅如相抹去頭上的大汗,「不然你以為我干哈找得這麼急?」慘了,要是她無意中毀了別人的清白怎麼辦?

努力翻遍了桌上桌下、椅底房角,他們甚至還翻過花瓶里頭,以及地板的每一道細縫,可他倆都想找到的東西非但找不到,反而還將他倆給累得半死。

「暫時休兵,沒意見吧?」盛守業狀似疲憊地兩手撐在桌面上,緊盯著與他半斤八兩的尋藥同伴。

「行。」她站在他的對面,片刻也不敢把視線離開他的身上。

他倆各自喝口水稍事休息不過一會兒,軒轅如相突然納悶地問。「這茶水怎有股怪味?」

方才她喝的時候並沒有這種奇怪的花果味啊。

「怪味?」盛守業不解地再多喝了一口自己的,「我的沒呀。」突不期然地,自穹蒼間所劈下的無形響雷,將會意過來的他倆頓時給打得神情,過了半晌,心頭各自暗暗一驚的他倆,目光集中地看向她手中的那只杯子。不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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