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天,卓育展像是趕鴨子上架似的,工作能交代的全交代了,要做的,也全趕在下班前做好了,無非就是希望能趕在六點前準時下班。
因為,他實在很擔心汪心寧,怕她會因為不敢出門買吃的而餓昏了。于是他一下班就立刻趕回家。
可是,當他提著中餐主廚精心烹煮的便當,急急地趕回家時,還以為會看到一個餓得全身無力的可憐女孩,但,哪有什麼可憐女孩?只有一只吃飽喝足,滿嘴巧克力漬,一臉滿足躺在沙發上睡大覺的小豬豬。
而桌上還放滿了各式各樣,大小不一的精致蛋糕,旁邊更放了冰咖啡。
怎麼?這個汪心寧為了儲存日後的糧食,所以把整間蛋糕店搬回家了嗎?
他皺著眉,手上的便當根本沒地方放,只好暫時擱在地上。
「汪心寧。」他搖著睡死了的她。
心寧嚶嚀了一聲,伸出丁香舌幸福地舌忝了舌忝唇邊的巧克力漬。
「好好吃……」
「汪心寧!」他不客氣地用力搖醒她。
「你怎麼來了?」心寧惺忪地揉著眼,她好像記得他說過,他不會常回家的呀……
「這是怎麼回事?」他有些生氣地指著桌上的一片狼藉。
「這個呀……呵……」她打了個呵欠,再伸伸懶腰。「這是常大哥送我的。」
「哪個常大哥?」
「常燁。」
「常燁?」卓育展懷疑自己有沒有听錯。他眯著眼問道︰「是那個主持美食節目的男明星?」
「嗯。」
「你怎麼會認識他的?」他有些緊張地追問著。
因為常烽不但名氣響亮,還高大、文質彬彬的,對女孩子更是體貼入微,他真擔心心寧會被常烽拐走。
「今天早上在中庭水池認識的,他人好好,不但請我到他家里吃小餅干,還讓我看他做蛋糕的過程。你看,這些全是他做的。」她獻寶似地笑著。
但卓育展愈听臉愈青。
他吼道︰「汪心寧,你膽子未免太大了吧?才剛認識,就上人家家里!」
「別這麼大聲啦!」她難受地搗著耳朵。「有什麼關系?我不也是剛認識你,就住你家?」
「這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
「汪心寧!」他真會被她氣死。「听著,第九條,不許你和陌生人來往!」
「常燁才不是陌生人,他是住在你對面的鄰居。」
卓育展微愣,因為他很少回來,所以對面到底住了誰,他根本不知道。
「就算他是鄰居,你也不能沒有任何防備的跟人家走,你不怕他認出你,去向辜京徹告密嗎?」
「常大哥那麼善良,他才不會做這種事。不像有些小人,只會要脅別人。」她暗喻道。再說,她也沒向常烽說自己是汪心寧。
听她親密地喚著常烽「大哥」,而他在她心里卻只是「小人」,他的心就很不平衡。
「再說,你不是說你不常回來的嗎?我只是做好敦親睦鄰的工作而已,萬一哪天我出事,好有人幫———」
卓育展赫然打斷她。「汪心寧,閉上你的烏鴉嘴。」听到她可能會出事的話,他的心底就不門覺地發涼。
「人都有萬一的嘛……」
「還說!再加一條,第十,不許說不吉利的話!」
「喂,你太過分了,什麼都不能做,你干脆去訂作一個完美的女圭女圭好了。」心寧不服氣地叫著。
「我就是要把你‧修飾成完美的女人。」
「我生來就是這樣,才不要做什麼完美女人!」心寧生氣地吼回去。
登時,氣氛僵凝,兩人互瞪著,誰也不讓誰,直到門鈴聲劃破了僵局。
卓育展開了門,一見到原來是討人厭的常烽,立刻把門甩上。
而站在門外的常烽——臉錯愕,不明白王小玲為什麼會和御皇酒樓的卓育展在一起?
雖然他不認識卓育展,但他在御皇酒樓做節日時看過卓育展幾次,所以還認得他。
于是,他不死心又按了門鈴,但沒人理他。
門里,想要去開門的汪心寧被卓育展拉住。
「王小玲,你在家嗎?」門外的人嚷著,電鈴也持續地響著。
「王小玲?你又跟誰謊稱你的名字了?」他生氣著,他以為「王小玲」這個假名只有他知道。
「要你管!」她甩開他的手,要幫常烽開門。
「你敢開門試試看。」卓育展沉著臉,威脅著。
「你怎麼能這樣?」有把柄栽在他手上的心寧,真是又氣又‘限。
「這里是我家,我有權決定讓誰進門。」
「他只是鄰居。」
卓育展不屑地轉開臉。對他而言,常烽就像是一根刺似地扎著他的眼,令他非常的不舒服。
「如果你想繼續躲在這里,就別四處認識一些五四三的人。還有,把蛋糕全扔了。」
「不要!」
「汪心寧!」
心寧不願屈服地揚起下巴,為了可口美味的蛋糕,她決定跟他杠上了。但卓育展卻以為,她是為了常烽而處處反駁他的話。
于是,兩人又開始互瞪中……
「王小玲!」門外的常烽還不死心地叫道。
心寧不理卓育展威脅的眼神,跑去替常烽開門。
「小玲,你沒事吧?」常烽又著急又擔心地看著心寧。
「對不起,我家不歡迎陌生人。」卓育展一把格開常烽那雙搭在心寧肩上的堿豬手,擋在她面前。
常烽愣了一下,心思細膩的他,馬上就看出這兩個人的火花了。
難怪卓育展和小玲會在一起,原來他們是男女朋友呀!
雖然他感到有點相見恨晚的可惜,可是看眼前這個高大、氣勢不凡的卓育展跟小玲是這麼的速配,而小玲站在他身邊又是這麼的小鳥依人,所以,他也只能給予最真的祝福。
不過,雖然小玲當不成他的情人,那他就把她當作是自己的小妹妹,因為有一個這樣無心機,又漂亮的妹妹,一定很驕傲!
「常大哥別管他,他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對,今天一直發神經。」心寧拉著他就往客廳走。
聞言,卓育展額頭馬上冒出三條線。他為了她的安全著想,她卻說他發神經。
「你——」卓育展叫道,但沒人理他。
「常大哥,這些蛋糕這麼多,冰箱放不下,怎麼辦?」
「隔餐勿食,當然是丟了。」蛋糕雖然不在此規定之內,但卓育展還是執意要丟,因為他覺得這些蛋糕已經發酸發苦了。
「別理他。」心寧不解,為什麼卓育展今天這麼「老番顛」?
于是,她又和常烽開始討論起蛋糕的去處,沒人理的卓育展,氣悶地甩袖進房,還把氣出在無辜的門上。
「你男朋友吃醋的樣子還真可愛。」卓育展離開後,常烽才敢笑說道。
「他才不是我男朋友。」心寧否認著,但心里卻為這個可能而興奮、悸動著。
「都已經同居了,還不算?」
心寧小臉倏地通紅。「我們才不是同居……唉呀,反正我們的關系很復雜,我也不知道怎麼說給你听。」
「沒關系,反正日子還很久,以後再說。」常烽笑著,並不逼她。「我們把這些蛋糕送到附近的育幼院好了。」
「嗯。」
听到大門關上的聲音後,卓育展才從房里出來。
常烽和心寧剛才的對話,他都听見了。
他真的是在吃醋嗎?他自問著。
其實,從他見到心寧的那一刻起,他就一直很想再見到她,而後來三番兩次的巧遇,讓他相信和她的緣分,絕對刁;僅只是錯身而過的路人,再加上本應走在紅毯的她,又奇跡似地出現在他房里,他更肯定她是屬于他的。
看來,這陣子,他胸口上的悶氣、喉頭上的酸澀,和克制不了的憤怒,全是因為他喜歡她。
將她在心中確實定位後,他露出了笑容,心突然輕松多了,眉頭也舒展了,現在的他更有理由不讓任何男人覬覦她,就算辜京徹來要人也一樣。
心寧是他的,他誰也不會讓!于是他跟了出去。
「常大哥,你說……你說卓育展真的是在吃醋嗎?」在常烽的車里,心寧羞窘地問,一張臉也倏地燒紅,心髒更是七上八下的亂跳著。
「你看不出來嗎?」
心寧搖頭,因為她只看到他的惡質和無理的要求。真不明白,這樣火爆個性的人,怎麼從事服務業,而且還能把飯店經營得這麼好?
「你和他真的不是男女朋友?」
心寧再搖頭。
「剛交往?」
「沒有,他只是一個幫我忙的朋友而已。」
「幫你趕蒼蠅的忙?」常烽搖搖頭,取笑道。
罷在交往中的男女,通常都只會說彼此是「朋友」而已。
「小玲呀,愛面子的男人有個通病,對愈在意的事情,就愈不敢面對它,愈不敢面對時,就會長了滿身刺。」
「你的意思是說……他在意我?」雖然早有自覺,但從旁人口中說出又不一樣了,得到證實的感覺頗令人甜蜜、心安的。
「不是嗎?」他反問。「以前,我的節目常租借御皇酒樓西餐廳的場地,卓育展我見過幾次,印象中他是個非常斯文有禮,還滿臉笑容的好好先生,可是今天臉色不但又黑又青,還很猙獰,奸像恨不得要把我拆了、吃了。」
「他的臉色沒有一次好看的。」心寧抱怨地嘟嚷著,很難想像卓育展隨時笑容滿面的樣子。
認識他以來,他對她只有要求、只有斥責,從來也沒見他對她露出笑容過,就連對她的種種體貼,也被他說得好像是,他是因為被她煩得不得了,不得已之下才給的施舍。
可話雖是如此,卓育展的體貼和關懷,她全都記進了心底,也曾偷偷希望他的體貼只對她,可是現在看來,老是對她大叫的卓育展,他的關懷也許真的只是種施舍而已,說不定,他巴不得能立刻甩開她呢。
她低下頭,感到有些難過,心悄悄地揪緊,眼眶也熱熱的。
「那你喜歡他嗎?」常烽忽然問道。
「沒有!」心寧否認得又急又快,根本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常烽听了,只是好笑地搖搖頭。
「你笑什麼啦,就真的沒有嘛,誰會喜歡他那種無禮的自大狂?!」
「我又沒說什麼,你干嘛心虛的一直解釋。」常烽笑話她。
「喂」發現自己被要,心寧不服氣地重重敲了常烽一記,害他方向盤一偏,差點撞上育幼院前的花圃,幸好當時常烽已經慢下車速準備停車了。
「小玲,太危險了,下次別這樣。」常烽嚇了一跳,但汪心寧卻哈哈大笑。
「我又沒嚇到,沒關系——」
「下車!」
心寧的笑聲被卓育展的怒吼聲打斷,她嚇了一跳,竟乖乖地打開車門下車,下明白他怎麼也在這里。
「有沒有怎樣?」卓育展害怕地上下檢視著她,就怕她傷了一分一毫。
罷才的驚險畫面,車子跟在他們後面的他全看見了,在車子差點撞上花圃的那一剎那,他的心髒差點停止,幸好心寧沒事!
「我沒事。」他的焦急和擔心令心寧感動地哽咽了。
現在她才知道,雖然卓育展又凶、又愛管她,但全是因為在乎她,她不在意他有沒有給過她好臉色,或者是一個笑容,她只在意,他是不是真的緊張著她。
而此刻看來,卓育展真的很緊張她。她的心、她的臉都笑開了。
見心寧真的沒事,卓育展放開她,見常烽下車,他立刻繞過車子,在常嘩還來不及反應時,狠狠地揍了他肚子一拳。
心寧的命差點葬送在常烽手里,如果不痛揍常烽一頓,叫他怎麼平息得了害怕和怒氣?
「你做什麼?」心寧趕緊拉住他。
「放開我,這個臭小子差點害你——」卓育展頓了一下,「喪命」二字說不出來。「你別幫他!」
「是我先鬧他,才害他偏了方向盤的。」
「你跟我回去。」知道自己誤會常烽,雖然怒氣漸漸平息,但他的害怕還很是深。看來,他得好好教育一下這個愛鬧的心寧。于是,他拉著她往他的車子走。
「不要!」心寧甩開他。「你打了人,不用道歉嗎?」
「沒必要。」他不會向情敵低頭的。
「好,從今以後,我沒有你這種沒有禮貌的朋友!」心寧生氣地不理他。
「是嗎?那我只好自己回飯店了。」他倏地黑了臉,語調無波地暗示著。
「你這個幼稚園沒畢業的小人,就只會威脅我!」嘴上嚷著,但心寧還是心不甘情不願地追上他。
不明白他們之間對話的常烽,皺著眉,模模發疼的肚子,看著夜色中飆走的銀色跑車。
老實說,剛才差點害小玲受傷,真的讓他嚇著了,如果沒有卓育展痛揍他一拳,他一定會內疚很久的。
他又模模發疼的肚子,然後才搬出蛋糕,走進育幼院。
回到飯店,卓育展黑著臉,而心寧則是生氣地嘟著嘴,兩個人還是沒說話。
卓育展沒有回總統套房,反而是走回辦公室,心寧只好一路跟著他。
一進辦公室,卓育展還是沒開口,他打開電腦,拿起明天要做的公文進度,有一頁沒一頁的翻著,而心寧則是坐在會客用的長沙發,安靜地瞪著這個沒有禮貌的卓育展。
忽然,辦公室的門被打開,一個房務阿姨拿著掃把和拖把闖了進來,由于太過突然,心寧根本來不及躲進辦公室內的休息室。
而房務阿姨見卓育展在辦公室也嚇到了,根本沒注意到站在角落的汪心寧。
「總……總裁?!對不起,我以為您今晚不回辦公室的,所以才捉前進來打掃,還忘了敲門,對不起對不起……」她低著頭連迭道歉。
「沒關系,我也是臨時回來的,你先下去吧。」
卓育展笑著安撫她,笑容里都是暖暖的溫度,看得心寧很不是滋味,甚至吃起這個中年婦人的醋。
為什麼他能對別人和和善善、客客氣氣的,就只對她繃著臉?就算他真如常烽所言,因為不好意思表現太過在意她的樣子,才繃起臉的,但未免也太久了吧?
房務手忙腳亂地收拾東西,低著頭連忙出去,還是沒注意到——旁的心寧。
短暫的插曲結束後,室內又恢復原來的僵凝,只剩卓育展打鍵盤的聲音。
突然!卓育展桌上的電話響起,嚇了兩人一跳。卓育展按了通話鍵,擴音器傳來周秘書的聲音。
「總裁,我听警衛說您回來了,所以打來辦公室找您。」
「有事嗎?」
「汪孝德先生和辜京徹先生要見您,他們現在在一樓咖啡廳。」
他看了心寧一眼,然後說道︰「我知道了。」
心寧緊張地開口。「喂,你……」
卓育展沒有理她,走了出去,留下心寧一個人在辦公室干著急,逃也不是,不逃也不是。
她是很想相信卓育展不會出賣他,可是他剛才那冷淡的樣子,很可能真的會去告密。
不行,她還是先逃為妙,于是她連忙沖向門口,可是,當手一握上門把,她又猶豫了……
卓育展說得對,對她而言,待在他身邊才是最安全的,如果連他身邊都待不了,那世界就再也沒有她能安全藏身的地方了,既然如此,她再逃也沒有意義。
于是,她決定賭一次,如果卓育展真把她供出來,她也認了。
「辜先生,汪先生,恭喜恭喜!」卓育展露出專業又迷人的笑容,和辜京徹、汪孝德打著招呼。
但是再怎麼專業,在看到心寧的「未婚夫」辜京徹時,他帶笑的眼里也是忍不住有股妒意。
不可否認的,辜京徹的條件和心寧真的很匹配,雖然自己也不差,但辜京徹和心寧早有婚約,如果沒有這一連串的巧遇,就算他條件比辜京徹好,和心寧也只是陌生人而已,最後只能落得相見恨晚的飲恨下場!
但事在人為,既然上天把心寧帶進他的生命里,他就絕對不會放手!
「我們認識也好幾年了,客套話就省了吧。今天我們找你來.是有件事想請你幫忙。」時間好比金錢的辜京徹,冷淡的臉上沒什麼表情地直接開門見山。
「快別這麼說,有什麼事情,你們直說好了。」
一向尊長的辜京徹,把發言權讓給汪孝德,可是滿臉內疚的飪孝德支支吾吾的,就是不好開口,最後還是辜京徹接口。
「不瞞你說,真正的新娘昨天逃跑了,所以我們想跟你調借,當天新娘休息室樓層的監視錄影帶。」
听完,卓育展先是一愣,但立即裝出一臉驚訝,又一臉遺憾。
其實這事他早就知道了,因為新娘就是讓他給撿去了嘛。
「真是遺憾,可是昨天婚禮不是圓滿結束了嗎?那新娘是……」他順便替心寧探听消息。
「是您公司一位多嘴的女服務生,叫杜舒庭的。」辜京徹始終無表情的臉上,終于露出一點憤怒。
「對不起,我替她向你道歉。」原來如此。
「道歉就不必了。不知錄影帶能不能借我們?」汪孝德終于開口了。
「當然可以,我立刻請安全組送來。」卓育展走到櫃台,拿起話筒,但卻被辜京徹按住。
「卓先生,貴公司的安全組說,昨天你就把錄影帶調走了。」辜京徹看著他,精明的眼底有著猜疑。
「這樣呀?我記得我調走的是樓下宴會廳的錄影帶呀……」他裝傻。「這樣好了,我回去找找看,如果真是我拿錯了,明天我再請人送到你房里。」
奔京徹看著他,雖然心中猜疑,但他沒有點明。因為像卓育展這樣精練的男人,不可能做糊涂事的。
「兩位請,我還有公事要忙,就下陪你們了。」
卓育展為免他們懷疑,于是從容地告退。
幸好他及早將錄影帶調走,否則一樣擁有調借權力的餐廳副總,說不定會傻傻地借給他們。
為了不讓辜京徹找到心寧,最近他得更加謹慎才行。
走至電梯,原本想上樓的卓育展,又忽然想起今晚那一幕驚險的畫面。
不行,他得向廚房要一碗豬腳面線給心寧壓壓驚才行,于是他又轉身下了樓。
雖然氣心寧處處維護常烽,還說出不願意和他當朋友的話來傷他的心,但她在他心中的重要地位,卻從來沒動搖餅,他仍是這麼地在乎她。
唉!靶情真是一種債呀!
他搖搖頭,感到一種甜蜜與無奈的矛盾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