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魁公主狀元郎 第1章(2)

柳若顏像個興奮的孩子穿梭在燈海之中,她壓根兒就沒想過自己能像現在這麼輕松的在街上走,沒有負擔、沒有人打量她,她已經好多年沒有這麼快樂。

長孫義也被她的興奮所感染,臉上帶著笑意,帶她出來逛逛、解悶果然是個好方法。只是他那抹笑意,在看到前方朝自己走來的修長身影時僵住了……也罷!是緣、是孽,老天自有安排,又豈是他能左右的?

「你怎麼了?」他的失常讓柳若顏不解的停下腳步,隨他的目光望去,她也怔住了。

望著那瀟灑翩然緩步而來、在人群中令人難以忽視的男子,從長孫義的神情,她已猜到這俊俏男子的身分。看來,的確是有意避開也未必見不著面。

「真巧!你和朋友來賞燈嗎?」向雲攸走到他們面前先開了口。

「你呢?該不會是帶小娘子一起出來游燈河的吧?」長孫義問道。

向雲攸苦笑地搖頭,「她的身體不舒服,也不適合出門。本來我想留在家里陪她,卻被她硬生生的趕出家門,說是難得的燈會,我不應該錯過慶中秋的熱鬧氣氛。」

「既然小娘子有心,你就放寬心賞燈吧!別辜負她的一番心意。」長孫義听得出向雲攸的意思,他恐怕是寧願留在家里,也沒心逛街。看來冥冥之中自有定數,或許正是那孱弱的小娘子促成了這段巧遇。

「這我明白,我已經賞過一圈燈籠了。」向雲攸的眸光落在長孫義身後的人影。

他常常被人用俊美形容,而雖然一向不在意一個人外貌如何,但他不得不承認,這眉目如畫的小兄弟讓他看得都不禁有點失神。

「啊!我太遲鈍了,竟然忘了替你們介紹。」長孫義一句話,硬是逼得他身後的柳若顏不得不自己現身。

只是他剛要介紹時,她已經先開口︰「想必你就是向府的新科狀元,久仰大名。」反正逃不過,柳若顏決定表現得從容些。

「你是?」

「我是……」她一頓,回道︰「顏若。」

「顏若?既然有幸結識,能否告知何謂久仰大名?」向雲攸問道,這京城里有關他的傳言可多了。

「顏若是我的好朋友,所以我向她提起過你,希望你不會介意。」長孫義趕緊插話在他們之間,他是怕若顏不知如何回答。

「我當然不會介意你為我打知名度,只是好奇,所以問問。不過既是好朋友,你該早介紹我們認識。」向雲攸灑月兌的笑著。

這顏若如長孫義一般,都讓他覺得可以深交,所以他難免奇怪,踫了那麼多回面,長孫義竟然不曾提起有這麼一位好友。

「今天不是見著了嗎?」長孫義苦笑。真是有心栽花花不成,無心插柳柳成蔭?這緣一字,教人難解。

「我說的久仰大名,是指你愛妻的傳聞。」柳若顏突然回了向雲攸之前的問題。

向雲攸一愣,開始大笑起來,「這我倒是第一次听說,你的看法與常人不同,也真是不一樣。」

「我本來就不是『常人』。」她澀然一笑,有些自嘲。自從賣入青樓,她有多少日子不是渴望自己是平常人呢?只是她現在學會看開而已。

「你倒是很有自信。」向雲攸曲解顏若的語意,反倒夸起他來。

柳若顏無語可對,能說什麼?人在青樓中,她又怎能冀望樓外的人能懂那份淒楚?罷了!

「有一句很唐突的話想問你,不知道可不可以呢?」柳若顏心頭閃過長孫義曾提過的話。

「當然可以。」向雲攸一向不是心胸狹窄的人,也不怕人得罪。

「听說那日在宰相府,你拒絕宰相親口所提的婚事,宰相非但不怒,反而在堂上大笑,能告訴我們,你是怎麼辦到的嗎?」既然人家大方,柳若顏也就不客氣了。

「是啊!我竟然忘了問你這件怪事,說來听听如何?」長孫義也想起這回事,興奮的望著向雲攸。

向雲攸搖頭,漾開笑容。「我只是表明自己無法對妻子二心的心意,所以回答宰相︰『已娶妻,一心無法二用,恐將對千金女不公;嬌嬌千金女,出得名門、入則正庭,應嫁有心郎。』只是這幾句話而已。」

柳若顏和長孫義一怔,這幾句話已深含他對妻子的深情,也隱喻自己有妻的身分配不上宰相府的千金女。言簡意賅,難怪宰相不氣反笑,恐怕是受了向雲攸的誠摯所感動。

「我若是宰相,也拿你沒轍。」長孫義笑嘆。

柳若顏望著他,也感嘆。世間男子一夫多妻豈是奇事,而這向雲攸一表人才、官位顯赫,妻妾成群也一定不會遭到世人的異議,但卻寧願獨守一女、傳為佳話;這該是天下多少女子所冀望卻又求不到的,其妻真是令人欣羨,也難以令人不妒呵!

「既然巧遇,兩位是否願意到寒舍讓我奉杯茶?」向雲攸突然問道。

長孫義調侃的笑道︰「是你一心掛念家里的小嬌妻,又怕太早回去會被再趕出來,所以想藉著我們,名正言順的打道回府是嗎?」

「看來是這樣沒錯!」柳若顏打量著向雲攸,他果然是一個有情人。

「何必說得這麼明白,兩位去是不去?」向雲攸尷尬一笑,長孫義的確說得一字不差。

長孫義與柳若顏相望一眼,然後對他一笑,「當然去!」

其實柳若顏也想去瞧瞧,能讓眼前這出色男子如此眷戀的美少婦,是有什麼特別的地方。

向雲攸感激的對兩人笑了笑,便帶領他們疾步的朝向府前去。

身後的柳若顏望著他的背影,心想他的妻子的確是個幸運的女人,長孫義的話竟沒有一絲虛假夸大,他真是如傳言般心疼愛妻。

***

「雲攸,你怎麼……」莫亦柔一听門房傳來向雲攸回家的消息,便要丫鬟扶她出房,只是一見到廳上還有別人,便愣住了。

「路上遇上朋友,所以邀他們來喝茶。」向雲攸看穿她的心思而逕自回答,並走到她身邊從丫鬟手中扶過她。

「小娘子,又來叨擾,你不會嫌我煩吧?」長孫義打趣的問道。

自從認識向雲攸以來,他有空便會來向府「霸佔」她相公,她若真嫌他煩的話也不無道理。

「怎麼會?你別開我玩笑了。」莫亦柔淺笑著反駁。

她身體不好是無可奈何的事,卻也不願佔住雲攸所有的時間,除了忙于公事外,能有朋友與他相陪也好,況且長孫義的常訪讓這偌大的府第多了些生氣,亦是好事。

或許長孫義的言語較不拘于禮俗,性格豪放不羈,但對雲攸而言卻是個難得的朋友。莫亦柔很清楚這一點。

莫亦柔的眸光最後落在柳若顏的身上。「這位是?」

眼前的柳若顏讓她目光一亮,她從來沒見過這樣的美男子;或許沉魚落雁是用來比喻女子的貌美,但用在他的身上卻也適宜。她相公是俊逸,卻沒眼前這男子的俊美。如此文質彬彬的一位美男子,要是生為女兒身,將是怎生的傾城傾國呀!

「向夫人,我姓顏,單名若。」柳若顏行禮。而在被打量的同時,她也已經不著痕跡地將眼前的少婦看過一遍。

的確是美人,嫻雅端莊。但這美貌在京城並不稀少,不過只是稍對上一眼,就能讓人明白,能教向雲攸心懸神掛的,是她眸中的憐、眼中的疼吧!

這臉色蒼白如紙的少婦,恐怕是認為自己的孱弱拖累向雲攸,對他歉疚、對他心疼,卻更教他放不下了。

而就如長孫義所說的,她是個搖搖欲墜的病美人;柳若顏不禁在心底嘆息。

「亦柔見過公子。」莫亦柔在向雲攸的攙扶下溫婉行禮。

「好啦!都見過了,別老那麼拘禮的站著說話,大家坐啊!」長孫義大聲的說道,一副儼然是主人在招呼著客人的模樣。

其他人都被他這一席話惹笑了,氣氛輕松不少。

「笑什麼?」長孫義佯裝不悅的瞪視眾人,卻引來更多的笑聲。

「主人不好意思說,也只好由我開口,你該不會是已經打算搬進這屋子了吧?」柳若顏忍住笑意朝長孫義說道。

「暫時沒想過這個打算!」挑起濃眉,長孫義回答得直率、毫不拖泥帶水。

「那你怎麼大小聲的吆喝,去搶主人家的話呢?」柳若顏這話一出,整屋子里的丫鬟僕役也憋不住地偷笑。

「若──」見柳若顏目光一凜,長孫義趕緊改口︰「顏若!你何必拐彎抹角的糗我?」差點將「若顏」二字月兌口而出,險矣!他讓自己嚇出一身冷汗。

「我只是替雲攸和夫人不平,絕非惡意。」同樣的,柳若顏也被嚇得涼到心肺里,差點恨不得自己沒出過醉君樓。

若是被他們知道自己是女扮男裝,那身分也必然被揭穿。好不容易能抬起頭見人,她不想被眼前這對夫妻輕視,若他們發現她是青樓煙花女子,又不知道會是怎麼樣的鄙夷。

世人對自己的想法她不會不明白,男子入醉君樓看她是一回事,但出了醉君樓,還不是拿她與青樓女子一般輕薄調笑;像向雲攸這樣的君子,對那煙花之地想必不屑涉足,對青樓女子會有什麼感想,她更不想費心去猜。

而女人,更是沒有一個不把她們當成魅惑男人的妖媚狐狸精,那莫亦柔恐怕也會拿她當毒蠍猛獸看待。

「我們並不覺得委屈,還是先坐吧!」向雲攸不以為意的為長孫義說話。

「是我多事了。」柳若顏瞥了長孫義一眼,從容就座。

「雲攸不是那個意思。」莫亦柔緩緩坐下後,為似乎顧此失彼的相公解釋。

望著柳若顏,她溫柔的眸中閃過了某種不解的光芒,發現對方在閃躲著她的視線,她更有些確定,或許雲攸沒注意到,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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