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魁公主狀元郎 第7章(2)

「雲攸……你怎麼會知道?」她跌坐在地,困難地把話擠出口。

她的呼吸急促了起來,她沒有心理準備,也不知道該怎麼撫平他的怒氣。他如此怒不可遏,是氣她的瞞騙吧!她能體諒,平時或許還好,但莫亦柔過世,心力交瘁的他恐怕更不能接受這種謊言,更將她的行為視為背叛,要將她打入萬劫不復的地獄了。但她不是存心的啊!懊怎麼解釋?

向雲攸強迫自己瞪著她,不理會心底想扶起她的沖動。

「我不該知道是不?好讓你能一直戲弄我,直到你膩了?」他譏誚地諷刺。

虧他一直當顏若是好友,視柳若顏為難得的紅顏知己,未料太過的信任讓他從未懷疑他們會是同一個人;難怪顏若怎麼也不肯將住處告訴自己,不就是怕身分泄露?他怎麼也想不到自己會被她玩弄得團團轉,可悲的是竟然還渾然不覺,簡直是該死的愚蠢!哼!就連長孫義也騙他!

「我不是……」她倉皇失措地想解釋,委屈的淚光浮現眸底。

「亦柔也知道?」他冷漠地打斷她的話。

柳若顏望著他,木然地點頭。她驀然發現,現在自己說什麼他都不會相信,反正他已經認定她說什麼都是為了圓謊,所以她放棄解釋,也不想再為自己辯駁。

向雲悠淒厲的笑了起來,連亦柔也瞞著他?

不知笑了多久,他倏地止住笑,目光深沉的凝視著她。「亦柔要你答應的是什麼事?」

既然亦柔知道顏若就是柳若顏,那她會要求若顏答應什麼事?他明白上回她說過的肯定不完全是實話。

「她說,如果有一天她必須離開,要我……代她照顧你。」事到如今,也沒有什麼好隱瞞了。她明白,如果她再有一絲的瞞騙,他會對她更恨之入骨。

「所以你那天跟來看亦柔死了沒有?」他冷笑道。

難怪隔天,長孫義和顏若就來探病,原來他們根本就知道亦柔病危的情況!他不是想否定他們的關心,只是太多的欺騙讓他不知能相信誰。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柳若顏搖著頭,痛心的眼淚奪眶而出。

她從來沒希望過莫亦柔的病包嚴重,也不敢冀望能和雲攸廝守,而他這樣說,卻是把莫亦柔的死歸在她身上,指她詛咒莫亦柔。

「你很希望有機會完成她的托付,不是嗎?」向雲攸逼自己忽視她的淚水,狠毒地諷刺。可是……該死!事到如今,他竟然還是心疼、在乎她的淚水!

「你這樣說太不公平!我不敢接受她的要求,卻是你要我答應她的啊!」她不敢置信的看著眼前冷酷得近乎完全陌生的男子,他怎麼能這樣譏諷她?她根本從未有過妄想。即使莫亦柔走了,她也不敢痴心妄想啊!

「你和長孫義聯合演了一場這麼長時間的戲,用盡方法接近我,不就是想成為狀元夫人?不管是以若顏還是顏若的身分!」他鄙夷的瞪視著眼前哭得梨花帶淚的人兒,強迫自己這麼去想。不然,他一定會狠狠將她擁入懷中。

柳若顏咬著發白的唇搖頭,滿含淚水的眼眸充滿了心碎和徹底的失望,她使盡力氣才能穩住渾身顫抖的身體,從泥地上站起。

望了他最後一眼,她轉身便要離開這一片紫竹林。

「你不打算為自己辯解了嗎?」向雲攸冷冷的聲音從她身後傳來。

她緩緩地轉頭,以痛楚的眼神望著他,「如今我說什麼你都不會信,不是嗎?」

向雲攸靜靜的看著彷佛快站不住腳而跌倒的她。他的心正一寸一寸的在妥協,幾乎要沖上前去扶她,只是固執和倔強終究沒有移動他僵在原地的雙腳。

「就當我是你心中所想的那樣吧!我是欺騙了你,我是處心積慮的要爬上狀元夫人的位置,想攀上枝頭當鳳凰;你要把妻子的死怪在我頭上也行,誰要你相信青樓的煙花女子?哈哈!總之你愛怎麼想,就怎麼想好了!」她自嘲地把話說完,便踏著踉蹌的步伐離去,留下愣在原地的向雲攸。

別讓傷害蒙蔽了眼……謊言有時只是為了害怕而圓……

莫亦柔說過的話突然掠過他的心底,讓他猛然一驚。難道他……錯了嗎?

若顏那沉痛的眼神浮印在他心頭,他驀地抬頭,她早已消失了蹤影。

向雲攸氣憤的用手擊斷紫竹,手心傳來的疼痛卻不能讓他混亂的思緒更清明。

亦柔……你怎麼狠心留下悵惘就離我而去?

***

「小姐!你怎麼了?」小翠一看見柳若顏的模樣,就不禁掩嘴驚呼。小姐這失魂落魄的樣子,幾乎像是從鬼門關繞了一圈死里逃生似的。

柳若顏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醉君樓的,也不在意小翠在她耳邊的驚呼,就這麼讓小翠扶回房,換衣、洗臉、重新梳理。

等小翠將她打理好時,她仍只是麻木的坐著。

她是怎麼了她也不知道,為什麼會惹上這痛苦的情債?是老天爺嫌她身世不夠淒涼悲慘,要她嘗盡人世的不堪與苦痛嗎?

她向來並不信因果,但她現在卻不得不以為自己的前世是罪大惡極的人!要不,老天爺怎麼會要她遭受這樣的苦痛?

「小姐!你不是去見向公子嗎?到底怎麼了?」小翠禁不住她再這麼不言不語,彷佛整個人空了的模樣,趕忙害怕地追問。小姐一向是有思想、有生命力,教她傾羨的呀!

柳若顏幽幽地抬起低垂的頭,以空洞的眼神望著小翠,喃喃地道︰「情債以淚相償,今後東西兩旁,該是情、該是債,皆已隨雲煙消散,不再惹得心煩……」她的心在滴血啊!

「小姐!你別胡言亂語!」小翠驚呼,她是不懂小姐話中的意思,但淚呀債的絕不是好事吧!她怕小姐有輕生的念頭,那可萬萬不行!

柳若顏一笑,伸起手撫過小翠稚女敕的臉。「我要嬤嬤讓你贖身,離開這醉君樓吧!」留在青樓,終將遭人看輕,小翠還沒染塵,是離開的好。

「不!小姐你別趕我走,我不要離開你!」小翠激動地抓住她的手,離開醉君樓,她又能去哪里?再說,小姐現在這副模樣,她怎麼能棄主而去,她放心不下呀!

「別那麼傻了!我不是要趕你走,是希望你能得到幸福哪!」柳若顏輕嘆。

「不!我不傻,也不走!」小翠堅持。

柳若顏搖頭,「傻丫頭!還說不傻呵!」她是走不了,小翠竟是不肯走。罷了,人各有所求……

***

小翠還是忍不住,自個兒去找向雲攸。

「我們少爺近來都不見客的。」夏菊出了側門,對小翠說。因為听說是柳若顏的丫鬟,她才出來的。

「求求你!夏菊姐!讓我見見向公子吧!」小翠不死心地懇求。

她不明白向公子和小姐間是怎麼回事,又不能放任小姐那樣下去,已經慌得沒了主意呀!除了來找向雲攸,她已經無法可想。

「不是我不肯,是我們少爺真的誰也不見。」夏菊為難的望著小翠。

現在整個向府都籠罩在一片低沉的氣氛中,根本也沒人敢和老是將自己鎖在書房的少爺多說句話,誰又敢傳達這個話,又不是吃撐了找挨罵!

況且老爺和老夫人都吩咐過將訪客全打發走,別讓人打擾少爺。

「夏菊姐!你不明白,自從我們小姐和向公子見面回來,就不吃不喝也不見客,簡直就像具行尸走肉,我看不下去了呀!」小翠愈想愈難過,忍不住哭了起來。

「小翠!我們家少爺的情況又能好到哪里去?你還是回去吧!」夏菊是同情,也明白小翠護主心切的心情,但卻實在是幫不上忙。

忽然,小翠想到什麼,從懷中取出一張字條塞入夏菊手中。「那幫我把這字條傳給向公子看吧!是我們小姐那天回家念的,我不懂意思,或許你家少爺能懂。」

小翠是不怎麼明白若顏話中的意思,但若顏一直有教她習字,所以她便將話寫了下來,希望向雲攸看了能明白。

夏菊望著手中的字條,嘆口氣承諾︰「我會設法拿給少爺看,你就回去吧! 其實她是想起了夫人,或許她應該幫夫人完成心願才對!

***

好不容易,皇上等到向雲攸上朝了,但他那消瘦的模樣教皇上看了也愕然。

在御書房,像往常般退去所有的人,皇上便走到向雲攸面前。

「皇上,微臣想辭官回鄉。」向雲攸突然單膝跪在皇上的跟前。

「朕不準!」皇上一口回絕。他在心底暗咕噥,這雲攸也真是的,自己還沒來得及安慰他呢!他就先提出了這樣的要求。

向雲攸是個賢才,也是他難得的良友,他絕不可能讓他就這麼辭官,那不僅是他的損失,也是國家的損失。

「皇上,微臣已無意仕途。」向雲攸抬起頭,迎向皇上凌厲的目光。

「朕說了不準!也不許你再提!」皇上怒道。

「皇上,如今微臣這樣的心境于您無助,就讓臣歸鄉吧!」向雲攸無懼地面對那足以教一干威名顯赫的老臣嚇軟腿的威怒聖顏。

說真的,皇上不得不佩服向雲攸的膽量,就算是朝中德高望重的老臣,見他眉一挑、目一瞪,也早退到三尺之外大喊「皇上恕罪」;而這向雲攸,竟只是無懼無駭的一本初衷。是存心尋死,還是他這皇帝一向對他太寬容?

也因此,他更非留下向雲攸不可。

他這皇帝總得要有個可以例外寬容的人,而這人除了不知死活卻又教他欣賞的向雲攸之外,的確是無人可代替。

「歸鄉做什麼?讓你抱著一肚子的才華終老鄉野嗎?」皇上深深地望他一眼,才又道︰「朕可以再給你時間休息,但不許你再提辭官之事。」

向雲攸對皇帝的知遇之恩只有感動,他嘆了口氣,知道自己只能鞠躬盡瘁地來報答皇上對他的欣賞包容了。「微臣明白了。」

「起來吧!朕有一事與你商量。」皇帝顯然很滿意他的回答。

向雲攸起身,「什麼事?」

「你有娶那柳若顏進向府的打算嗎?」皇帝直截了當地問。

「不!微臣不會娶她過府。」向雲攸斷然回道。

皇帝一訝,眼中旋即閃過一抹光芒,他不動聲色地說︰「既然如此,朕打算迎她入宮為妃。」

「皇上不可!」他本能地反對。

「有何不可?那柳若顏非庸脂俗粉,她才貌兼具、世間少見,朕一直難以對她忘懷呢!」皇上挑起眉道。

「那柳若顏……是青樓女子,怎麼配得上皇上?」向雲攸困窘地找了個藉口。

「愛卿此言差矣!青樓女子又如何?那柳若顏乃清白之身,文采出眾,多少豪門子弟欲娶過門;朕後宮粉黛三千,多她這一名奇女子又何妨!」皇帝輕笑,不以為然地反駁。

「皇上既然欣賞她,那後官佳麗已有三千,怎忍心要她入宮?」向雲攸忍不住道出心中所想。

「當朕的妃子是委屈她了?」皇上故意刁難地問。能進宮的女子皆以為榮幸,而向雲攸竟替柳若顏覺得委屈?

「臣無此意,只是希望皇上三思。」向雲攸穩住心神,他竟無奈的發現自己就是放不下她啊!

「好!朕給她個選擇,如果你不娶她過府,她便入宮!」皇上撂下一句話,旋身離去。

向雲攸登時愣在御書房,不敢置信地瞪著皇上離去的方向。這是什麼選擇?說是給她個選擇,卻是他得選擇?君無戲言哪!皇上究竟是何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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