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黎揚說了什麼，邡聖攸只看見他的臉孔逐漸放大，黎揚的氣息是那麼香醇，讓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蕩漾，夢里出現過的畫面又一幕幕閃過他的腦海，他閃了神而茫茫然。聖攸失神了？該不會他……

閃過略感好笑的眸光，黎揚將毛衣攤開，拉起他的手，就替上套上。

"呃？"低下頭，邡聖攸愕視著身上多出來的毛衣。黎揚沒有問過他到底要不要穿，黎揚竟然趁他發呆時替他穿上了毛衣。這是他們之間從未有的舉動，也不像男人幫著男人做的事，難怪他回神後很是錯愕。"放心，我的衣服都洗得很干淨，上頭沒有蟲和虱子。"看聖攸死盯著身上多出來的毛衣，黎揚忍不住說道︰"相信你不會嫌棄我穿過的衣服吧！"似有猶豫，邡聖攸仍是搖了頭。

平常油嘴滑舌的功夫不復在，他的大腦仿佛喪失某部分的功能。

"那就好。"再度伸手替他拉平毛衣，黎揚心情不錯地說︰"你看起來比我瘦，沒想到毛衣穿起來還挺合身的。""我……我自己來就好了……"當黎揚的手踫到他時，邡聖攸立即酥麻的身子微震，尷尬萬分地往旁邊移。他的臉色益發難看，只能強迫自己忽略那份不該有的。男人……黎揚是個男人啊……

他是不是瘋了？竟然對黎揚愈來愈有感覺……

"那好吧！"黎揚不置可否地站起身，想起聖攸回家的路上就喊餓，回到鄰家不到五分鐘就沖出門，該不是沒有吃到東西，于是他走向房外。"聖攸，你肚子餓了吧？我去叫人弄點吃的拿上來，你等等。"黎揚干嘛對他那麼好？看著房門關上之後，邡聖攸嘆了口氣。

接受黎揚對他的好十幾年之後，他頭一次思索起這個問題。就因為黎揚對他太好了，邡聖攸更怕失去黎揚這麼個好朋友，而不願意傷害到黎揚。邡聖攸搞不清楚自己是怎麼了。做做春夢他還能自我原諒，對著本人起了"歹念"，他就無法面對黎揚了。手指滑過黎揚為他穿上的毛衣，邡聖攸忍不住以雙手抱胸，深深汲取著黎揚殘留在毛衣上的香味。雖然黎揚的毛衣已經洗過了，他還是能感覺到他清爽的味道。在半掩的門外，黎揚將房內的畫面盡收眼底。帶著詭譎的微笑佇足，好一會兒後他才離開，轉身去吩咐食物。當然，黎揚不會告訴邡聖攸，這陣子他一直故意親近他，努力種機會制造出彼此間的曖昧——就是為了讓他對自己起遐思。差一點，他就以為聖攸毫無感覺，灰心得要放棄了。

☆☆☆

十分鐘後，黎揚再度回到房間。

瞥了一眼他手中的拉面，邡聖攸卻不像以往動作快到看到香噴噴的食物就撲上去。嚴格說來，他甚至顯得意興闌珊。滿腦子都是黎揚的模樣，他哪還吃得下東西。

沒了胃口，他只是不斷地前思後想，自個兒是哪里出了差錯。

黎揚離開十分鐘，並沒有讓邡聖攸腦海中色色的畫面消失多少。

"我要人煮了拉面，趁熱來吃吧！"黎揚吩咐著，將拉面放在他的書桌上。邡聖攸望著黎揚的舉動，還是不懂——黎揚為什麼對他那麼好？

他有什麼地方值得？

"過來吃呀，坐著不動，難不成你還要我端過去喂你？"見他不動如山，呆滯地望著自己，黎揚放妥東西後失笑道。聖攸蓬松的頭發有些凌亂，顯然這十分鐘內抓了不少下腦袋……不諱言，黎揚心底覺得他這模樣極為可愛。百思不得其解，邡聖攸干脆問︰"你為什麼對我那麼好？""我不該嗎？"黎揚隱去了笑容。

"呃……沒啦！只是……"愣了下，邡聖攸搔了搔腦袋，有些難以解釋。"只是我一直想不通，像我這種從小只會佔你便宜，嘴又缺德又老惹你生氣，永遠不會對你有幫助的朋友，你怎麼還會對我那麼好？"難得損起自己，讓人發現他還頗有自知之明。

"你是沒什麼優點，那又怎樣？"沒有否認，黎揚卻無動于衷地反問。

唉，聖攸還是不懂啊……他要的根本不是朋友，兩人從來就不是朋友，怎麼會在乎他有幾十個、還是幾百個缺點？不得不讓人無奈。朋友，他黎揚想要幾個便能有幾個，問題是一一他並不想要朋友。他只要一個邡聖攸就夠了。

否則，他就不會對周遭的人如此冷談了。

邡聖攸微愕地說︰"怎樣倒是沒有，只是我不懂啊……"怎麼會這樣？真沒天理！黎揚不但沒回答他的問題，竟然還丟問題給他黎揚的黑眸微閃光芒，丟了第二個問題給邡聖攸"不懂……你何不深人想想？"

☆☆☆

望著項崇恩清俊的臉龐，邡聖攸硬是發了一會兒呆不是他要多想，只是……是不是和男人接吻的感覺，都全是一個樣？邡聖攸忍不住想分析和黎揚有過的吻，是否和其他男人有所不同……這兩天以來，除了黎揚以外，他看任何人竟然都沒有感覺。

連李美雪的糾纏，他都不太放在心上。不管她有什麼動作，說的話，他都幾乎到了視若無睹的地步，可以完全不加理會。因為一一他滿腦子全是黎揚！

對女人失去興趣，真是……太侮辱他萬人迷的綽號了。

所以，他很想確定是黎揚的"錯"，還是所有的男人都能引起他的興趣。以前他從不知道，和男人接吻能讓他有感覺，感覺竟還不壞。早就不是在室男，經驗不少的他流戀花叢已久，對性事自然不會過于懵懂矜持，逞論只是接個吻。項崇恩是個同性戀，在平大的學生族群里並不是秘密。否則最初時，黎揚也不會要他找崇恩幫忙。相信項崇恩不會吝于給他一吻，邡聖攸只是不知從何啟齒要求。苦于找理由，他總不能說是因為對黎揚起了歪念頭……萬一消息流傳出去還得了。

任他打量的項崇恩，暗自算了算時間後，終于開口道︰"聖攸小子，你不知道你這樣盯著我看，會讓我以為你對我有意思嗎？""呃……會嗎？"話還沒說，邱聖攸先有點不好意思了。

"當然會，你別忘了我的性向。"不像黎揚，項崇恩從沒隱藏過自己是個GAY，態度亦坦然，更是有話直說。"也別忘了，你長得清清秀秀白白淨淨，看吃來還滿好吃的；一旦你誘惑我，我很難保證我把持得住。"愛的人是黎揚沒錯，不過他仍有出自本能的。

在GAY的眼中，邡聖攸絕對是上等貸，會讓人情不自禁渴望染指。

"你對我會有感覺？"邡聖攸詫異。

項崇恩挑起眉，直率地道︰"老實告訴你，不只我會有感覺。男人有感覺的，就很難對你沒感覺，所以你最好自己小心點。"認定了聖攸不是GAY，有些覬覦他已久的愛慕者的確想過上他一次也好。若不是黎揚和學生會的人暗中保護，校內不少喜歡聖攸的人，都曾試圖集體對聖攸下手。黎揚不許人說，可是他覺得——也該讓聖攸看清現實了。

"那……"猶豫了會兒，沒將警告放在心上的邡聖攸，只是不太確定地問︰"吻男人是不是……都是一個感覺？""你想和我試試？"項崇恩霍然領悟。

照聖攸的說法，一定是想確定他的吻是否和黎揚的吻有何不同。想到黎揚，他又不禁感到澀然和痛苦這沒神經的小子……邡聖攸清俊的臉龐微微發紅，卻沒有反駁項崇恩的猜問仿佛隱隱听見學生會辦公室外的腳步聲，項崇恩的眼底閃過壞壞的光芒，毫不猶豫地道︰"如果你想試，我可以成全你。"不等邡星攸反應，項崇恩上前捧住他的臉，二話不說吻下去。

足足十秒。

完全陷人呆滯狀況，邡聖攸任憑項崇恩吻著，甚至將舌尖竄入他嘴里。

但是……雖然雙頰浮上灼熱的感覺，胸中卻沒有和黎揚接吻時所有的狂悸。黎揚的吻讓他幾乎忘我而恍惚；項崇恩的吻雖深人，卻……只是個吻。

就像他以前吻女人會有的感覺一一舒服，卻不曾讓他真的心動。

邡聖攸找出了其中的差異。

☆☆☆

學生會的大門開啟，十幾只眼楮因為眼前的畫面呆若木雞。

走最前頭的夏杰猛然頓住雙腳，還害走在他後頭的朱炎撞了個滿懷。朱炎撞上夏杰小他一號的背，本能抱住他的身體差點住後倒，莫名其妙他干嘛突然停住腳步？當然了，他很快就明白了緣由。

黎揚則鐵青了酷臉。

看胞兄和男人纏綿熱吻．項惠紫不過是略訝異地抬抬秀眉。

然而，葛朝平不但挑起粗眉，還吹了聲口哨，訕訕笑道——"光天化日之下，兩位還真是熱情難當哪！竟然在學生會神聖的殿堂里，就這麼上演了會惹孤家寡人妒羨的戲碼。"倒是扇君恆楞了幾秒之後，便直接走向自己專屬的桌椅坐下，研究起手中帶回的幾份報告，像是什麼都沒有看見一般。黎揚雙眼發直地走過去，終于沖上前一把拉開兩人，凶狠地揍了項崇恩一拳。挨了一拳，項崇恩後跌在地，邡聖攸則被嚇住，呆在當場。

"噢——"看見哥哥被打，項惠紫自然輕呼了聲。

好痛……

身為雙胞胎特有的感應，她仿佛也覺得自已被揍了一拳。

"黎揚……"回神後，邡聖攸急忙要去扶起項崇恩，根本不懂黎揚在發什麼瘋，深感莫名其妙地說︰"你干嘛打崇恩……"顯而易見，他還沒想到黎揚發瘋發狂的理由。

但，黎揚扯住他的臂膀，並沒有給他機會去扶項崇恩。

"出去！全部給我離開——"妒火攻心，黎揚對所有人發出狂吼。他受不了了，他要和聖攸攤牌，把事情一次全說清楚！看見他和別人接吻，幾乎像猛獸撕裂了他憤怒的心。

面面相觀後，扇君恆離開了位子，所有剛進門的人都識相地退出了學生會。抹去嘴角滲出的血絲，項崇恩從地上爬起來，並沒有出現挨打後該有的氣債，更沒有任何還手的打算，仿佛一切都在他的預料之中。他整個人顯得平靜不已。

揍他的人是黎揚，他不可能還手，頂多覺得有些悲哀罷了。

明知道黎揚會如何怒不可遏，項崇恩依舊又無反顧，做了會讓至愛反目成仇的事。因為內心深處的不甘心，他要黎揚嘗嘗因嫉妒抓狂的痛楚。那是黎揚欠下他的，是不？他痛過的感覺，要黎揚也能完全的體會。

如此一來，他才能真的死心放棄。

面無表情地走到門口，項崇恩才停住腳步，靜默後丟下更煽火的話︰"你可以恨我，但是你必須知道-——是聖攸要求我吻他的。"留下滿臉震撼錯愕的黎揚，以及不知所措的邡聖攸，他頭也不回地關上門。走出學生會的門時，項崇恩的心仿佛也解月兌了。

只是，他在里頭留下了罩頂的烏雲。

山雨欲來風滿樓，最貼切用于他那最後一眼，從黎揚臉上看到的表情哪！就算是他小小的報復，應該也不算過分吧？畢竟，他才是那個失戀的人。成全他們，不代表他不能小小地惡作劇。

從今以後，是該真的死心了。

寵極愛還歇，恨深情卻疏，房前一步地，不肯暫回身，雨落不上天水覆難再收，君情與妾意，各自東西流。，只能……這樣了吧。縱使，黎揚不曾愛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