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 第八章

舞台後方是被管制的,免得瘋狂的舞迷沖進後舞台,造成危險,汪文瑾拿出另一張工作證順利進去後,才沒走幾步,便和黎玫藍迎面踫上。

那張美麗絕倫的臉上露出少見的慌亂,一見到她便抓住她的手。「汪醫生,快!我們得快去阻止他們。」

「什麼?」她還無法完全回過神。

「帝把皓謙帶走了!」

「咦?」帝?!誰?

不明究理,只能由著黎玫藍拉著她跑,到了外面,便四處張望。

「可惡!他把人帶到哪去?」

听到一向談吐優雅的她吐出咒罵,令文瑾略吃了一驚,不過無心細究,現在最想知道的是--

「妳已經跟彭皓謙踫面談過了嗎?」

正四處搜尋的身影僵住了,然後轉過身,一雙深邃迷人的黑眸直直瞅著她。「妳--已經知道了嗎?」

「當妳送這兩張票和工作證給我時,不就是希望我知道嗎?」

兩個女人定定互視著,原本互不相識的兩人,卻因為一個男人而有了交集和牽扯。

文瑾至今還清楚地記得第一次見到黎玫藍的情景。

從沒見過那麼美麗優雅的女子,全身修長、縴合度,說起話來,音調優美輕柔,不徐不緩,一舉一動充滿韻律的美感,皮膚白皙光滑,有若最上等的瓷器。

她的美,會令所有女子黯然失色。

「一半一半,希望妳可以猜得出來,又希望妳依舊不知情……」黎玫藍輕柔的嘆口氣。「畢竟我希望可以藉這個機會見到你們,想知道……你們好不好?」

你們?!這兩個字听來有點刺耳,真實應該不是復數,而是單數詞吧!

這是否意味著--黎玫藍至今並沒有放棄她的執念?打算貫徹到底?思及此,她全身一顫。

「有些事該知道的,還是會知道,不可能瞞得了一輩子,尤其是關于跟自己共同生活的丈夫……」說到這,她咬了咬下唇。「妳邀請我們來看舞,是希望可以達到什麼目的呢?」都已至此,索性開門見山的問道。

黎玫藍露出苦笑。「不知道……在做之前想很多,可做了之後,腦筋卻是一片空白,現在要什麼,我也不知道了。」

「可以告訴我,為什麼妳會來找我?」

深黝的黑眸浮上一層水光。「會去找妳……為的是想知道我最愛的男人想要共度白首的女人是什麼樣的人?」

「為什麼不說出真相?那麼今天的局面或許--」文瑾垂下眼。「可以不一樣。」

玫藍定定凝著她一會兒。「我有說,只是沉醉在即將結婚幸福中的妳並沒有察覺到……」

文瑾窒了窒,真的是幸福感蒙蔽了她的專業,讓她毫無所覺……

玫藍淒然一笑。「其實明說了又如何?尤其是看到了妳之後……我那時也很困惑、也很迷亂,根本不知道怎麼做才是正確的--」仰頭看著灰黑的天空。「這幾年我也一直在找尋答案……」

「那妳……妳現在知道了嗎?」還在等嗎?妳還在等嗎?怪了!她竟緊張得結巴。

玫藍凝眸定定看著她一會兒,然後搖頭嘆道︰「汪醫生,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得快點找到帝和皓謙他們兩個人!」語畢又開始四處搜尋。

看她這樣,也只能壓下滿心的沮喪。「誰是帝?……妳的新戀人嗎?」說到那三個字,文瑾不禁涌起一股顫栗,如果……她也有新的愛人,那就不會再執著舊的嘍?!

可是--黎玫藍一開口,就將她的期待給澆熄。

「不!帝不是我的戀人,他只是--」玫藍皺了皺眉。「他只是我目前的性伴侶而已。」

性伴侶……文瑾差點嗆到,沒想到她竟然會這樣毫不修飾地直接講出來。

「那個帝……他干麼帶走皓謙?」

「因為他認為皓謙傷我至深,想要好好教訓他!在知道皓謙進來後台找我時,他便沖出去把皓謙帶走,若不是其它工作人員跟我說,我還不知道呢!」

什麼?文瑾倒抽口冷氣,隨即涌上一股怒氣。「他憑什麼教訓皓謙?」想對她的丈夫做什麼?

「是呀!他憑什麼?我也正納悶呢!」黎玫藍冷笑道。

雖在怒氣中,但文瑾還是保有一絲專業,听這語氣,那個帝在黎玫藍的心中,應該不是只有到「性伴侶」這個層次吧!還不及細思,就听到黎玫藍發出嬌呼。

「他們在那里!」在國家劇院外面的庭園大樹下,有兩個高大身影正對峙著,

一發現他們的蹤跡,黎玫藍立刻奔了過去。

文瑾愣了愣,也忙提起裙襬跟著跑過去,看著前方那充滿美感的跑步身影,動作是如此迅速,轉眼間,人便已沖到好前面,追也追不上!

頭一回,她開始氣自己為什麼老坐在辦公室,缺乏運動!

還沒跑到,就看見黎玫藍已經撲過去將兩人拉開,並反手給較高的男人一巴掌,清脆的巴掌聲,在夜間听來極為清楚,甚至像有回音一般,心一揪,忙提起一口氣,趕緊跟上。

唉靠近,就听見黎玫藍柔細的聲音夾著暴怒咆哮道︰「你有什麼資格把他帶走?你滾開!」

顯然挨打的是那個妄自行動的帝,顧不得其它,忙奔至彭皓謙身邊。「你沒事吧!」匆匆檢視丈夫,除了頭發被風吹亂,一切看起來……沒事,帝並沒有傷害丈夫。

「我當然有資格!此任何人都有!」爆出的男聲,出人意料的竟是一口標準的京片子,夾有一股特殊的腔調,听來低沉、充滿磁性。

文瑾轉過身,打量另一名男子,赫然發現那是……King--方才跟黎玫藍共舞的男子,原來他就是……帝!文瑾恍然。

舞台下比起舞台上的King給人感覺更加強烈,舞台下的他,即使只隔了三公尺,依舊可以感受到他所散發出的熱力,如今他和黎玫藍站在一起,兩個人的存在感幾乎要淹沒周遭一切。

「你沒有!」黎玫藍瞪著那名英俊迫人的男子。「這是我的事,你無權管。」

男子冷笑。「那是妳的認知,不是我的,他傷妳如此重,我絕對不會讓他再靠近妳!」

文瑾可以感到皓謙在听到這話時,整個人一僵,不自覺的,她伸手握住他的手,從兩人握住的手,感覺到他手心冰冷,並且緊緊回握她的。

想來丈夫情緒也非常的緊繃。

黎玫藍美麗的眼眸瞇細。「就算他不靠近我,我也會靠近他,你攔得了我嗎?」

文瑾咬住下唇,這是她的決定嗎?--想和彭皓謙復合嗎?

那個叫帝的男人表情變得更嚴厲。「那我會在妳接近他之前,毀了他!」

「你敢!他若有個什麼,我就跟他有個什麼!」

兩人就像各在一方的火焰,燃燒得熾烈,誰也不讓誰。

「妳……」男人氣極,最後忍不住大聲吼道︰「妳這個死腦筋,人家都已有老婆,妳還放不開!」

黎玫藍神色冰冷,瞪著男人。「我最後說一次,不關你的事!」說完,便轉過身子,可還沒走幾步,那個男人奔上去從身後擁住她的身軀。

「你……」擺月兌不了身後的負擔,黎玫藍閉了閉眼楮,咬牙往前,出人意料地,他沒有阻礙,像只無尾熊掛在她身後,黎玫藍試了幾次都無法擺月兌他的箝制,就只好拖著他往前走。

這一幕委實詭異,文瑾不禁有種錯亂感。

黎玫藍直直走到她和彭皓謙面前,而掛在其身後的男人,眸中射出的警告濃烈駭人,文瑾看了既氣又擔心,覷一眼皓謙,卻發現他神情異常地沉著穩重,一點都不為對方所嚇。

這個帝,不僅赤果果地展現他驚人的佔有欲,也充分的發出警告--休想傷害他的女人,像棵大樹般的屏障在女人的身後,當守護神。

意會及此,文瑾暗暗苦笑,黎玫藍真的是個幸運的女人,美女身邊總是不會缺乏護花使者……

黎玫藍先定定看著彭皓謙好一會兒,表情充滿了溫柔和感情。「你找我嗎?」

「嗯!」皓謙也定定的注視她,完全無視另一個男人投來的冰冷視線,表情也變得柔和,彷佛長久隱藏在心底的情感再度蘇醒、活躍起來。

看到這一幕,文瑾內心感到一陣刺痛。她錯了!原以為他們是不同世界的人,可當男人遇上女人,又有什麼邏輯可言?

他們看起來是如此匹配,且不能否認的是,流蕩在兩人之間的情感依舊是深沉的存在--根本無他人插入之余地,不禁咬緊下唇,打算轉身退開……只是還來不及離去,皓謙已經抓握住她的手,讓她留在他的身邊。

「我……從沒向妳正式介紹過我的妻子,她叫汪文瑾。」彭皓謙語氣輕柔地說道。

黎玫藍表情未變,臉上依舊帶著溫柔的微笑轉向她。「我知道,我們很早之前就認識了,不過既然要『正式』,那--我也簡單的自我介紹一下,我是妳丈夫的前女友--黎玫藍。」

文瑾愣住,一時沒有回神,完全說不出話來,不過當「前女友」伸出手時,她還是反射性握住。

「不好意思,先跟妳說聲抱歉,我想單獨的跟妳老公談一會兒,可以嗎?」

單獨……

文瑾看向丈夫,夫妻兩人交換彼此才懂的眼神,然後皓謙深吸口氣,放開了她的手,她則默默地退開,接著黎玫藍對身後緊抱著她不放的男人說道︰「你現在可以箝制住我的人,但卻永遠也得不到我的心,這樣你也願意嗎?--我最後一次說--放--手!」

這話產生效力了。

男人下顎繃緊,連連吸氣吐氣好一會兒。「……我只給妳十分鐘。」說完後,他便松開手,往後退了一步。

黎玫藍沒有看向任何人,在得到自由後,她向前挽住彭皓謙的手,往另一個方向走去,文瑾發現帝忍不住想追過去的時候,伸手攔住他。

「給他們一點獨立的空間吧!」

帝緩緩轉向她,瞇起眼眸。「妳是那家伙的妻子?」

「是!」

「台灣的女人都像妳這麼大方嗎?願意把自己的丈夫拱手讓人?」

這男人聲音悅耳,但說出的話卻像冰箭一般直射入人心。

「大方?」她苦笑的搖搖頭,看著那已走到離他們數十公尺處涼亭交談的兩人。

「跟個靈魂和心都還被綁住的人一起生活是什麼樣的滋味,我想你跟我一樣都嘗到了吧?」

此話一出,帝的表情瞬間變得復雜,神色黯然,一分鐘後,帝才勉強開口說道︰「可我怕他再傷害她,而這一回--」目光眺向遠方。「我沒有把握能不能再救得了她!」

听到這個高大俊挺、渾身散發強烈自信和力量的男人居然會說「怕」,不禁讓人錯愕,他與她究竟曾遭遇過什麼?

文瑾忍住追問黎玫藍過去這幾年發生了什麼事,畢竟現在最不需要的就是對有可能將自己丈夫搶走的女人產生同情心,她不是聖人,她同樣也是受害者,她有權利保護自己。

調了調披肩。「你跟她在一起多久了?」試著轉移話題,幫助他也是幫助自己,不然一直注視那兩人,情緒很容易就崩潰了。

「妳的在一起的定義是什麼?是指認識她?還是愛上她?或是終于讓她同意讓我上她的床?」

從事藝術表演工作者,講話都是如此赤果果、毫不掩飾嗎?實在讓人不習慣、感到尷尬!

「……認識。」

帝上下打量情敵的妻子,對方的沈靜和端雅,令人印象深刻。也許是兩人的「同病相憐」,使得一向不輕易對陌生人敞心的他開口說道︰「數年前,我跟她有短暫的交會,真正有較深的認識是在兩年半前--」

算算時間,幾乎跟黎玫藍跳舞受傷時相距三個月而已,試著推敲出這之間的關聯。「她終于可以再度跳舞,是因為你的關系嗎?」兩年半……一段不短的時間,有很多事情都有可能因此而改變,尤其近看,更發現這男子的魅力驚人,有雙燃燒火焰般的迫人藍眸。

黑發藍眸……混血兒。

「不!想再度跳舞,全都是出自她的意志,只是為了重新穿上舞鞋,她吃了不少苦。」帝簡單的說道。

「是因為復健的工作不容易?」

「的復健不難,困難的是心……該死!他們兩個居然抱在一起--」帝突地發出憤怒的咆吼,在他打算奔過去拆開那兩個糾纏在一起的人影前,文瑾再度用她的身體擋住了他。

「別去!還不要去!」一說完,抑不住的哽咽從喉頭逸出。

「妳……」帝火大的瞪著眼前白著一張臉、正努力不讓自己掉下眼淚的女人,真是莫名其妙,明明自己也受不了,干麼這樣苦撐著、故作大方?

看到她臉上哀求的淚,雖可輕易的將人推開,也不得不忍下沖動,暗咒不已,瞪著那對擁抱的身影,硬吞下那酸澀滋味。

文瑾看過去--果然那兩人已抱在一起,心再度駿揪了起來。

啊!久別的戀人終于再度重逢了……

「可惡!他把她弄哭了。」他氣急敗壞地大吼道,看到黎玫藍整張臉都埋在彭皓謙的胸前,即使隔了這麼一段距離,仍看得出她雙肩聳動著。

她別過臉。「--先別看他們吧……會回來的就是會回來,不會回來的--一頓了一下。「也強拉不住!」

「哼!我討厭你們中國人這種宿命論,看似大方的將一切都交給命運去安排,明明心中不甘心,卻還要自欺欺人。」帝聲音冷硬地說道。「對我而言,我認定了她,我這一輩子就是要她!休想擺月兌。」

文瑾望著他,既被他的話語震撼了心中某一塊地,但卻也感到困惑。「部分的我可以贊同你的話,但--某部分的我卻認為,如果我的存在會造成我所愛的人極大的痛苦,我寧願選擇退讓,只要他幸福就可以了。」

「偽善!」帝冷啐。

一箭中的!

「是呀!真的是偽蓋--」她由衷的同意,可如果不能找到一個可以安慰、說服自己的理由,又如何能抵得過強烈的妒意和失落感所帶來的毀滅?

身為一個心理醫生,看過太多因情而瘋的人,從旁觀者的立場來看,總會覺得慶幸自己能保有理智,不致為愛瘋狂。

尤其他們最常勸告病人,人生不是只有一條路,愛情不是一切,若還想繼續活下去,想看到其它的風景、想得到幸福,就要看開,就要讓自己更加理智的處理那些情緒……

丙真是愛愈多愈無法自拔嗎?愈為對方著想,就愈難以擺月兌那種漩渦,在被卷到未知的毀滅之地,卻又本能的想逃生……

為什麼愛情總是讓人這樣的進退兩難、矛盾不已呢?

看似狀況外的兩人都靜默下來,誰也沒開口說話。

十分鐘後,她感覺到身邊的帝猛然散發一股駭人的氣勢,忙抬起頭,發現彭皓謙已經結束談話,正朝他們走過來,而黎玫藍留在原處,背對著他們,低頭毫無動靜。

帝發出一連串她听不懂的咒罵後,便大步的往前走迎向彭皓謙,她怕出意外,想跟上去,卻發現腳如灌鉛一般動彈不得。

她瞪著攤開的雙手--在發抖,她在……害怕?!

在怕--最後的審判?!

帝一走近彭皓謙便發出狂吼,聲音清楚地傳到她耳中。「該死!你對她做了什麼?為什麼留她一人在那?」話一撂完,拳頭也揮了過去。

她抬頭看到這一幕,忍不住驚呼出聲。

出人意料地,一向斯文有禮的彭皓謙竟能靈巧的閃過,另一只手伸出握擋住帝的攻擊。

「她現在需要在身邊的人是你不是我。」彭皓謙沉著的說道。

帝緊皺眉頭,突然換彭皓謙一把將他扯近,兩個大男人面面相視,面孔相距不到二十公分。

「記住,你說過的話--你不會再饒過傷害藍的人,但--如果那個人是你,我也一樣不會饒過你!」彭皓謙警告意味十是的說完話後才松開帝。

帝藍色的眸子明亮如燃燒的火焰般,兩個男人誰也不退讓的相互瞪視著,最後帝冷哼一聲,轉過身快步朝黎玫藍所在之處奔過去,彭皓謙目送著他,直到帝跑到玫藍的身邊,將低頭垂淚的人兒一把擁進懷中,這才轉過頭,走到他妻子的面前。

「我們走吧!」

文瑾沒動,只是凝著他,似乎想從他的表情找出答案。

皓謙牽起她的手,往外走去。「我跟她的事已經解決了,現在輪到解決我們的了。」

她愣了愣,由他拉著她行動。

解決了?這麼快?!

走之前,像要告別一般,彭皓謙回首,再望一眼,然後便頭也不回拉著她離去。

彭皓謙把車子開到山上去,停在可以清楚看到底下夜景的地方。

不過夫妻兩人都沒有下車,留在車中。

一路上誰都沒開口,皓謙將窗戶打開,讓山上的涼風吹進後才將引擎關掉。

蟲聲唧唧--

「我從來沒有跟任何人提過她的名字,不管是我的家人或好友,妳是怎麼知道的?」

沒想到他一開口竟是問這個問題。

理了理被吹亂的頭發,片刻--「黎玫藍--是我的病人。」

什麼?「她是……」彭皓謙震驚的張大了嘴,作夢也沒想到,竟會得到這樣的答案。

微扯嘴角。「原本我也不曉得她就是你的前女友,直到你開始跟我述說關于『她』的一切,我才發覺到的。」

那封藍色的信來的時機……巧合得讓人毛骨悚然,巧合得她以為自己身陷內外夾攻,令她近乎怒不可遏。

往後貼靠著椅背。「其實這一切都是有跡可循的,只是我太過遲鈍,沒有察覺到……」或許該說當年沉醉在幸福期待感的她,根本無暇注意其它事,即使是來向她求診的病人……

「她在我們結婚前一個禮拜上門找我做心理咨詢,當她一進診療室時,我還以為她走錯了門……因為我從沒遇過那麼美麗的患者,她的一舉一動是那麼優雅迷人,見到她的第一眼,感覺好象是天鵝公主現身在我眼前--」頓了一下。「不過她的表情--卻是一個情緒即將崩潰的狂亂女人會有的……」

黎玫藍,很美的名字,一如她的人一般。

她像一尊美麗、無瑕的瓷女圭女圭般,姿態優雅筆直地坐在我的面前,但神情卻脆弱、狂亂如易碎的玻璃。

她是來向我求助的,因為地不知道該怎麼辦,情緒快崩潰了。

我問她緣由--

她說︰「我听愛的男人即將跟另一個女人結婚了!」

我問︰「他也愛妳嗎?」

她說︰「他當然愛我!但他現在卻為了莫名其妙的理由想離開我,我現在應不應該去玻壞他的婚禮?應不應該阻止他做傻事?」

她的激動令我嚇了一跳。

「別沖動,先冷靜下來!可不可以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

她恍若未聞的繼續說道︰「他明明很愛我,但他卻說無法再愛我了!因為每愛我多一分,他就痛苦多十分……醫生,妳能不能告訴我,為什麼愛情會傷人?會讓他害怕的躲開?他真的愛我嗎?他曾經對我許下的所有承諾都是騙人的嗎?」

她不斷的問我愛情的真義是什麼?可當我請她將事情的原委說清楚,她卻又不肯,我只有等她將心中所有的沮喪和挫折傾完,並約略從她的話中拼出個大概,知道她定個舞者,知道她現在正在外國的某個知名舞蹈學校習舞……

「他說過會等我的!為什麼不等呢?」

我說︰「時間和空間都是會影響心意改變的因素。」盡量持客觀的態度說道。

她說︰「那--請告訴我什麼是愛情?時間和空間可以輕易的改變它嗎?那所有歌頌愛情偉大的詩詞歌曲都是騙人嗎?」

我說︰「愛情固然偉大,但它也是最脆弱的,更需要好好呵護經營……」

她听了再度安靜下來,一會兒她開口問我。「醫生,請告訴我……妳對愛情的體驗是什麼?」

我想了一下,然後告訴她︰「愛情有很多種,說也說不清,若說我的體驗--老實說,平淡無奇,我也是個即將結婚的新娘,不過我的愛情很平凡,沒有像愛情小說中愛得死去活來的浪漫情節,但是我找到了一個想珍愛一輩子的伴侶,也許我們的日子會過得很平淡,但會想跟這個人一起吃苦、一起奮斗、一起養兒育女……當然我的他也是這麼想的,說實話,他真是我見過最不懂浪漫、最講實際的男人。」

她听完之後,沉默良久,臉上的狂亂漸漸平靜了下來。

「不懂浪漫、講實際……」她喃喃地重復這幾句。「妳的他是這樣的人嗎?」

「嗯……也許我們都老大不小了,所以沒辦法再像年輕人一般老玩分手或復合的那一套,覺得該定下來就定了,不過--我想每個人適合的愛情都不一樣,妳願意多告訴我妳的事嗎?讓我們一起想辦法解決妳的煩惱。」

她望著我。「是嗎?妳是想……找出我適合什麼樣的愛情嗎?」當時我以為她只是把自身的狀況投影到我的身上,所以那話听起來有些刺耳。

我知道她的心情不好,打算繼續婉言勸她。

孰料她卻起身。「再說下去也沒用,我的愛情我會自己尋找、去護衛!」

在她離去前,她轉過身問我。「汪醫生,妳的他愛妳嗎?」

呃!這問題很突然,讓我錯愣了一會兒,我想了一下,坦白說道︰「我很仰慕我的他,不過他對我的感情一定不如我對他般的深,但找會在他的身邊,讓他多認識我的好,然後更加的喜歡我,最後會像我珍視他一般的珍視我。」

「妳會將時間跟空間影響因素變得最小嗎?」

「也不是這麼說,因為我只想待在他的身邊。」

「這就是妳的愛情?」

「我想--是的。」

她沒有再說什麼,便掩門離去。

之後,她並沒有再找我,或許有找,我也不在,因為之後我就請了婚假,專心做新娘子。

直到度完蜜月後,回到醫院上班時,才發現她寄了一封信給我。

她信上只抄了一首羅大佑的歌,不過將歌詞中的你改成了他--

她寫--

痴痴的等

他讓我痴痴的等

未曾讓我見他最後一面

未曾實現他的諾言

痴痴的等就這麼痴痴的等

就讓我們過去的海誓山盟付諸于睡夢中

想的是他的愛

想的是他的吻

流不盡相思的淚

想不完離別的恨

我曾經幻想我倆的相遇是段不朽的傳奇

沒想到這僅是我倆生命中的短暫的插曲

也許在遙遠的未來不知在何處我們會再相遇

可能他不會再記得我

而我還依然懷念著他

痴痴的等就這麼痴痴的等

就讓我們過去的海誓山盟付諸于睡夢中

會不會他再來要不要我再等

一遍遍我自己想一聲聲我自己問

恨也深愛也深

我還是在這里痴痴的等

汪醫生,這就是我的愛情!我會繼續等著他,直到他回頭!

黎玫藍

「最初,看完信後,只覺得這美麗的女孩真傻,為什麼還要讓自己這樣等下去呢?憑她的條件,再好的對象會沒有?我真的惋惜,如果她再來找我診談,我一定會好好勸她……可是她並沒有再來找我。」文瑾抹去臉上淚水。

「後來--也就是現在,我才明白,那封信不是一個病人對醫生的宣示,而是一個女人對她所愛的男人之妻子下達的挑戰書--她在等我的丈夫回頭。」

文瑾緩緩轉向彭皓謙。

「你準備要回頭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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