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扮貼身保鏢 第八章

「你還在為你舅舅他們的事擔心。」這不是疑問,而是肯定。

打從白震天與佟貞代兩人上車之後,佟貞代臉上就寫滿了憂愁,黛眉深鎖,長吁短嘆,看了還真讓他感覺不習慣。

想她個性雖然沉靜,可也少有這樣愁苦的表情出現,看她如此,白震天心情也跟著不爽。

「是的,我確實很替舅舅以及舅媽他們煩惱,怕他們執迷不悟會把外公惹惱,更怕這件事演變到最後會不可收拾。」這件弊案若當真鬧開來,到時吃虧的絕對是舅舅他們,以外公的個性來說,是不可能饒恕他們所犯的錯。

「你啊!」白震天方向盤利落地一轉,把車子開進林家大門,停妥車子拉上手煞車之後,他才繼續開口︰

「別把什麼事情都往自己的肩膀扛,你人本來就瘦弱縴細,怎麼擔負得起這麼多的重責大任,不如把一切看開,該做的去做,不該做的就來個袖手旁觀。天若真的塌下來,也有高個子頂著,你操什麼心啊?」他相信只要把實情說給老爺子听,那只老狐狸自然就知道該怎麼做,哪輪得到她這個二十歲的女娃來煩惱呢?簡直就是自尋煩惱、自討沒趣。

「我想……」佟貞代天真地想把那一百多萬扛到自己身上,反正這筆錢她還付得起,不如就……

「你什麼也不準給我想,一進屋子,就找你外公把一切實情道出,讓他老人家自個兒來處理就好,你給我安安靜靜地做個旁觀者,知道嗎?」白震天不知道這女人心里打的是什麼主意,可就是直覺不喜歡,心里頭更莫名地感覺一股不安,好像有什麼事情即將發生似的。

這是他天生就有的直覺,每次都很靈驗,不說出來是不想增加這女人心里的負擔。

誰知她卻一心一意只懂得關心別人的處境,完全忘了暗中還有人想要她這條小命,簡直就是不知死活。

「我無法坐視不管,畢竟他們都是我的親人啊!」要她不管,她心里真的會過意不去,若不是有她的存在,舅舅他們的思想怎會變得如此偏激?所以說穿了,這件事的罪魁禍首還是她這個不該出生的人。

「好!那你說,你想怎麼做?」知道她善良,絕對無法坐視不管,所以白震天決定要先了解她的想法,再來想該怎麼應付的良策。

「我想自己把那一百多萬的公款背下來,只要把公款補足,我想這件事就這樣算了。」佟貞代越說越興奮,越說越覺得這方法可行。「這樣做可以不讓外公生氣,而舅舅他們也依舊能待在公司,大事化小,小事化無,這樣一來不就皆大歡喜?」

白震天捧場性地鼓掌,「好,好方法!」其實根本是狗屁不通的爛招數,「我都不曉得佟壞蛋那個人是這麼慷慨,只要女兒的一句話,隨隨便便就能拿出一百多萬,看來你這個女兒在他心里所佔的分量還真是重啊!」哼!不事生產的小丫頭,說得淨是些狗屁不通的廢話,也不想想她那個老子連替她請個貼身護士或者僕佣都舍不得了,還妄想從他身上摳出一百多萬,真是愚不可及的蠢物。

「我不需要跟我爸拿,我自己就能拿得出來。」

這是事實不是大話,因為佟貞代從十七歲開始就以「Lark雲雀」的化名在網站上設立一個非常特殊的機構。

機構成立的用意在于幫助一些陷入危機的企業團體解除危機,她本人不用出面,只要對方透過網絡將該公司所面臨的困境列出來,她再把自己所想出來的法子傳輸給對方。

罷開始,她會這麼做不在于營利,單純是為了自我挑戰,她想試試自己是否真的有如外公所夸的經濟頭腦,就這樣,無心插柳柳成蔭,這自我挑戰的游戲竟讓她闖出一番不小的名堂。

那些受惠的公司,在事成之後還會很大方地匯一筆錢入她公開的賬戶之中。

當然,這件事除了她本人外,沒人知道網絡上所稱的「經營之神Lark雲雀」竟是個年紀輕輕的女人!

一傳十,十傳百,Lark雲雀的名聲越來越響,找上她的企業團體也漸漸地增多,自然匯入的款項也就越積越多。佟貞代同樣再利用雲雀的名字轉投資到各個企業團體,這樣錢滾錢的方式,日積月累三年下來,倒讓她積存一筆不算少的財富。

所以一百多萬對她來說,根本是件小事,她確實負擔得起。

「你有錢是你家的事,想怎麼花我也管不著,不過我可以很清楚地告訴你,就算你真為你舅舅他們付出這麼多,他們也絕對不會感激你的。」這麼做只是白費力氣、浪費自己的錢財,這女人所做的全都是些蠢事,白震天實在不敢苟同她的做法。「再說,你能幫得了他們這次,下一次呢?或者下下一次,‘到時你又想怎麼幫他們?」貪婪乃人心里的無底坑洞,她能補得了幾次?

「我……」佟貞代無話可反駁,可也不肯放棄自己的堅持,「我不管以後如何,先解決眼前的問題要緊,所以我希望你能配合我,不要把方才在公司里發生的事情說出來,就讓我自己來應付外公,好嗎?」

「你簡直就是頭驢!」真是固執不知變通!白震天簡直快被她給氣死了。

「哇,你好神啊!怎麼知道我固執得像頭驢?這句話外公也常罵我耶!」看他發怒,佟貞代故意裝出一臉的崇拜,就希望能逗他開心,不要再跟自己生氣。

「哼!如果連你外公都常這樣罵你,你就該要知道反省,而不是表現出這副蠢樣。」蠢得讓他倍感無力,真不知該夸她善良,還是該罵她傻蛋。

「好啦!好啦!我知道錯了,我以後一定好好反省,你就順我這一次嘛!」崇拜不行,換撒嬌的方式,她就不相信他那張臭臉還裝得下去。

‘你呀!」他實在無話可說,算是服了她。「算了,我不管了,一切隨你。不過如果你外公問我的話,我可不會幫你說謊騙人喔!」也就是說林建貉不問他則已,若找上他,他可就無法幫她隱瞞了。

「好!一言為定。」佟貞代心想,只要自己一整天纏住外公,不讓他們有任何接觸的機會,應該沒什麼關系。

「一言為定。」真的就這麼說定了嗎?這可還有得看呢!

心思各異的兩人在取得表面的協議之後,這才開開心心下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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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事情的進展竟完全出乎他們的意料之外!

佟貞代都還來不及和外公談到話,沒想到她的舅舅以及舅媽就跟著他們的後腳一起回到家里。

一入門舅媽就拉著她的一雙小手,激動地說︰「對不起,你走了之後,舅媽仔細回想你所說的每一句話,才發現自己真的錯了。現在我就是回來跟你外公認錯的,待會兒你能不能幫舅媽在你外公的面前說些好話,平息他老人家的怒氣,請他原諒我跟你舅舅?」

「這當然沒問題。」真好!佟貞代心里高興死了,她怎麼也沒料到舅媽前後的態度竟然會差那麼多,只要她肯認錯,她什麼忙都願意幫。

「我就知道你這孩子善良,一定願意幫舅媽這個忙,方才在車子里,你舅舅還直擔心你不肯幫我們這個忙呢!」粘緹纓用腳踢踢身旁那一臉呆愣的老公,暗示他開口說些話,以免壞了她的好事。

「喔!是的,是的。」林重申看著站在自己眼前的外甥女,感覺就像看見自己的親姐姐,貞代的長相跟他的姐姐還真有幾分相似之處。

從小姐姐就很疼他,不管他在外面闖了多大的禍,姐姐總是先幫他瞞著爸爸,再偷偷幫他處理。

想起過往姐弟倆相處的情形,以及姐姐對他的照顧,林重申不由得對老婆起了幾分反感。

為什麼?為什麼這女人的心腸會如此狠毒?為了爭權奪利,竟狠心策劃謀殺的詭計!

他該揭穿自己老婆的陰謀嗎?殺人可是重罪,這件事若追究下來,她真能推得一干二淨嗎?

佟貞代看舅舅直瞅著自己瞧,也不知他心里在想些什麼,臉色竟越變越難看,好像有什麼心事想說卻又不敢說的模樣。「舅舅,你怎麼了?是不是在擔心外公不肯原諒你?」

「我……」林重申想把一切道出,可身旁的粘緹纓卻盯他盯得死死的,在老婆厲眼的威脅之下,他終究沒那個膽子說出真相,只好順著外甥女的話回答︰「是的,我在擔心你外公他會……」

「放心!一切包在我身上。」外公疼她大家都知道,只要她肯出面,外公絕對沒轍,就算不想同意也不行。

「對了,你外公人呢?」粘緹纓左瞧右看,怎麼也找不到那只狡猾的老狐狸,心里還真有幾分納悶。

「听阿花說,外公到隔壁去找人泡茶聊天了,可能待會兒就回來了吧!」這是佟貞代個人的想法,答案不怎麼確定就是。

「這樣啊!」粘緹纓奸邪地轉動水眸,佯裝親切地拉著佟貞代的小手說︰「既然你外公不在,你就來陪我跟你舅舅兩人聊聊天好了,就當打發時間。」

「好啊!」佟貞代一口就答應,跟著眼眸一睨,默問一旁的白震天是否有興趣加入他們的行列。

白震天微笑地搖搖頭,表示不要。

他外表看似平靜,其實那雙精銳的鷹眼,正緊緊地盯著粘緹纓以及林重申兩人的一舉一動。

他不像佟貞代那般天真良善,更不相信粘緹纓那前後完全不同的態度,尤其林重申惴惴不安的神態更是讓他起疑。

他直覺這兩個人之所以會追著他們一起回來,絕對不單只是為了跟老爺子道歉這麼簡單,只是……他們到底想做些什麼呢?

白震天雖猜不出那對夫婦想進行些什麼計劃,不過卻清楚地知道他們定懷有害人的主意,只是他們所針對的目標會是誰呢?

林老爺子,或者是正跟他們聊得非常愉快的佟貞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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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飯過後,一大家子人以林建貉為首,連同白震天五個人,快樂地待在客廳里看電視,並聊些國際大事。

對國際間的事一問三不知的佟貞代,惟一能做的就是嗑瓜子看電視,讓她身旁這四位「大人」好好溝通,她在適時地補上幾句,整個氣氛倒也融洽和諧。

突然,林建貉話題一轉,對著自己的兒子問︰「你是不是有話要說?」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只要兒子肯乖乖認錯,做父親的豈有跟他計較的道理?

「呃……」個性向來怯懦的林重申,除了自己的老婆之外,一生最怕的就是眼前這位心機深沉的老爸,在他面前他總是抬不起頭。「我……我……呃……」

「呃什麼呃,男子漢大丈夫有話直說就是,吞吞吐吐的像什麼樣?」這個兒子是他心底最大的遺憾,想到他的怯懦他更是惱恨不已,為什麼?為什麼他就不能振作一點,拿出一點男子漢大丈夫該有的氣概呢?

「爸爸,我……」

一旁的佟貞代看整個氣氛變得有些尷尬,趕緊搶著開口替舅舅說情︰「外公,舅舅這次回來是來跟你認錯的,你就原諒他這一次吧!」

「多嘴!」林建貉要听的是兒子認錯的誠心,而不是外孫女的雞婆。

「外公,你又說錯了!您外孫女我可只有一張嘴巴,哪來的‘多嘴’?又不是怪物。」耍頑皮這招,佟貞代只在外公的面前用,而且是每用必靈,至今還未曾有過敗績呢!

「你這死丫頭,外公說一句,你倒回了兩三句,你真以為自己比外公厲害是嗎?」林建貉拼命忍著,就是不想讓自己笑出聲音,可就是無法壓抑嘴唇上勾的弧線。

炳哈!看外公嘴角都往上揚了,佟貞代更加肆無忌憚,「豈敢,豈敢,在老狐狸的面前,小狐狸怎敢興風作浪呢?人家不是說姜是老的辣,我這根小小女敕姜,怎比得上你這根老姜,對吧?」

「哈哈哈!我看你這鬼丫頭根本不是根小女敕姜,而是一條足以嗆死人的小辣椒,外公甘拜下風,可以了吧?」唉!看自己的兒子,再看自己的外孫女,兩個人年紀相差一大把,可能力卻與年紀成了明顯的反比,這讓他怎能不感慨呢?「好了!今天就沖著貞代的面子,原諒你們夫妻,可是該還給公司的,你們可一毛錢也不能少喔!」

「當然、當然,這是理所當然的事。」粘緹纓不只笑得虛偽,還滿口謊言。

哼!死老頭!才一百多萬而已,就跟他們如此計較,今天若換成那死丫頭虧空,我就不相信你舍得如此逼她!粘緹纓咬牙恨恨地思忖著。

不過不急,只要過了今晚,老頭能倚靠的就只有他們夫妻兩人,那丫頭……哼哼!永遠也礙不著他們了!炳哈哈!

一旁默默不語的白震天,一方面是不方便插手管別人的家務事,另一方面則在觀察粘緹纓那個女人。

從那女人瞅著佟貞代的眼神中,他清楚地看出她眸中盈滿的恨意,想來今晚就是她行動的時機,他在等,等著看她會變出什麼樣的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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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倫敦鐵橋垮下來,垮下來,倫敦鐵橋垮下來,鐵橋垮下來……」

「昨天我打從你門前過,你提著一個水桶往外潑,潑在我的皮鞋上,路上的行人笑得呵呵呵,你什麼話也沒有對我說,你……」

好吵!

躺在床上,手拿著一本書的白震天,擰緊眉頭忍受隔壁房間傳來的陣陣噪音,聲音一聲比一聲還大,听起來那女人今晚的心情似乎很不錯。

苞她住在一塊,算算也差不多有二十來天,她的生活習慣,白震天大致也模出了個底。

知道她晚上容易發病,總會一個人起來閑逛;知道她沐浴時,總喜歡哼上兩句,歌曲的內容就端看她的心情而定。

知道她對自己生活起居的要求不會很在意,卻懂得體貼的配合跟她一起生活的所有人。知道她不愛說話,可當真開了口,就是滿嘴的大道理。

在他白震天的面前,佟貞代是個沉靜溫柔,非常懂得料理家事的女人,而且還煮了一手好萊,每道菜都能抓住他的胃;而在她外公林建貉的面前,她會搖身一變,成為一個惹人憐愛的小調皮,口齒伶俐、出口不饒人,就連林建貉那只老狐狸也拿她沒轍。

這一想,白震天才發覺那女人還真的有多層的面具,讓他搞不懂到底哪個才是真正的她?

是溫柔嫻淑懂得料理家務的她,還是調皮搗蛋總喜歡跟她外公斗嘴斗智的小精靈呢?

「哎呀不得了,這個真糟糕,我的火雞呀!怎麼不見了?快點找一找,快點找一找,我……」

又換另外一首了,每一首的節奏都非常的輕快,看來她今天晚上的心情確實非常的好。

想起她心情好這回事,白震天不由得又想起粘緹纓那女人。

他的直覺告訴他,那女人心思詭異,肯定暗中懷有某種不軌的企圖,最好的方法就是直接把那個女人趕出佟貞代的生活之外,這樣才能確保自己雇主的安全。

可苦無實證,這個家又輪不到他來做主,所以當他知道林重申夫婦要在此住宿一夜時,他整個人的精神都無法放松,就怕那個愛唱歌吵人的小女人會發生什麼意外。

可听听,她本人可真是愜意,唱起歌來聲音比平時還大,一首接著一首,用那可怕的破鑼嗓子騷擾住在隔壁的他。

真是……一個不知死活、不知好歹的笨女人!

這樣的女人,他干嗎替她操心?她與他之間的協議根本不包括這一項,不是嗎?他不過是假扮保鏢,為什麼要擔負起真正保鏢的工作?

一個接著一個的為什麼,不斷地在白震天腦中竄繞,他攢緊眉頭一次又一次地逼問自己,可就是沒有一個合理的解釋。

因為她的善良?狗屁!天底下比她善良的女子多的是。

因為她那手好菜?才怪!想他白震天雖然挑食,可也是個隨遇而安的男人,要不每當他出任務時,豈不是要餓死自己?

還是……突然,白震天回過神來,驚覺到事情有異。

怎麼回事?聒噪的歌聲怎麼停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不對勁!很不對勁!他心里隱隱感到不安。

白震天一把丟開手中的書,倏地從床上彈起,二話不說地往房外沖,打開房門往外一看——

「林重申,你在貞代的房門口做什麼?」不該出現的人意外地出現,白震天更感覺到事情的詭異。

「我……我……」林重申掙扎著想說出一切,可一想到這件事若是揭穿,第一個遭殃的是自己的妻子,他怎麼忍心?

良心與愛妻的心在他心里掙扎。

白震天看那沒用的男人一臉局促不安,一副想說又不敢說的模樣,心里直覺不對勁。

「讓開!」白震天一把推開擋在佟貞代房門外的男人,用力地敲擊房門,大喊著︰「貞代,開門,開門,如果不方便開門就回我一聲,听到了嗎?貞代!」該死!這女人到底在里頭做什麼,為什麼到現在還不肯響應他的呼喚?為什麼?

許是他的聲音太響亮,驚動了屋子里所有的人,林建貉一看白震天的臉色,便知事情有異,他毫不遲疑地開口︰「震天,把門給撞開,快!現在就撞!」

有了林建貉的命令,白震天隨即用力一撞,這一撞力道十足,還當真把門給撞開了。

當房門被撞開時,一股刺鼻的味道隨之從房內傳出來,白震天以及林建貉相互看了對方一B艮。

白震天隨即沖進浴室,往里頭一看——

一具赤果果的胴體就趴在浴室的地板上,一動也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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