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洗米啊!」安詩巧暗忖,這不是張媽方才交代給她的工作嗎?怎麼現在反倒問她在做什麼?好奇怪喔!
「洗米不是這樣洗的啦!小姐。」喔!天啊。像她這樣的洗米方式,洗出來的米能吃嗎?怕真入了口,不吃壞肚子才怪。
「不是這麼洗的?」安詩巧不解地看著一整碗的泡泡,心忖︰所謂的洗不就是要用到水還有洗碗精的嗎?她可是一樣也沒缺,這樣也錯了嗎?「張媽,我到底錯在哪里,你能不能一次說個清楚?」
額頭一拍,白眼一翻,張媽已經被這位年輕不懂事的小姐給折騰到無力,她只得親手示範一遍,「看清楚,這才是鍋子。要洗米之前要先懂得量米,量好米之後,只要把水龍頭打開,用雙手搓著米;大約洗上兩三次,再量好水加進去。還有一點要注意的,米與水的比例是一比一,千萬別加入太多的水,這樣懂了沒?」
「喔!懂了、懂了。」就算不懂,就算看得眼花撩亂又如何?反正現在米已經洗好了,她就算有听沒懂也無所謂啦!「那接下來應該做什麼?」
做什麼?這可傷腦筋了!
張媽一想到這年輕不懂事的小姐連洗個米都不會,哪還敢交代她做其他事情,但少爺的「特別吩咐」,她又不能不听,只得拼命地動腦筋,想一些比較簡單、不容易出錯的事情交給她辦。一
「這樣好了!這邊有一把空心菜,就麻煩你把它清洗整理一下。」
「好,沒問題。」沒問題是嘴上說的,其實安詩巧對洗菜這檔事也是大姑娘上花轎,平生頭一遭遇上。
若非張媽親手把這個名叫空心菜的綠色植物交給她的話,她安大小姐甚至連空心菜長什麼樣子都不曉得。
現在好了!她雖然已經知道空心菜長什麼模樣,但要怎麼清洗整理才是真正令她頭疼的大問題。
所謂的植物,一般來說大概可分成根睫葉三大部分,而這名叫空心菜的東西,能吃的又是哪一部分?
白白的又沾有一大堆泥土的部分該稱為根,看它又髒又丑的……好吧!就先決定淘汰這一部分好了。
三個部分選擇去掉一個,但還剩下兩個,這兩個部分又該如何抉擇呢?
空心菜、空心菜顧名思義就是……哈哈!她終于了解要再淘汰哪一個部分了。
而經過洗米的前車之鑒,這次張媽對安詩巧可真不怎麼放心,說什麼也得先盯著她才成。
一看她聰明地先除掉不能吃的根部,張媽心忖這下她應該不會再出什麼差錯了吧?
只可惜,事情的發展根本不如她老人家所想的那般順遂。
當張媽看到安詩巧把空心菜所有的菜葉全部拔光後,才終于不得不承認她真的不適合待在廚房里頭。
「我看你還是去打掃客廳好了,這邊讓我自己來就好了。」這樣也許會安全一點,也能減少一點損失,要不然一頓飯煮下來,她真不知道會被這年輕的丫頭給毀掉多少能吃的東西。
胡亂糟蹋食物,可是會遭天打雷劈的,這種事還是不要發生的好。
「整理客廳是嗎?」這件事可比洗米洗菜簡單多了。「好,我現在就去。」
于是,安詩巧自信滿滿地拿起水桶、抹布、掃把,以及洗衣粉,高高興興地整理客廳去!
***
正在書房中忙著進軍海外市場計劃的閻震擎,突然听到從樓下傳來一聲巨響。
他劍眉一擰,心忖︰到底是什麼東西被人打破?打破東西的人又是誰?
豈知,他心中疑惑未解,緊跟著又傳來一聲刺耳尖銳的呼叫聲,然後就是「糟了!淹大水了!」這等令人費解的話語。
淹水?這怎麼可能?外頭無風無雨的,家里怎麼會無緣無故淹大水了呢?難道……
因此,閻震擎不得不暫時拋下手上的工作,走出書房,一路往下直沖,直到一樓的樓梯口……他一只腳就這麼地懸在半空中,無路可走!
閻震擎怎麼也沒想到自家的客廳當真淹大水了,出現在他眼前的竟是一片「汪洋大海」,上面浮著泡沫,再加上一些十分眼熟的「漂流物」。
這是怎麼一回事?
「說清楚,是誰干下的蠢事?」閻震擎冷著臉厲聲質問站在客廳中的三個「凶嫌」——張媽、莫總管以及今天才任用的女佣安詩巧。
听到這個問題,三個人立即異口同聲地回答——
「是她。」
「是我。」
雖有兩種不同的回答,但所指的對象卻是同一個人。
冷眸一瞟,閻震擎針對闖禍的女佣厲聲問道︰「你說,客廳里為何會積滿了水?還有,那個碎裂的古董花瓶又是怎麼回事?」假如他沒記錯的話,那個古董花瓶應該是擺在櫥櫃里,為何會落至如此下場?
好凶、好冷的一張臉啊!瞧他那模樣還真有幾分嚇人的氣勢。
唉!很可惜的是,嚇不到她這位宇宙超級的大美女,安詩巧心忖著。那該怎麼辦?她這樣的態度算不算冒犯老板的威嚴?會不會讓他感覺很沒面子呢?
避他的!不怕就是不怕,難道還要她假裝被他那張凶臉嚇得渾身發抖、心驚膽跳,然後再來個臉色蒼白不成?
這種事她安詩巧可做不出來,所以就算冒犯了他、讓他感覺很沒面子,也只能請他多多包涵了。
她惟一能配合老板大人的就是——他要解釋,她給就是。
「這個嘛!基本上應該是屬于技術性的問題,其中的過程更是復雜,真要解釋起來還滿費時的,不過既然老板大人您親口要求,小女子我自然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就算是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
頓了下,安詩巧又開口道︰「首先,我拿起洗衣粉到處撒,等撒好洗衣粉之後,我又拿起水龍頭到處噴,噴好了水;我就拿起刷子拼命地刷,幾乎把全身的力氣都給用盡,直刷得我氣喘吁吁,心髒差點負荷不了,才勉強自己休息偷懶一會兒。就在這個時候,我突然發現櫥櫃里的花瓶看起來舊舊髒髒的,色彩也不怎麼鮮艷。
于是我就想,擺在櫥櫃里的東西是給人欣賞的,不隨時保持整潔干淨怎麼行?所以,我當即義不容辭地拿著抹布打開櫥櫃,然後拿出花瓶,用力地擦、努力地擦,好不容易才完成這項艱巨的工作。
正當我想把手中的花瓶擺回原處之時,突然,一只討人厭的蒼蠅飛到我的眼前,嗡嗡地直叫著,我看了听了心里就煩;于是,我就很順手地拿著花瓶追打那只蒼蠅,而後我一個失神,隨即傳來一聲巨響,等我低頭一看方知……呵呵!那個花瓶就這麼地因為一只蒼蠅而壯烈成仁。想想,它還真是無辜。」
這一大篇的解釋,安詩巧不只說得精彩絕倫,甚至還加上生動的表情與詳細的動作示範,生怕眼前的男人會听不懂她拼命向他暗示的重點。
她很認真,沒有偷懶喔!所以,老板大人你可千萬別為了這點小事就把像她這麼認真工作、聰明伶俐偽好員工給辭退才好,要不你的損失可大!
這女人不只話多,連動作表情的變化也多得讓人眼花撩亂;瞧她單憑一席似是而非的謬論,就把在場兩位年近半百的老人家唬得一愣一愣,閻震擎還真有點佩服她瞎掰的功力。
只是,她口舌之能依舊無法讓他忘懷這女人混進他家的目的,以及她所犯的一切過失。
噙著一抹溫和無害的笑容,閻震擎彬彬有禮地向安詩巧問道︰「敢問安小姐,你說完了嗎?」
原本還呆愣在一旁的張媽以及莫總管,一看少主人露出他的招牌笑容,當即嚇得直打哆嚷,恨不得能找個借口趕緊離去,免得遭受池魚之殃。
可是……走得了嗎?哈!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嘛。因為他們早已被恐怖至極的閻震擎給嚇得雙腿發軟,哪還有力氣逃呢?
不曾在商場上打滾的安詩巧根本不知道閻震擎的可怕,也就不可能听聞素有「笑面閻羅」之稱的閻震擎,最令人心驚膽戰的不是他那張冷臉,而是他笑得特別溫和無害的時候。
她看他前後態度轉變得那麼大,還天真地以為他很好商量,度量大得能容一條船在里頭撐著走。
也就是說,他一定不會為了這點小事跟她翻臉。既然如此,那還有什麼好值得顧慮的,不是嗎?
「說完了,我早就已經說完了。」現在等的就是听他的好消息。
「既然你已經說完,那接下來也該換我說話才是,這點安小姐應該沒有任何反對的意見吧?」
「沒有,當然沒有。」安詩巧不只不反對,相反的還很迫不及待呢!就希望他能多說一些她愛听的好話,像是贊揚她勤勞的美德,或是褒揚她舉一反三的聰明都可以,她全都樂意接受。
看她展露出迫不及待的渴望,閻震擎感到滿意,滿意自己能有一舉將她擊倒的機會。
打擊敵人最殘酷的方式,不是爽快地迎頭痛擊,而是先賜予她無窮的希望之後,再狠狠地將所有的希望徹底擊個粉碎。
這招可是笑面閻羅對付敵人最殘酷的招數之一。
「安小姐,你方才所打破的那個花瓶,可是歷史悠久的古董,五年前家父以五百萬的高價買下它,現今拿銀行的借款利率來計算的話,大約已漲到七百四十萬;再加上被你搞毀的客廳家具以及長毛地毯,總價值共約八百五十萬,這筆賬我就暫時記下,然後按月從你的薪俸中扣除。」
看她因為自己的這番話,整個人就這麼傻愣愣地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閻震擎毫不留情地再給予她最痛的一擊,「對了!在分期償還的這段時間,八百五十萬的利息可得照算才行。我這樣說,安小姐應該听得清楚才是吧?」
他在說什麼?他的話怎麼跟自己心中所想的完全不同?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听他說了一大堆雜七雜八的數字,安詩巧整個腦袋只有嗡嗡的叫聲,什麼也無法想,勉強能听進的就是自己背負八百五十萬這樣龐大的債款。
閻震擎看安詩巧已然完全呆掉,心忖︰今天就暫時到此為止好了,要不真把她給惹火,到時她干脆來個誓死也要嫁給他償債的話,那豈不是弄巧成拙?
這種不幸,說什麼也不能讓它有發生的機會!
為了免除日後的麻煩,閻震擎首次對敵人手下留情,見好就收的轉過身,欲再回到書房繼續他方才所忙的事情。
***
「你給我站住!」才剛從震撼中回過神的安詩巧,一發現閻震擎竟乘機想逃到樓上去,當即不顧一切地開口喝止他前進的腳步。
「怎麼?安小姐還有什麼不懂的地方,需要閻某為你提示解惑?」
看他再度露出那種溫和無害的笑容,連客套的語氣也跟方才一模一樣,這次安詩巧可是學聰明了,不再受他的影響。「你的判決太過不公平,本小姐無法接受,我要抗議,一定要抗議到底。」
「抗議?」哼!她憑什麼?「敢問安小姐,你現在是以什麼樣的身份在對我提出抗議?」
「我、我……呃……」身份?對啊!她怎麼那麼粗心,竟然忘了自己現在的身份?她不過是閻家一名小小的女佣罷了!
正所謂「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不管她有多麼的理直氣壯,在足踩人家的地、頭頂人家的屋頂的情況之下,氣勢難免弱了幾分,;她就算再怎麼能拗,也拗不過眼前這位高高在上的大老板。
可是,要她就這麼認命地賠他八百五十萬,她是怎麼也不肯甘心就範的。
想了再想,想到沒有撇步的情況之下,安詩巧只得非常無奈地祭出私藏的絕招。「不要這樣啦!老板。」撒嬌,這是女人的專利,更是對男人最受用的一招。「我上有腿瘸的老媽,下有十幾個年幼的弟妹,就等著我賺錢回去養家糊口;如今我錢沒賺著,還很不幸地欠了您一大筆債款。你想,這樣的我又有何顏面苟活于世?就算真有勇氣繼續生存下來,也沒那個臉回去見我的家人啊!」
她不只說得楚楚可憐,還說得泫然欲泣,那可憐兮兮的模樣就連鐵石心腸的人見了,也會忍不住為她掬一把同情的淚水。
不過,講老實話,雖然是做戲的成分居多,沒臉回去這句話可是安詩巧真正出自肺腑的實話。
雖然八百五十萬對她老爸來說不過是九牛一毛罷了,可是要她厚著臉皮回家跟老爸要,這可就是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情了。
為什麼?原因很簡單,只因她早在離家前就當著老爸的面撂下狠話,說「不達目的絕不踏進自己家門」。
這下子她不只要被逼踏進自己家門,還得伸手跟老爸要錢,這種糗事她說什麼也做不出來。
「對了!我都快忘了你那可憐又可悲的家庭問題呢!」瞧這女人到這節骨眼還要硬撐自己所編造的謊言,閻震擎不由得笑得更加溫柔和煦。「要不這樣好了,本少爺看你人長得也有幾分姿色,不妨就委屈一點收你當暖床的工具,陪宿一次就以五千元來計算,相信不用多久,你……」
「住口!」听不下去了!脾氣暴烈如火的安詩巧,是絕對無法容忍他人對自己的侮辱。「你這個齷齪下流的痞子,你以為自己有幾個臭錢,就能隨便糟蹋一個女人的清白與人格是嗎?告訴你,今天就算你捧著一千萬到本小姐面前求我,本小姐也不屑與你攀上任何關系,那只會弄髒了我,本小姐不屑,你听到了沒?」
「還有,本小姐就是有錢也不會拿出來賠給你的,因為我自認沒有錯;就算我真有犯錯,也是因公而犯,你憑什麼要我賠?」有功無賞,打破要賠。這不合理的歪論,她說什麼也不認。
反正都已經跟他撕破臉了,她也沒什麼好顧忌,就不相信這無恥的色胚能奈她如何。
「因公而犯?哼!這句話你敢說,閻某可不敢听。」這女人若天真地想以耍賴的爛招來應付,那無異是痴心妄想!「想你都已經活了這麼大把歲數,難道不懂打蒼蠅是不能用花瓶去打的道理?再說客廳的這一團亂,不管怎麼說還是得歸咎于你的無知。人嘛!就算沒知識也該有點常識,沒常識也得多看點電視。想你生為世代的新新人類,當真不懂還有吸塵器這個專門用來清理地毯的器具嗎?」
「呃……」這下可真是丟臉丟到家了。
想她安詩巧在家里向來是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千金大小姐,她好命到連柴米油鹽醬醋茶這開門七件事都搞不清楚,又怎麼可能見過吸塵器這種東西?
不過為了面子,她說什麼也不能在他面前坦誠自己的無知。「我、我當然曉得,只是一時不小心把它給忘記;再說,我才上班第一天,怎麼會知道你家的吸塵器放在哪里?」
早被遺忘在一旁的張媽與莫總管兩人,看著眼前兩個人吵來吵去,還真是看得眼花撩亂,雖有心想開口湊上一點熱鬧,無奈就是苦尋不到好時機。
現在听安詩巧在問吸塵器放在哪里,張媽與莫總管立即不甘寂寞地開口道︰「就在門邊,你只要轉過頭就看得到啦!」
一听有人給她一個正確的解答,安詩巧基于求知之心,當即轉頭往後一覷——果然,門邊真有樣她從不曾見過的怪東西。
為了不讓自己往後再有出糗惹禍的機會,她馬上走向它,仔細研究一番,看它身上還帶有插頭,應該是樣電器用品才是。
也就是說,這樣東西必須插上電源才能使用;既然如此,她干脆來個實地操作。
這麼一想,她當真二話不說,拿起插頭就往最近的插座一插。
「不要!」一發現她的蠢行,閻震擎心急地大喊,更不顧一切地涉水而過,就希望能來得及阻止她。
「不行!現在不能用它。」莫總管同樣地跟著過來,就渴望能有機會挽救他們主僕三人即將面臨的危機。
「哦!天啊!趕緊逃命啊!」張媽則是一臉慘白的只想趕緊逃開。
只可惜,一切都來不及了。
當吸塵器的插頭一接觸牆上的插座,一道電流當即席卷所有的人,惟一僥幸逃過一劫的是那無端惹禍的大禍害。
反應比誰都要靈敏的閻震擎不顧自身的危險,強忍電擊的痛苦,迅速拔下插頭,這才讓現場三人免除電擊之苦。
等危機解除,張媽、莫總管、閻震擎三個人,馬上、立刻有志一同地瞪向那害人不淺的惹禍精。
「呵呵!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對不起啦!我保證!保證下次再也不敢了。」在三雙怒眸的瞪視之下,安詩巧惟一能做的就是搔頭傻笑,再加上一句讓人听了更是火大的歉詞。
試問,這種可能要人命的慘事,哪里容許有再次發生的機會?
這女人還當真無愧地冠上「惹禍大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