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無花 第2章

橙子,他的摯愛。玉玨明一閉上眼就能看到她靈動的雙眼嬌美的笑容。

兒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沒有人比他更能體會這句詩里的甜蜜。

「明明哥,我們來過家家,我做寶寶媽媽你當寶寶爸爸好不好?」天真的童稚飄入耳中如天籟般醉人心脾。是誰說小孩子不懂愛情?他可以發誓,當五歲的橙子說這句話時,七歲的玉玨明就深深愛上她了。

如果沒有另一張煞風景的黑瘦小臉,那一定是全世界最美的畫。

「明明哥,無花找不到寶寶爸爸好可憐,你就給她當一下下好不好?就只一下下!」

好,一下下就一下下。他怎麼可以拂逆橙子的意願?

可是這一下下究竟有多久?久到地老天荒嗎?

「明明哥你快來,無花暈倒了!我們把她送到醫院去好不好?」十二歲的橙子有少女縴柔的體態和天使般的笑容,這樣的組合讓十四歲的青澀少年玉玨明甘心為之肝腦涂地,何況是背一個瘦弱病號上醫院這等小事?

「無花好可憐,全身都是傷。醫生說她長期被人虐待!」橙子的翦水秋瞳淚光盈盈,揪痛他的心,「我們幫幫她好不好?」「好!」他一口便應了下來。橙子要他做的事即便是上刀山下火海他也甘之若飴。後來的事實證明這件事確也不比上刀山下火海簡單。無花的父親是個性格狂暴的惡人,一言不合便拳腳相向讓他吃了不少苦頭。後來父母出面讓那惡徒受到懲戒,結果卻反讓無花墜入地獄更深十層。

「明明哥,無花快要死了!怎麼辦啊?」橙子的聲聲哭泣如劍一般深深刺進他那顆不想再管閑事的心。為了不再讓橙子流淚,十六歲的玉玨明鉚足全力杠上惡人。

惡人進了監獄,無花終于由地獄返回人間。一切撥雲見日,橙子臉上也露出欣喜的笑容。

「明明哥你好棒哦,你居然能說服無花站出來告她父親!你是怎麼辦到的啊?」橙子的眼里充滿崇拜,讓他暈陶陶的。忽然間有了大松一口氣的感覺,因為終于可以不再有無花的攙和,一切都是值得的。從此便是完完全全的兩人世界。

「明明哥,我們這樣算不算一對戀人?」十七歲的橙子美得讓他目不轉楮,讓他每多看一分便多愛一分。

新年之夜,花園寒風拂面卻溫暖如春,因為他與橙子的初吻是如此甜蜜到神魂俱醉,醉到沒有發現突然而至的片片大雪是天對他的嫉妒。

于是他奔跑,旋轉,牽著橙子的小手,任銀鈴般的笑聲灑落一路。

幸福那麼那麼多,多到讓他無法承載多到整夜無法入睡。燈下,他寫著一首又一首情詩,編著一個又一個美夢。

橙子,他全部的愛。

「明明哥,無花生病住院了,我去醫院照顧她!」無花,又是無花!接到橙子的電話他立即沒來由地心驚肉跳起來。他想要阻止她不要去卻又覺得荒謬而咽下到嘴的話。于是橙子去了。

結局來得那麼突然又那麼莫名其妙。

無花無花!他早該知道她是他命里的煞星。有她無我,有我無她!

橙子去醫院陪了無花一天一夜,然後便像中邪似的回家閉關一周誰也不見。

「我要思考,請給我安靜的空間!」

好吧,他給她安靜,他不打擾她,雖然他心急如焚生不如死。熬熬煎煎的七天,每一天都像一個世紀那麼久。

橙子終于出關召見他了。他卑微感恩痛哭流涕如受恩賜的奴隸覲見女皇般狂喜而去,然而橙子的話卻讓他從天堂直墜入地獄。

「明明哥,我想了很久很久,想象你離我而去,想象你愛上別人,想象你對我視若無睹。我以為我會悲痛欲絕以為我會心若死灰,但是我沒有。一夢初醒,心跳依然沉穩有力,思想依舊清晰如昨。推開窗,我能輕松感受晨風的清爽,能夠微笑聆听鳥兒的歡唱。世界在我眼里依然那麼可愛,而我的心也依然可以愛與被愛。

「明明哥,我想明白了,如果世界上真有生死相許的唯一,那不是我和你。我們之間與其說是戀人,不如說是兄妹。我依賴你敬佩你崇拜你,我以為這就是愛,然而現在我知道這其實是對兄長的仰慕。十幾年來我習慣于你的保護而你習慣于保護我,我們都錯把這種習慣當成了愛。

「明明哥,我相信這世上有一種感覺,能夠讓我用全部的生命與靈魂去追尋,讓我付出所有,讓我生死相隨。讓我喜他所喜,樂他所樂,悲他所悲,愛他所愛。愛,就是剎那不惑,永恆不變,絲毫不悔!

「明明哥,我要走了,我要去尋找我夢中的愛情。祝福我好嗎?」

他呆了傻了愣了痴了,沒有任何語言能形容他心中的痛。他看到橙子臉上綻放著一種前所未見的熱忱,光芒四射。她的眼望著他遙遠的身後,跳動著殷殷期盼的焰。

他閉上眼,心碎成千萬片。他知道,從此,玉玨明再也不是橙子的終點。

橙子走出他的生命,終結了他十三年來的痴迷愛戀。

沒有哭沒有淚沒有哀求沒有挽留,一切都在沉默中靜靜流逝,也靜靜地讓星星之火燃成燎原。

無花!一切只因無花!

這是她處心積慮的陰謀!一定是她給橙子下了妖邪的蠱才會讓橙子莫名其妙地離開他。因為她愛他,她想獨佔他!他知道,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從第一次他被橙子借給無花當寶寶爸爸時他就從她的眼里看出她那強烈到讓人心悸的企圖!所以她用盡一切手段擠進他與橙子之間,裝暈裝病裝可憐博取橙子的同情。她是一個心機如此深沉的女子,一直陰魂不散地守在旁邊伺機破壞他與橙子的感情。而單純的橙子竟如此輕易地落入她的圈套而將他拱手讓出!

他恨,他好恨!他一定要讓她明白惹惱他的後果!

「那麼,在她生病那天到底對橙子說過或做過什麼?」周丹臣好奇地問。

「我不知道!」

「不知道?」周丹臣瞪大不敢置信的眼,「天哪,你花了快十年去恨一個女人,結果你連她做過什麼都不知道?玉玨明你真是個白痴!」他起身向外走去,「嗯,沒想到無明那小子的媽還有這樣的故事,有意思!我得去見識見識,順便幫你問問清楚!」玉玨明冷哼,「你問不出來的!我曾經逼問了兩年差點連她的命都問掉了都沒問出什麼名堂來!」

「差點連她的命都問掉了?」周丹臣停下腳步回頭仿佛看陌生人般盯著這位至交好友,「你也做得出來?玉玨明,我可真要好好地重新認識你!」他走近玉玨明伸手揪住他的領口,「听著,我對你跟橙子的情事一點興趣也沒有,相反,那個叫無花的女人才真正讓我感到不同一般。我相信,一個有著如此陰暗童年然而卻能養出無明那麼可愛兒子的女人絕不是什麼奸惡之徒!」

「不準你替她說話!」玉玨明也一伸手揪住他的衣領,狂吼,「否則你就不再是我的朋友!」

「是嗎?」周丹臣眼里是一派平靜,「等著瞧,總有一天你會為你所做的一切後悔莫及!」

「我只為我小時候幫助過她而後悔莫及!」玉玨明直著脖子大喊。

周丹臣撥開他的手冷冷道︰「你不再是我的朋友!」說罷頭也不回地走了。

「走吧走吧都走吧,誰也不要回來!」玉玨明捶著吧台吼叫,「再給我來一瓶酒!」

吧生戰戰兢兢地走來輕聲道︰「先生,我們要打烊了……」

玉玨明忽地一傾身揪住面無人色的吧生拖到面前,一字一頓地問︰「酒吧可以打烊,感情也可以打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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