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無花 第10章(2)

熟悉的腳步聲由遠而近,到她面前停下。

「大冷天的,你跑到這里來干什麼?」玉玨明不耐的嗓音飄進耳里。

她抬頭接觸到兩點寒星,不由微笑,「冷?我一點也不覺得。」

「雖然無風無雨,但現在氣溫只有三度,你不冷是因為你已經麻木。起來回家去,我可不想再送你進醫院!」

送她進醫院?這又是多少年前的記憶?她眨眨眼,忽道︰「問你一個問題,你相信世界上有完全不求回報的愛嗎?」

「不信!」他立即回答。

「為什麼?」

「不管你愛得有多深,如果你愛的人根本沒放你在眼里,你會不會傷心失落?當然會!為什麼?就因為得不到回報!」他覺得她的腦筋簡直有問題,這樣理所當然的事還用得著考慮嗎?

「如果得不到,是否就不該再愛?」

「當然,這才是明哲保身的不二法門!」

她忽地站起身道︰「回去吧!」走了幾步又回頭嫣然一笑,「謝謝!」

月光下這笑容美得驚人,讓他的心在胸腔里猛地撞擊一個來回。他自嘲地扯扯嘴角,怪不得狼人總在月圓之夜變身,原來月亮果真有蠱惑人的力量。

今晚是無花自那回搬出去後第一次回來住。兩人同處一室突然地就有些尷尬起來。

她自壁櫃搬出被褥鋪好在地上,一回頭他竟仍站在身後動也不動,「你怎麼了?」

他忽地上前卷起她的被子往床上一拋,又把自己的被子扯下來,「你睡床我睡地板!」

無花愣了愣,囁嚅道︰「那,我還是去睡客房好了。」

「?嗦什麼?叫你睡就睡!」他不悅地把被子往身上一裹倒頭就睡。

她呆呆怔了半晌才慢慢躺下。枕頭上有他淡淡清爽的味道,溫柔撫觸她的頰。

許久,她輕聲說︰「有個好消息,前天給你做檢查,情況已有明顯好轉。這幾天忙著過年都忘了說。」是真的忘了還是藏在心底舍不得說?

「哦。」黑暗中傳來他不置可否的聲音。

餅完年一切恢復原樣,無花仍舊搬出玉宅只每晚過來吃飯與兒子聚聚。玉夫人實在搞不懂這些年輕人在想什麼,就算不願跟玨明同處一室也還有客房可以住嘛,為何非要來回奔波?

她不懂沒關系,玉玨明一定懂的。無花想。眼見不能愛便只有離得越遠越好,這才是明哲保身的不二法門。是他親口說的。

她錯了,玉玨明也同樣不明白。

無花一進辦公室就見到他那張郁躁的臉。

「你到底是什麼意思?是不是非讓每個人都誤會我你才會高興?現在媽媽每天問我又做了什麼對不起你的事,爸爸跟無明也橫眉冷對,就連女乃女乃看到我都嘆氣。你自己說我又有哪里對不起你了?」

「沒有。」

「既然沒有那就回家去住!」

家?那很快就不再是她的家了!她淡淡地搖頭。

「你到底在別扭些什麼?」他火冒三丈,「你弄得這個家不像家,人人都不開心,可你又什麼都不說別人怎麼知道你想要什麼?」

「我什麼都不要。」

玉玨明氣結,再不多說轉頭摔門而去,結果走廊上踫到冤家對頭周丹臣。兩個人都把頭一撇裝作沒看到對方,就此擦肩而過。

閉個彎,玉玨明忽狐疑地停下腳步。那小子跑來干什麼?上班時間找她難道是看病來的?哼哼!他越想越不對勁,一轉身就往回走探身看向走廊那頭。果然,就見那小子直直地進了無花的辦公室。該死的居然還把門給關上?該死該死!

當下他怒火中燒,拔腿就沖過去。到了門口卻又生生地剎住。不行,就這樣撞進去倘若那兩人什麼事都沒有豈不丟人現眼?還是先偵察一下情況再說。左右張望兩眼,一閃身進了斜對面的洗手間。哼哼,他就在這等著看死小子什麼時候出來!周丹臣一見無花就滿臉掩不住的笑意,「今天我生日請你吃飯,拜托賞個臉!」

無花為難地道︰「這,我得去看明明……」

「遲早得讓他習慣沒有你的日子吧?」他打斷她的話。

無花詫異地瞪大眼,他怎麼會知道?

「難道我說錯了嗎?」

「不,沒有!」她沉吟一會,忽下定決心般一點頭,「好,我接受你的邀請!」

周丹臣可憐兮兮地嘆,「這年頭,請客吃飯還得看人臉色!唉,做人難啊!」

無花失笑,「那要不要我免費給你做個檢查當生日禮物?」

「免啦,我可無福消受!」

周丹臣離開辦公室已是半個小時後,臉上掛著快樂的笑容,跟身後洗手間門口某位仁兄憤怒的大便臉可真是鮮明的對比。

殘陽如血,玉玨明生平第一次玩起跟蹤游戲。前面那輛車似在兜風,不快不慢游車河,害他也只好不慍不火地跟著,心里一把火卻越燒越旺。

目標終于停下來,兩個人下了車有說有笑地走進一家裝飾典雅的西餐廳。瞧瞧門口廣告寫著什麼?「浪漫一生又何妨」!哼哼,孤男寡女跑這種地方吃飯豈不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他也得吃點東西,吃飽了才有力氣把那死混賬捏成人干!于是以最快速度跑到路邊攤買了四個燒餅坐在車上大力撕咬,當成是那混蛋的肉嚼得吱吱作響。

這一頓飯吃得可久,足足三個小時有余,害他先後三次光顧燒餅攤嚼掉九個大燒餅。酷刑啊!當不知不覺中最後一個燒餅漫到喉嚨口時,他發誓有朝一日非往周丹臣那廝的喉嚨里捅進十個大燒餅不可,就不信撐不死他!

接著又去茶莊。周丹臣好茶道,于是無花便買套茶具送他。這小子一興奮便叫店員沏上茶當場表演起來,一折騰又過去兩小時。等到送無花回家已是深夜。

可憐的玉玨明差點沒被胸中那把烈焰給活活燒死,也幸虧他控制力不錯沒上去把那對奸夫什麼婦的給當場撕成碎片,而是不動如山地坐在車里等著。

那姓周的無恥之徒,在這樣夜深人靜的曖昧時分竟然堂而皇之地進了無花的閨房?這意味著什麼?哼,那個混賬!

卻說周丹臣到底是不是無恥之徒?嘿嘿,他根本就是故意為之。玉玨明的跟蹤技術實在不太高明,一開始就被他從後視鏡發現那輛騷包的跑車,于是故意兜兜轉轉一整個晚上,看不折騰死他!炳,從茶莊出來看見那車仍隱在街角時他差點狂笑出聲,費了老大的勁才忍下去。真是大快人心啊!

當然,既然氣那小子就得氣個徹底。到了無花樓下原是沒什麼理由再上去了,但他卻說︰「內急,能不能借下洗手間?」

借完洗手間他還不走,無花便下逐客令︰「很晚了,你路上小心一點!」

周丹臣卻不樂意,「以前我們不是經常聊到很晚嗎?」

以前不同,有明明在家。況且兩人之間坦蕩蕩,今時今日卻已多一分說不清的曖昧。無花知他對自己的心思,可惜無福也無力消受。人就是這樣奇怪,送到手中的不要,得不到的卻痴心不已。

「口渴了喝杯水總行吧?」他似乎已忘記十分鐘前還在茶道來著。

喝完水看看又過去半小時,他這才心滿意足地拍拍起身告辭。呵呵,人生若此夫復何求啊?

他一臉得意地哼著歌下樓,剛跨出大門,「砰!」迎面就是雷霆萬鈞的一記重拳。他早有準備,一側頭閃過,拳風掃過面門辣辣作痛。嘖,若被打中這張帥臉豈不要當場報銷?

玉玨明一言不發,回身又是一記掃堂腿,拼命的架勢簡直要把他殺人滅口。

「喂喂喂!」周丹臣狼狽地左躲右閃,冷不防挨了好幾下,趕緊大聲求饒,「你發什麼瘋啊?我跟她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們是純潔的男女關系!」簡直是火上澆油,連男女關系都來了還能純潔到哪里去?

玉玨明也不吭氣,咬著牙招招直奔要害而來。周丹臣一個不留神被打倒在地,眼看今日就要命喪于此,急中生智趕緊丟出一重磅炸彈,「混蛋,你愛上她啦!」

丙然就見那廝如被蠍子蜇到般跳起老高,「放你的狗屁!我怎麼會愛她?」

「不愛就別跟我吃醋打架!」周丹臣迅速接過話茬,氣定神閑地站起來拍拍身上的灰,「人家孤單了二十幾年也該有人慰藉了!我就做好事替你接收她,不用謝了啊!」說完再不停留以最快速度逃逸,留下玉玨明傻瓜般愣在夜風里。

是的,她需要慰藉。慰藉!這兩個字如利刃般深深扎進他的心窩,劇痛夾雜烈焰滔天騰起。如果說之前是憤怒,那現在就已是失去理智的瘋狂了。他轉頭,陰著臉一步一步踏上樓。

無花剛換上睡衣便听到門鈴聲。

「誰呀?」

「是我!」玉玨明的聲音冷靜得听不出一絲火氣。

「你?」無花相當意外,「你這麼晚跑來找我?呀,會不會是明明……」想到兒子就亂了心跳,她不假思索地拉開門,「明明怎麼了?」

「他沒有怎麼!」他跨進門冷哼道,「怎麼了的是你!」他的手緩緩爬上她脖子,「怪不得你非搬出來住不可,原來是尋找慰藉來了!你說,你到底跟他暗渡陳倉了多久?」

她掙開他的手退後一步不敢置信地瞪住他,「你半夜三更跑過來就為了跟我說這些?你是發什麼瘋?」

「我發什麼瘋?」玉玨明冷笑,「嘖嘖,你們還真是有默契,連說的話都是一樣!」

無花再不多話,直接把門拉開喝道︰「出去!」

哼哼,見到周丹臣那混蛋就言笑晏晏地陪一晚上,而自己這名正言順的丈夫卻反倒要趕出去!眼見受到這等差別的待遇,玉玨明哪里還按捺得住?當下一抬腳把門重重踢上,捉住她往肩上一扛就大步走進臥室。

「放開我,你這混蛋!」無花捶著他的背狂亂掙扎。

混蛋立即把她往床上一拋隨即便野獸般撲上來抓住她的睡衣,「嗤!」撕成兩半。

「你要的不就是慰藉嗎?我又不是不能給你,你又何必去找別人?」

撕裂的痛楚讓眼淚激迸而出,「啊!」她尖叫著拼命推拒,「走開!」

然而她的掙扎卻只讓他更興奮,如噬血的餓狼般吸吮啃舌忝,在雪白的肌膚上留下一塊塊觸目驚心的淤青。

「他也給過你這樣的刺激嗎?」他捏住她的下巴強迫她睜開迷蒙的淚眼,「給我好好看清楚,現在的這個才是你的丈夫!」夜風嘆息著輕輕拂過窗紗,月兒也無奈地躲進雲層背後。待一切止息,剩下的用什麼可以面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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