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還在持續——雷爸坐在椅子上是心急如焚,來賓都上台致詞了,斯野那小子還沒回來,實在太過分了,他是想把他氣死嗎?
老遠地他看見兒子從停車場那端走來,稍稍安了心,這小子總算還有點分寸。
「你是去哪里了?」雷爸十分不悅地問.雷斯野壓抑所有的情緒,他沒有跟父親爭辯或起沖突。而是隱藏了自己內心真實的感受,更不想提及自己做過什麼傻事,他淡淡地說︰
「抱歉,爸,害你擔心了。」
「知道就好,該你上台演說了,現場有記者,我等著听你說你能帶給公司什麼新的遠景。」雷爸見兒子態度和緩也沒有多加責難。
「我會的。」雷斯野有十足的把握,工作對他而言比虛幻的愛情更容易掌握。
他上台去,先是謝過來賓們,再開始演說,把自己的經營理念和地產公司未來的發展告訴大眾,對記者的發問也侃侃而談,贏得高度的肯定。
霄爸在位子上自在的抽著雪茄,心中對兒子條理分明的演說大表贊許。
雷媽匆匆從大屋里走來,她好說歹說,那個連芬妮說什麼也不肯留下來,她心力交瘁地坐到椅子上,跟雷爸說︰
「芬妮怎麼勸也不听,硬是走了,大小姐性子很嚴重,我覺得她並不適合斯野。」
「我對兒子也有了新的看法。」雷爸也有話說。
「哦?」雷媽要他說來听听。
「他是個很清楚知道自己該做什麼的大男人,不再是小伙子了,他的姻緣不必我們操心。」雷媽望向台上的兒子。
「那……要是他真愛上朵兒呢?」
「他腦子很清楚,難道會不知道誰適合當他的夫人嗎?」
「說得也是,緣分是強求不來的,就順其自然吧!」兩人都不再堅持己見,而是讓兒子自己作主決定自己的姻緣,他們也樂得輕松。
☆
兩年後,台北,初秋的夜晚——
快樂面包工廠出爐的時間,店里店外飄散著濃濃的女乃油香,店門外已排好一長條人龍,等著進去購買新鮮面包。
面包店的生意好得不得了,路過的路人聞到香味,看見那麼多人排隊,也加入排隊購買的行列。
朵兒和姊妹們忙著替客人算錢、打包,就連何家榮殷勤地跑來幫忙還是忙不過來,才短短兩個小時,面包和蛋糕全銷售一空了。
而何家榮可不是為追求朵兒而來的,兩年前朵兒搬到面包店後,他來看她,她就向他表明她對他沒意思,沒想到後來他和提拉米蘇兩人竟然看對眼了,兩人情投意合,很快陷入熱戀,就要在下個月結婚了。
「謝謝光臨,歡迎再來……」終于送走最後一個客人,大伙也松了口氣。
打烊後,朵兒正清點收銀機里的現金,其他人和何家榮坐在店里的圓桌旁喝茶休息,鮪魚三明治從外面的信箱拿進了一個包裹,看著那包裹,嘴里嘀咕著——
「不知道誰寄的,只用打字印刷我們的店名和地址,對方也沒留地址耶!」
「打開來看是什麼?」陽光沙拉喝口茶後說。
鮪魚三明治打開那包裹,大聲尖叫。
「啊……」一時間所有姊妹們全跳到椅子上跟著尖叫,那盒子竄出了好多活跳跳的蟑螂,嚇得大家快哭了。
何家榮見狀,鞋子月兌了,啪啪啪一下于將它們全數殲滅。
「噢!英雄,我的英雄。」提拉米蘇為自己的未婚夫歡呼。
何家榮走過去抱下椅子上的她,溫柔地說︰
「有我在,沒什麼好怕的。」姊妹們拍著胸口,趕緊拿了掃把、拖把、漂白水,把店里徹底地消毒一遍。
「幸好已經打烊了,要是剛才客人多的時候,我看我們店里的聲譽就毀了,客人都不敢再上門來了。」可頌牛角邊拖地邊碎碎念。
「是哪個壞心眼的,寄這東西給我們,被我知道我就還他一百只。」陽光沙拉受的驚嚇最嚴重,驚魂未定地咒罵著。
「依我看,分明是有人嫉妒我們生意太好,加盟店已開到十家,眼紅了。」提拉米蘇大膽地臆測。
「那該怎麼辦?要不要報警啊?」鮪魚三明治問。
「絕對不行,那不是主動向外張揚了嗎?消費者知道了絕對不會再上門的。」何家榮依照自己的經驗法則,機警地阻止。
「到底是誰干的好事?萬一還有下次,寄來更過分的東西要怎麼辦?所謂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啊!」提拉米蘇說著,眾人陷入苦思。
朵兒在收銀台里,不敢走出去一步,她最怕的就是蟑螂了,經方才那一場大亂,又听姊妹們議論紛紛,她居然想起……雷斯野。
他曾說過他會在她們店里放那些東西的……但會是他嗎?那是多年前嚇唬她的話呵!都那麼久了,難道他在等她淡忘,然後報復她對他的無情?
朵兒深深地吸氣,她不能老是想起他,還把這事和他聯想在一起。
她都兩年沒見到他了,他恐怕早就忘記她了……
「朵兒,你覺得會是誰?」陽光沙拉問了不發一語的朵兒。
「我……不知道,要是知道是誰,我一定不會原諒他的。」朵兒將點好的鈔票收進袋子里,蓋上印章,寫上錢的數目,留一部分店內的零用金,其他的明天一早就存到銀行。
「大家要小心點,最好打電話通知各加盟店,要他們全都提高警覺。」提拉米蘇說著。姊妹們同仇敵愾,立刻就打電話給各加盟店。
棒天晚上——同樣的事再度在快樂面包工廠的總店上演,這回收到的是一盒螞蟻,整得大家雞飛狗跳……朵兒心情沉落谷底,她反覆地想著。該不該找雷斯野問一問?這事情要是嚴重到會影響商譽,可不是鬧著玩的。
要真是他所做的,那就沖著她一個人來,這面包店是大家辛苦努力下才有今天的規模,她不能任人毀了它。
她決定私底下去找雷斯野問個清楚,她不清楚雷斯野的作息,但她知道有個地方一定找得到他。
☆
雷氏地產公司,上午十點左右——
「總裁,有位小姐說什麼也要見你。」楊秘書撥電話進總裁室。
「什麼小姐,說我沒空。」雷斯野忙著看旗下建築師的繪圖,待會兒還得開會,哪有空理會不明人士?
他按掉電話低頭忙碌著,下一秒,辦公室厚重的雙並大門啪地被推開來,楊秘書喊著——
「小姐你不能擅闖總裁室啊!總裁沒有說要接見你,你怎能……」雷斯野抬眼一看,這膽大包天,敢擅聞他辦公室的人竟然是朵兒。
這親口說不愛他的可惡女人,怎會來找他?他實在意外。
楊秘書追了進來要制止她。雷斯野示意他退下,他想知道她來這里是要做什麼?
楊秘書不知所以然,這女人究竟是何方神聖,擅闖總裁室竟沒被請出去?既然總裁願意見她,那他也只好照辦,退出去,關上門。
「找我什麼事?」雷斯野背靠在柔軟的椅背上,不苟言笑地問她。兩年不見,她沒什麼變,看上去還是一樣清純美麗,飄逸的長發依舊動人。
但他不再是往昔那個純情的男子,他擁有過無數的女人,試過各種戀愛游戲,他更加不輕易透露自己的感情,也不讓誰再輕易奪走他的心。
朵兒心里其實滿緊張的,他那雙厲眸冷到極點,比以前更加深不可測,他光是看著她,她腦子就陣陣暈眩。
「那些事是你做的?」她勉強自己鎮定地問他。
「什麼事?」他听不懂她在說什麼。
「是你……寄了蟑螂跟螞蟻到面包店?」他眼底綻著嘲弄的光芒,很快意會出她的意思,他以前是說過這樣恐嚇的話,但他怎麼可能真的這麼做,他忙到連吃飯睡覺的時間都沒有了,哪有空去做那無聊事?
「要是你想我就直說,何必找藉口?」他語帶促狹地挖苦她。
朵兒屏息,瞬間脹紅了臉,她暗自緊握雙手,要自己別顫抖。
「難道不是你嗎?」
「我不會那麼無聊,我很忙。」
「最好是這樣,要是你想毀了我們的商譽,我不會原諒你的。」她警告他,說完轉身就走。
她一刻也無法待在他的視線內,她受不了他嘲笑的眼色,好像心事全都被他一眼看穿似的。
她並不會因為想他而來找他,即使想念他,她也只是偷偷地放在心里,不讓任何人知道。
「慢著……你有沒有想過,也許是你們商場上的敵人?」雷斯野捕捉到她開前委屈的眼神,她不是會說謊的人,要不是真有其事,大概也不會找上門來。
朵兒轉過身,再度面對他。
雷斯野起身,走向她,站在她面前問︰
「听說你們生意不錯,加盟店開了很多家了?」
「你怎麼知道的?」這是朵兒兩年來第一次這麼近的看他,他的氣息,他俊逸的模樣,還有他的吻,他的擁抱……通常只會在她的記憶里出現。
她察覺他有些許不一樣,在他的眼眉間添了世故和成熟的氣韻,那天生的霸氣也更彰顯了,在他面前,她覺得自己似乎更渺小、更微不足道了。
「我女朋友挺喜歡你們的甜點,常買。」他故意透露自己不是沒人要的男人。
朵兒確實被打到心里的痛處,直到今天她才知自己還那麼愛他,而現在的自己更沒有理由愛他了,他的女朋友應該是連芬妮那公主般的女人吧!交往那麼久,兩人的感情一定很深刻了。
他有了穩定的戀情,她應該要祝福他的。
她唯一希望的是自己沒有在他面前露出一點點傷心的樣子。
「謝謝她的光顧了。」
「不客氣。」他發現了,她想裝堅強,想隱藏情緒,但她做得不夠好,她眼眶微微地泛紅了。
她微微欠身,沒有說再見,別過身,走向大門。
雷斯野眼睜睜的看著她就要離去,心底有個聲音在問——就這樣結束了嗎?為什麼他的心會隱隱泛疼?
她仍然可以影響他的心,但他分明早已恨透她的無情。
「給我……站住。」他低啞地喚住她,隨即一怔,連他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議,一時竟也分不清這是對她習慣性的命令,或是……他還為她心動?
唯一合理的解釋是,他不能任由她像陣風說來就來,說走就走,她打亂了他的心,然後不負責地走掉,這未免太隨便了點。
她回首一瞥,滿眼是淚。
她哭了,真要命……他瞪著她的黑眸驀地轉為深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