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聲逐漸遠去,石野森焰的腳步如同豹子一般沉穩上了樓,直接進入豪華臥房,開了小燈,將懷里的小女人丟到柔軟的床上。
幻蝶驚詫的哀吟,微暗的燈光下她虛弱的模樣更加楚楚可憐,水滴在她細密的發絲上,就像一顆顆晶燦的珍珠。
石野森焰毫不憐惜,一把揪住她的手腕,將她拉起,盤問︰「你為什麼叫心羽姊姊?」
幻蝶雙頰火紅,單手護在自己胸前,懼怕他如此的靠近。
「說話!」他無情的命令,冷漠的眼夾雜著輕蔑掃過她的雙睫。「你別再裝了,用你舞女的真正身分來面對我。」
「你……」幻蝶詫異的睜大朦朧的雙眼。
「你和那老頭想設計我沒那麼容易,我也不會回日本去接管他的事業,更不可能讓你懷我的孩子。」
「你……都知道了?」
「我要知道什麼都可以一清二楚,而且易如反掌。」
幻蝶怔然的垂下眼簾,心想是自己在不自覺中露出馬腳?或者他真的這麼……「神」!「對不起。」
「那倒不必,你只是需要錢,我一樣可以給你,只要你告訴我,你為何要叫心羽姊姊,這是那老頭的計謀之一嗎?」石野馴想利用一個長得像心羽的女人來迷惑他,這樣的用意他可輕易識破,但這女人莫名其妙叫心羽姊姊,就太令人費解了!
「你要給我錢?」幻蝶抬起眼,不可思議地瞥著他。
「沒錯,那老頭能給你多少錢,我就能以相同的數目支付給你。」石野森焰冷峻的告知。
幻蝶恍然的垂下小臉,胸口灼熱了,有種被深深羞辱的難堪!
雖然要得到他的錢似乎比較容易,但她可以出賣自己的自尊,卻不表示她也可出賣心羽姊姊的尊嚴!她命賤身為舞女,但姊姊是天之驕女,更是她僅有的親人,她必須替姊姊保留!「我不說。」
「你!」石野森焰雙眉糾結,沒想到她如此頑劣。
「你想要多少錢,盡避開口。」他認為加倍的金錢可以買通她。
「我不要你的錢,請你放開我,讓我離開這里,我要回日本去。」幻蝶低聲請求。
「想得容易。」他更攥緊她,縮短了他們之間的距離,她護在胸前的手幾乎抵在他堅實的胸膛上。
「你為什麼想知道?」她脹紅了臉,困難的問。
「我有必要知道。」他不想多做解釋。
「即然你那麼神通,可以追查到我的身分,你不會自己再去查嗎?」她淡淡的說,卻因此惹火了他。
「查?難道你以為我當真會認為你和心羽有任何關聯?你不過是長得像她,而我無法忍受被你和那老頭聯合起來愚弄我!」他甩掉她的手,怒不可遏。
「你覺得我像心羽?那表示你認識她嗎?」幻蝶錯愕地問。
「她是我這輩子唯一愛過的女孩。」石野森焰低吼!
幻蝶顫抖。「她……在哪里?」
「她死了,被老頭害死了!」石野森焰額上的青筋因激動而急遽跳動。
淒楚的淚刺痛幻蝶驚悸的眸,她朱唇顫動,心靈覆上濃密的烏雲!她完全沒想到事情會如此出乎意料!
原來她所要迷惑的對象,竟是姊姊的戀人!
石野馴之所以找上她,完全是因為她長得像心羽……
他一定會迷上你這張小瞼!
她終于明白石野馴為何要那麼說了。
「你哭什麼?」石野森焰陰沉地問。
「我不要你的錢,我告訴你心羽和我的關系,請你也告訴我,她是怎麼被害死的!」幻蝶淒涼的求他。
「可以,你說。」
「心羽是……我的雙胞姊姊,八歲那年我們在中國上海的育幼院被分開了,她被一對法國夫婦收養……」幻蝶淚流滿面。
石野森焰心底徹底震驚,但他的眸卻依然冷漠。「除了雙胞胎,世上也沒有人可以長那麼像了。不過,凡事我都要求證據。」
「我有攜帶著八歲那年和姊姊的合照,在房里。」
「帶我去瞧瞧。」
幻蝶水盈盈的眸羞澀閃爍。「可不可以……給我一件衣服?」
石野森焰瞥了她嬌柔的身子一眼,立刻進入更衣間換上便衣,並取出一件外套,披上她的肩頭。
她沒想到他的動作居然是輕柔溫和的。
綁樓里,幻蝶將小時候和姊姊的合照交給石野森焰。
石野森焰坐到椅子上凝視著照片,久久不語。「心羽從沒對人提過她原姓古,且來自育幼院,還有個雙胞胎妹妹。」
幻蝶被這句話刺傷了心,自卑地說︰「不提也罷!我存不存在是不具任何意義的,唉!」嘆了口氣,幻蝶失落地微笑。「你們是怎麼相識的呢?」
「她的養父母在法國上流社會很有名望,我移民到法國來在一個宴會中遇到她,那時她才十七歲。」
十七歲……幻蝶憶起那年正是她的養父去世,家中經濟陷入困境之際,而姊姊享有真正的花樣年華……
「你們相戀?」她含蓄地問。
「沒錯,我比她大了八歲,卻深深迷戀上她的單純可愛,很快的我們便墜入愛河,她懷有我的孩子。但石野馴安排了一個女人介入,刻意制造始亂終棄的謊言,要命的是心羽竟相信,因此割腕自殺!那老頭真是居心叵測,他拆散了我和心羽,如今又找了你來引誘我,他究竟有什麼目的?」
「你的父親……真可怕!」幻蝶駭異極了。
「他不配當我的父親!」石野森焰低斥。「一個父親不該讓自己的孩子淪為私生子!包不該讓一個愛他的女人受盡屈辱!」
「我真感到……很抱歉。」她因自己需要一筆錢卻觸動他心底的傷痛感到自責!「我該立刻回日本去了,請你當做我從沒來過。」
「你這麼回去如何向石野馴交代?」
「我就說事情沒成功。」幻蝶淡然搖頭。
「沒有一筆錢你無法送你養母去醫病。」他直指事情核心。
「我仍可以找到買主的。」幻蝶聳肩。
「什麼買主?」
「我的初夜。」
世界突然在這一刻全靜默了下來,石野森焰雙眉微蹙的瞅著幻蝶。
在他研究般的眸光中,她卑微的臉紅,低垂粉頸。「我高校都沒畢業,又沒有一技之長,唯一值錢的,只剩下……我自己。」
「你甘願為錢淪為娼妓?」他尖銳地問。
「你的生活優渥,養尊處優,永遠不會為錢而出賣自己,當然也不會懂得我的苦衷。」幻蝶落寞地道。
「也許你說的沒錯,但你既然是心羽的妹妹,我就無法坐視不管。」
「那並沒有什麼直接的關聯,你根本不必管我。」
他是可以不管。
除了長相相同,她的性情和心羽簡直是南轅北轍——
心羽自信、甜美像朵溫室中的嬌蘭,她卻是楚楚可憐像朵風雨中的小花,那雙大眼楮里的憂郁像迷蒙的山嵐,眼波恍若不安的漣漪……一副生澀的可憐模樣兒,惹人心疼!
「不,我管定了,誰要你自已送上門來。」石野森焰霸道地說。
幻蝶心悸地瞥著他。
他竟對她淡然一笑,說道︰「我們可以合演一出戲。」
「演戲?」
「假裝你已迷惑了我,我和你一道回日本,我想了解石野馴的最終目的究竟是什麼,而你照領他支付的報酬,也算替心羽報仇。」
「欺騙石野老爺?」幻蝶詫異。
「我們各取所需,又不相違,一舉數得。」石野森焰斷言道。
「我……演不來。」
「只是扮演我的女人,很簡單。」
簡單?幻蝶臉更紅了!「我……」
「你只要配合我,直到我查到他的用意,願意嗎?」
幻蝶躊躇了。「會不會被識破?」
「不可能。」他的強勢及自信深深地撼動著她。
「為什麼?」
「談戀愛沒有那麼困難,何況是逢場作戲。」他輕描淡寫的話卻恍若一道強烈的風拂過她的心頭,揚起愁緒。
「一星期後你可以向他報備,你已徹底勾引了我;一個月後,我和你一同回日本。」石野森焰深思熟慮地道。
幻蝶輕輕的點頭,這絕非她原本的意願,但就如他說的——逢場作戲罷了!當舞女一個月,哪天不是作戲呢!
但她的性靈何在?
也許從賣身的那天起,她已失去了靈魂……
唉!
一星期後日本東京
「老爺,有您的越洋電話。」僕人恭敬地把無線電話送到花園里。
「誰?」石野馴精神不佳的躺在搖椅上,特別護士正為他量血壓。
「一位女性。」僕人道。
石野馴接過電話,揮了揮手,要僕人及護士都退下,待他們走遠,他才接听。
「老爺子,我辦到了,焰被我迷得昏頭轉向。」幻蝶以輕快的語調「報告」這斐然的成績。
「我就知道你可以,因為你實在太像那個小太抹了。」石野馴森沉的嗓音中隱約透露著得意。
「小太妹?」遠在法國的幻蝶震驚極了,為何在石野馴的口中,心羽竟成了小太妹?
「這個你別管,你只管迷住他,照計劃行事。」
「是,我知道。」
「好了,不多說了,千萬別讓他起疑。」石野馴交代。
「是。」
結束了電話,石野馴灰冷的老臉掠過一陣勝利的冷笑。
焰這小子太自負了,自從他母親去世,他完全不靠他的接濟,在法國過著揮金如土的浪子生涯。
據他得到的征信報告,焰在法國不務正業,不學無術,卻過著富豪般的生活,交往的朋友都是些放蕩的公子哥兒。
這些年他對外放話,無論如何要焰回日本來繼承他的家業,其實只是一個幌子,他從沒想過要把家業全部過繼給他,只是想利用焰來對付他那兩個由正室妻子所生的兒子石野雷夫及寒峻斯,那兩個不識相的小伙子竟然悖逆他,放著自家事業不管,自創了「太子集團」,如今聲勢即將超越他所經營的「石野家族企業」,父子關系西臨破裂。
這些年他處心積慮的急于拉攏焰,但他一直對他相應不理。兩年前為了迷戀一個叫心羽的小太妹,還拒絕他送去法國和他成婚的女人。而那個小太妹竟放肆地打電話到日本來大鬧。
「我已經懷孕,我就是要嫁他,你無法阻擋我們的愛情。」
「我調查過了,你只是一名養女,並不真是什麼名門千金,不配為我石野家生下繼承人,焰將來是我的繼承人,我的孫子的血統一定要最優秀的。」
「你是說我不夠優秀?」
「你難道沒有自知之明嗎?一個清白的女孩,怎會未婚受孕,在我看來,你不僅不夠優秀,還是個小太妹。」
「你竟敢這樣侮辱我?」
「那又如何?焰一向是情場浪子,你很快就會被替換。」
「不,他是愛我的。」
「浪子的愛有什麼價值?你自己要知難而退才成。」石野馴根本懶得和那小太妹多費唇舌,掛了電話。
沒想到事隔三天,征信社傳來那女孩由自殺的消息。
呵呵呵……那女孩的死令自負的焰徹底受到打擊,而他則樂得隔岸觀火,暗中叫好。
他在等,等著焰頹廢喪志,花光積蓄,自然會依附向他這有錢的老爹,他好在有生之年向焰追討「一筆債」。
但他並未如願!據他透過特殊關系調查,焰的存款卻是一年比一年劇增,不知錢究竟打哪兒來的!
焰根本無視于他的存在,他只好使出殺手鑒,花了大把鈔票派人翻遍全亞洲,期望找到一個和那個小太妹長相相似的女子,沒想到皇天不負苦心人,他的手下在歌舞伎町找到古幻蝶,這小舞女完全酷似那小太妹!
他管不了古幻蝶的出身,讓醫生驗明了她是清白之身,便放手一搏。決議讓她去迷住焰那小子。
這招果然奏效,古幻蝶成功地擄獲了焰,可見焰對那小太妹依然沒有忘情。如此一來他就難逃他的手掌心了,呵呵……他會繼續利誘古幻蝶,讓她為石野家生下「繼承人」!
他要焰背負他母親川島妤的罪惡,讓她加諸在他身心的痛苦延續在焰及焰的子嗣身上!
私生子的孩子仍是個私生子……這著實是令人醉心的復仇方式!
呵呵……石野馴陰惻惻的思量他的百年大計,老臉上充滿仇恨的表情。
巴黎——
幻蝶輕輕地放下電話,疑惑地瞥著石野森焰。
此時他正一語不發的坐在書房氣派的皮椅上,方才他籍由電話的擴音器,一字不漏的听進她和石野馴的對話。
「他為何說姊姊是……小太妹?」幻蝶忍不住地問。
「他是個怪物!害死了心羽,也害死了她月復中的孩子!」石野森焰目光陰邃。
「多告訴我些關于姊姊的事好嗎?」幻蝶很想知道。
石野森焰沉默了許久才道︰「我帶你去悼祭她。」
「好。」幻蝶內心澎湃,痛楚蔓延到她剔透的眼眸中,化成雨霧。
靜謐的墓園莊嚴、肅穆……
石野森焰在墳上獻上一束幽靜的紫玫瑰,悼念心愛的女子。墨鏡遮去了他的眸光,令人看不出他的想法。
幻蝶激動的凝視墓碑上的照片,那個和自己一模一樣的年輕臉蛋震懾著她的心!
分別了十一年,沒想到再見,姊姊竟已長眠于此!
那個和她共同在娘胎成長,成為她童年僅有回憶的人兒,已真正離她而去,淚水像洪流淹沒了她的知覺,一顆心緊緊地揪成一團。
「心羽姊姊!」她跪了下來,悲傷地抱著冰涼的墓碑慟哭。
時間緩緩流逝,幻蝶哭干了淚,不斷的啜泣;石野森焰點上一根煙,吐出沉重的煙霧。「如果你愛你的姊姊,那麼那老頭就是我們共同的仇人。」
幻蝶閉上酸疼的雙眼,連疊點頭,不再猶豫不決。「我發誓一定要替姊姊討回公道!」森涼的風拂過她臉上的淚,她確定自己必須這麼做。
日子在等待中,過了一天又一天。
幻蝶在等著和石野森焰一起回日本的這一個月,都深居在閣樓里,她知道池畔在每個夜里都有派對,音樂聲加上男男女女的嘻鬧聲十分瘋狂。
她感到困惑,石野森焰白天都不見人影,但一到晚上一定會出現在派對上。
耳邊隱約回蕩著泳池畔傳來的熱門舞曲,令她輾轉難眠,她索性起身在房里踱步,隔著落地窗眺望泳池畔男女玩耍的畫面,此時石野森焰正擁著金發美女大跳貼面舞。
幻蝶遙望著他高大的身影,眼中那邪氣的笑意竟令她心頭莫名一陣悸動,臉頰燥熱了起來。
她不得不承認他身上擁有一股天生吸引女人的特質,家危險的豹一般迷魅高傲,姿態卻矯健如風;和她在風月場所中所見的男人著實不同。
她默默地看著他,晶瑩的眼波流露著傾慕。
她在胡思亂想些什麼!她該知道自己的身分只是一個小舞女,而他的世界和她是如此的不同……她幻想自己是童話中的灰姑娘,但他可不是她能期待的王子啊!
哎!無法入眠,不如到他的書房去找本書來看,那天她在他的書房打電話時發現藏書頗多,不知他願不願意借給她,心想他應該不會是那麼小器的人吧!
于是,她離開了落地窗,離開閣樓,住他的書房走去。書房中空無一人,良好的隔音一點也听不見嘈雜的樂聲。
她在大型書櫃前瀏覽那一本本莫測高深的英文書、法文書……希望能找到一本看得懂的日文書。
終于,她找到了,欣喜之余她取下了那本日文書,在此時一件不可思議的事發生了——大型書櫃竟緩緩移動,且開出一道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