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也相思 第4章(2)

廖蕙緗淚眼汪汪地注視著他,「這八天來,你從不曾開口要求我為你做任何事,現在,就只剩這最後一晚,難道你真的對我別無所求?」

王學舜臉上肌肉抽搐了幾下,那雙如辰星般的眸子開始發光,「如果我要你跟我上床,你也會答應?」

廖蕙緗沉吟許久,最後還是咬著牙說︰「我會答應,如果你真的有此需要,如果它能讓你減輕你對我的氣憤,我願意答應。」

王學舜忽然放開握在他掌心上的手,點燃一根煙,接著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打開那兩扇玻璃門。

他一口接一口地吸著,雙眼凝視夜空,目光深邃而遙遠。

凝望著他那孤寂落寞的背影,廖蕙緗忍不住地來到他身後,緊緊抱著他的身子,痛哭失聲不已。

王學舜吸完一整根煙,緩緩開口說出第一句話︰「你不是不想背叛他嗎?為什麼還會答應?」

廖蕙緗哭泣著說︰「我想不出任何詞句來表達我對你的感激。我知道這里有一個叫『靖蘆』的地方,如果沒有你的收容,十成十我會被送去那個地方等待遣返;如果沒有你的收容,我更不可能會度過如此愉快,無憂無慮的八天,我怎麼可以拒絕你的要求!?」

王學舜忽然用力地撐開她的雙手,冷笑一聲,「激情過後,你還不是一樣會離開我?到時我又能得到什麼!」

廖蕙緗微愣,百思不得其解,「我對你沒有任何幫助,我……我只能付出我的身體來表達我對你的感激,難道這樣你還不能接受?」

王學舜凝視夜空,連話聲皆充滿了沮喪︰「你離開之後,只會帶給我更大更深的痛苦,我真正需要的不只是這一夜的激情。何況,你的心里只有他,你不想背叛他,我又為什麼要提出這種喪盡天良的要求!」

「我絕不是一個趁人之危而達到自己目的的男人!」王學舜又強調了一句。

廖蕙緗聞言後渾身禁不住一顫,一句話都說不出口,只能不斷的流淚,不停的哭泣。

王學舜心知肚明,失去這次可以和她上床的機會,將來絕不可能再有類似的機會,可是他卻一點兒都不感到後悔。

他只想讓她在自己心目中,永遠都是那個半夜闖入他家,渾身濕淋淋,一臉受了驚嚇卻又不失純真的模樣。

是不是這世上的男人都會做出和他相同的決定?王學舜並不清楚。他只知道這個女人明天就會在他的世界里消失,投入另一個男人的懷抱。

想及此處,王學舜忽然慢慢的轉過身來,正想開口說話,可是一見她那哭泣的模樣,便情不自禁的走上前去,緊緊抱住她柔軟發燙的身軀。

「該哭的人是我,好端端的你哭什麼?」王學舜暗嘆一口氣,頭向下一垂,吻走她臉上所有的淚水。

廖蕙緗無力地癱在他懷里,整個人登時沉浸在他那深情的熱吻中,久久無法自拔。

也不知過了多久,王學舜才站直身子,凝視著她,「剛才你說過的話還算數嗎?」

廖蕙緗愕然,「你是指,要我跟你……」

王學舜接口︰「不是。我只是想問問你,我可不可以提出另一個要求?」

「可以,可以,當然可以。」廖蕙緗臉上充滿喜悅,「不論你說什麼我都听,我真的很願意為你做任何事。」

王學舜注視著她,目光有如辰星般明亮,「我可不可以把你留在我的畫紙上?我想……那一定是足夠我一輩子回味的,不知你是否願意?」

「我願意,我當然願意。」廖蕙緗笑容忽然一斂,眉頭皺起,「可是你已畫了一天,我怕你太勞累了——」

「我不累!能為你作畫我一點都不覺得累。」王學舜神情充滿愉快,「倒是你,在西門町陪我耗了一天,你累嗎?」

廖蕙緗搖搖頭,「我也不累。」

「那好極了!」王學舜拉著她的手,迫不及待的走向樓梯,「走!我們上樓去!」

兩人上了二樓,隨即走入那間小畫室。一陣忙碌過後,偌大的畫架上已見一張畫紙。

「我該怎麼做?」廖蕙緗笑望著他。

王學舜想了片刻,「不如就像今天我在西門町幫人作畫那樣,你坐在床上即可。」

廖蕙緗緩緩地走向那張單人床,但卻沒有依言坐下;沉思許久後,她忽然把手抬起,伸向自己的胸前衣鈕。

她一邊解開自己身上的衣鈕,一邊注視著他,臉上的笑容竟有如一朵陽光下綻放的玫瑰。

「我……」王學舜深吸一口氣,急切地說︰「我不是這個意思,你不要——」

廖蕙緗打斷他的話︰「我願意把我的所有一切,毫無一絲保留的獻在你的畫紙上,你別再說了。」

說著,她身上的衣衫一件件落地,最後是,然後是底褲……再一眨眼,她已完全赤果果的一絲不掛。

她坐在床上,很自然地擺出一個撩人遐思,引人犯罪的姿勢,「你看什麼?快畫啊!」

豆大的汗珠不時從王學舜的額頭滑下,同時握著畫筆的手也顫抖不已;面對她那令人噴火的身段,他的心根本無法平靜。

他忽然重重地甩下筆桿,轉身朝門外奔下樓去。

***

王學舜一個人獨自坐在前院的石階上沉思著,為了平靜自己激動的情緒,他一連抽了三根煙。

面對一個赤果果,又是自己愛慕的女人可以坐懷不亂,對他而言,無異是天方夜譚之事。

王學舜不是柳下惠,更不是一個聖人,他只是一個很普通的男人,要他強行壓抑自己的七情六欲,這是何等殘忍之事。

他再三問著自己,他告訴自己,他做不到,他是真的做不到啊!

廖蕙緗久等他不到,只好緩緩地走下樓來,身上披著他的睡袍,在他身旁慢慢地坐了下來。

許久她都沒開口說一句話,事實上她也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所以她只能陪著他一起沉默。

她不說話,王學舜更不肯說話。直到這個時候,他的心仍在劇烈地跳動著,他還能說出什麼話呢?

今夜星光燦爛,月色很美,他二人各自在自己的思想世界里穿梭游走,誰也揣測不出對方的心里究竟在想些什麼。

一陣極長的沉默過後,廖蕙緗為了引起他開口說話的動機,她忽然拿起他身上的一包煙,取出其中一根,點燃,猛吸一大口。

她無法體會吸煙到底能帶給人類什麼樂趣,此時此刻她已被煙嗆得連連咳嗽不已。

王學舜仍是一句話沒說,轉身搶下她手上的煙,用力地甩了出去。

「為什麼你要這樣做?」王學舜終于忍不住率先開口,同時一臉懊惱,「你知道你這樣做對我有多殘忍嗎?」

「我……」廖蕙緗支吾片刻,只得實話實說︰「我也不知道。我剛才忽然想起你父親對你的批評,我……我只是想證實一下而已。」

王學舜被她說得渾身猛然一震,無言以對。

話聲一頓,廖蕙緗接著又說︰「你父親說你若想有所突破就得戒煙,又說你不夠用心……事後我想想他說得實在很有道理。」

王學舜搖頭嘆息,「為了考驗我能不能專心,你就非得讓你自己赤果果的面對我?」

「我不是這個意思,真的。」廖蕙緗解釋著︰「剛才在樓上我已強調過,在你面前,我不想有任何保留。因為你為我做的事,因為你帶給我的一切,可能這輩子我再也無法遇見像你這種男人。」

「可是,那也犯不著……」

「我既不想要有任何保留,你也不想趁人之危,那麼,何不把我最真實的一面,赤果果地呈現在你的畫紙上,這樣的意境豈不更美!?」

「你……」王學舜雙目茫然,搖著頭說︰「大家都說我是一個怪胎,在我看來,你顯然要比我更怪。」

廖蕙緗神色不變,臉上不見任何表情,「你是男人,我是女人。你怎麼能夠揣測出我的想法,正如同我也模不透你一樣。」

王學舜淡淡一笑,「我承認我是不了解女人,可是你一定可以了解我,你甚至還可以抓得住我。」

「那好。」廖蕙緗轉頭望著他,「你到底還想不想畫?如果不想,我可要——」

不等她把話說完,王學舜已拉著她的手,雙雙站起身,「我不可能會錯失這唯一的要求……」他握著她的手,走入屋內,關上大門。

片刻過後,他二人又走回那間小小的畫室,和剛才不同的是,王學舜的臉上竟充斥著專注與嚴肅,他甚至連額頭都已不再冒汗。

廖蕙緗慢慢的月兌下睡袍,上床,非常隨興地擺出另一個姿勢。

在王學舜心目中,她全身上下都散發著一種令人無法抗拒的吸引力,所有的姿勢對他而言都是絕倫的美,沒有任何人可以替代。

王學舜再度握住筆桿,接著便在畫紙上一陣揮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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