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話沒說完,她立刻瞪過來。
「你別想歪了,我是希望你過得好一點,住飯店總比你租的那個爛地方舒服多了。」他解釋。
她詫異地問︰「你怎麼知道……我住在什麼爛地方?」
「我猜的、胡說的,行嗎?」他不要她用困窘的表情來面對他,她若是因他的話而自尊心受傷,他也會跟著難過。她才不信他那麼會猜。「我寧願住我的爛地方,也不會跟你去住飯店的。」「為什麼?」他為她做最好的安排,她竟不要?他竟還問她為什麼?她苦澀地笑了笑。「你……是。」她跑進櫃台,蹲在地上,情緒一發不可收拾地大哭。
包家衛這才知道,他又像當年一樣,把自己的一片熱誠表現得太積極了。
修正,他願意把所有的話都用立可白涂掉重新說明——
「咳,你別會錯意了,我想替你做的是出自朋友的友誼,要你來跟我住飯店是因為我的套房有兩個房間,另一間本來是給秘書住的,但他有親戚在舊金山,去住親戚家了,我真的想幫你,沒有額外的要求,請你信任我。」
舒采緹緩緩抬起臉,淚汪汪地看著他。
包家衛溫柔地對她一笑。
她從淚霧里看他,胸口滿是熱流,她似乎看見了他小時候充滿陽光活力的樣子,眼淚更是流個不停。
「讓我幫你,好嗎?」他誠懇地說。
「嗯……」她心動,也心軟了,她想回台灣去,而且她一定會想辦法償還,不會欠他的。
難得的,她在打工後有人陪她一起走回租屋處,在這條熟悉又孤單的路上,她一個人走過數不清多少回,從來沒想過有一天包家衛會陪著她一起走。
「在外頭等我。」她請求他。
「好。」他尊重且同意。
她一個人進了簡陋的分租小房里收拾一切。
包家衛沒有閑著,他打電話要秘書派車給他。
約莫十分鐘,舒采緹提著行李出來了,外加一個大同電鍋。
「你怎麼有這東西?」包家衛立刻把她手上的電鍋接過去。
「它是我的傳家之寶,里面有包子,在你賣場買的。」她把冷凍包子放在電鍋里一並帶走了。
「很好,我們走吧!」他說。
她回頭再看一眼曾住餅的地方,心里充滿感嘆,眼眶都濕潤了。
他一把將她摟在臂彎里,不讓她再停留.領著她往前走,低聲安慰她。「別哭,別回頭,別想太多。」
她仰望他,他臉上洋溢著溫暖的微笑,眼神充滿鼓勵……他這樣的神態足以收買她,帶給她力量。
「你說得對。」她听他的,她不必再有任何猶豫,和他一起走離,在巷子外搭上了他的車,跟他去了飯店。
飯店豪華的總統套房里,舒采緹洗了有生以來最舒服的澡。
這一年來為了省錢,她住在租來的小房,得和別人共用浴室,她很久沒有享受洗澡的樂趣了。
她淋浴餅後,泡進浴白里,一池熱水很快帶走她身體的疲憊,也讓她放松地想睡了。
她在清晨下班後就回到小房里收拾行李,包家衛執意要跟她一起去,而她首開先例,讓他跟。
她都接受了他的幫忙,怎麼還能在意他看見她的窘境?
浴白旁的電話響了起來,她以為是包家衛的電話,所以沒擅自去接,但它又鈴鈴的響了許久,她懷疑包家衛會不會是沒空接,遲疑地接听了。
「是我。」打電話的竟是包家衛。
「你打電話給我干麼?」她下意識地把身體浸到浴白里,很不好意思。
「這是對講機,我要找你按2號鍵,你要找我按1號鍵就行了。」他聲音听來很愉快。
「喔。」
「你睡了嗎?」
「我在洗澡……不不,我在穿衣服,快好了。」她總想保留些什麼而掩飾自己,卻又覺得自己掩飾得並不好。
包家衛的悶笑聲傳來,她更糗了。「你餓嗎?我用你的電鍋蒸了包子,你要吃嗎?」「你蒸了包子?」「是啊!」「你想吃嗎?」她問。「想啊!」
「你自己生產的包子,自己也會想吃?通常不是看都看膩了嗎?」她好奇著。
「誰說的,你到底要不要吃?」
「喔!好,等我一下。」她餓了,習慣吃了早餐後再睡。
她掛上電話,出了浴白把頭發吹干,換了干淨素雅的居家服走出房外,在套房的餐桌上看見香噴噴的包子裝在精致的大餐盤里,數一數共有十個,他幾乎把剩下的包子全蒸了。
包家衛人呢?
「你在哪里?」她揚聲問。
「我在煮海鮮濃湯,你先吃,等一下湯就好了。」他的聲音從一道門內傳了出來。
她應該禮貌的等在餐廳,但好奇心卻驅使她走向那道門,打開門來一看究竟——
原來里頭是問廚房,有先進的無煙設備。
包家衛背對著她在煮湯,他看起來洗過澡了,換了件黑色的背心衫和居家短褲,他結實的手臂,倒三角形的背肌和矯健有力的長腿……充滿了性感的男人味。
她聞到空氣中不只有海鮮湯的美味,也聞得到他身上散發的清新味道,嗅覺揉和了視覺,挑起她心底一陣奇妙的躁動,喉頭異常的干枯,不自主地咽了下口水。
「被你發現了。」他頭也沒回地說。她暗自地抽了口氣,他背後長了眼楮,瞧見了她正偷窺他?「發現了……什麼?」她囁聲問,走近他,往鍋里看。「我在煮湯。」他分神地看了她一眼,目光就黏在她身上了,她長發高綰,露出縴白的頸項,細女敕的鎖骨,短T底下兩只女性的圓潤弧線若隱若現,隱約可見微微突起的高點……
外國的女生多半都崇尚自然不著胸衣,這小女人在國外這麼久自然被同化了,他也太大驚小敝了。
他命令自己收回視線,壓抑可恥的,在兩人獨處的空間里,干柴烈火燒起來可會難以收拾。
「哪來的濃湯材料?好香喔。」她問。
「你洗澡的時候,我要秘書幫我去賣場買來的,打個蛋花放進去就好了。」他說著走到另一端,一手拿打蛋器,一手敲兩顆蛋到碗里,動作俐落。
「你今天不用去你的賣場嗎?」她接手攪動濃湯。「要。」他捧著透明碗打蛋,兩人的視線都刻意地回避對方。「可是你整晚沒睡。」「我習慣了,對一個創業中的男人,睡眠並不那麼重要。」「誰說的,沒睡好怎會有好體力?」「你關心我?」他笑了。「嗯,你現在是我的金主,關心一下應該不為過。」她希望自己閉嘴,多說多錯。
他怔住,沒想到她竟然把他當金主看。
他真想把這碗蛋汁撒到她可惡的小臉上,好叫她清醒一點,她看不見他對她的熱情也就算了,還隨便替他冠上金主的封號?真是金主的話,他會要她有借有還,但他並沒有要她還。會自願幫她,是因為他認為那是他該做的。他並不是沒脾氣,她不能只顧著逞強而任意傷害他。
他重重地放下手中的碗,走到洗手台把手洗淨了,聲音很低很冷地說︰「把蛋放進湯里,分工合作,應該不為過。」他隨意把手上的水漬抹在身上,毫不停留地走出門外。舒采緹一臉懊喪,她到底在干麼?他又沒做錯什麼,她怎麼可以胡亂傷他呢?這次他是真的生氣了,她從他可怕的聲音里听出他真的很火大。她真是太不應該了,待會兒得向他道歉。她把蛋花加進濃湯里,很快煮好了,盛上一碗,捧在手上,走出去向他賠罪。他該不會不原諒她吧?說真的,她很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