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吉丹兒很早就進辦公室,她已把羿英爵的雨傘晾乾,放到他的座位旁歸還給他,她打起精神去收傳真機的資料,並開始工作。
約莫十分鐘後,辦公室門打開了,羿英爵進了辦公室。
「總經理,謝謝你的雨傘。」她滿臉歉意地看他西裝筆挺、一臉冷漠的模樣,指指那把雨傘。
「嗯。」羿英爵沒多說什麼,板著臉面對她,不願提及昨天的蠢事,走到辦公桌,開電腦,看信,批公文。
他安靜地批好公文,心里想著要吉丹兒把公文送到收發部……
「要送去收發部了嗎?」吉丹兒听見他的心聲,立刻自動起身走向他。
羿英爵嘲弄地瞅著她,自然不把她的反應當什麼心電感應,只當是她注意到他批好公文,主動上前來而已,這是她的分內事。
「嗯。」他把成堆的公文推給她。
吉丹兒抱起公文,正要轉身離去。
羿英爵心里想著,等她走了,他要出去倒杯水泡茶。
吉丹兒听到了馬上再轉身,一手抱公文,一手拿了他桌上的杯子,恬靜地說︰「待會兒回來就幫你倒水進來喔!」
羿英爵很不想把她的反應當回事,但他不得不留心她,她還真像有不尋常的感應力,他並沒有說他要倒水。
他就是不信邪,她要是想再玩下去,他一樣會要她滾蛋。
「總經理……我沒有跟你玩,我說的是真的,不管你信不信,我都可以證明給你看,我對你真的有心電感應,你想什麼我都知道。」吉丹兒無辜地說,在他冷淡又不耐煩的視線下,微顫著雙腿走出辦公室。
羿英爵緊瞪著她的背影,這次他很肯定自己沒說,她卻知道他心里正想的事。
她究竟是怎麼知道的?
不可能是猜的,沒有人能猜出別人的心思。
看來,他要是不好好的考考她,她是不會罷休的。
他就等著她回來。
吉丹兒在十分鐘後回到總經理室。
「你過來。」羿英爵有備而來,他要速戰速決,她的去留就在今天決定,免得他心煩。
吉丹兒瞧他神態傲然,眼神不以為然地盯著她,一副要考驗她的樣子,她心里委屈,不自覺地嘟著唇,端著他的水杯走向他。
「你說說我待會兒要做什麼?」他冷冷地問她,漫不經心地拿抽屜里的茶包放進熱水杯里,抽動茶包的細繩,讓茶慢慢浸泡在熱水里,心想這次一定可以考倒這惱人的女人。
他早在上個月就已安排好,今天要親自去參加一家公務機關工程車招標的開標作業,底價是三千萬,上個月她都還沒進公司,再怎麼會猜也不可能會猜得出答案,嘿……
吉丹兒努力地感應著他心里轉著的念頭,很快得知他在想什麼,毫不遲疑地告訴他說︰「你要去承包工程車的招標,底價是三千萬。」
羿英爵眯起黑眸,真不敢相信她連這也探听了。
「我沒有去探听,我只是听見你心里的聲音。」吉丹兒忍著心慌,迎視他眼中飆來的銳光,那足以焚毀她的自信。
羿英爵伸出修長的手指扶著額頭,綻著冷光的眼一刻也沒有離開她,他真不想信她,但她真的很奇特,好像還真的擁有某些感應力,說中了他心里正想著卻沒說出口的話。
「你還听得見什麼?」他不想把驚訝表現在臉上。
「任何人心里想的我都能听見,狗狗也可以……」吉丹兒努力地想讓他明白,她說的是真的。
羿英爵吐了口氣,手指滑下眉頭,揉揉疼痛的眉心,再听她扯下去,得神經病的恐怕是他了,該拿她怎麼辦?
她並沒有被他考倒。
「既然如此,那你跟我出公差,要是你能『感應』到招標對手的底價,我就服了你。」羿英爵一不做二不休,決心讓她露出馬腳,考她這「進階」的問題,這對她而言可是大考驗,隨時可能拆穿她的西洋鏡,這下她一定會皮皮剉,怕了吧!
「好。」吉丹兒想也不想地就答應,只要能讓他相信,她願意試一試。
「走。」羿英爵也毫不遲疑,他提起公事包,立起身,準備出發。
「我……要不要帶什麼?」吉丹兒以為自己該帶文具用品之類的。
「你的竊听器。」他揶揄地冷嗤,走人了。
她鼓起腮幫子,跟上他。
他下樓後走出公司,走向停車場,她得半跑著才能追得上他。
「上車。」他逕自上車,頭也沒回地命令。
吉丹兒喘息地開了他的車門,坐進他的車里,這是她頭一次坐他的車,在緊閉的空間里,她嗅到皮革香味。
「你的車好香。」
「剛洗好當然香。」他一大早起床,見天氣放晴就在自家院子里幫愛車洗個香香澡,他可不容許車里留有一絲泥巴味,他會渾身不舒服,他天生有點潔癖。
「原來你有潔癖,昨天要是你听我的話,就不會弄得一身泥了。」她只要一想起他跌倒的樣子,就覺得心疼。
「別再提昨天!」他低吼,不願去回想那一切,包括她倒在他懷里時眼中含淚的樣子,他好不容易才從熱血沸騰的感官中把自己拉回現實。
「是。」她粉頸低垂,悄悄地紅了臉,她沒忘記當時他的手密實地按扶在她的腰間。
他瞪了她一眼,見她頭低低的,狀似委屈,他狠狠地別開臉,避免自己再吼她,他並不想對她大小聲,他通常修養沒那麼差,都因為她自作聰明,一再惹惱他的緣故。
不過答案很快會揭曉,她最好皮繃緊點,他倒車,將車開走。
吉丹兒沒敢再跟他交談,她期待他能平靜下來,接受她有心電感應的事實,她沒有唬他,就像當年祖母沒有唬她一樣,她真的擁有超能力。
招標的公家機關到了。
必于工程車開標的地點就在這家機構的會議廳,現場氣氛肅穆,沒有人交談,約有五家大汽車廠的干部級人員到場參加開標作業。
羿英爵和各家代表打了照面,彼此客套打過招呼後,在後排的空位坐定了。
吉丹兒坐在他身畔,雖然現場沒有人開口,但她听到的聲音卻很嘈雜,有人內心焦慮,有人信心十足、勢在必得,也有人默不關心,反正他不是老板,得不得標無所謂。
「怎麼樣?你偷听到了什麼?」羿英爵沈聲地嘲弄她。
吉丹兒不理他的嘲弄,小聲指著坐在前排座椅上那個看來信心十足的男子,問道︰「那個人是誰?」
「宏達汽車的代表,他們也做進口車的代理。」
「他的底價是三千七百萬,那個人呢?」吉丹兒說的是在講台前踱步的女子。
「夏展雲車廠的業務經理。」
「夏展雲?」
「是個強勁的對手。」羿英爵不太喜歡提及夏展雲這人,他不只是他商場上的勁敵,也是情敵,但過往的事,他不願再去回想。
「別擔心,她開出的底價是三千兩百萬,另外兩家一家是四千萬和三千一百萬,底價都比你高,你一定可以得標的。」
「喔!」羿英爵一臉等著瞧的表情。
吉丹兒把自己能感應到的都說了,她也感應到羿英爵在提及夏展雲時內心閃過的……「情敵、勁敵」用語,他……似乎很不滿喔!
她很想偷窺他的心事,但他不願去回想,她也就無法听見他心底的聲音。
「開標時間到。」公務單位派出三個人主持開標作業,一個人從箱子里取出標單唱名底價,另一人在板子上寫上各家底價,一名在旁監督。
「展雲汽車三千兩百萬,宏達汽車代理商三千七百萬,華中汽車四千萬,永昌汽車三千一百萬,賓爵汽車廠三千萬,本次工程車招標由賓爵汽車廠得標,負責本單位工程車的承包。」
羿英爵整個人像被強力膠黏住似的,動也不動地看著台上板子上寫的底價,竟然和吉丹兒說的一模一樣。
這下他想不信她都難了,畢竟沒有人能知道招標底價,她居然精準地得知對手開的底價,並且數字一個不差,她是真的有特異功能。
「你相信我了嗎?」吉丹兒活靈靈的美眸凝著他看。
羿英爵移動僵硬的脖子,面對她,表情不可置信地看了她老半天,勉強地說了句︰「真有趣。」
「這是什麼回答?」
「科學是要講求證據的。」事實擺在眼前,但他仍是半信半疑,潛意識里不想那麼快就信了她。
「總比不信好。」她對他一笑。
他嗤笑,她又知道他心里想的了。
「你到底是……哪來這種特異功能?」他得問個清楚。
「你給我的。」
「我?」為什麼是我?
「因為……我們……我們……」她該說出實情,他們是一對,可是想說的話到了嘴邊,居然害羞得說不出口了。
「我們有緣。」他月兌口而出,其實他本身是不信緣分這種玄妙的東西,看在她把底價猜得如此精準,他也贏得大客戶,姑且就不計較太多了。
她唇上綻著甜笑,眼底也綻著希望之光,他說對了一半,她開心不已,至少他相信他們之間有緣。
「走,請你喝東西。」他起身說。
「喝什麼?」她興致勃勃地跟著起身,兩人走出會議室,離開這家公務機構。
「便利商店的平價咖啡你喝嗎?」他看到對街有間超商,靠窗的地方明亮舒適,有提供座椅。
「喝啊,我要拿鐵大杯的。」她說。
「走。」他帥帥地抬抬下巴。
他們相偕一起過馬路,進了超商,一起買咖啡,坐靠窗的位子喝咖啡。
吉丹兒的心情像是雨過天晴,開心得直想笑。
羿英爵咬著吸管,側過臉瞥她的笑臉,本來還想要她滾,現在卻覺得她這人煞是有意思,也有趣,其實她挺可愛的,是他見過最動人的女人。
她默默的听著他心里的話,頭暈暈、臉紅紅的,她喜歡他一身的酷勁,雖然他的眼神令人心慌,可是她並不排斥他用欣賞的眼光看她。
兩人沒有開口,以心念「神交」。
「那只狗在說什麼?」他興頭一來,問她玻璃窗外被主人牽著走的雪納瑞犬在想什麼。
「它說外面的地盤好大,它走到哪兒都想佔有。」她說著。
羿英爵看著雪納瑞犬在走過路樹時都一一的灌溉,其實狗狗出門到處留下自己的記號,是眾所皆知的事。
但他不信她或駁斥她的念頭,已不像之前那麼強烈了。
「我也養了一只沙皮狗,叫酷哥,有空你來听听它有什麼心事,最近它老是窩在角落,叫它都懶得動。」他沒有考她的意思,而是想听听她有什麼新鮮的說法。
「好啊!有空把它帶出來。」吉丹兒很樂意。
「你可以來我家。」
「啊!」這神速的進展,超乎她想像的快,沒想到她這麼快就要登堂入室了,但她還沒準備好咧!
「只是叫你來听它的心事。」
「你也對我有心電感應嗎?」她很好奇,她心里想什麼他怎會知道?
他搖頭。「看你的表情就好像我意圖不軌似的。」
「沒有啊……」她暈紅著臉否認。
「是嗎?」他撫撫下巴,這才想到,萬一她真的什麼都知道,那他心里對她曾有過的邪念,她一定也能感受到,可她為何從沒提過?
他之前也沒留心過這個,不過下次他會注意的。
「走吧,休息時間到了,回公司工作。」他喝完咖啡,率先離開座椅,走出便利商店。
「等等我……」她快快喝完,追上他,一起回公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