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謀夫婿(下) 第11章(1)

花圓圓站在原地,遲遲沒有動作,因為她此刻的內心正糾結著。

她一個黃花大閨女,怎麼可以上他的車?眼前的馬車,不是那種掛著簾子的,而是有門的。

要是她一爬上去,門一關,外人看不到里頭發什麼事,孤男寡女的,肯定是自己吃虧呀。

見她猶豫不前,龐玉堂佣懶的聲音自馬車里傳來。

「嫌這兒人太少是嗎?不如去大街上,人多一些,再讓你光明正大上車——」

「我上。」她趕忙打斷他的話,識相地爬進車廂里,心中叫苦。

這車廂其實不算小,可是只要龐玉堂在,再大的地方也會讓人覺得窒息哪。

她坐在龐玉堂對面的坐榻上,低眉斂目,視線看著鞋面,就是不看他那一張俊容。

「不知公子有何指教?」

「你親事退了?」

她奇怪地看著他。這才幾日,哪有那麼容易?

「回公子,沒有。」

「既然尚未退親,怎麼又跟其它男人勾搭上了?」

花圓圓心中驚訝。「公子,這話可不能亂說,我哪里勾搭男人了?」

是你勾搭我還差不多!

「本公子知道你沒有,但別人可沒這麼想,今日策馬騎在你身邊的那位是誰?」

她抬起頭,狐疑地望了龐玉堂一眼,又趕忙低下頭。

「他是我堂哥。」

在她低著臉時,感受到他欺近的氣息。

「我問的,是另一個。」那熱氣,撩著她的耳。

「他是堂哥的好兄弟,跟我無關。」這番話,明白撇清了自己和高紹飛的關系。

她能不識時務嗎?在龐玉堂逼問她的時候,她感受到他的隱怒,立刻明白,自己若不撇清,不但自己倒霉,還會害了高大哥。

自從得了這種靈識後,讓她能快速分析情勢,選擇最好的處理方法——不惹怒眼前人,禍不殃及高大哥,才是上策。

听到她這話後,龐玉堂唇角勾起了笑。

「過來。」他朝她伸出手。

「公子,我有婚約的。」她忍不住提醒他,雖然這人根本不需要她提醒。

「你不過來,那本公子只好把你帶回府里,直接收了做妾。」

她倒抽了口氣,趕忙將手伸出,放在他的掌心上。

柔荑一踫觸到掌心,大掌順勢一收,將她拉入懷里,她人一輕,坐到他的大腿上,收攏的雙臂,一手圈住她的縴腰,另一手輕托她的下巴,好讓他方便細細審視這張臉蛋。

說美,美不過皇族貴女;說俏,又俏不過江南胭脂,可是在分開後,這張臉卻又教他想念,真是奇怪。

花圓圓全身僵硬,不敢亂動,環在腰間的手臂,熱度隔著衣料燙著她肌膚,屬于他的氣息正圍繞著她,她可以聞到他身上清淡的竹香。

因為被困在他懷中,所以他說話的氣息,也淡淡撲在她臉上,牽動了耳鬢發絲,帶了一股麻癢,讓她的臊紅紅到了耳根子。

龐玉堂審視的目光,瞧見那彷佛要滴出血似的耳垂,嘴角抿出笑痕,再看看她交握的十指不停捏著,還有那僵直的背,以及緊咬的唇瓣,在在都透露出她的排斥和不願意。

坐在他懷中,就這麼委屈?

「分開的這段日子,有沒有想我?」他故意這麼問,果然瞧見她力持鎮定的神情開始扭曲了。

「小女子不敢忘記公子的救命之恩。」意思就是有了,但想的是「恩義」,無關情愛。

「我可想你哩。」他溫柔地說道。

她的臉色更加僵硬,緊閉的唇,不對此作任何評論,因為她根本無以回應。

原本托住她下巴的大掌,改而摟住她的腰,另一只手則來到她身後,輕輕撫順僵硬的背。

「我說哪,早提醒你在退婚前要低調點,不要強出頭,結果今日就見你與人打棋戰,贏了不打緊,要是輸了,你就屬于他人了,你就這麼想踐踏自己,給別人做小?」

這話說得輕柔,但其中的冷意卻令她心頭一悚,把臉壓得更低了,連脖子都縮了。

他是真怒了。

「公子息怒,我……我知錯了。」

「真知錯?」

「真知錯。」

龐玉堂見她嚇得不輕,那縮頭烏龜的可憐樣,沒來由地讓他的氣消了大半去。

算她識相,不過——她也太識相了,他都還沒好好馴化她,毛就被她模順不少,他又覺得不過癮。

「你違背我的命令,你說,本公子該如何懲治你?」

她听了暗叫不好,忙道︰「公子的關心,小女子不是不听,而是那石武的妹子太可憐,同樣是女人,實在見不得弱女子被人糟蹋。若知道公子也在,我就直接向公子求救了。」

說到這里,她抬頭怯怯地望了龐玉堂一眼。

「公子,今日我當眾削了那位柴爺的面子,事後想想,心中好不安,听說他在豎城的勢力挺大的呢。」

她一臉忐忑地望著他,顯得有些後怕,眼神帶著求助,話語中有著明顯的依賴。

龐玉堂冷哼一聲。「不過是有幾個銅臭錢的莽夫,不足為懼。」

「如果不足為懼,為何他在豎城如此囂張,都無人治他呢?」

「他專挑軟的欺負,懂得向強者示弱,並非有多厲害,沒有勢力的才會怕他,在權貴面前,他孬種得很。」話中,充滿對此人的鄙視和不屑。

花圓圓恍然大悟地點頭。「原來如此,他如此懂得恃強凌弱,難怪可以橫著走。」她低下臉,狀似憂愁,哪里還有棋戰時的滿滿自信。

瞧她憂心的,他哼道︰「現在知道怕了?」

她怯怯地點頭。「怕了。」

「知道怕,以後就收斂點。」

她嗯了一聲。

「現在明白我說的話了?」

她又嗯了一聲。

接下來,不管他說什麼、教訓什麼,花圓圓都乖乖點頭,一副「你說什麼都對」的表情。

龐玉堂沒發現,心中的怒氣在一來一往中,連一丁點兒都不剩了,也忘了被她轉移話題,把原本想罰她的事給忘了。

並非他容易被糊弄,而是花圓圓佔了靈識超凡的便宜,能準確掌控他的喜怒哀樂,在他起了不利于自己的心思前,便巧妙地化解它。

要具備這種察言觀色的程度,至少要在侯門內宅或是皇宮內苑里打滾十幾年,一個眼神或是一句話,便能猜度人心。但通常這樣的人,總給人過于圓滑的印象,就像泥鰍一般滑不溜丟的,讓人抓不住。

花圓圓就不同了,她身上沒有這種狡猾之氣,只有十六歲姑娘的生澀,而且她怕的時候是真怕,所以她給人的感覺聰慧卻不狡詐,遠慮卻無城府,在她身上,嗅不到算計人心的假情假意。

這也是為什麼龐玉堂與她在一起時,就算再多疑,也漸漸因她純真樸實的一面收起利爪。因為在她身上,他只感覺到她的閃躲和逃避,沒有其它女子特意討好的心機。

想到這里,他的眼神更加溫柔了,伸手將她一絲鬢發繞到耳後,注意到她光潔的耳朵上,沒有耳環綴飾。

一時禁不住,移近唇,想要含住她的耳,一親芳澤。

「哈——啾!」

花圓圓突然打了個噴嚏,阻斷了龐玉堂想做的事。

「對不住,小女子失禮了——哈啾!」才說完又打了第二個噴嚏,這次還對著他的襟口,讓龐玉堂皺起眉頭。

他向來愛潔,花圓圓一瞥見他的表情,立刻再打個噴嚏,一邊打還一邊擦擦他的衣裳。

「對不住對不住,弄髒公子的衣裳了,我幫你擦擦。」這麼做,等于更把自己的唾沫往衣里滲。

「行了。」他抓住她的手,阻止她越弄越糟。

趁這個時候,花圓圓月兌離他的懷抱,跪到了車廂地毯上。

「公子別惱我,燻香弄得我鼻子癢。」她可憐兮兮地揉著鼻子,聲音還帶了點鼻音。

龐玉堂被她弄得連一親芳澤的興致也沒了,加上一名手下前來說有事稟報,便決定暫時放過她。

「下去吧,記住,安分點。」

「是。」

如同得了特赦令一般,花圓圓欣喜不已,不過表面上不能太迫不及待,她爬下車廂,元忠在她堂哥的人中用力按了下,花子濤便蘇醒過來,接著她拉著堂哥趕緊離去。

直到來到大街上,她才松了一口氣。幸虧適才她機智,一連打了三個假噴嚏,總算躲過龐玉堂的「輕薄」。

別的男子輕薄她,她還可以打回去;但廳玉堂的輕薄,卻會讓自己賠上一生的。

她模著自己的耳朵,好險啊,差點被吃了去。

當時一察覺到龐玉堂的企圖,她想也不想就打個假噴嚏。

雖然保住了自己的耳垂,但是一想到他對自己已經到了「動手動口」的地步,心兒顫顫,那臉蛋也燙燙的。

她不自覺模了模自己的耳垂。她就不明白,為什麼龐玉堂對她不放手?她不知道,女人對男人而言,就像獵物一樣,獵物越是逃,獵人越想追。

可惜她不擅男女之情,不懂男人對于得不到的,才是最美味的想法,所以她的機智只能做到暫且逃避。問題是能逃得了多久?

她感覺得出,龐玉堂對她的興趣,比上回更濃了。

這下好了,她才剛剛對高紹飛興起的那一點小希望,在龐玉堂放話後,就破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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