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黃的燈光,時尚的裝潢,配上薩克斯風的爵士樂,帶著一種奢靡的風華,身處其中,讓人有種想墮落的沖動。
這是台北東區一間知名的酒吧,隱身在巷弄間,酒吧的客人幾乎都是出雙入對的情侶,就算是單獨前來的客人,也是希望來這兒找伴的,他們盛裝而來,等著搭訕或是被搭訕。
來酒吧的幾乎都是熟客,當然,偶爾也有新客加入,比如坐在酒吧中間沙發區的鐘振東,他有著東方人的樣貌,但五官卻比一般的東方人立體,俊朗的相貌配上一身優雅的貴族氣度,讓他成了酒吧里最被關注的人。
那些留連在他身上的目光,全部來自男人,因為這是一間同性戀酒吧,既是標榜同性戀,女人只會看女人,男人看的自然也是男人了。
在眾多男人灼灼的視線下,鐘振東的目光卻是落在一個女人身上。
從進酒吧沒多久,他就注意到這個女人了,她和他一樣,也是單獨一個人,她坐在酒吧櫃台的最角落,似乎特意想讓自己不起眼。
來酒吧的人,都經過特意打扮,但這女人沒有。和其他厚粉濃妝的女人不同,她有一張素淨的臉,沒有上妝,也沒有涂口紅,頭發扎成馬尾,身上穿著一件普通的休閑T恤,下半身是牛仔褲,輕松隨意得就像是鄰居女孩一樣。
雖無盛妝打扮,但鐘振東還是一眼就注意到她了。
對于女人,他的評監目光向來精準,那女人有著比例完美的好身材,她的腿很修長,很圓,腰是蠻腰,胸部的位置剛剛好,在寬松的衣服下也依然看起來很飽滿。
鐘振東只須目測一下,就知道她很有料。
一個不需要靠化妝就看起來很美麗的女人,化妝後絕對驚為天人;相反的,一個化妝後讓人驚艷的女人,卸妝後的真相往往會嚇死人。
這世界充滿了假象和謊言,現代女人的易容術比古代女人猶勝之而無不及。
可以讓單眼皮變成雙眼皮的眼線,讓小眼楮瞬間放大的假睫毛,讓B罩杯變成D罩杯的,讓毛細孔消失的遮瑕粉底液,更甚者,利用整容作假,假臉、假胸部、假俏臀。
鐘振東有著所有男人的天性,他愛美女,但他愛的是天然美女,對人工美女十分厭惡。
他是個軍火商,軍火買賣是由權勢、利益、斗爭所組成的世界,這世界從不缺乏虛偽和謊言,所以他看事情從不相信表面,看女人也從不看她們化妝的臉,這也是為什麼他會注意到這個臉蛋如清水般干淨的女人。
來酒吧的人都希望自己能夠引起別人的注意,她卻相反,仔細觀察她的舉手投足和眼神,在在都顯示出她極力想降低自己在酒吧內的存在感。
她看起來有些緊張,也有些小心翼翼,規矩地坐在高腳椅上,兩腿並攏得很緊,兩只手也緊抓著一杯牛女乃。
是的,牛女乃,來到酒吧,她居然點了牛女乃,而不是酒精飲料,身邊也沒有伴,就好像……她是第一次來開葷似的。
鐘振東玩味地觀察她,那一雙清澈的眼楮純潔無瑕,警戒地看著四周圍的人,彷佛誤闖叢林的小白兔。
沒錯,她給他的感覺就像小白兔,無辜又美味的小白兔向來很能引起豺狼虎豹的食欲,而不巧的是,他剛好是一頭獵豹。
鐘振東活了三十五個年頭,閱女無數,什麼姿色沒見過,卻對這只小白兔很感興趣,她的氣質與這酒吧里的人格格不入,可偏偏她卻出現在這里,而且,她給他的感覺很真實。
若是平常,他已經出手泡她了,而不是坐在這里盯著她打量,卻沒任何行動,至于他沒出手的原因,當然是因為這是一間同性戀酒吧。
嘖嘖嘖,真可惜,這只小白兔條件那麼好,喜歡的卻是女人,真是暴殄天物哪……他在心中十分惋惜著。
「你好,一個人嗎?我可否有這個榮幸請你喝杯酒?」一名戴眼鏡的男人上前搭訕,論相貌,眼鏡男雖然不起眼,但是他相信自己的事業,足以讓對方對他刮目相看。
鐘振東抬眼,迷人深邃的眼瞳望著眼前的眼鏡男,雖然自己不是同性戀,不過還是勾起一抹迷人的笑,惹得眼鏡男痴痴盯著,心髒還怦怦亂跳。
「謝了,我有伴了。」鐘振東禮貌婉拒,他身上散發著貴族般的紳士氣度,可是那雙帶著慵懶目光的俊眸卻很魅惑,有一種欲拒還迎的性感,教人即使被拒絕了,也會生出越挫越勇的沖動。
眼鏡男吞了吞口水,他自認條件很好,不肯就此打退堂鼓。
「反正你現在一個人,不如大家交個朋友喝一杯吧。」眼鏡男直接厚臉皮地坐下來,不由分說遞出一張名片,開始自我介紹。
鐘振東看著眼鏡男遞來的名片,上頭的職稱是某大醫院的主治醫生。
「喔?你是醫生?」鐘振東漂亮的眉毛揚了下,狀似十分有興趣。
眼鏡男因為他略帶興趣的語氣而大受鼓舞,出示醫生的身分果然有效,這個社會講的就是現實,職業和身分有時候比長相還吃香。
「你呢?你叫什麼名字?」眼鏡男熱情地問。
「他的名字你不必知道,因為他對你沒興趣。」一名高大的男人介入兩人之間,不客氣地打斷眼鏡男的話。
林宇凡一百八十五的身高一站出來,氣勢立即壓倒所有人。他不只生得高大,一張嚴肅、不苟言笑的剛硬面孔,不需要疾言厲色,只須用眼楮一瞪,那眼中閃爍的危險光芒,足以在目光交會的剎那,把對方震懾得啞口無言。
眼鏡男呆愣在當場,有時候男人講求的就是氣場,眼前的男子不論是在相貌、身材和氣場上,全都勝他百倍,高下立見。
原來人家已經名草有主了,眼鏡男被對方瞪得打了個冷顫,自知不是對手,立刻模模鼻子走人。
跋走了閑雜人等,林宇凡一坐下,便皺眉盯著鐘振東。
「為什麼要約這里?」他一進門就看見女人與女人在接吻,男人和男人在摟抱,立即明白這是間什麼性質的酒吧。
「這里的調酒不錯。」鐘振東笑笑地回答他,興致顯得相當不錯。
林宇凡眉頭擰得更深。「坐在這里被一群男人盯,有什麼好?」
他是異性戀,只喜歡女人,所以很難理解同性為何會互相吸引,何況他是個軍人,自有軍人的保守及古板性格。打從他進門,就立刻接收到欣賞的目光,而且全都來自男人,讓他原本就剛冷的面孔更加森冷。
鐘振東打趣地說道︰「被人欣賞,是一種享受,而且酒保是我的愛慕者。」說著還朝酒吧櫃台看去,對偷偷盯著自己的酒保微微一笑,惹得酒保臉都紅了。
林宇凡朝吧台看去,對酒保狠瞪了一眼,這一眼威煞十足,讓酒保的面孔一僵。
直到把酒保瞪得狼狽躲開目光後,林宇凡才轉回頭,冷聲道︰「你就不能約在別的地方,非要約在這里?」
「因為我也想看看威風挺拔的林少將,會得到多少人愛慕的眼光?你的表現像在吃醋,其他人肯定以為我們是一對打得火熱的情人。」
不同于林宇凡陽剛英偉的相貌,鐘振東紳士的外表多了一些俊美瀟灑的陰柔,是男女通吃的類型,而他的笑總是能迷死人。
兩個男人俊得各有特色,鐘振東絕對是外貌協會的珍品、花美男的國際級代表,相較之下,林宇凡則有著魁梧的身形,面部線條冷硬,膚色也偏小麥色,是陽剛型的男人。
林宇凡態度總是顯得冷漠,渾身透著一股疏離,不像鐘振東這人,表面上掛著親切的笑容,看起來溫文有禮,實際上城府深得很。
能當軍火商的人,都是絕頂聰明又狡詐如狐的人,軍火商可不是一般商人就可以干的,那手腕不是普通的靈活狠戾,他們交際應酬的對象是國家,買賣上踫到的不只是爾虞我詐,還牽涉到政治利益以及國際間復雜的環境,有時候還得應付國際恐怖分子。
軍火生意動輒幾百億,這麼大的金額,你要賺,別人也要賺,私底下各憑本事,爭得你死我活,表面上還能對你稱兄道弟如家人一般,一個個都是狡猾陰險中的佼佼者,一個利益分配不好,哪天出門突然死于非命都有可能。
所以說,軍火商比奸商更聰明狡猾,懂得運用權勢,周旋在人性的陰暗面里,卻能如魚得水,有手段,有權謀。
簡單一句話,他們不是普通人,思維也不普通,既非白道也非黑道,連瘋子和變態遇到他們,都得避開走。
而鐘振東就是其中的佼佼者,林宇凡與他相識多年,知道這家伙看似紳士,其實惡趣味很多,就拿現在來說,約在這里,享受男人意婬的目光,也只有這家伙才會覺得有趣。
但有時候他臉上在笑,卻不一定代表他高興,他生氣的時候也不代表他真的在生氣,或許他只是故意生氣來逗逗你,想看你的反應。
如果你相信他是一個很好說話又很好相處的人,那麼你就著了他的道,哪天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林宇凡只得由著他,畢竟自己是受了上頭的命令來見鐘振東的,便直接切入正題。
「上頭知道你在土耳其那邊有人脈,想請你幫忙從中牽線買貨。」
「想要什麼?」
「土鷹。」
「土鷹?你們打算玩土鷹,不想遛美鷹了?」
「預算一直縮減,盯的人太多,美鷹太花錢,所以才要透過你來找貨。」
「土鷹可不見得便宜。」
「我知道,但起碼土鷹不是二手貨,我們也不想再被美鷹牽著鼻子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