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色可餐 第八章

達成協議後,兩人之間可以相安無事也挺好的,至少,冠凝玉現在可以松口氣。

婚後,她依舊過自己的生活,白天在她的藝術工作室里作畫,一邊管理全省玉姬畫廊的生意;夜里藉由參與上流人上的聚會,推銷她最新的作品。

反正她只需熬一年,日子很快就會過去了。

在辦公室里,冠凝玉像往常一股在研究助手穆若幽送來的當月報表,營業額明顯比上個月的銷售還低,數字下滑了不少。

「怎麼這個月的營業額減少這麼多?」她秀眉微擰,抬起頭看著若幽。阿芳的同事匆忙地跑來。

「若幽,原來你在這里,正好!」

「什麼事這麼慌張?」

「有個男人上門來!」

呵,她還以為什麼事呢!

「那好啊,大家不是一直抱怨公司陰盛陽衰嗎,有男人上門不正好?」

「可是那個人好恐怖喔,表情冷冰冰的,看人的樣子好像在瞪人,大家都怕他,雖然長得很帥。」阿芳一臉可惜地惋嘆。

「既然是客人,就好好招待他,只要不得罪就好了。」

「問題是,他指名要找你。」

「找我?」

穆若幽好生疑惑。會是誰呢?她不記得自己有認識這樣的客人啊!

不過既然客人指名找她,就得趕快去前頭招呼才是,要是得罪了可不好。

平日,玉姬藝術工作室要是有男客人上門,這些女員工們就算打瞌睡,也一定立即回復神采奕奕,比平時更殷勤地款待,通常會來買藝術品的人不是有錢的紳士就是品味不凡的雅客,總之,條件差不到哪里去。

要是再加上一張俊酷的相貌,那可不得了!端茶的端茶、扇涼的扇涼,捶背外加附送免費的馬殺雞,極盡討好之能事,因為她們實在太「饑渴」了,久早逢甘霖,再不把握機會就等著當老處女吧!

可是現在,廳內一片安靜。

沒有人敢上前招呼,坐在沙發上的男子渾身上下散發著零下三十度的低溫,臉上明白寫著「生人勿近」。

原本急欲搭訕的這群女人們,在踫了釘子後,個個決定保持距離以策安全。

穆若幽見到來人之後頗為訝異,清秀亮麗的臉龐依舊訓練有素地保持客人至上的笑容。

「五公子您好。」她深深一鞠躬,有禮地請安,目光正好落在他面前桌上的一杯檸檬紅茶上,立即向旁人吩咐︰「五公子討厭喝酸的,把檸檬紅茶換成汽水,去拿冰毛巾來。」

在她一聲令下,那些釘在原地當了好一會兒木頭人的女人們,總算有事可做,立即活絡了起來。

穆若幽很有條理地交代完畢後,亮麗的職業笑容又轉回來。「五公子,請跟我來。」

壁天擎站起身,跟隨地而去,一路上若有所思的深邃眸子直直地盯著她瞧,絲毫沒移開過。

穆若幽一邊領路,一邊為他說明。「老板正在辦公室忙著,請您先到會客室等一會兒,待我向老板通報一聲。」

「我不是找她。」渾厚有力的嗓音自她身後揚起。

她呆住,停下腳步不明白地望著他。

「不是找老板?那您來是為了……」

「看畫。」

她又呆住了,從他口中听到這兩個字有點奇怪,說真格的,她看人的眼光還不賴,在藝術界這一行待久了,多少知道會來買畫的人是什麼樣子。

收藏型的、藝術痴型的、初學型的顧客,她一看便知,也有客人買畫純粹是裝有格調,想藉此提高身分,更有假藉買畫來接近美人老板的追求者……只要跟客人說上幾句話,她便能在幾分鐘內看出對方是屬於哪一類型。

至於他嘛,實在看不出他是哪一型寸,只好先歸類為畸型,思及此,她忍不住偷笑了下。

「笑什麼?」他問。

她嚇了一跳,自己明明很謹慎小心的,剛才那偷笑也只不過是嘴角稍微撇一下下而已,相信絕不會有人注意到,就算注意到也絕不會認為她在笑。

而這個人,卻看出來了。

她忙編了一個理由。「我只是……很高興五公子對畫有興趣。」

「我沒興趣,只是來逛逛而已。」

她忍不住用怪異的表情看他。沒興趣?來逛逛?好奇怪的動機。

望著他,她突然覺得他好高大,大概有一百八十公分吧!她猜。

上次在婚禮上,因為人多,所以沒深思他有多高這個問題,如今站在他身邊,她發現自己必須用力仰著頭,才能跟他說話。

「你好高喔!」她忍不住驚嘆出聲。

「你好矮。」

一朵烏雲飄來,罩住了她燦爛的笑臉。

除了傻笑,還有一股不知該說什麼才好的尷尬。

這人似乎不太好相處耶!她悄悄地與他保持距離,覺得這樣比較有安全感。

五公子特有的蠻狂氣勢,令人望而生畏。

算了,還是多看畫,少說話。

進入畫室後,她一一詳盡地為他介紹每幅畫的意境,除此之外,不多說廢話。

「這里展示的畫作只有一部分,其他的都在畫廊,如果五公子想看,可以到畫廊去參觀,或是看畫冊目錄也行,不過真實感沒有實際的畫作那麼好就是了。」

她翻了下手邊的資料,看看有沒有最新的目錄可以介紹,就在翻閱時,正好給他瞥到了那份蜜月旅行的文件。

「穆氏蜜月指南?是做啥的?」

「咦?喔,您說這個啊,是我整理出來的。」她表面上維持恭敬,私底下則奇怪他注意這個做什麼?

「你結婚了?」問這句話時,他眸中暗暗閃過一絲不悅。

「沒有啦,這是我整理出來,本來要給老板參考用,她不要,我只好自己留著嘍!」

怒意,消失得不留痕跡,璀璨的俊眸深處顯露出滿意之情。

「說不定哪天和我男友用得著。」她隨口說了一句。

震驚,匯聚成一股危險的醋意,彌漫在周圍的空氣之中。

「你有男朋友?」他沈聲問。

「是呀,我們高中時就認識了,交往很多年呢!」她伸出手指頭數著,沒注意到危險的氣氛正彌漫在四周,仍自顧自地說道︰「大概有六年了吧,呵呵。」

她抬起頭,猛地被他陰沈的臉色給嚇到。

好……可怕的表情!

「對不起,我一直說著自己的事,都忘了問您……對哪一幅畫有興趣?」

冷汗涔涔!背脊發涼!穆若幽不明白自己是何時得罪了他,總覺得那怒意是沖著她來的。

因為緊張,她不自覺地捏著手指頭,一邊回想剛才自己到底是說錯了什麼惹五公子不快。

他沒說話,她也不敢多嘴,兩人就這麼杵著,直到有人進來打破了沈默。

「喲,好難得,你也會來看畫?」

進門的是冠凝玉。

看到她出現,穆若幽大大地松了口氣,慶幸自己終於得救了。這小小的反應,被冠天擎盡收眼底。

「剛好經過,順道過來看看。」

真是老天要下黃金了,打死冠凝玉都不相信天擎會對畫有興趣,除了畫廊開張的頭一天之外,這麼多年來從沒見他來過,他一定是來糗她的。

「毫無藝術細胞的人,怎麼突然對我的畫產生興趣?」

對於四姊頑皮的嘲諷,冠天擎也不甘示弱地回她一句。「老爸藏書閣里的書刊全看完了,只好到你這兒來尋求刺激。」

「死天擎!版訴你多少次,別把我的藝術跟書刊相提並論!」

壁凝玉氣得杏眼圓瞪,就知道這家伙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在一旁的穆若幽听到他們的對話,極力隱忍著想笑的沖勁,因為憋著,兩煩脹紅得像隻果,眼淚都快飆出來了。

壁天擎瞄了她一眼,冶道︰「想笑就笑,否則會得內傷。」

她羞愧得不敢抬起頭,忙找個理由退下。「我出去做事了。」語畢,立刻逃之夭夭。

灼熱的目光隨著那抹倩影離開,直至消失在門外,才不著痕跡地收回。

「怎麼突然心血來潮到我這兒來?」冠凝玉問。

「我正想問你,昨天才結婚的女人,怎麼今天就開始工作?你丈夫不會吃醋?」

「哼,他敢有什麼意見,能娶到我,他偷笑都來不及,哪里敢干涉我。」她掩嘴笑道,裝作一切都很美滿的樣子。

壁天擎只見過新郎一面,給人的印象確實是斯文儒雅,看起來就是一副好講話又脾氣溫和的男人。

「我看他注定被你吃得死死的。」

「可不是,呵呵……」其實正好相反,是她被吃得死死的,不過這麼丟臉的事,打死她都不會說。

看四姊凝玉找到了幸福的歸宿,他總算放心了,原本還擔心排斥男人的她會不習慣婚後生活,目前看來似乎還算順利,他來這里除了問候外,也是為了向她告別。

「我要回日本了,七點的飛機。」

「這麼快?怎麼不多待幾天?」

「日本那邊的工作尚未結束,我得趕回去。」

壁凝玉有些不舍,天擎走了,她就少一個斗嘴的弟弟了,不過他們都不是會輕易表達感情的人,講一些肉麻的真心話不是他們的行事風格,過去如此,未來也會這樣保持下去。

「保重。」

「你也是。」

沒有太多廢話,向四姊告別後冠天擎便離開了,不過在走廊上正巧又遇著了穆若幽,她的手上正拿著罐裝汽水。

「咦?您要走了啊?汽水才剛買來說……」

她看著手中的汽水,沒想到他和老板這麼快就聊完了,現在才拿給他會不會很奇怪,不會又惹他不悅吧?

正躊躇著該不該給他時,一只粗獷的大手伸來,在接過她手中汽水的同時,粗糙的掌心,似是不經意地擦過那白皙的柔荑。

一種奇異的感覺,輕扣著心扉。

她怔怔地盯著他,而他像沒事似地拔開瓶蓋,灌了一大口。

「謝了。」說了這麼一句後,便越過她朝門口走去。

穆若幽目送他的背影,直到看不見俊,才低頭盯著剛才被他模到的手,下意識地撫模。

奇怪,熱熱的呢……

應該是不小心踫到的吧?堂堂五公子才不會故意做這種事。

她輕敲自己的腦袋,暗責自己太神經質,甩甩頭,告訴自己不能再胡思亂想了,因為還有好多工作等著她去做呢!

那五公子,不過是個萍水相逢的過路客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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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好月圓的今晚,應該是浪漫的,但對冠凝玉而言,卻感到有一種月黑風高的詭異氣息。

盯著房里的雙人床,上頭的囍字還在,現在已經是睡覺時間,她卻緊抱著枕頭,表情猶豫不定。

相對於她的緊張,那個已成為她丈夫的男人,正神態輕松地半臥在床,好整以暇地等著她。

「你不會想就這樣一直站到天亮吧?」他輕笑,此刻的他毫無白天文弱的假象,只有令人深感戒備的威脅感。

她輕咬著唇瓣,這是不自覺的習慣,當她緊張時就會這樣。

昏暗的燈光里,只見著他炯亮無比的眸子,正緊鎖住她不放。

「為什麼我們得同床?」她不服氣地抗議。

「因為我們是夫妻。」他微笑地解釋,還不厭其煩地提醒。「你應該不會這麼快就忘記我們上午的協定吧?」

她沒話好說,把懷中的抱枕抓得好緊,還捏出了印子,腦袋瓜里又開始轉著鬼主意。

「相信你一定會守信,不會重演昨晚的戲碼。」

她一臉心虛,這人看透了她的心思。

是的,她答應與他維持一年的婚姻,在這段期間給他追求的機會,如果一年的期限到了,她還沒愛上他,便可以結束這段關系,而她也可以拿到畫。

既然答應了,就沒有臨陣月兌逃的理由。

她很慢很慢地移近床邊,中間還偷偷作了好幾次深呼吸,嚴格說起來,今晚才是他們的新婚之夜。

從現在開始的每一天,她都必須和這個男人同床共枕,面對他,身子除了緊繃,還有著……臊熱。

因為她的動作太慢,還故意磨東磨西,姜子蔚才沒耐心等她走完太空漫步,手一橫,一把將她拉向自己,害她跌了個踉艙,直接撲在他身上。

一踫觸到他熱燙的身子,她立刻緊張地泄漏了自己內心的慌亂。

「兩人共睡一床好怪喔。」

「你會習慣。」

他摟著地,讓她的頭枕在自己的臂膀上,男性熱燙的身軀就這麼壓向她。

「不,慢著……」無措的雙手輕推著他挨近的胸膛。

「放心,我不會踫你。」

「騙人。」

「我說話算話,可不像某人。」這某人當然是指她。

她臉一紅,尷尬地垂下眼簾,慌亂的焦距不知該落在哪里好,回想起他剛才的話,又怯怯地抬眼。

「你真的不會對我亂來?」

他搖頭。「因為你還沒準備好。」

她松了口氣,忽然又想到。「萬一你忍不住呢?」

「我還不至於惡劣到霸王硬上弓。」

她一臉「很難說」的表情,令他啼笑皆非。想想有哪個男人像他一樣,新婚第一夜被妻子下安眠藥,第二夜還得向她保證自己一定君子到底,絕不逼她行使夫妻的義務?

他嘆了口氣,輕道︰「放心吧!雖然我現在欲火焚身,但還不到獸性大發的程度,不過如果你一直問下去,說不定我會改變主意。」

她趕緊閉嘴,不再質疑他,怕他來「真」的了。

「不過……」他的手輕輕畫過她細致誘人的嘴唇,低語。「至少,讓我吻你總可以吧!」

她沒拒絕,面對那深情溫柔的眼眸,她整個人仿佛被吸進去一般,心思有些迷離,即使心跳如擂鼓,對那逐漸靠近的鼻息,仍努力試著不去躲開。

他的唇抵著她的,將熱情輕輕揉入她嘴里,開始細細吮吻。

其實她並不排斥他的吻,他的唇很熱,貼在她冰涼的嘴上感覺很舒服,還有他吻她的方式,就好像在吃一道美味可口的甜點,逗弄得她心跳有如小鹿亂撞。

柔情蜜意在交纏的兩唇里化開,她輕輕閉上眼楮感受那奇妙的化學變化,他的舌頭十分靈活,與她纏綿久久不休,仿佛點了一把火,燒得她整個人逐漸發熱。

好奇怪呢,她排斥男人,卻不排斥他的吻,甚至還有點喜歡。

他的吻由開始的輕淺變得逐漸深長,摟著她的手勁也加深了力道,昂藏的身軀正摩著她嬌柔的身子,任她胸前的渾圓撩撥著每一條感官神經。

猛地,他停止了動作,強壓下猛然襲來的沖動,他暗罵一聲。本以為自己可以控制得很好,事實證明他高估了自己,身下的脹痛不斷折磨著他。

被吻得迷迷糊糊的冠凝玉,眨著一雙蒙朧的美眸,疑惑地瞅著他。

「夜深了,睡吧!」他低語,為她蓋好被子,關掉床頭燈,溫柔地摟著妻子一塊入眠。

壁凝玉以為自己會很不習慣的,但沒多久,瞌睡蟲很快就來造訪她,眼皮愈漸沈重,窩在這寬大的懷里,她逐漸安心睡去。

她的睡顏毫無戒備,還無邪得誘人,可憐了身邊的男人,強忍著欲求不滿的煎熬,一夜難以好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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