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不是徵保母啊?」柴巧絹好失望地問。
「是相親大會。」
「誰的?」
「天賜,他在找新娘。」
「喔。」柴巧絹恍然大悟地點頭。「難怪大排長龍,可以理解。」
三個女人,凝嫣、凝玉和若幽,正圍著柴巧絹、嚼著魷魚絲配綠茶閑話家常。才認識不久,三人便深深地被她天生和善的個性給吸引,與她說話很舒眼,沒有壓力跟距離,感覺就像在談心,讓人十分愉悅。
面對凝嫣與凝玉兩位美若天仙的絕子,平常男的會口吃、女的會結巴,但是柴巧絹完全不受影響,她跟任何人都可以自然地相處愉快,光是這一點,便襯托出她的與眾不同,她有令人想親近的特質。
也因此,她們邀巧絹來家里作客,以賠禮為由,留她一塊兒吃晚飯,其實真正的目的,是想繼續觀察這位被老三「特別對待」的女孩,她與天賜之間是否還有後續節目可看。
「原來你和天賜是在這種情況下認識的呀?沒錯沒錯!那家伙國中時就是那副德行,現在也差不多!」凝玉大笑,說女生的腦筋是豆腐渣做的,的確很像天賜會說的話。
「那時我嚇了,因為他瞪人的樣子真的很……威嚴。」她本來想說猙獰的,但聰明的不去惹那位冷面公子,因為她是和平主義的支持者。
「後來呢?」若幽很好奇結果。
「我永遠都記得虎克定律的公式。」她是說真的,但三位美女卻听得哈哈大笑。
若幽想問的是兩人的後續發展,但得到的回答卻更絕,不禁令她們越加喜愛柴巧絹帶點憨厚的純真個性,同時十分欣賞她不做作的聰明。
「喂!你們幾個麻雀吵死了!」廚房里傳來天賜不客氣的大罵。
「少羅唆!煮你的飯去!」凝玉不甘示弱地回吼。
「這里是我家耶!」
「所以呀,你是主人嘛,要負責我們的晚餐!」語畢,女孩子們全笑成了一準。
壁天賜呿了一聲。真是的,這些女人居然在他的地盤聊起他的八卦,賴在他的沙發,霸佔他的零食,偏偏還得由他來張羅晚餐。
不過嘴上罵雖罵,其實他很疼凝嫣和凝玉的,冷漠是面對外人時的面具,對自己的兄弟姊妹可是非常掏心掏肺。
女人們在客廳聊天,男人們則是全進了廚房。
「自己掌廚是很好,不用出去吃那些油膩的山珍海味,可是為什麼我也要進廚房?」一旁的天擎喃喃地埋怨,右邊的黑眼圈是三哥的杰作。別看三哥相貌斯文,其實拳頭也是很硬的,雖然後來柴巧絹證實真的不是他說的,但已經被白白揍了一拳,只有自認倒帽。
可是叫他做菜煮飯就真的要抗議了,自己向來是在一邊納涼等人送飯來的那一個,如今卻被大哥和三哥叫進廚房幫忙?
大哥道︰「因為我們家的女人都不會做菜,若幽又懷孕,你舍得讓她辛勞?」
「當然舍不得!」
「所以了,你就認命吧。」
壁天爵舀起一匙湯,自己試嘗後,也讓姜子蔚嘗嘗味道,討論之後又放了一些胡椒粉調味。
「如果你想有得吃,就別羅唆。」冠天賜冶道,在一只螃蟹上頭淋了他自制的醬料,蒸煮半小時後,打開鍋蓋,香味四溢。
天擎聞了肚子咕嚕直叫,為了這只螃蟹,他願意勉強犧牲一下,雖然他根本不諳廚事。
在冠家,會做菜的人就只有大哥和三哥。別小看炒菜、煮飯,這中間的過程大有學問,火候的大小和時間的掌控往往決定美味的程度。
大哥耐性佳,做事尤其一板一眼,吃苦耐勞的性格讓他養成了凡事靠自己的習慣,自然精通各種修繕家事。
三哥做事講求完美,又對吃很挑,長年久居國外讓他習慣一切自己來。他天資聰穎,凡事一學就會,炒菜當然難不倒他。瞧!一盤鮮味清炖桂花蟹隨隨便便就讓他做出來了,味道比五星級飯店大廚所做的還香。
至於冠天擎,向來是拳打南山猛虎、腳踢北海蛟龍,拿刀要傖他很行,這切菜削皮就……
「把這塊豬肋骨拿去切成小塊。」天賜命令。
他面有難色,瞪著豬肋排皺眉,老實說,一點概念也沒有。
「橫切還是直切?小塊是多小?」
「當有人吃你老婆豆腐時,你會怎麼做?」
壁天擎神情立刻轉為森冷。「我會將他大卸八塊。」
「很好,就大卸八塊。」
「這簡單。」
他架勢一擺,拿菜刀的樣子活似上陣殺敵,施展一招日本武士刀法。
剁剁剁!一塊塊大小適中的排骨漂亮地排成一列。
天賜又丟給他幾根玉米。「每一個都給我三長兩短。」
「行!」刀法一變,這會兒又成了獨孤九劍。
沒兩三下,每根玉米被斬成了五段,剛好三個長、兩個短,短的拿來煮湯,長的拿來燒烤。
「很好,再把辣椒和大蒜粉身碎骨後丟到醬油里埋了。」
「沒問題,看招!」
斬斬斬!一招千人斬,霎時廚房里充滿了刀光劍影,驚險萬分。
因為是自家兄弟,冠天爵老早習以為常、見怪不怪,姜子蔚可不然,完全看了眼,忍不住問向身旁的大哥。
「你不覺得殺氣太重嗎?」
壁天爵只沉聲回了他一句。「我只覺得不用花力氣真輕松。」所以他也丟了一只烏骨雞過去。「把它給我五馬分尸。」
「哇哈哈!看我的!」對冠天擎而言,這實在太簡單了!
我砍!我砍!我砍砍砍!
幸好他是負責洗菜的,不用拿刀。姜子蔚臉色灰暗,臉皮抽搐了好幾次,瞪著冠天擎刀來刀去,只能一邊流著冷汗一邊洗菜。
柴巧絹坐在客廳沙發上,被三位美麗的女人圍在中間,她以前曾听說冠家人個個陰陽怪氣,但今日一見並不覺得,果然流言總是夸大不實。
令她驚訝的是見識到冠天賜不為人知的另一面,她怎麼也想不到,人前高不可攀的高材生,會是如此居家型的男人,而且……
凝嫣拿起一條魷魚絲含入小嘴里,一口魷魚絲一口茶,吃相優雅而有氣質,瞧她發愣,便問︰「怎麼了?」
「原來他也會大吼大叫。」柴巧絹嘖嘖稱奇地說,像發現了新大陸。
巧絹的話倒是引起她們的好奇,跟天賜相處久了,她們覺得這很正常。
「怎麼?跟他在學校的形象不一樣嗎?」
「嗯,他在學校不太理人,也很少講話,像這樣大吼大叫的我還是第一次見識到,該怎麼說呢……就好像突然發現,原來自馬王子也是需要上大號的。」
三個女人听得噴茶,連最有氣質的凝嫣都破功了。
凝玉躺在沙發上笑得亂沒氣質,若幽則是笑出了眼淚,凝嫣也受不了地捧著肚子。
噢——虧她想得出這種形容詞。
「耶?」柴巧絹呆望著她們,這才意識到自己好像說了不該說的話。
她沒有要故意取笑冠天賜的意思,只是忠實地敘述自己的感覺。
突生一股不妙之感,她雙手合十,壓低聲量求求三位大姊。「可不可以不要笑太大聲,我會良心不安的。」
此話一出,三人笑得更厲害了。
柴巧絹搔搔頭,有些傷腦筋地嘆了口氣。「被他知道就慘了,那人很記仇的。」
「你也知道我很記仇?」
「當然啦——啊!」
慘!
她不敢看後面,不敢看那個背後靈,因為一定面目猙獰,看了會作噩夢的,但是不看更可怕,她覺得背脊好冷喔……
低啞有磁性的聲音很近、很近,就在她耳邊。
「你說的沒錯,我的確很記仇。」
她什麼話都不敢說,十根手指糾成了十個小結,耳邊那股熱氣又朝她呵來了。
「而且,我有仇必報。」
冷汗涔涔、冷汗涔涔,奸恐怖喔~~
「天賜,別逗人家了,瞧你把她嚇的。」
「是呀,巧絹是客人耶!」
凝嫣和凝玉看不下去地數落他一句,嘴邊卻還帶著笑意,合不攏呢!
壁天賜唇角微揚,皮笑肉不笑地道︰「說笑而已,‘客人’可別介意。」
這種口氣听得她心跳加快,分明是警告嘛!
「這是我听過最恐怖的笑話。」她很正經地說,害得旁邊才剛止住笑的三個女人又笑得捶心肝了。
「吃飯了。」
他轉過身朝餐廳走去,在沒人注意的片刻,一抹會心的微笑浮上嘴角。
心情許久沒這麼好了,怪得很,是因為她嗎?
這是一餐團圓飯,菜色豐富,大夥兒難得見面,氣氛熱鬧得像在過年。
表面上是為了慶祝大夥兒難得同聚才特地準備得如此豐盛,但冠天賜心底有數,多少是為了她,連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議,她的出現竟令他心血來潮,想親自做菜做飯。
自從有了事業,忙碌加上出國奔波,他有好一段時間不曾親自下廚了,幾乎都是在外解決民生問題。
因為她,竟讓他萌生積極的行動力,是什麼原因呢?他深思著。
一家人熱熱鬧鬧地吃著,柴巧絹碗里的菜堆得如小山高,為了解決快要溢出的食物,她忙得無暇他顧。
「巧絹,你現在在哪上班?」
「我在羅揚中學軟英文。」
「那不是天賜的學校嗎?」
「是的,我大學畢業一年後就回母校教書了。」
原來她回到羅揚,這倒是出乎冠天賜的意料,以她優秀的成績,本以為會有更好的成就才是。
若幽一臉羨慕。「當老師很好呢,生活穩定又單純。」
「我也是這麼想。」柴巧絹笑笑,又塞了一大口飯到嘴里,雖然已經很飽了,但是不能浪費。
但有一點,凝嫣不懂。「既然你有一份穩定的工作,為何晚上又要兼差?」
終於說到痛處了!
「因為我想趕快存錢,將來有機會再出國深造。」柴巧絹的微笑轉為些許的尷尬,雖然她很快掩飾過去,但依舊躲不過冠天賜銳利的眼,發覺她似乎隱瞞了什麼。
眾人點頭。原來如此啊,難怪要來應徵高薪保母,因為以她的年紀,當保母稍嫌年輕了點。
坐在對面的冠天賜,深邃如夜星的目光,悄悄落在她被飯菜脹得鼓鼓的腮幫子上。
發覺自己深受她吸引,一直讓他感到困惑。
她美嗎?一點也不。
她有魅力嗎?差得遠呢!
那麼……到底是什麼原因令自己對她目不轉楮?
每一個方程式都能解出一個數據,但是這個問題他竟找不到答案,唯一可以確定的是,他看她很順眼。
「我……」柴巧絹欲言又止地開口。
善解人意的若幽笑問︰「什麼菜挾不到,別客氣,盡量說。」
「是呀,還需要什麼,盡避開口。」凝玉熱情地招呼著。
「菜很豐富,也很足夠,我就算吃三天三夜也吃不完,只是……」
凝嫣輕聲細語,溫柔地鼓勵。「有什麼問題,說出來沒關系。」
是嗎?那她就不客氣了。
「我想跟他換位子。」她手指的「他」,是斜對面的冠天擎,而他所坐的位子,正在冠天賜的隔壁。
眾人揚了下眉,全都一副「可以理解」的曖昧眼神,料不到她這麼直接,偷笑在心底。
「你想坐這里是吧?沒問題,讓你。」老五很自動地拿著碗筷讓位給人家,對她投以佩服的眼光。不錯,有種!
端著自己的碗筷來到對面坐定後,她瞄了他一眼,因為知道他也在看她。
「有意見嗎?」她哼道。
他的確深感意外。「想不到你這麼坦白。」
「有什麼辦法。」
「什麼?」
「沒事,吃飯。」
她知道他在想什麼,也知道大家在想什麼,就讓他們誤會好了,只要她可以安穩地吃一頓飯,這點犧牲無所謂。
誰叫他一雙眼楮緊緊盯著她,像貓瞪老鼠似的,害她全身不自在,吞飯像吞藥丸。
哼,換到他旁邊,就不信他的脖子可以一直轉九十度看她,除非他不怕吃飯噎到。
就讓大家隨便猜想去,反正他也不會看上她,又何必在乎被誤會呢?這頓飯吃完,就掰掰再連絡啦!
事情的發展,出乎意料的有趣。
「喂,人家女孩子很主動喔!」直腸子的天擎乘機糗了三哥一句。
他的促狹招來凝玉一記白眼。「主動好啊,誰規定只有男人才可以主動,是不是?凝嫣姊。」
「人家的事,第三者就別干涉了,免得他們不好意思,豈不幫倒忙。」
大夥兒你一言我一句地,說不干涉早干涉了,不幫倒忙也已經幫了,分明有心將兩人送作堆。
不管他們說什麼,柴巧絹一概充耳不聞,她很有自知之明的,也不作白日夢,碗里的香雞腿才是真的,吃飯!吃飯!
老實說,冠天賜是真的動了心,既然她這麼主動,而他又看她很順眼,如果對象是她,倒也不錯……
「好吧,我答應跟你交往。」
蹬!
她瞪著他,整個人恍如定住般,呈現驚呆狀態。
所有人都因為天賜突然的一句話而愣住,不一會兒喜出望外,立即七嘴八舌地爭相問著。
「你說真的?」
「有什麼好大驚小敝的。」他睨了五弟一眼。
「哇——天要下紅雨了!」
「沒這麼夸張吧。」他又數落了凝玉一句。
「這是好事。」姜子蔚微笑道。
凝嫣優雅地搗嘴掩笑。「呵呵,難得天賜也會開竅。」
現場一片嬉鬧與歡笑,至於家中最沉默寡言的大哥冠天爵,依舊沉默寡言。
男主角開口了,那麼女主角呢?
柴巧絹依然維持驚呆狀態,不過眼角多了淚光。
壁天賜冷傲的眼中添了抹溫柔。「有必要感動到想哭的地步嗎?」
她沒回答,只是臉色由原先的隻果紅逐漸轉為蒼白,模樣有些奇怪。
「喂。」他眉頭微擰,奇怪她怎麼一點反應都沒有。
「她怎麼了?」
「會不會是興奮過度?」
大夥兒正在納悶之際,身為名醫的大哥平淡地開口。
「依我看,她是噎到了。」
「喔?原來……」
什麼!!
眾人暴跳起來,尤以冠天賜為最。這還得了,會出人命的!
「快!快打她的背!」
「倒吊著打比較快!」
「你有沒有良心啊?」
「不然你有什麼好主意?」
「給她一拳就好了!」
現場一片混亂和緊張,至於家中最沉默寡言的大哥冠天爵,依舊沉默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