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狽在地的白如霜不明白哪里出了差錯,驚慌地瞪著全身充滿熊熊怒火的岳鐵劍,平日的溫和不見了,他現在的樣子和表情,就像當初他在追緝趙霸那伙人一般,氣勢攝人又可怕,仿佛隨時要把她給大卸八塊似的。
在他的拳爪伸來之際,白如霜快閃逃開,急忙道︰「等等,你不是喜歡男人嗎?」
「老子見鬼了才會喜歡男人!」說完又一腳飛踢過來,她又急急閃過,心下恍悟,真該死!她上當了。
她左閃右躲,輕易避開岳鐵劍毫不留情的拳腳攻擊,趁其不備時,對他的臉呼出一口白煙。
岳鐵劍被吹了一口煙後,整個人猛地動彈不得,瞪著大眼,不一會兒,便往後倒下去,大字形地跌回床上,發出鼾聲,呼呼大睡。
白如霜這才松了口氣,她念了幾句咒語,將室內翻倒的桌椅恢復成原狀,一切仿佛原封不動一般,什麼都沒發生過。
然後,她迅速閃出門外,將門關上,咒聲連連地回到自己的房間去。
棒天一早,四人下了樓一塊兒用早膳,店小二為他們準備清粥小菜。
在用膳時,楚鈺襄便注意到不尋常的氛圍,他瞟了一眼岳鐵劍,發現他不斷地盯著白如霜。
白如霜則是一如往常,小口小口的喝著粥,當發現岳鐵劍盯著她時,還會泰然自若地回以微笑。
「岳大哥,多吃一點呀。」
「嗯……」岳鐵劍半信半疑地打量她,目光不由自主地往她的胸口瞧去。
她身穿女裝,該凸的凸、該翹的翹,完全看不出哪里有男兒樣,而且今日一醒來,房間的擺設原封未動,看不出有任何異樣,讓他不禁懷疑,是自己作夢嗎?但是那夢又似乎太逼真,以至于他疑心疑鬼地一直盯著她瞧。
用完早膳後,客棧掌櫃的命小二把他們的馬牽過來,楚鈺襄叫小六把銀子付給掌櫃,多了不用找,掌櫃的還連連稱謝。
當白如霜要上馬車時,她下意識地模了下自己的右肩,眉心輕鎖,這個細微的小動作,並沒有逃過楚鈺襄的法眼,而他也沒忽略她額角上的一滴冷汗。
待她上了馬車後,四人便啟程上路了。
「岳兄,瞧你似乎有心事,怎麼了?」
原本在思考的岳鐵劍,這才回過神來。
「也沒什麼,大概是酒喝多了。」
「岳兄昨晚睡得可好?」楚鈺襄故意如此問,因為他知道其中有蹊蹺。
岳鐵劍想了想,然後看看後頭的馬車,接著便拉著馬靠近他,將昨夜的夢告訴了楚兄弟。
「白姑娘到你房里?」
「是呀,我夢到她是男的,還模上我的床。」
「當真?」
「當然不是真的,是作夢呀,不過這夢可怪逼真的,在夢中我還不小心踫到她的胸,居然是平的哩。」
楚鈺襄一臉驚訝,不一會兒,忍不住失笑出聲。老天,她真的相信他的話?以為岳鐵劍喜歡男人,所以變成男人模上他的床。
「楚兄,瞧你笑的,有這麼好笑?」
「呵……咳,失禮了……噗……」他實在難掩想笑的沖動,一想到那只狐狸為了修行,如此認真地變成男人來勾引岳鐵劍,便抑制不住,笑得連肩膀都在抖動,他很少會這麼失禮的。
岳鐵劍也覺得很好笑,搔搔頭道︰「哈,的確是可笑的夢,而且在夢中,我還打了她一掌呢。」
楚鈺襄笑容頓住,震驚的抬眼。
「你打了她一掌?」
「當然是作夢呀,作夢。」
岳鐵劍不當一回事,自始至終,他都認為這是一個夢,而楚鈺襄可笑不出來了,他知道岳鐵劍的鐵沙掌非常厲害,料不到自己的一個玩笑,卻讓她受了一掌。
馬車里,不白如霜秀眉深鎖,昨夜那一掌,令她的右肩到現在還在痛,她靠在繡枕上,額頭沁著幾滴冷汗,右肩似乎越來越疼了,像是被烙鐵給燙出了傷口一般。
突然,一抹身影上了馬車,令她不由得呆住,上馬車的人,竟是楚鈺襄。
「喂,你怎麼——」
「我看看。」他截斷她的話,
「什麼?」
「你的傷。」
「什麼傷啊?」她故意裝糊涂,心想他怎麼知道她受傷了?
當楚鈺襄大掌放在她的右肩時,她吃痛一聲。
「還說沒受傷,我看看。」
「哎呀,你干什——」修長的食指按住她的唇,要她噤聲。
「你想讓你的岳大哥听到,然後跑過來看個究竟,發現你的右肩上,中了他的鐵沙掌嗎?」
她當然不想,只好立刻閉上嘴,咬著牙瞪他,讓他掀開她的衣襟,露出了粉女敕的肩膀,上頭果然有一個手印,呈紫黑色,與她粉女敕白皙的肌膚成了鮮明的對比。
見到這紫黑色的掌印,楚鈺襄眉頭緊擰,神色變得十分嚴肅,他不發一語,從衣襟內拿出一塊布袋,打開布袋,上頭有細長不一的針。
他拿出其中一根長針,一見到那根針,她立即拉緊衣襟。
「你想干什麼?」
「你的傷必須立刻放血才行。」
放血?別開玩笑了,用那麼大一根針,看了就讓人頭皮發麻。
「我自己會療傷,不用你雞婆。」
那表情分明是害怕被扎針,所以想逃避,而他堅持到底,一向溫和斯文的他有著少見的堅持。
「不放血,會惡化。」
「我為什麼要听你的?」她輕哼,伸手向打掉他手上的針,卻被他輕易閃過,不由得一怔。
咦?是踫巧吧?
她不信,再出手,又被他閃過。
絕對是踫巧,她偏不信,出招更加猛捷迅速,而楚鈺襄比她更快,看似輕松,動作卻迅捷如影,不管她如何出手制止,總是抓不到他的手,仿佛有千只手一般,卻又幻化得像個影子,怎麼擋都擋不掉。
她驚訝地瞪著他。「呵,原來你會武功。」
他淡笑不語,而每次見到他勾著唇角,她就有一股氣。想跟她斗?哼,門都沒有。
在交手過程中,她乘機朝他臉上吹了一口白煙。
雲煙繚繞,果然讓他停止了動作,怔怔地盯著她。
白如霜抿出得意的笑,對他命令︰「回你的馬背上去。」
俊美的黑眸閃著內斂的光芒,突然開口道︰「恕難從命。」
她呆愕地瞪著他,不敢置信的張著嘴。
咦?咦?咦?
怎麼可能?啊——
她倒抽了口氣,因為他手上那根針,就這麼直接扎入她的皮膚里。
真不知要先哭?還是先叫?她震驚地發現,這男人不受她的法術影響,卻已經來不及。
「你——怎麼可能啊?唉喲。」
大掌扶住她的後腦,將她的臉貼在自己的懷里,低聲道︰「害怕就別看。」
「誰說我害怕了,我才沒有。」
「是嗎?那就好。」听得出來,他的語氣里有著失笑,令她實在不甘心,但現在佔住她心思的,是這不可思議的男人——她的法術竟然對他無效?為什麼?
她雖然又驚又慌,但是這男人並沒有害她,反倒要為她醫治內傷,所以也沒理由畏懼他,有的,只是滿肚子的疑惑。
原以為這男人是文弱書生,現在才曉得原來他是深藏不露哪。
「為什麼幫我?」
她的臉偎靠在他懷里,所以沒瞧見他的表情,只听得見他平靜的聲音。
「楚某自知,如霜姑娘之所以受傷,在下實該負一些責任。」言下之意,就是說他曉得她昨夜模進岳鐵劍房里的事。
說到這個,她就有氣。
「你騙我他喜歡男人。」
「不,我只是說,他喜歡跟我在一塊兒,是你誤會了。」
「哼,你在狡辯,要不是你,我也不會受傷呀,是你害我的,就是你。」她忿忿地說道,硬是把罪名賴在他身上。
「好,別氣,是我害的,對不起。」他低笑道歉,語氣中含著呵寵,就像在哄著孩子一般。
「這還差不多……」她趴在他懷里,感受到一陣舒暢,很奇異的,在他的治療下,肩傷逐漸不疼了,傷口的灼熱感也逐漸消失,取代的是一種清涼的舒暢感。
她感到眼皮沉重,額角的冷汗不再流,趴在他的懷里,或許是因為傷勢,也或許一夜無法好眠的關系,疲憊加上放松,她感到十分困倦,索性就這麼慵懶地趴在他懷里,放心地把自己交給他,因為事實證明,她的傷勢不再那麼疼痛了。
她感覺到,他在她的傷口上不知抹了一層什麼東西。
「那是什麼?」
「藥膏,涂上它,你會好得快。」
肩上傳來一股清涼感,緩和了肩傷的不適,她舒服地嘆了口氣,閉上眼,只想好好休息。
朦朧中,她聞到一股熟悉的味道。
淡淡的,清香的,仿佛似曾相識,似乎……好久好久以前,她也曾經聞過。
「這是什麼香味?」
「普羅花。」
「喔?普羅花……」她喃喃念著,但是想不起來,因為沉重的睡意,將她逐漸拉入黑暗里……
大掌輕輕為她拉上衣襟,覆蓋住這白皙細女敕的肩膀,將她安置在繡枕上,斂下的眼眸底,映照著她的容顏,厚實的掌心,輕輕滑過她熟睡的臉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