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星達令 第7章(1)

她很少參加大學同學的聚會,結婚後的頭一、兩年,她還會抽空參加,可是漸漸的,由于婚姻不順,她連和老同學見面的心情都沒有。

要不是好友小艾一直打電話來,力勸她參加久違的跨屆同學會,她可能不知哪年哪月才會和昔日同窗們見面。

「你離婚了?」

「是的。」

方以諾帶著尷尬的微笑,看著一張張驚訝的表情,以及一雙雙同情的眼光,她早預料到這情況,所以她才不想來嘛,不過她看開了,反正遲早會傳到同學耳朵里,不如一次向大家解釋原因,省得那些好八卦的人亂猜一通,這也是為什麼她可以很有耐性的坐在這里。

相較于她的微笑以對,眾人是一致的目瞪口呆,結果一場同學會,變成了討論她家務事的批判大會,她成了話題主角。

「他跟外遇的女人走了?」

「是呀。」

「你不生氣嗎?」

「他畢竟是妙妙的爸爸嘛。」

「我他媽的去砍了他!」

「學長──你別激動啦!」

方以諾忙安撫呂祥平,這個在大學時期非常照顧她的學長。

「就這樣浪費九年的時間,你甘心嗎?」

「事實上……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不是第一次了?」

「嗯,已經好幾次了……」

現場一陣沉默,眾人嘴巴張得更大,眼楮睜得更開,然後是呂祥平的咆哮怒吼。

「我他媽的去放火燒他家,把他剁成肉醬!」

「你別激動啦學長,所以我才一直不想告訴你嘛,就知道你會氣炸了。」

方以諾光是要安撫這個大她兩屆的學長,就不知道要花費多少力氣。

就讀大學時,呂祥平就很照顧她,兩人是非常要好的朋友,學長雖然外型看起來像流氓,為人也很大老粗,卻是個非常重義氣的人。

這份情誼,並不因為經過九年的時間而有所改變。

「學長~~算了啦,都過去的事了。」她很感激學長為她打抱不平,不過他真的太激動了點,讓她感到有些過意不去。

「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我……」

「你要是早告訴我,在他第一次外遇時我就海扁他,哪會讓他有好幾次的機會欺負你。」呂祥平火爆的性子容易沖動,劈里啪啦就罵出口,尤其是跟學妹有關的事,因為他可是非常疼惜方以諾的。

「我沒事,學長,那已經是過去的事了。」

是的,那已經過去了,曾經,她以為自己再也無法相信任何男人,也無法愛上其他男人,或許她的外表看起來好像沒事。事實上她內心深處的傷口很深,深到她午夜夢回時,會哭著醒過來,然後獨自坐著到天明。

愛,讓人情不自禁,無法自拔,她曾經想過,如果可以說不愛就不愛,該有多好?如果這世上真有忘情水,可以讓她忘記愛,該有多好?

其他同學也忙著安慰她,給她鼓勵,大部分的同學是具備同情心的,不過總是會有幾個人表面上像是同情,說出的話卻不怎麼中听。

「我早知道那個王國恩有問題,當初就覺得他很花心。」大放厥詞的人是昔日同班同學向莉樺,她用著一副先知的態度,就像那些專喜歡在發生事情後才放馬後炮的人一樣,開始高談闊論。

「王國恩以前動不動就愛逗女生開心,他很會營造自己的形象,對每個女生都好,這種人本來就不可信任,明眼人一看就知道。」

方以諾听了只是微笑不語,在班上,她和向莉樺的關系並不親密,因為她感覺得到,向莉樺似乎從以前就不喜歡她,所以總是和向莉樺保持距離。

同樣都是罵王國恩,但方以諾可以分辨得出來,呂學長是真的為她打抱不平,而向莉樺表面上雖然在批評王國恩,但語氣中卻似乎在罵她笨。

方以諾不想跟她計較什麼,只能繼續保持沉默,但她的好友小艾就沒那麼沉得往氣了。

「你以前不也喜歡王國恩嗎?」

「我喜歡他?別開玩笑了,我怎麼可能喜歡那種人!」

「你那時候常常跟在王國恩身邊呀。」

「是他跟著我好不好?那時候我又不好意思叫他別跟著我,免得被別人誤會,但他動不動就來逗我,一天到晚出現在我旁邊,我也只好勉為其難的听他講那無聊的笑話,那時候我就覺得他很花心,明明有女朋友了,卻又喜歡來跟我講話,大家都是同學。我又不好明說,所以你們才會誤會我喜歡他,事實上,那時候我就覺得他很不可靠,我看人可是很準的。」意思就是方以諾不會看人。

損別人時也不忘吹捧一下自己,而幾個跟向莉樺要好的同學,也跟著起哄說王國恩的不是。

殊不知當他們在批評王國恩的時候,也彷佛在嘲笑方以諾的愚昧,有些人無心,有些人或許是有意的,方以諾心中有數,她只是將一切看在眼底。

難過嗎?好像不會。

她只是感嘆、遺憾,但不會受傷,反倒是小艾憤恨不平,想要為她出頭去反駁,但以諾桌下的手偷偷拉著她的衣服,示意她不要這麼做,免得破壞了氣氛。

幸好後來大家轉栘了話題,愛出風頭的向莉樺繼續高談闊論她現在混得多好,交的男友有多優秀,趁大家沒注意時,小艾才沒好氣的低聲問以諾。

「你不生氣嗎?」

「生什麼氣?」

「向莉樺呀,她說話很過分,根本就是故意在取笑你,其他人真是的,也不幫你講話,只會在旁邊看熱鬧。」

方以諾搖搖頭。「嘴長在人家臉上,我無法控制。」

「你應該反駁她呀!你知道嗎?她以前很喜歡王國恩,但是王國恩追你,所以她肯定很嫉妒你,明知道你離婚,還故意那麼說!分明就是幸災樂禍嘛。」

「是嗎?」

方以諾只是應了一聲。「喔。」

小艾翻了翻大白眼。「拜托你不要那麼好欺負好不好?你從以前就是這樣,人太好,心太軟。」

「謝謝你的贊美。」方以諾反而笑開了,讓小艾看了又氣又拿她沒轍。

「真不明自你哪來的樂觀?居然還笑得出來?」

「你想知道原因嗎?我告訴你,我樂觀,是因為我終于找回自己;我笑,是因為我終于知道誰才是真正關心我的人,那種關心,不是嘴巴說說,而是用行動表示,只少向莉樺說對了一件事,我的確是沒看人的眼光,但現在,我會看了。」

其實連方以諾也很訝異自己為何如此平心靜氣,大概是受了格林的影響,她也漸漸的轉趨理性,不會感情用事,因為生氣或難過並不能解決事情,該理性的時候理性,反倒少了許多煩惱,也不容易受人左右。

這樣的心境,她很喜歡,也感到自在。

小艾本來很生氣,不過听了以諾的話後,也終于笑了,挨在她耳邊低聲道︰「不只我關心你,有個人,可是一直很關心你喔。」

「誰?」

「這還用問,當然是呂學長呀。」

方以諾感到疑惑,正想問小艾什麼意思時,不知何時呂祥平居然和別人換了位子,坐到她身邊來了,而且還對她咧著熱情的笑。

許久未見到以諾,雖然過了九年,她是一個孩子的媽了,但對呂祥平而言,眼前的以諾依然清秀婉約如昔,更多了分成熟女人的韻味,再度勾起他偷埋在心底的情感。

在大學時,他就偷偷喜歡學妹,同時也知道外型粗獷的白己和美麗清純的學妹站在一起,像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所以他始終不敢向學妹吐露真情,而且那時的她身邊有別人。

如今,九年的歲月過去了,他也算小有成就,自己開了一家小鮑司,雖然規模不大,但經營得有聲有色,好歹也是個老板。

現在的他,事業有成,應該配得上學妹了,當知道學妹已恢復單身,他知道在自己的內心里頭,原本已死的那份情意正慢慢復活。

「學妹,你還年輕,機會還很多,這世上好男人很多,要找到比那家伙更好的男人還不容易?」眼前就有一個呀。

以諾點頭微笑道︰「是呀,這世上好男人很多,不過我離過婚,又帶著一個孩子,條件不比以前好了。」

「什麼話,現在這年頭離婚是稀松平常的事,而且並非每個男人都介意對方有小孩,以我來說好了,我就覺得離婚有小孩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最重要的是感覺要對。」說這話,當然是借故表明他的心胸寬大,是個好男人,提醒她張大眼楮看看他呀。

方以諾卻只當學長在好心安慰自己,笑道︰「我從以前就覺得學長是好男人。」

呂祥平心中一熱。「真的?」

「學長人講義氣,正直,又很會照顧人,我一直覺得很奇怪,學長為什麼到現在都還沒有女朋友啊?」

「哈……也是因為事業嘛……」他搔搔頭笑道,不自覺的臉紅了。

「學長,不是我說你,你年紀也不小了,都三十三歲了,該交個女朋友定下來才是呀。」

「我也想呀,不過也要看人家喜不喜歡我呀?」

「以學長有喜歡的人?」

「有……」

方以諾更加好奇了。「咦?我怎麼從沒听你說過,是誰是誰?」

「是暗戀啦,這個人……你也認識……」

「我也認識,真的假的?難道是我們大學的人?」

小艾在一旁听了快要笑死了!這個以諾真是遲鈍呀,人家呂學長喜歡的就是她,她居然看不出來?而呂學長也真是的,看他搓著手,一副緊張的樣子,一張粗獷的臉難得浮現羞紅,害她這個旁觀者都忍不住為他著急,忙打手勢叫他加點油。

呂學長見到小艾的手勢,鼓起勇氣點頭。「是。」

哇,這可是大消息耶!方以諾既驚又喜,原來學長暗戀的女孩是她認識的人,又是大學時代的人,不知道是哪個學姊或學妹呢?

知道學長原來早就有暗戀的人,她也為學長高興,因為學長這麼多年來一直沒交女朋友,讓她不免為他擔心。

「學長,到底是誰呀?害我好奇死了,你快去追人家呀!太好了,要是學長交了女朋友,下次可以和我跟我男友,四個人一起約會。」

呂祥平和小艾兩人皆是一呆,小艾驚呼出口。

「你有男朋友?」

「咦?我沒告訴你們嗎?啊炳哈,對不起,我居然忘了說,我是交了一個男朋友沒錯,呵呵──」一想到格林,她滿臉都是幸福的表情,笑容也特別甜蜜,但有人卻掉入了黑暗的地獄。

其他原本在聊天的人,一听到這話,也都紛紛轉移注意力到這兒來。

「你有男朋友?」

「什麼時候交的?」

「他是誰?」

大家紛紛詢問,畢竟別人的八卦永遠是最好听的,尤其是離婚又有小孩的以諾,居然這麼快就有男朋友了,更惹得大家一陣好奇。

「……」呂祥平驚訝得說不出話來,才剛復活的那一點愛苗,卻因為她一句有了男朋友而再度陣亡。

即使過了九年,他還是又慢了一步,整個人僵在那里成了木頭人。

為什麼?

為什麼命運又跟他開了一次玩笑?

這麼多年來,即使她結婚了,他還是很喜歡她,一直找不到第二個可以讓他喜歡這麼久的女人。

當知道她離婚後,他認為這是命運的安排,是兩人緣分的再續,可是老天又開了他一個大玩笑……

不,他告訴自己,這一次不能沉默,不再退讓,因為他已不是當年的小伙子,是事業有成的成熟男人。

知己知彼,百戰百勝,他得先搞清楚情敵的底細,于是他沉住氣地問︰「你男朋友是做什麼的?」

「他……呃……他算是調查員吧。」她想到格林告訴過她,他的任務是來研究地球,收集資料,以及生小孩。

市調人員?那就是員工了,被使喚打雜的上班族,哪里比得上他這個老板。

「他幾歲?」

她听了一呆,這時候才突然想到,她完全不曉得格林幾歲。

「呵……我不知道耶……」

「你不知道?」

「我忘了問。」

忘了問?還是不好意思說?

其他人心中多少都有些狐疑,認為後者的可能性比較大,雖然以諾長得不錯,但是離了婚又帶著一個孩子要養的女人,能找到什麼好條件的男人?該不會她交往的對像也是離婚有小孩的,而且是個中年男人,所以才不好意思告訴大家對方的年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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