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之翼 第八章

「早。」風曜在眠羽醒過來之際給了她一個早安吻。難得一向早起的眠羽會比他晚醒,那種看著懷中人兒酣睡的模樣充滿幸福愉快。

「風曜?」眠羽神智仍有些迷糊,「天亮了嗎?」

「嗯。」風曜笑望她酣然睡顏,瞄見她頸項間似紅櫻瓣片的吻痕,「疼嗎?」

眠羽打個大大的呵欠,貼近風曜,「全身酸痛。」

「對不起。」他憐愛地撥開她的劉海,親吻她的額,他太急切了。

「笨蛋。」她輕笑出聲,將臉埋進他的頸窩,「後悔嗎?」

「你說什麼啊!」風曜讓她的問題弄得有些哭笑不得。

「那你還問我疼不疼。」眠羽自他的頸窩抬首,冰藍瞳眸滿是慧黠的笑意。

風曜點點她的唇瓣,「我是怕你太累。」

「人家說‘愛美不怕流鼻水’,我也一樣啊!」她用了個奇怪的譬喻來形容昨晚的事。

「你啊。」他搖搖頭,真是敗給眠羽了。他笑著親吻她,抱緊她,感受她溫熱的體溫。「總覺得好像在做夢。」

「嗯。」眠羽也有相同的感覺,他們倆昨晚之前還是界線分明的兩人,現在卻交融在一起,可她不想分開,也不想去想未來的事,只想好好把握現在。

「昨天我送你到休息室之後,我看到了一個酷似阿易的影子。」風曜現下回憶起,仍覺得不可思議。

「這是你離開的原因嗎?」眠羽把玩著他的頭發,漫不經心的問道。

「嗯,可是我沒有追到他,回來卻看到何安琪……」風曜想到那一幕還是覺得全身發冷,他無法規像要是眠羽被刺中,他會怎麼樣。

「她恨你。這是很正常的,因為她愛龍易嘛!」她直截了當的說。

風曜的身體僵了下,但並非是因為何安琪,要是她不恨他、像過去三年那樣纏著他,他才會覺得奇怪,引起他懷疑的是,既然她恨他,又為何表現出一副悔不當初的模樣,是他太遲鈍還是他根本忽略了,一切的事情似乎有個他目前仍未看清的關鍵所相扣著。

他低頭看著她,「她想我一命償一命?」

「殺人憤命是天理,但是龍易的事是意外,怪不得別人。我反倒覺得她殺你可能是另外的原因。」眠羽腦中浮現那天何安琪同另一人的對話,不禁奇怪向來動作迅速的直宇,這回怎麼異常緩慢的尚未將圖像傳送給她。

「另外的原因?」風曜微皺眉頭。

眠羽兒狀,伸手撫著他攏起的眉,「不準擺出一張苦瓜臉。」

他握住她的手,輕踫臉頰。

「有可能是因為意外發生時他是壓在你身上而不是壓在她身上。」她說出心里的猜測。

「什麼跟什麼啊,我和阿易……」風曜的辯解逸去,開始正思她話中的可能性。「可能嗎可是我和阿易並不是她所想的那種關系呀!她跟我們從小一同長大,怎麼可能會不了解?」

「這不是現在該煩惱的問題。」眠羽封住他的嘴,堵去他的心思,轉移他的思考方向。

黑眸點上兩道火光,很快地燃遍全身,他凝睇眠羽,輕聲的問︰「可以嗎?」

「我說不行好像太殘忍了。」眠羽魅惑地一笑,送上自己的唇。

一陣敲門聲打斷滿室旖旎,風曜懊惱的低咒一聲,眠羽則因他的低咒而笑出來。

他掀被下床,拿了地上的衣物穿好才上前開門。

「阿曜。」來人在門開時喚出他的名。

風曜在見著來人時,整個人一怔,直瞪著來人說不出一句話來。

「阿曜,是我,你認不得了嗎?」來人見風曜呆愣的模樣,語氣間透著一絲急切。

餅了好一會兒,風曜才如夢初醒,上下打量著,似乎在確信來人的真實性。

「你是阿易?」他不敢置信的眨眨眼,腦中一片混亂,鬧烘烘的無法思考。

怎麼可能?怎麼會有這種事?

「是的,我是阿易。」龍易見他還喚得出自己的名,剛毅的臉龐不禁為之柔化。

「阿易……」風曜以為自己在做夢,他捉住龍易的臂膀,「你是真的?」

「我還活著啊!阿曜。」龍易也捉住他的臂膀,兩人激動的擁抱。

房內的眠羽穿好衣服站在一旁無聲地望著睽違三年的兩人。

「你怎麼會……我以為你……」風曜高興的注視好友,怎麼也沒想到三年後的今天,他會再次見到原以為已經過世的友人。「在月球上的是你對不對?」

龍易點點頭。

「我以為是我看錯了。」才提到龍易,沒想到龍易就出現在自己面前,沖擊是可以想見的,尤其當這個人在他的記憶中已經「死」了三年。

「對不起,因為我不能讓安琪再做出傻事。」那晚他故意引開風曜好去阻止何安琪殺眠羽。聰穎如風曜,當然听得出他話里的含意,「你和安琪……」

「對不起,本來我是不打算現身的,可是安琪想要殺你,我無法坐視不管。」龍易低著頭,歉疚的身影教風曜心頭怒氣更盛。

「還是先坐下來談吧。」眠羽選在此時插口。

風曜聞聲轉身,龍易抬起頭,兩人幾乎是同時動作,同時望向眠羽。前者接收到戀人鼓勵的眸光,眉眼柔了;後者在打量過眠羽之後,眼底飄過一陣難解的光芒。

「我們先到起居室坐吧。」風曜給她一個眼色,便帶著龍易先行離開。

龍易在離開前回頭看眼眠羽,眼神和那日他父親看她的眼神是相同的。

眠羽在門合上的瞬間,冰藍瞳眸顯得深沉復雜。

「還是喝威士忌加冰。」風曜一進入起居室便走向吧台,問著以著懷念的眸光環顧四周的龍易。

「嗯。」龍易點下頭,望著風曜頎長的身影和熟練俐落的動作,微眯起眼,一切都和三年前一樣沒變,風曜冷漠俊逸的氣質與起居室中溫和的布置顯得那樣的突兀卻又出奇的協調。

要是三年前,他沒策畫那場……或許一切都還不會變質。

「這里和三年前一樣都沒變。」他試圖找話題打破沉默,他知道風曜此刻怒氣正盛。

風曜取出酒杯倒酒,在听見龍易的話時,他微露出一抹泛冰的微笑,「景物依在,人事已非。」

「阿曜,我……」龍易欲言又止的看著他。

「你的威士忌。」風曜取出咖啡壺開始煮咖啡,在等待的過程中,他先將一杯酒放在龍易面前。

「阿曜。」龍易想開口卻找不到任何話題。

「說說三年前那場意外如何?」風曜冰冽的眼神如芒刺在背,刺得龍易直想轉開頭。

他最「好奇」的是為什麼龍易要詐死?讓他以為自己害死最好的朋友,害死好友的孩子,沒想到這一切全是一場計謀!

龍易沉默良久,終于下定決心似地執起酒杯將威士忌一仰而盡,才開口道︰「安琪不想和你結婚。」

「我知道。」風曜也只是因為利益而與她訂婚,即使她和他從小一起長大。「你們為什麼不挑明說?」

他自認不是很難溝通的人,被好友背叛的感覺遠比被未婚妻背叛的感覺來得深刻。

「我們怎麼說?」龍易根本不敢看他逼人的眼神,從小到大,他最怕看到的就是風曜那充滿王者之氣的瞪視。

「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我是什麼個性你很清楚。」風曜怒氣騰騰的眯起俊眸,起身倒杯煮好的咖啡啜飲一口,極力控制著想一拳打扁龍易的念頭。

眠羽走進起居室,察覺到氣氛的詭譎,她不動聲色的坐到風曜身邊,伸手輕拍他的背,什麼話也沒說。

風曜給了她一個微笑,用馬克杯為她倒了杯咖啡,並放了五顆糖和五匙女乃精,再把一大包旺旺塞到她懷里。

眠羽將旺旺抱滿懷,綻放璀璨笑顏,將風曜的火氣帶走大半。

兩人無聲而有默契的相處情景看在龍易眼底。

「你們繼續談,別理我。」眠羽說完這句話之後,便專心吃著旺旺。

早已習慣眠羽習性的風曜因她未曾改變的態度而靜下心,他轉身面對龍易,龍易驚駭地發現適才仍怒火勃發的風曜已完全冷靜下來。

「我想先听听你和安琪為什麼要這麼做。」

龍易再次沉默,剛毅的臉龐布滿陰霾。

風曜有耐心的等待著,一邊為咖啡快喝光的眠羽煮咖啡。

不知過了多久,龍易才又開口,語氣顯得緩慢而遲疑,「本來我們想和你攤牌的,可是那時候的情況壓根不允許我們跟你明說。安琪的父親威脅她,若是她敢破壞和你的婚約,便要和她斷絕父女關系。」

看來何安琪愛龍易愛得還不夠深嘛。眠羽在心中想著。若換作是她,一定會拖著風曜跟家里斷絕來往,世界這麼廣大,她就不信沒辦法養活兩個人。

「所以我們只好想出詐死這個方法。可是我沒想到安琪竟然裝設比預計還多上一倍的磁力炸彈,等我發現時已經來不及了,我只能將傷害減到最低……選擇保護最無辜的你。」說完,龍易抬首看著他。

風曜面無表情的望著窗外,察覺到龍易的視線,他轉頭望著他,「然後呢?」

「然後我們便想照原訂計劃詐死,沒想到安琪她……」龍易面容扭曲,痛苦的捉著自己的頭發,「她沒有告訴我她懷孕了……沒有……」

眠羽用腳踢了下風曜,風曜瞄她一眼,她示意他行動,風曜露出為難的神情。他還沒打算原諒他們詐死的事情,怎麼小眠就這麼好心的替他原諒了他們?

眠羽刻意將旺旺咬得卡啦卡啦的響,冰藍瞳眸滿是催促。

最後風曜投降地微舉雙手,離開吧台來到龍易面前。

「算了,阿易,事情過去就算了。」他像個不會念台詞的演員般朗誦著。

眠羽翻翻白眼,臉上一副「白痴都比你演得好」的模樣。

「事情沒有過去!」龍易突然伸手捉住他,目光灼灼地盯著他的黑眸。「事情根本沒有過去!安琪恨你!她想要殺你為她的孩子報仇啊!」

「那麼你呢?」風曜冷靜的反問,「你一點也不恨我嗎?恨我害死了你的孩子?」

龍易頹然地搖頭,「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我明明知道‘她’不是我可以愛的人,卻還是愛上了,只想為自己爭一點小小的幸福卻弄巧成拙。不是你的錯,一切都是我自己妄想、是我高攀,才會造成今天這樣的結局,不能怪你。」

風曜盯著他,似乎在估量龍易話中的真實性。望著他痛苦萬分的模樣,風曜輕嘆口氣,「那麼,這三年來的大小意外……」

龍易微點下頭,「我看不下去了,這次她竟然想傷害你重視的人,我不能讓你痛苦一輩子。」

風曜輕掙開他的手,拍拍他的肩。「算了,事情過去就算了,反正小眠也沒有受傷。」

事實上,他還得感謝何安琪的魯莽行事,才給了他和小眠互訴心意的機會。

「阿曜,我為安琪所做的事,還有我的未能及時阻止向你道歉。」龍易心頭沉重的罪惡感不是風曜的幾句話便可消除的。

「我說算了,不重要了。」風曜加重語氣,看著龍易依然不安的神情,他不禁笑了,「算來我還得感謝你們,若不是你們,說不定我和小眠不會相見。和小眠在一起之後,我可以體會出你和安琪作出這個決定的決心,只是因為我而失去的孩子……」

「阿曜,你真的肯原諒我們嗎?」龍易尋求肯定的答案。

「當然,我言出必真。」他露出個諒解的笑容,卻多了一絲疏離感。

「那麼……我們還是好兄弟?」龍易目光真切地看著他,不安的問道。

「還是好兄弟。」風曜的笑容擴大,伸手給他一個擁抱,拍拍他的背。

「阿曜……」龍易動容的回抱住他,力量大到風曜都快難以呼吸。

「阿易,我快被你抱死了。」風曜笑道,語氣輕松得一點也不似快被抱死的模樣。

「對不起。」龍易連忙放開他,眼里布滿狂喜。

「沒關系。」風曜能了解他的心情,「對了,安琪的情況如何?」

于情于理,他都應該關心一下。

「她的精神狀態有些不穩定,明明那天休息室差點著火卻未見火焰,只有她身上的衣物被燒個焦黑,她卻一直害怕的喊著有火要燒死她。」說到安琪的情況,龍易的眉憂心的攏起。

「是嗎?」風曜沉吟了下,沒有多說什麼。「聊聊這三年的情況吧。」

龍易感傷的點頭,娓娓道出這三年的經歷,努力想拉近他們之間分離三年所造成的差距。

待龍易離開後,已是黃昏時刻。

風曜送走龍易回到起居室,抱起中途便累得睡著的眠羽回到房間,將她輕放在床上,替她蓋好被子。

「風曜。」她突然睜眼看著守在身邊的風曜。

「嗯?」他柔聲應著。

「這麼輕易就原諒他了?」她伸手拉他上床共享一被。

「不是你要我原諒他的嗎?」他好笑的反問。

「說得也是,只是我不希望你心頭再有任何疙瘩。」她不愛風曜悶悶不樂的樣子。

「放心吧,龍易與我一起長大,我了解他比他了解我還多,我選擇原諒並不代表我會忘記他曾做過的事情。我從來不是寬大為懷的人,這點你很清楚。」風曜只想讓她看到全部的他。

眠羽想起他是如何處置那天到寰宇集團放化學炸彈的人,不禁笑了,「也對,我還沒見過比我更小氣的人呢!」

「你說什麼?」風曜佯怒地揚眉,壓低聲音問道。

「我說……」她給他一個熱情的吻,待兩人都喘不過氣來時,她才又接續道︰「你很小氣。」

「那我就小氣給你看。」他伸手到被子里搔她的癢。

「啊!」眠羽尖叫一聲,開始反擊其實也很怕癢的風曜。

兩人一來一往,玩得不亦樂乎。

「要是能這樣一直下去多好。」眠羽累癱在他身上,明眸眨呀眨的滿是睡意。

「傻瓜,這是當然的。」風曜輕吻她的額,攬她入懷。他不會放她走的,她此生準備與他糾纏到底。「對了,安琪的‘幻覺’是你造成的吧?」

「誰教她傷了你。」眠羽沒有燒得她毀容已經是最大的寬限了,她嘟起嘴,以為風曜要責怪她。「我可不覺得我做錯了。」

「我還以為你會燒了她呢。」依眠羽的性格,誰惹上她,誰不好過,何況是她所重視的人被別人傷了,她只會變本加厲不會收斂。

「要不是你還在急救,我一定燒了她。」本來她是打算這麼做,可是她一顆心全放在他身上,小小教訓何安琪一次就算了。

風曜臉上漾滿喜悅,伸手抱她入懷,說不出話來。

「別太感動,我會受不了的。」她一副「這沒什麼大不了」的表情,教他忍不住低笑出聲。讓睡意佔去大半心思的眠羽任由他取笑,調整個位置便進入夢鄉。處在這個臂彎中,她可以安心睡,不必擔心噩夢會來侵擾,夢境中只會有幸福和甜蜜。

風曜凝望著她的睡容,沒多久也跟著進入夢鄉。

「龍易,你來找風曜嗎?」眠羽見到龍易出現在公司中時,出聲喚住他。

在龍易奇跡式的「復活」之後,日子還是照常地過,她開始懷疑直宇是不是玩瘋了,否則他答應要給的共犯圖像怎麼還沒傳給她,她想知道那個共犯說了什麼。

龍易見到眠羽時有些疑惑的看著她,好一會兒才恍然大悟似的笑道︰「抱歉,我忘了你現在是阿曜的保鏢。」

「沒關系,反正我也不只是他的保鏢。」眠羽大方的攤攤手,回以笑容,眸子迅速閃過警戒的光芒,快得教人無從察覺起。

「你有空嗎?我想和你談談。」他今天是特地來找她的。

「我?」她有些訝異地指指白己,冰藍眸子睜大。「是的。」龍易看著她的眸子看得有些呆了。

「好啊!你等一下。」眠羽想也不想的爽快答應,然後她消失一會兒之後重新出現在他面前,手里多了一大包旺旺。

兩人來到離辦公大樓不遠的咖啡廳,無視于龍易及咖啡廳內所有人的眼光,眠羽逕自啃著旺旺。

「有什麼事找我?」她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把他的魂招回來。

「啊?」龍易回過神,見眠羽眨著大眼一臉無邪的盯著他看,不好意思的笑笑,「抱歉。你喜歡吃這種東西嗎?」

那天在風家,他看見風曜藏了一堆旺旺。

「嗯。」眠羽邊吃邊點頭,「要吃嗎?」

雖然不怎麼甘願,但她還是「慷慨」地拿出一個遞到他面前。

「不用了,謝謝。」龍易尷尬的執起侍者送上的咖啡杯輕啜一口。

「那就算了。」眠羽巴不得他這麼說。她狀似不在意的聳聳肩,打開來吃掉。「找我有什麼事嗎?」

「其實也沒什麼事,只是想問問你和風曜……」他遲疑了下,不知該如何問下去。

「你想問我和風曜之間的關系是不是?」她暗自翻下白眼,這個男人怎麼婆婆媽媽的要問就問,不問就不問,非得說到一半就頓住,當她神仙啊。

龍易輕點下頭,「是的。」

冰藍眸子一溜,眠羽微彎紅唇,姣好面容漾起一片水柔,「我想,我和風曜之間的事似乎不需要向你報告吧」

「我……」龍易被她的話說得漲紅臉,「我只是關心。」

「離開了三年,多少都會有些隔閡,不過你對風曜的關心倒是和從前一樣。」眠羽笑眯了眉眼,語氣也很輕快溫和,但相對地,她語氣里的惡意更加明顯。

龍易難堪地別開臉,正因眠羽是笑臉迎他,而那張笑臉絕美超倫又無邪,任他怎麼也生不起氣來。

「風曜有你這樣關心他的好朋友是他的幸運。」往往她上一句話將氣氛弄擰,下一句話便又扭轉回來,龍易輕易讓她玩在股掌間。

「看來你很了解風曜。」龍易穩下讓她挑動的心緒,露出個笑容。

眠羽綻開如花笑靨,「若是相愛的人不了解對方,又怎麼稱得上是情人呢?」

龍易臉色一變,「是呀,阿曜很幸運。」

「何以見得?」她笑問道。

「我印象中的阿曜……或者該說三年前的阿曜是個表里下一的人,表面上他看來文質彬彬,實際上他卻是個無情的人,跟現在我所見到的阿曜很像,無情卻又散發著強烈的光芒。他總是將所有的心事藏在心中,用一層又一層的冰包住,行為舉止皆是我行我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只有他在乎的人才看得到他真正的笑容,但是在乎和珍愛是不一樣的。他這輩子除了去世的母親之外,再沒什麼是他稱得上珍愛的人了。我和安琪和風叔頂多是排在‘在乎’這個位階,可是你不一樣。」

說到這里,龍易直視眠羽的眼里閃過一道難辨的光芒。

「風曜愛你更甚于自己,否則他不會挺身為你擋下安琪的刺殺。他不輕易付出感情,一旦付出,便若潮水洶涌而出,但他很有耐心,會一點一滴的侵佔你的思維,最後你所思所想全都會是他。阿曜用這種方式愛人,或許有人會受不了他愛人的方式,但這才是真正的阿曜,潛藏不易顯現的阿曜。」

風曜,你錯了,龍易比你想象的還要了解你。眠羽模模右耳上的紅玉耳環,背因受涼而挺直。

「如果說阿曜像光,那麼你就像是他所欠缺的暖意,你讓他變得更完整。所以我說阿曜很幸運。」龍易的笑容滲人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嫉妒,「我為阿曜感到高興,一個人在世上若不能找到讓自己完整的另一半,他這生算是白活了。」

眠羽在辨識龍易笑容中的含意,得到的答案與她的直覺是相同的,她不動聲息,逕自咀嚼著龍易的話。

「看到阿曜找到你,我也可以放下心了。」

「謝謝。」眠羽扯動唇角回以一笑,她突然覺得好冷,這貫穿她身子的寒意竟教她無力承受,脆弱得直想找到風曜取暖。

「可以麻煩你一件事嗎?」

「請說。」

「我們在風家見面之前就已經見過面的事,可不可以不要讓阿曜知道?」

她轉了轉眼眸,微微一笑,「好。」

龍易聞言亦露出笑容。「謝謝。」

這時她隨身攜帶的筆記型電腦響起有訊息傳送進來的聲音,她朝他歉然一笑,「抱歉。」

她拿出銀色的筆記型電腦,切換至鍵盤輸入,以打宇的方式與對方交談。

龍易觀察著她臉上陰晴不定、活似戰神般好戰的神情,心下有了個底。

他朝正在與對方通訊的眠羽打個手勢,先行離去。

眠羽分了點心思同他點下頭便埋頭與對方通訊。

龍易走出咖啡廳,也拿出一台筆記型電腦,在路邊找了個位置坐下,鍵入幾個命令之後,眠羽與對方通訊的內容一字不漏的呈現在眼前。

仍待在咖啡廳里的眠羽和已經到達台灣的霍洛維茲結束通訊,望向外頭的陽光普照,反覆思量著龍易的話語。

「龍易,你錯了,風曜才是我所欠缺的部分,我不想失去他。」她輕聲喃道,「不想失去他……」

熾熱的陽光透過窗戶斜射到她身上,卻溫暖不了眠羽蒙上復仇陰影的心。

七天,再過七天,她就要與過去做個徹底的了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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