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心的太陽 第6章(1)

氣氛極為凝重。

中央空調的冷氣有如一把凌厲的刀,將屏息以待的眾人提得老高的心吹得飄來蕩去,仿佛懸于一線,隨時可能掉落。

這樣沉重的氣壓中心來自于目前蹲在金庫門口,那名身著超短牛仔褲、純白T恤卻趿了雙拖鞋的辣妹身上。

她戴著單眼放大眼,雙手靈巧地使用器具在那復雜的鎖頭上活動著,一旁放有一台PDA,屏幕上頭分割了好幾個畫面,其中一個連接到金庫的監視錄像器,里頭有一名西裝筆挺的外國人,一臉驚恐的直敲著門。

汗水自她的額角滑落頰邊,她聳聳肩將之擦去,側耳聆听著,接著一聲輕呼,鎖打開了。

眾人的目光隨著她站起身而移動,見她轉動金庫密閉的門,一顆顆懸在半空中的心才放下。

金庫的門終于開啟,被困在里頭的經理沖了出來抱住她,喜極而泣,「嗚嗚嗚……太好了,我得救了!」

「喂,沒經過別人同意別隨便抱人!」她一腳踹向經理,把剛奔出來的經理又踹進金庫里。

「嗚嗚……太好了,我得救了!好痛……好痛啊!」經理一邊哭一邊笑,一邊捂住被踹的地方喊痛。

守在金庫外頭的眾人先是因金庫打開而欣喜,但見到辣妹鎖匠對經理的暴行,下巴差點掉下來,驚愕的愣住。

「哼!把自己鎖在金庫里才真的蠢。」她冷眼看著經理,只差沒順手把金庫的門再關上鎖住。她轉頭望向一旁的警方人員,「喂,廖奸險,我可以再把他關起來嗎?」

廖兼協苦笑道︰「別開玩笑了,暖暖,好不容易才打開門,再關上,我們不就要在這里耗上一天?」

「這種蠢蛋當銀行經理真的沒關系嗎?」曾戀暖很明顯的是因為心情不好,連講話都比平常尖酸刻薄。

知道這一點的廖兼協也只能苦笑著將她在被銀行人員圍毆之前帶離金庫。

「等一下,我要刷存折。」曾戀暖在背包里模索,好一會兒才拿出一本嶄新的存折。

「這里可以刷。」廖兼協指指擺在矮櫃上的補折幾,喚往正往櫃台走去的她。

「喔。」曾戀暖搔搔臉頰,「我很少用實體的存折,一時之間不知道要往哪兒去。」

她攤開存折,看著廖兼協。

他只好輕嘆口氣,取餅她的存折,替她操作,「你太依賴計算機跟手機了。」

「沒辦法啊。」曾戀暖淡淡的說,「回來台灣,這是我必須習慣的一點。」

「我以為你會一直留在瑞典呢。」廖兼協將刷好的存折還給她。

他前幾年曾經到瑞典研習,那時他的指導專員就是已經在瑞典獲得長期居留權的曾戀暖。

「我都到處亂跑,你又不是不知道。」曾戀暖數了下存折上的存款位數,開懷地彎起唇角。

她將存折放回背包里,牽過停在銀行門口的單車,瞥了眼身上穿著制服的廖兼協。「奇怪,你都回來台灣幾年了,怎麼還是穿制服的啊?我以為你會升官呢!」

「我是正在學校里教課,臨時被抓來開鎖的。」

但廖兼協一看金庫的鎖就知道那個不是他擅長的範圍。

本來他提議必須破壞金庫才能把人救出來,沒想到銀行的人堅持不肯這麼做,可是持有鑰匙跟密碼卡的經理就鎖在金庫里,除非請金庫制造商來,否則沒人開得了,然而金庫制造商在台灣沒有分公司,從最後的分公司請人跨海前來至少要三個小時,金庫本身是個密閉空間,被鎖在里頭的經理禁不起三小時的煎熬。

結果銀行人員死馬當活馬醫的請來在附近開鎖店,據說是什麼都會開的鎖匠,沒想到那個騎著變速腳踏車,穿著很清涼卻不知為何趿著藍白拖鞋前來的鎖匠竟然是曾戀暖。

「喔。」曾戀暖點點頭,「有認識的人就好辦事了,那個鎖可不好開,我要價也就高了一咪咪,麻煩你把請款單交給你們的會計。」

她在白紙上利落的寫下幾個項目的收費金額,遞給廖兼協。

「呃……」廖兼協一看見金額便滿臉黑線,「暖暖,我們是窮警局,禁不起這麼高的收費,你不能打個折嗎?而且,明明是銀行請你來的,為什麼連警方也要……」

曾戀暖揚高眉瞥他一眼,模樣像極了葉熾不以為然的時候。「你可以把請款單給銀行,雖然我也開了一張給他們。」

廖兼協再次輕嘆口氣,「我知道了,我盡量試試。」

「反正收不到錢找你就是了。」曾戀暖笑容燦爛地拍拍他的肩膀,將手臂搭上他的肩。「我剛回來台灣,手頭很緊,如果以後有什麼案子你盡量找我,我會視情況打折的。」

「你手頭緊?那我不就窮到要跳海了?」廖兼協睨她一眼,完全不相信她說的話。「不過,既然你回台灣了,是打算定居嗎?」

「要看情況。」曾戀暖臉色忽地一沉。

「什麼情況?」他好奇的問。「如果你決定定居,我想引薦你跟我們學校的校長見見面,到時在學校開幾門課。」

「你的算盤打得真響,你們要開課,也要看我教不教吧?」曾戀暖沒有響應他的好奇,只是冷笑道。

「哎,難不成以你的名氣跟經驗,你還想租個小店鋪開鎖店嗎?你應該想把你的所學專長作更大的發揮吧?」

曾戀暖抿抿唇,「我只是個小咖,你別把我說得像是什麼名人一樣。還有,我早就開一間小鎖店做生意了。」

「你本來就是站在我們這個世界頂端的人,認識你是我的驕傲。」廖兼協直接忽略她的話,眼里冒起熊熊的野心,「暖暖,讓我們兩個攜手開創開鎖這門專科的新道路吧!我是認真的!」

「切,你瘋我跟你瘋嗎?我開個小店,有生意就做,沒生意就休息,多愜意啊,干嘛把自己逼得像瘋子一樣?到時過勞死就好笑了。」

「你才幾歲就過退休生活,小心天打雷劈。」廖兼協不滿的說。

「我要真的哪天被雷劈,也不會有人為我傷心……」曾戀暖黯然的低語。

「呃。」他沒想到她的情緒會一瞬間低落,頓時不些不知所措,「我只是開開玩笑的啦,你不是說你還有個很掛念的人嗎?你這次回來有找他嗎?」

怎料廖兼協這話更是火上加油。

「別提了!@#$%&……」曾戀暖激動的罵出一串夾雜不知幾國語言的話。

廖兼協與路過的行人全被她嚇住了,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像是發泄完似的吁口氣。

「咦,綠燈了,走吧。」

「啊,喔。」廖兼協察覺得出她內心的狂風暴雨,跟上她疾走的腳步,「欸,你怎麼了?」

「我在罵我自己。」曾戀暖又氣又沮喪的回道。

「啊?」他還沒問出品,她便飛快的轉移話題。

「既然我回到台灣後又有緣遇到你,你是不是該表示一下你的誠意啊?」她比了個「請客」的手勢。

「好啊,那有什麼問題!你哪天有空,我帶你去吃大餐,台灣什麼沒有,好吃的東西特別多。」廖兼協拍胸脯答應。

「很好、很好,不枉我在瑞典時那麼照顧你。」

「我在瑞典受你那麼多的照顧,你現在在台灣,我當然會好好的回饋啊!只是這張請款單……」廖兼協不放棄的想再殺價。

「我說奸險同學,你也太奸險了一點吧?怎麼說我都是高級鎖匠,這樣的收費已經是打折又打折,還把我們的交情算進去了,怎麼說都便宜很多了耶!」曾戀暖揚高眉,談笑間有著不可動搖的堅持。

「那也應該是跟銀行請款呀!」

「嘿嘿,剛剛我說過了,銀行那邊我也請了款,你們這張已經少了一個零!而且我也說了,你們不想付,也可以把帳單丟給銀行啊!」曾戀暖朝他拋拋媚眼,「怎麼樣,夠義氣了吧?」

廖兼協嘆口氣,只能認命。

「哎,別苦著一張臉嘛!大不了我把剛剛怎麼開鎖的秘密跟你說啊!」

聞言,他喜出望外的抓住她的手,「真、真的嗎?」

「當然,秘密很簡單,但是你能領悟多少就是你的天分了,是吧?」曾戀暖笑道。

廖兼協忙不迭地點頭,對那張請款單也不以為苦了。

曾戀暖笑望他一眼,搖了搖頭,與他勾肩搭背,就像一對感情很好的兄弟。

兩人一路聊到曾戀暖的店鋪外不遠處,半掩拉門的店鋪前站著一名西裝筆挺的男子,曾戀暖在見到那個人時,心情明顯變好了。

「奸險,你先回去吧,我們下次見面再聊。」她在離店鋪有段距離的路口停下腳步。

廖兼協也看見那個等待的男人了,他們兩人視線相會,對方微皺眉頭,俊朗的星目略帶質問地看向曾戀暖。

「你一個沒問題吧?」突然覺得一股不安襲上心頭,廖兼協有些擔心的問。

「當然沒問題,台灣的治安有這麼差嗎?」曾戀暖好笑的反問,「他是我認識的人。」

「喔,那就好。」廖兼協拍拍她的肩,又看向等在店鋪前的男子一眼,不很放心的說︰「如果你遇上什麼麻煩,盡避來找我。」

「嗯。」曾戀暖要他別擔心,他才頷首與她道別。

直到廖兼協走遠了,曾戀暖才轉身走回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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