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就是七夕情人節了。
而杜戎衣親手勾制的毛衣卻還未完成,所以,她只好帶到加油站來,趁著休息的空檔時間趕工。
「是要送給男朋友的吧!」看她努力不懈的樣子,同事思芬笑著打趣。
她笑笑,沒有否認,手上的棒針未曾停過。
只是端月大哥什麼時候才會喜歡上她?
忽地,加油站外頭來了輛車子。
杜戎衣才一起身——
「我去就好,你快點加把勁兒完成毛衣,明天就是七夕了,錯過了可要再等一年喔!」思芬邊說邊步出休息室。
「謝謝。」
不過,很快地,她又踅回,「外面來的那位先生指名要找你。」
找我?先生?會是誰啊?杜戎衣很是納悶。
「他沒來過。」思芬很確定自己沒見過他。
沒來過?杜戎衣想不出個所以然來,索性放下手中完成四分之三的毛衣,起身出去一探究竟。
是他!
她不記得他叫什麼名字,只知道是在陳莎莎的生日舞會上見過一面的人,他怎麼會找到這兒來的?
「請問加什麼?」杜戎衣把他當成一般來加油的客人。
「加……什麼?」汪逸反應不過來。
「加油啊!92、95還是98?」她像完全不認識他似的。
他澄清,「我不是來加油的。」
「那麼不好意思,請你盡速離去,不要妨礙我工作。」說完,她轉身就要回休息室。
汪逸抓住她的手,「你這麼健忘?我們在莎莎的生日舞會上見過一面,記得嗎?」
她忿忿地抽回手,「那又如何?」
他滿意的笑了,「你承認我們見過面了!」
「現在是我的工作時間,請你不要來打擾我。」她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態度。
「那等你下班,我們去喝個咖啡。」他提議。
他究竟有什麼目的?為什麼要纏著她?
「我不會和你去喝咖啡的。」杜戎衣明明白白的拒絕,不給他一絲希望。「我有男朋友了。」
這下他總該知難而退了吧!
她轉身就走,背後忽然傳來一句——
「听過惠心孤兒院嗎?」
杜戎衣的腳步一頓,回過身,「你調查過我?」
他打定主意要得到她,不擇手段,就為了要讓席端月痛苦。「我總得了解一下未來的老婆吧!」
未……未來的老婆?!她差點驚跳起來,「什麼意思?誰是你未來的老婆?」他究竟有什麼陰謀?
事情又和孤兒院有什麼關系?
「你呀!」汪逸很開心。
她定下心來,打定主意不再听他胡言亂語,「我不可能會嫁給你的。」
「你會嫁給我的。」他有十足的把握。
她直直地走向休息室。
「回去問問你們院長吧!」汪逸的聲音依然傳了過來。
汪逸離去後,杜戎衣坐在休息室內,繼續完成她的毛衣,可心中卻蒙上一層陰影,怎麼也揮不去。
「剛剛那人是誰啊?!」思芬忍不住問。
「一個無聊男子。」她連提都不想提他的名字。
「他也喜歡你?」要不,怎麼會想要娶戎衣為妻?
「我倒寧願從沒見過他。」她有股不祥的感覺。
「叭!叭!」又有車子來了。
思芬迅速地走出去替客人服務。
杜戎衣努力的打毛衣,心思卻慢慢地飄遠……
他究竟在玩什麼花樣?他是認真的嗎?
他要娶她?這是怎麼一回事?她想不通。
他為什麼那麼有把握她會答應嫁給他?又為什麼要她回去問院長?這事又和孤兒院有什麼關系?改明兒個還是回去問問院長好了,把事情弄清楚,也免得她的一顆心老是吊在半空中,不上不下的……
直到下班前半個小時,她總算將毛衣給完成了。
明天終于可以如期把禮物送出去。
杜戎衣小心翼翼地把毛衣折好,放進紙袋里。
外頭突然傳來一聲氣焰高張的叫囂,還指名道姓的——
「把杜戎衣給我叫出來。」
不待思芬進來叫她,杜戎衣就步出休息室,一眼就瞧見一身火紅套裝站在紅色跑車旁的陳莎莎。
一會兒是汪逸,一會兒是陳莎莎,她今天還真是衰星高照啊!
陳莎莎踩著高跟鞋逼近杜戎衣,涂著紅色蔻丹的食指直指著她的鼻子而來,劈頭就是一陣尖酸的奚落,「你也不想想自己是什麼身份,一個低三下四的孤兒,連親生父母都舍棄你,有什麼資格和端月在一起?和你這種人在一起只會眨低他的身份,你根本就不配!別妄想要麻雀飛上枝頭變鳳凰,那只是電影情節,你還是識相一點,趁早滾蛋,不要厚臉皮死纏著端月不放。」
怎麼?孤兒就罪大惡極、罪該萬死嗎?
甭兒也是人啊!「孤兒也有愛人的權利。」杜戎衣的音調有些浮動,她自己也不太有信心。
陳莎莎說中了她心底深處最在意的事實——她和端月大哥之間有如天壤之別的差異。
「但,不會是席端月。」陳莎莎斜睨著她,「以他天之驕子的身份,他值得更好的女人。」
言下之意是指她自己。
杜戎衣默然。
兩人之間的差異不啻是鴻溝,除了眼盲的人,誰都看得出來。
陳莎莎又道︰「你在他的身邊只會讓他像個笑話,一個堂堂的大總裁竟然和一個父母不詳的孤兒在一起。」
「要不要和我在一起是由他決定的,不是你。」她不想認輸。
「只有我才是最適合他的女人,我的身份、家世、背景都不會辱沒了他,這一樁婚姻更能結合兩大企業,把他的事業推向高峰。」
那些她都做不到。杜戎衣黯淡的心想。
「這我倒不曉得了,你是最適合我的女人?」有特色的清冷嗓音陡地插入,是席端月,他剛好听見陳莎莎說的最後一段話。
沒有人察覺他的出現。
陳莎莎瑟縮了一下,隨即又挺起胸,「我說錯了嗎?」
「這倒也沒有錯……」他不慍不火的語調中透露出一絲寒意。
他的附和刺傷了杜戎衣,心口上像被割了一刀。
陳莎莎聞言面露喜色。
「不過,我的事業版圖已經夠大了,沒有必要借由聯姻來擴展,事業的巔峰我會自己創造,」他不會讓自己的婚姻淪為商業化。「或許其他人會需要像你這樣的女人,但,那不會是我,夠清楚了嗎?」他的聲音瞬間結了霜,冷得讓人直打哆嗦。
「清楚。」她的臉色刷白。
「很好,從此刻起,你最好離我遠遠的,我不想再見到你。」無情的話語一字一句都像利刃。
「端月……」她還想懇求。
犀利的目光刺了過去,他扯動嘴皮子毫不留情的又補上一刀,「我並沒有允許你可以直呼我的名字。」
雖然沒有來得及听到所有的對話,但是,以陳莎莎的個性來推斷,百分之九十九點九會很傷人,傷了戎衣……他的心有種莫名其妙的感覺,澀澀、苦苦的,還有一種似有若無的心疼。
好殘忍!陳莎莎的臉色瞬間慘白,踉蹌地退了幾步。
席端月不再搭理她,轉身招呼杜戎衣,「下班的時間到了,去收拾一下,我們回去了。」
「哦!好。」杜戎衣小跑步地回到休息室和上大夜班的人辦理交接班事宜,然後把東西收拾好。
陳莎莎一臉心有未甘。
他沒有回頭,「你最好也離戎衣遠一點,別再接近她。」
他不希望有人傷害戎衣。
或許他還未弄清楚自己的感覺,但是可以慢慢來,不急。
杜戎衣背著背包,提了個紙袋走回來,里頭裝的是她親手編織的毛衣。
太貴重的禮物她送不起,而且他也什麼都不缺,所以,她就為他編織一件毛衣,或許式樣很普通、或許不值什麼錢,但是,里頭的一針一線所包含的都是她對他的感情。
她希望他會喜歡!
席端月把手伸向她,「走吧!」
她搭上他的手,要是可以一輩子這樣握住他的手,該有多好!
他知道母親大人在等著看他如何安排七夕情人節。
送花、送禮物、吃一頓浪漫的晚餐都是一般大眾化的方式,卻不一定適合每一個女人,至少,就不適合杜戎衣。
他早就有安排了。
否則一大早,席宅的廚房怎會十分忙碌?
席端月一身白色的休閑服更襯托出他溫文爾雅的氣質,一舉手一投足都教人移不開視線。
他抬手敲了敲杜戎衣的房門。
沒有回應。
看來她還在睡,不過,她一向把時間安排得很好,早睡早起,怎麼今天卻賴床了?他又敲了一次。「叩叩叩。」
這一次總算有回應。
「誰啊?」充滿睡意的聲音。
「是我。」
「端月大哥?」這下子她可是睡意全消了。
「該起床了。」他是來當鬧鐘的。
不一會兒,門立即打開來——
穿著保守的睡衣,發絲微亂的杜戎衣就站在門後,「有事嗎?」她的臉上有淡淡的紅暈。
昨兒夜里,她想了一整晚,幾乎失眠,而原因就是毛衣。
她擔心他會不喜歡毛衣。
「梳洗一下,我們待會兒要出去。」看到她穿著睡衣,剛睡醒的模樣,他的心有一瞬間的蠢蠢欲動。
他真的覺得她此刻的樣子很迷人。
她一愣,「去哪里?」
昨天怎麼沒听他提起過?
「去了就知道,快點去梳洗,要不,你就準備穿著這一套睡衣出門吧!」他微微一笑。
當了他好一陣子的冒牌女友,雖然他不曾回應她的感情,但,至少他給她的笑容多了一些。
雖然有滿月復的疑問,聞言,杜戎衣也只好趕緊去梳洗,除非她真想頂著一頭亂發,沒刷牙、沒洗臉、穿著睡衣出門!
「我在客廳等你。」
「唔!」嘴里盡是牙膏泡沫,她只能含糊的應了一聲。
待會兒究竟要去哪里?她的手在忙碌著,腦袋也沒閑著。
梳洗完畢、換好衣服,她便立即下樓去。
「好了?」席端月听聞腳步聲,抬起頭來。
「好了。」她還在苦思。
這一回是席端月親自開車。
他交代廚房做的飯盒早就完成,派人先行送到目的地去。
車子平穩地奔馳在大馬路上,杜戎衣納悶地望著車窗外飛快往後掠去的景致,她真的是一點頭緒也沒有。
「今天是情人節,是該出來走一走。」他說。
他也知道今天是情人節,原來……原來是要取信于人,免得被識破他們假扮情侶的事。
杜戎衣的臉色一黯。
她早知道的,兩人之間只是一場戲。
席端月把車子停在一座游樂園的停車場上。「下車吧!」
杜戎衣依言而做,沒有注意到其他。
她一下車就被蜂擁而上的小蘿卜頭包圍住。
「戎衣姐姐!」
「戎衣姐姐,是游樂園耶!」
「好棒哦!」
稚氣的童音里盡是掩不住的興奮和喜悅。
每一個小孩都是生平頭一遭到游樂園來玩,包括杜戎衣。
「戎衣,」還有院長、滿姨和孤兒院里的員工,大家都來了。「是席先生好心的提議,讓院童們都可以一圓夢想。」
杜戎衣的眼楮驀地濕潤了起來,「端月大哥……」喉嚨像梗了個硬塊,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既然來了,就好好的玩吧!」席端月淡淡地一揚眉。
「謝謝、謝謝……」她感動得想哭。
「戎衣姐姐,你怎麼了?」
「你在哭嗎?」
「要是……你不希望我們來這兒玩的話,那……我們就不……」
她胡亂地抹了抹臉,「沒有,我沒有在哭。」
在席端月的示意下,送飯盒來的佣人將門票一發給院童。
「你們有沒有謝謝席大哥啊?」她的心漲得滿滿的。
「謝謝席大哥!」
「謝謝席大哥。」
「不客氣,你們去玩吧!」他目送那一群小蘿卜頭吱吱喳喳的進入園區後,才轉向杜戎衣。
她眼眶中打轉的淚終于滾落,語不成句,「端月大哥,我……我真……」
就算他的出發點是想要令人相信他們是情侶,只是在演戲,但是,他做的這一切會讓她永志在心。
她如何能不愛他呢?
他瞅著她,「你是要進去玩呢?還是要在這里哭?」她的眼淚讓他破天荒地有了心疼的感覺。
當然是……「進去玩!」她又哭又笑的說。
席端月笑著搖頭。
不過,他還是舍命陪佳人地玩遍了園區內的每一項游樂設施,直到夜色籠罩大地才心滿意足地踏上歸途。
杜戎衣敲了敲門,「端月大哥,是我。」
「累了一整天,怎麼不早一點睡?」席端月剛洗完澡,身上套著睡袍前來開門,若隱若現的胸膛結實性感。
她微微紅了臉,提起手上的紙袋,遞了出去,「這是送給你的情人節禮物,希望你會喜歡。」頭一遭送情人節禮物給喜歡的對象讓她的心頭小鹿亂撞。
「禮物?」他知道她的錢都是有用途的,「你沒有必要破費買禮物送我,我什麼也不缺。」
他一直沒有伸手去接。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怕席端月會拒絕接受她的禮物。「這是我親手做的,希望你收下,就當是今天的謝禮。」
下一刻,他立即伸手接過那一個紙袋,依然是淡淡的口吻里,卻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柔,「我收下了,謝謝。」
她的心意一直沒變過,他卻始終沒有任何表示。
她的心底有抹淡淡的失望盤踞。
但是,她不會輕易放棄的。
「時候不早了,你明天還要上課,早點睡。」
「嗯!晚安。」她轉身走回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