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大哥滿心不悅,而且余怒未消,但為了成全她等待多年的愛情和幸福,他也只能點頭答應放人。
所以,她才能跟著席桐月來到威尼斯。
即使是旅游淡季,各個著名景點依然是人擠人,更遑論旺季了。
再者,因為電影節即將到來,更讓來自世界各地的游客大量涌入威尼斯。
威尼斯影展起源于兩年一次的歐洲藝術雙年展,而後在社會的鼓勵與支持下改為一年一度,是世界上歷史最悠久的影展,並和坎城影展、柏林影展並稱歐洲三大影展。
大廣場所在的聖馬可島藏著威尼斯最深層的靈魂,千年歷史織成的金色斗篷,彷佛已載不動過于沉重的繁華和榮耀,一點一滴地向下沉淪。
白天,光線太亮,仍掩不住歷史留下的痕跡,兩岸瀕水矗立的豪宅、宮殿,外貌潮濕斑駁,樓面的地板,仍使盡最後一絲力道搏斗潮水起落和因快艇而涌動起伏的水線,昔日貴婦富賈踏過的台階早已在水線下長滿青苔。
席桐月牽著她的手,悠閑地在游客稀少的巷弄里穿梭,跨過一座又一座的拱橋,經常在一轉角就會有讓人驚艷的美景出現,在緩緩流動的河邊,微風徐徐,時間彷佛也靜止了。
走累了,他們就在小便場的台階上坐了下來。
「你不怕嗎?」他將飲料遞給殷伊藍。
她喝了一口。「怕什麼?」
「迷路啊。」他挑了挑眉。
她輕笑。「不迷路怎麼算來過威尼斯呢?」
「說得好。」
兩人一起吃著方才在小巷弄里一家店買來的現做Pizza。
「很好吃呢!」殷伊藍吃得津津有味。
「看得出來。」嘴角都沾上醬料了。
看得出來?她困惑地抬眼。「什麼意思?」
「沾到醬料了。」席桐月噙著笑,以指拭去她嘴角的醬料,而後吮了下手指,如此親昵的動作,他做來卻非常自然熟練,完全沒有一絲造作。
這、這算不算間接接吻?「呃……謝謝。」她的臉頰驀地熱了起來。
殷伊藍,你干麼臉紅啊?學長又不是第一次這樣做,以往他們就像家人似地一起生活了八年多,他替她解決吃到一半的食物,例如蔥油餅、面線……等等,都是常有的事,她怎麼就沒臉紅過?
因為學長以前只把她當妹妹看待,即使是做這樣的動作,也不會讓她有太多的遐思,但現在他們的關系不同了,所以……她的期待、她的想望變多了。
她,在期待學長吻她嗎?
「伊藍。」
「什麼?」她嚇了一跳,瞪大眼。
他好奇地打量她。「你在發什麼呆啊?」
心髒卜通卜通地狂跳。「沒、沒事……吃Pizza。」她趕緊收回目光,低下頭猛啃手里的Pizza。
「我還是覺得你煮的菜比較好吃。」吃過世界各地的美食之後,他還是最喜歡伊藍親手煮的菜……說到這個,他就忍不住想抱怨一下。「你真的確定海芋會煮菜嗎?」
「她跟我說她會的啊。」
「她說她會,你就相信啊?」他無奈地嘆了口氣。會不會太好騙啦?「那如果我說我還是處男,你信不信?」
「當然不信了。」這八年多來,她幫他買過的沒有三、四百個,少說也有一百多個,要說他還是處男,鬼才相信!
不然,那些都到哪兒去了?他都吹成氣球和歷任女朋友玩游戲了不成?
呿!
胸口忽然漫上一絲淡淡的酸澀,雖然知道吃這種過去的老醋沒道理,但她心里還是頗不是滋味。
真是的,哪壺不開提哪壺!「伊藍,你……」他小心翼翼地開口,一顆心懸在半空中,七上八下。
那些都是學長向她告白之前的事,她沒有必要耿耿于懷。殷伊藍避重就輕地道︰「我怎麼知道海芋會騙我!」
餅去的就讓它過去吧,重要的是未來。
席桐月松了口氣,夸張地道︰「我能平安無事活到現在,是我福大命大,命不該絕,好不!」
她听了笑道︰「太夸張了啦。」海芋的廚藝有沒有那麼差啊?
看見她的笑,他心里繃緊的弦才放松下來。「我可沒有冤枉她,改天也讓你嘗嘗她煮的菜好了。」
他交往過那麼多個女朋友,情史豐富足以寫成一本書,他對待女友一向溫柔體貼、呵護疼寵,卻從不曾如此在意過誰的心情,這是生平頭一遭,他關心在乎伊藍的情緒,擔心害怕她會因此而退縮,收回她的愛。
或許,他比自己所知道的還要喜歡她。
或許,從很久以前伊藍就已經在他心底,只是他沒有察覺而已。
「不用這麼麻煩,我相信就是了。」她不會覺得和自己的胃過不去。
從小便場旁的巷弄望出去,正好可以窺見大運河上繁忙交錯的公共渡輪、私人快艇、水上計程車、平板貨船、貢多拉,壅壅塞塞。
微涼的風徐徐吹來,沒有炙人的艷陽,沒有吵鬧喧嘩的人潮,寧靜而悠閑的午後,讓人舒服得昏昏欲睡,不遠處有兩三個當地人竟以地為床,以天為被,直接睡在地上。
休息過後,席桐月帶著她坐上最能代表威尼斯的貢多拉,在運河上輕輕搖曳地欣賞水都之美。
在威尼斯,船夫的工作是世襲的,父傳子、子傳孫,一代一代地傳下去。
造型獨特的貢多拉,在船夫的掌控下,優游自在地行駛于曲折迂回的水道中,映在運河上的波光水影,經常都是讓人驚艷、難以忘懷的美景。
「很難想像這樣美麗的景色,會在2036年之後消逝,再也看不見了……」殷伊藍忍不住為威尼斯的未來感到哀傷憂慮,卻又無能為力。
船夫忽然哇啦哇啦地說了一大串。
席桐月搖了搖頭。
她一臉困惑地看看船夫,又看看他。「船夫說什麼?」
他指著矗立在前方,還隔了一大段距離的一座橋。「船夫說,那就是著名的嘆息橋……」
「他還說了什麼?」就算听不懂義大利文,她也知道那個船夫剛剛說了可不僅僅只有一句話。
他只好照實說︰「他還說,這里有個傳說,只要情侶兩人共乘貢多拉,在鐘聲響起的瞬間通過嘆息橋,並且為對方獻上一個深吻,就可以白頭偕老……再過五分鐘鐘聲會響起,他要我們等會兒趕快接吻。」
在通過嘆息橋的時候親吻啊……「這樣的傳說很浪漫啊!」她神情淡然地評論,不想讓他察覺她心里真正的想法。
「那根本就只是電影『情定日落橋』里特意安排的一個場景罷了,哪里是什麼傳說!」騙人不打草稿,他壓根兒就不信。「事實上,所謂的嘆息橋,是指犯人被判刑之後,押到刑場的必經之處,橋下往來的船夫經常听到死囚發出的嘆息之聲,因而得名。」
和浪漫根本八竿子打不著邊。
大概是死囚的嘆息太過殘酷悲哀,不適合威尼斯浪漫水都的風格,所以導演George Roy Hill便以永恆的愛情來包裝,留予世人浪漫而美麗的記憶。
「那讓來威尼斯旅游的情侶、夫妻增進情趣,也多了一些美麗的回憶,沒什麼不好。」殷伊藍輕描淡寫地道出。即便那個傳說只是導演和編劇聯手虛構出來,毫無根據的美麗謊言,她也願意試一試。
她知道學長有著不安定的靈魂,也很清楚他沒有辦法承諾她永遠,但是在她心底深處仍存有一絲希望,希望兩人的愛情能夠永恆。
船夫又再度提醒他們。
學長回了些什麼她听不懂,不過很可能是告訴船夫那個傳說的真相,她猜。
那一座連接總督府和監獄,短小、巴洛克風格的白色石橋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就在即將穿越之際,鐘聲響起了——
當!當!當……
來不及了,她和學長的愛情——
席桐月突地一手攬著她的腰,一手固定她的後腦勺,傾身,結結實實地給了她一記熱吻。
殷伊藍瞠圓了眼楮,整個人怔愕住。
北多拉在鐘聲響起的時候通過嘆息橋,而學長也在同一個時間吻住了她。
從他的舌探進她口中的那一瞬間,她就完全無法思考了,只能任由他在她的唇腔內探索、挑逗、逗弄,徹底顛覆了她的知覺,她只能本能地回應他。
船夫輕笑。「呵……」不是說不信嗎?怎麼還親得天雷勾動地火,差點一發不可收拾啊!
要命!火辣辣地鞭笞著他的身體,席桐月忍不住低吟了聲。
他幾乎使上了所有的力氣,才讓自己離開她誘人而性感的唇瓣。要不是船夫的輕笑喚回他的理智,他還真不知道自己會失控到什麼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