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妾丫鬟 第六章

僅有的一點月色是一道冷淡的銀光,朦朧且搖擺的以模糊的斑駁覆在花園的枝葉上。

「蘭兒,你的衣服破了,去換下來,我幫你補一補。」

「不用了,二夫人還是補自己的好了,你的衣服也破了。」蘭兒指出她袖口處的裂口。

詠眉低頭一望,這才注意到衣服上的裂縫,「你不說,我還沒看見呢!」

「二夫人……」蘭兒突然一陣哽咽。

「怎麼了?」

「蘭兒只是覺得二夫人好可憐,夫人都可以買布料做新衣,而你卻和我這個丫鬟一樣,只能穿著破爛的衣裳……」這是什麼樣的差別待遇?

詠眉握著她的手安慰她,「沒關系的,你不拿我當二夫人看,就看成是你的丫鬟朋友,這樣是不是就不會覺得委屈了?反正我成天都和廚房的蔬菜魚肉為伍,穿太漂亮的衣服反而是糟蹋了!」

蘭兒忽然擊掌,「二夫人,那天布料行的老板不是送了塊布料給你嗎,你拿它來給自己做件衣服,好不好?」

「可那藍青色較適合男人……」

「老板真沒誠意,我還以為他多好心呢!」蘭兒不滿的嘟嚷著,不一會兒又叫了起來。

「二夫人,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少爺好像很喜歡藍青色呢,你就做件衣服送給他吧!」

「蘭兒……」她的提議喚醒了將感情封閉的詠眉,她像遭火燎般的痛苦。「爺不會接受的,他討厭我……」

「可是少爺前天晚上不是和二夫人圓房了嗎,這就代表他已經承認你了啊!」昨天早上她看到床單上的血漬時,還因此為二夫人高興很久呢!

「他永遠不會承認我的!」如果冉惎留在她身上的那些痕跡是烙印、是承諾,該有多好。

有些事在她的心底隱隱刺痛,咬噬著心中對于這一切收獲所產生的滿足感──她怎麼能騙自己,冉惎帶她上床即表示他愛她?

對他而言,性與愛是不相干的兩件事。

她忘不了那一夜,他對她的反應所做的惡意嘲笑……明知道不能讓他掀起心海里的巨浪,否則波濤將洶涌的顛覆心牆,但她愈是想把它從心中逐出,卻愈是會反覆的咀嚼著,愈是會一再回想著自己與他融為一體的短暫片刻──如果她的記憶中沒有他的嘲諷;沒有他完事後迅速著裝,漠然離去的身影;沒有清楚記得自己的啜泣聲,是不是會讓事情更美好些?

但沒有這些,她的記憶還會是記憶嗎?

「二夫人,蘭兒不說了,你別哭了……」蘭兒心急,主子看起來極度茫然而無助,仿佛再一點小小的刺激就要崩潰。

探出手,模到自己的淚水,詠眉狂亂的拭去,「不能哭,我怎麼又哭了,爺不喜歡看到我的眼淚……」

二夫人神經質的動作,幾乎將蘭兒嚇呆了。

少爺在市集上大罵二夫人的事情,這兩天她獨自上街采買食料時,听高伯提了不少,可是她一直以為那件事會隨著少爺與二夫人圓房而消褪,沒想到她的主子卻一直耿耿于懷。

「蘭兒,你教教我好不好……」

「二夫人要蘭兒教你什麼?」

「怎麼辦,我好像忘了該怎麼笑了……」詠眉無措的扯扭著衣裙,細致的小臉皺在一塊兒。

她扯開嘴角試著笑,起初她的笑聲由于恐懼而有些不自然,但隨後她抓到了竅門,開始縱聲大笑,一直笑到嗆住──「咳……嘔!」用力咳嗽的後果,是讓一陣惡心感沖上她的喉頭。

蘭兒連忙的幫她順氣,「二夫人,你不要這樣,想發泄情緒就哭,你沒必要因為少爺的喜惡而壓抑自己啊,你這樣教蘭兒好害怕……」

她緊緊抱著自己的主子,想知道少爺究竟是以什麼樣的方式折磨著她!?

听過二夫人對她坦白的說詞後,她完全相信她沒有不良的企圖,也同情她為了報恩淪至此番田地……她不懂少爺為什麼總要誤會她?

詠眉感受到難得的關心,放懷的傾吐自己的心情,伏在她的肩膀上痛哭,「蘭兒,我好怕會被夫人趕出去,我無法阻止自己不變節,我一天比一天更愛他了!」

冉惎用他的跋扈、他的蠻橫,囚禁了她迷失的一顆心,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在一個永遠不屬于她的男人身邊,嘗到生命的喜悅與悲傷……「我的心被痛苦煎熬著,我知道不能對爺表白我對他的情意,可是我又想讓他明白我愛他……」

「二夫人,別再想了……」

詠眉不依的搖頭,「是不是將爺的所有對待都解釋為愛,是不是他要我做什麼事就做,也不哭,這樣他就不會再生我的氣、討厭我了?」

「二夫人,你該上床休息了,明天還要早起做事呢!」蘭兒不希望她再將自己困在死胡同里。

她的問題不是她一廂情願的以為就解決得了,它的答案是系在少爺的身上。可悲的二夫人,她的喜怒哀樂完全操控在冷心的少爺身上……「做事……爺也不喜歡我做事,可是為了蘇老爺和老夫人,我卻不得不做……」

詠眉了解自己永遠也無法迎合冉惎。

※※※

「相公,我今天找了個歌伎來府里唱曲兒給爹、娘听,你就不要上迎春閣找那個萍兒了!」侯琴瑛懇求的看著自己的丈夫。

「是你自己想享樂,不要搬出爹娘!」冉惎冷然的睇著她,「爹娘人不舒服,還找歌女來唱曲兒,你是存心想打擾他們的清靜嗎?」

「不是的……」

「還有……」他的目光穿透侯琴瑛,望著她身後的詠眉一眼,「真不知道你給我找這個小妾是何用心,既然想要生個子嗣、延續血脈,為什麼教她躺死在床上,像塊木頭似的?」

「你听我說……」

冉惎根本不听她解釋,「如果你想留住我,最好先教教她如何魅惑丈夫,而非等著享受!」

「相公,我求你,不要再去迎春閣了!」侯琴瑛拉住他的手,不讓他出門。「姓商的,你站在那里看戲嗎?」她回頭瞪了詠眉一記,「我叮囑過你的話,你是充耳不聞?還是想置之不理?」

「爺,你是個有家室的男人,如果讓老爺和老夫人知道你還在外頭拈花惹草,他們一定會生氣的。」臨危受命,倉皇之間詠眉只找到這些話。

冉惎揮開侯琴瑛的抓握,逼近她,「連你也搬出我父母來壓我?」

他靠得太近,詠眉警戒的看著他,兩排睫毛輕微的閃動,泄漏出她緊張的情緒。

「我不是……那個意思,只是夫人都那麼難過的懇求了,你就不能可憐她嗎?」她艱難的吞著口水。

「丈夫的心不在自己的身上,這是女人最大的傷痛……」

「那你痛不痛,我記得沒錯的話,我也是你的丈夫。」她指陳的模樣,就像整件事與她無關,這教冉惎心中一股憤怒爆升。

這個問題涌回的力量是如此強大,令詠眉無法避開。

知道侯琴瑛就在身旁,她不能也無法承認,「詠眉沒資格痛,我只是一個小妾……」

她怎能不難過,痛楚就像一支利箭刺穿她的心,他寧願將愛分給一個妓女,也不肯割舍一些給她……冉惎一直深信自己能辨識她心情微妙變化的細微征象,可是這回他卻喪失了那份能力,他看不出來她此刻在想什麼。

「那你又有何資格指責找,而且你不也有了丈夫,還照常在外招蜂引蝶?」她的罪過比他夜以繼日犯下的要重多了。

「那不是……」

「啪!」一個清脆的巴掌聲倏地響起。

「夠了,你是不是故意來幫倒忙的?」侯琴瑛盛氣凌人,怒目橫視著詠眉,臉龐上堆滿了猙獰之色。

「夫人,我沒有,我是真心想留住爺……」熱辣的疼痛開始在詠眉的臉頰上泛開。

侯琴瑛圓睜的雙眼因怨恨而充血,「少貓哭耗子假慈悲了,你真是個掃把星,你一來相公就變得對我好凶,你是存心制造我們吵架的!」

在她冗長慍怒的譏剌之下,詠眉幾乎昏厥。

她看向冉惎,不知道自己想從他的臉上看到什麼,難道是一絲的心疼嗎?

可是不管是什麼,她都失望了,因為他面無表情。

「吵完了沒,需不需要我搭一個戲台子,再請鄉親們來看?」

冉惎拍著桌子怒罵。

「你!」他目光如刺的封在侯琴瑛身上,「不要老仗勢著自己是正室就能為所欲為!爹娘那邊最好盡點為人媳婦的孝道,別老讓小妾去做你該做的事!」

他神色復雜的飛快瞥了詠眉一眼,「蘭兒,帶你不懂說話的主子回房,我可不想看見她的眼淚!」

※※※

客棧里,冉惎正與事業上的合作伙伴黃喜確定著棉織坊下一季訂購的棉花數量。

「冉少爺,貴府最近是不是新買了個丫鬟啊?」黃喜一臉色欲

薰心的問道。

「那是賤內負責的事,我並不清楚。」冉惎一抬眼,立刻就瞧出他摩拳擦掌的意圖。

體態浮腫又松弛的黃喜,性喜漁色,家里光是小妾就養了四個,已是五十多歲的男人了,卻一點也不服老。

「幾天前我曾見到尊夫人帶著二名丫鬟到廟里去拜拜,其中一人是熟面孔,另一個身形較嬴弱的女孩則穿著布滿油污、破爛的衣服,所以我才猜想她是新來的,還來不及換上新衣……而且看到竹籃也是由她提,應該不會錯。」黃喜忙著分析。

扁是回想著那個漂亮的嬌娃,身體就忍不住興奮的顫抖,那個女孩太可人,當丫鬟實在太可惜了!

冉暢惎的眸覆上一陣陰寒,心中的怒氣逐漸地升高、沸騰著,「黃老爺確定沒錯看?」

「那麼美的女孩,我連眨眼的時間都賺浪費,看得可仔細呢……」黃喜看到他眼中醞釀的冰冷怒火,趕忙收回尾音。

冉惎即刻了悟那個會教老色鬼動心的新「丫鬟」是誰──就是商詠眉!

他知道冉府還不至于有人會穿著破爛,而好面子的侯琴瑛更不可能帶著一身髒兮兮的丫鬟出門,除非那個人是商詠眉!

他相信那個眼里只有錢的女人,會為了省下請師傅來做新衣的費用,而就破衣裳!

「冉少爺,麻煩你回去詢問尊夫人那名丫鬟以多少銀兩買來,我願意出三倍的價錢請她讓賢。」黃喜沒注意到他的臉色愈來愈難看,心里充滿著期待。

「我很中意那型的女人,像逆來順受……」

「你有四個妾還不夠嗎?縱欲過度可是會早死的,你不希望你的四個妾帶著你遺留下來的財產另覓良人吧?」

冉惎感覺有如被人重重踢中了胸窩,他才不會讓另一個男人接近商詠眉,發現只屬于他的美!

「冉少爺……」黃喜愣住了,他不覺得冉惎有必要為一個奴婢發那麼大的脾氣。

和他合作那麼久,他尚未見過人稱「冷面虎」的他有動怒的一面。

他思索著原因,很快的,一個答案浮出。他了解的笑了,笑意有些「英雄所見略同」的意味。

「是不是冉少爺對她也有意思,想留下來自己玩啊?」

男人往往只有在爭女人的時候反目成仇,不過他是無法和冉惎競爭的,既然他也喜歡那名丫鬟,他只能扼腕的宣布不戰而敗了因為冉府的棉織業在地方獨佔鰲頭,他們也有佔地不小的棉田,卻仍不夠用,由此可見每天的生產量多龐大。

而他家的棉花買家就他一個人,如果得罪了他,他真的是和錢作對!

「冉某從來不曉得原來黃老爺是一個如此下流的男人!」冉惎的心頭涌上一波難忍的憤怒,拂袖不悅地跨過長椅離去。

懊死!

※※※

「相公,你我找?」侯琴瑛一听阿卓說冉暢惎找她,精心打扮的像只花蝴蝶,很快的來到大廳。

「我問你,你前幾天是不是曾帶詠眉到廟里去燒香?」冉惎坐在椅子上,一臉威怒。

「是啊,我去祈求菩薩趕快賜給我們冉家一個白白胖胖的小壯丁。」

「我是七老八十了,還是不能生,需要你去請神明幫忙?」

侯琴瑛覺得他的怒火來得很莫名其妙,「相公,就算我做錯了,你也沒必要生這麼大的氣。」

「你讓詠眉穿著破爛的衣服隨你一道去拜拜,這番好德行,你真覺得神明會賜給你一個兒子?」冉惎雙手握拳。「若我們冉家一直沒子嗣,你說和你潑辣、惡毒又小心眼的個性有沒有關系?」

侯琴瑛愣了好一會兒,趕忙重振旗鼓,「是誰在背後亂說我的壞話……」

「黃老爺親眼看見的,他說你讓小娟隨侍在旁,貢品甚至是詠眉提的!」

「他說謊!」她矢口否認。

「有沒有你自己心里有數!」冉惎暴怒的眼楮幾乎著火。

「黃老爺如果知道詠眉的身分,明白你是這樣對待她的,你說他會如何散布這個消息,我日後怎麼在朋友面前抬臉?」

侯琴瑛明白他打算查問到底,不敢再瞞騙,只好忙著保全自己,「相公,你不會真的為那個女人抱不平吧?是詠眉自己說要幫忙提的,而且我也沒逼她穿破爛的衣服啊,這點小娟可以做證!」

她朝自己的貼身丫鬟使了個眼色。

「少爺,夫人沒有說謊,事情確實是這樣的……」

「她是冉家的二夫人,身分和地位都在你之上,你若是個忠心于冉府的奴婢,該堅持提竹籃的!」

「少爺……」听夫人命令行事的小娟,這會兒挨罵,不禁感到滿月復的委屈。

「相公,你真的為那個女人在罵我們主僕倆?你不會忘了她只是來幫冉家生下一代的女人吧?」侯琴瑛不可置信的瞠大眼珠,懷疑最排斥納妾的丈夫開始對商詠眉心生好感。

「她是用錢即可買到的女人啊!」

這一句話敲醒了冉惎差點迷陷的心,他正色說道︰「任何一個毀害冉家名聲的人我都罵!」

「夫人……」少爺一離開大廳,小娟看著主子的臉色驟變。

「趕她走,絕不能再讓那個女人待下去!」侯琴瑛的聲音提高至一種不顧一切的尖音。

「可是契約未到,現在趕她走,得平白無故的送她一筆違約金。」小娟冷靜的提醒她。

「我不管,難道要等相公愛上她嗎?」她的一對細心描繪的蛾眉氣得倒豎著。

「夫人放心好了,少爺不會愛上她的,他還氣她丟了冉府的面子呢!」

「小娟,我要你以後好好監視著她,听到沒有?」侯琴瑛不容出錯的說。

※※※

「阿多,二夫人呢?」盛怒的冉惎抓來一個家丁就問。

「二夫人?」阿多偏頭想著。

冉惎的火爆更添三分,「不要告訴我,你家少爺納妾一個多月了,你還不曉得二夫人是誰?」

這群下人太放肆了,狂妄的程度和目中無人何異?

「不是的,因為二夫人平常總是和我們一起工作,她很好相處……」阿多從來沒當商詠眉是主子,一方面除了是夫人的指令外,也是因二夫人不端架子,待人客氣的很。

「我會給你時間解釋,但不是現在,此刻我只要知道二夫人在哪里?」一抹沈怒掃進冉惎的眸底。

他要找到那個女人,問清楚她是不是那麼喜歡放下二夫人的身分不當,偏愛和下人一起打混、做事!

阿多仰頭望了一下天上的太陽,「回少爺,快中午了,二夫人一定是在廚房忙。」

冉惎臉上的線條因慍怒而緊繃,「什麼叫一定?你對她的作息這麼清楚?」

「那是因為二夫人每天的時間都很正常、規律。」阿多似乎沒察覺主子已是怒氣蒸騰。「她每天早上起來就是澆花、晾衣服,然後就窩在廚房打點府里的午膳了……本來她還會掃地、上街買菜料的,但這兩項工作她都先後沒做了。」

「她當然不敢再做了,掃地和買菜接連被我撞著,除非她存心要惹我生氣,才敢再踫!」冉惎一身的火氣四處竄騰。

難怪就算他在家,也鮮少看到她的人影,原來她都忙著工作賺錢!

他竟忘了那次小娟說的話,忘了市集那天听來的消息,那個女人其實一直待在廚房里做事,將他的禁令當成耳邊風!

很好,她很行嘛,他限制一樣,她就停止一項,那麼是不是他沒發現,她就可以繼續下去?

「明天起大家重回工作崗位,做自己的事,冉府沒閑錢付兩份薪餉,讓你們白吃白喝,來此享樂!」

「少爺?」阿多不停的眨眼,想看清楚主子是不是真的生氣了。

他听阿卓說過,少爺最近脾氣很猛,本來他還不相信,但今天算是領教到了。少爺果真為了莫名的事情而大動肝火……「去忙你的事吧!」手一揚,冉惎打發他,也想揮掉連自己都陌生的情緒。

他在人前一向喜怒不形于色,幾乎不曾發過脾氣,更別說讓他這麼暴跳如雷了,可是那個可惡的女人究竟為什麼能這麼強烈的影響他,一次又一次的強迫他的感情外泄?

在他內心深處似乎有一種感覺存在那兒,他不大清楚那是什麼,但知道它就在那兒。

「少爺若是想找二夫人,奴才去幫你請她來,廚房鳥煙瘴氣的……」

「就是烏煙瘴氣的,我更要去看看她是如何忍耐的,將我的話左耳進、右耳出!」冉惎的嘴邊扯起不悅,邁步往廚房移動。

「少爺……」阿多在後頭喊著,只覺得他家的少爺像變了個人。

以前他沒這麼多情緒,他總是冷著一張臉……※※※

廚房里,木材燃燒的嗶剝聲很大,冉惎就站在窗邊,郁悶的下顎緊繃出憤怒的堅硬,一瞬也不瞬的盯視著里頭女人的每一個動作。

「詠眉,動作快一點就不冷了,嗯!」

詠眉自言自語的給自己打氣,鼓勵自己,然後一雙手沒有片刻的遲疑就探入浸泡碗盤的大木盆中。

「呼,好冷啊!」才踫著冰涼的水,倏地,她的手又迅速抽了回來,靠在嘴邊呵著熱氣。

坐在木凳上的臀部轉了個半身,她轉而向火焰正熾熱的爐灶取暖。

一雙凍紅的手不斷的摩擦生熱,「好溫暖喔!」

她滿足的笑了,一抬頭卻看到鍋里的食物已沸滾,連忙站了起來握住兵鏟拌攪了幾下。

她的臉色紅潤,由于大靠近煮得起泡的炖肉而更顯通紅。

「你是好了沒,我听小娟說少爺剛才回來了,主子都準備要吃飯了,而你菜沒煮好,連碗也還沒洗好?」陳大嬸一進廚房就看見堆積在木盆的碗盤,責罵的話馬上出口。

她光顧著板起臉罵人,根本沒發現到窗外一雙瞪視著自己的火眼金楮。

「肉炖好了,再炒個幾道菜,很快就好了。」詠眉保證趕得上午膳。

「你以為自己是我啊!」陳大嬸沒好氣的睨了她一眼,「要是沒那個能力就不要逞強,若不是有我在旁幫襯,你燒出來的菜能吃嗎?」

「既然知道她不行,為什麼還讓她做?」冉惎沉聲介入她們的談話,走了進來,略帶威脅的蹙著額。

「少爺……你怎麼會來這里?」面對主子的怒焰,陳大嬸的心在胸腔像槌子一樣的敲打著,不安開始擴大。

「到帳房去領錢,冉府從明天開始換新的廚娘!」

「少爺……」陳大嬸駭住。

「我叫你出去,再拖延就什麼都領不到!」

「是……」

「爺,你不是真的要趕陳大嬸走吧?」詠眉為她求情,陳大嬸沒做錯事啊!

憤怒再次貫穿了冉惎,「你還為仇人說話?」

「陳大嬸不是我的仇人,是她教我做菜的……」

「你真是寬宏大量啊!」他握住她的手臂,「我要你老實的說,你在廚房工作多久了?」

詠眉仰視站在她面前像山一般屹立的他,他那稜角分明的輪廓帶給她不小的沖擊。

「差不多一個月……」

「而你每天用冷水洗碗?你就不會燒熱水嗎?」看到那張小小、心形的臉蛋誠摯而認真的做著這些事,樂在其中、無怨無尤,冉惎的胃頓覺一陣翻攪。

「可是鍋子要煮東西,而且不能太浪費柴火,劈材很費力……」

「你連劈材這種粗活也干!?」冉惎頰上的肌肉抽搐著,握住她臂膀的手指愈縮愈緊。

「你是想因過度勞累而死在冉府嗎,好讓我們被街坊鄰居指點?」

詠眉想將目光抽離他復雜幽深的瞳仁,她不明白他為什麼要這麼看她。「不是的,我從來不覺得累,真的!」

「且水一點都不冷,我習慣了!」為了要說服他相信,她立刻坐回小凳子上,開始洗碗。

但當手一踫著冰涼的水,她還是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氣。

「該死!」冉惎抓了她起身,握住她的一雙小手,「都凍成這樣了,還說不冷?」

「爺……」詠眉第一次從他身上感覺到暖意,頓時有些無所適從。

向來,他習慣用無心的及冷漠的心腸來摧毀她……「你至少有三千兩入帳了,還不知足?」見她為錢如此汲汲營營,他就有氣。

詠眉幾乎讓他的絕情話語給撼落了一身的感情,她的快樂來得太倉促,過于不計後果,才會被他的一句話給刺傷。

努力憋忍住淚意,「可是……夫人說爺只和我有過一夜,我因此就懷孕的可能性不大……」

每每在他的面前,她的沉著、她的理性總是很快的被她丟棄,她總是忘了一再提醒過自己的話……「好,現在回房去!」冉惎專制獨霸的說。

她的眼淚、她幽暗的眼神,一臉的無助與委屈,他明知道這是她的手段、她的狡猾,可是他的心卻為何總要浮現出異樣的情緒來困擾他?

「我的工作還沒做完……」

「我叫你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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