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莓日報的辦公室里,南宮社長鐵青著臉,將敵方香蕉日報的報紙用力甩在地上。
「香蕉的人都已經拍到秦棧風入境的照片,你們居然連他秘密來台的事都不曉得!?」
「社長,請先息怒,我們可是有王牌在手。」組長神秘地朝他眨眨眼。
「什麼王牌?」
「她。」組長趕緊將純真推到社長面前,「她是新進的實習記者赧純真,與秦棧風私交甚篤,一定可以替我們挖到秦棧風不為人知的私密內幕。」
純真怯怯地退了一步,「組長,我已經答應要當棧風哥的私人助理,恐怕──」
組長熱情地搭著她的肩膀,「純真,做人一定要有理想、有志氣、有干勁,當私人助理太沒前途了,但當一名記者就不一樣了……」
他發出哼哼的歹毒笑聲,拿出秘密武器──
「當初你大姊純情要求我們和你簽下三年的工作約,如果中途離職就算違約,賠償金是三百萬元,你確定要和我對簿公堂嗎?」沒想到當時的委屈,此刻竟變成了他的救命符。
「報告組長,當一名記者是我赧純真畢生的志願,我願意盡心盡力為報社效命,鞠躬盡瘁,死而後已。」聰明的她相當懂得見風轉舵。
她上哪兒籌三百萬啊?要是讓二姊知道了,不但會扒了她的皮,而且連一毛錢也不會拿出來救她。
「很好。」南宮社長撫著八字胡嘉許,「現在我以社長的身分,征召你加入‘獵風行動’!不過你必須隱藏身為草莓人的真實身分,繼續以追星族的姿態當他的私人助理,確實掌握他的一舉一動,還有問題嗎?」
「報告社長,沒有問題。」也許她十分沒用的為了三百萬的違約金折腰,但沒關系,她依然可以以公事之名行追星之實。
「若有任何需要,可以隨時提出。」南宮社長對她寄予厚望。
哼!哼哼!現在他有王牌在手,一定可以打垮香蕉日報。
「報告社長,我希望公司可以幫我加薪百分之二十,再派一名專屬司機和保母,而且上下班有專車接送。」
「還有嗎?」南宮社長隔著老花眼鏡斜睨著她。
「一年六大節日都送禮。」純真獅子大開口,以鞏固自我利益為優先考量。
「六大節日?」南宮社長額際的青筋隱隱抽動。
「春節、端午節、中秋節、情人節、聖誕節,還有我的生日。」
「要不要順便讓你當社長夫人呢?」齒縫間迸出幾個字,已達怒火爆發的臨界點。
「報告社長,不用了,多謝您的好意,因為我的目標是嫁給秦棧風,當秦夫人。」純真忍不住露出開心的笑容,內心拚命狂喊──秦棧風,我來了!
「郝純真,現在報社派給你這項特別任務,身為報社的一分子,你無權拒絕,如果拒絕,視同離職,並且依合約罰款三百萬。」南宮社長厲聲警告。食髓知味的家伙,打蛇隨棍上的本領果然高竿。
「是的……社長。」她偷覷著他陰沉的臉龐,「那六大節日的禮物呢?」
「沒有。」
「加薪百分之二十呢?」她不怕死的追問。
「也沒有。」
「那專屬司機和保母……」
「想都別想!」社長納入純真頹喪失望的表情,大聲激勵道︰「不過你有兩位優秀資深的同事與你共同執行任務。」
南宮社長──為她引薦身邊的得力助手,「阿國和阿丁在采訪組的表現一向出色,有他們在一旁幫忙你,這次的任務一定成功。」
「是的,社長。」她還是比較想要加薪和專屬司機、保母……
「有什麼問題,就與你的直屬上司方組長聯絡。這次的任務只準成功、不許失敗,不管在任何惡劣環境之下,都不能暴露自己身為狗仔隊的身分,更不能引起目標人物的疑心。」南宮社長殷切叮嚀。
「是的,社長。」
「今日你以草莓為榮,明日草莓以你為榮。」重拍純真的肩膀給予鼓勵,縴肩霎時垮下幾度,「你現在不是一名單純的狗仔隊,更肩負兩千兩百萬名讀者的期望,善加利用你與他友好的關系,取得第一手資料,一鼓作氣揭開秦棧風的神秘面紗。千萬記得,報社的最高指導原則就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南宮社長豪邁掄拳,老花眼鏡背後閃過一抹邪佞的精光。
他一定要讓香蕉日報一敗涂地,輸得屁滾尿流,為這場喧騰已久的媒體戰,劃下勝利且完美的句點。
這幾天無疑是純真有生以來,過得最幸福的日子。
與秦棧風的友好關系,加上私人助理的身分,讓她得以天天跟隨他的左右,任意進出片場、飯店、保母車、休息室。
當他起床睜開雙眼,她主動替他遞拖鞋、擠牙膏、奉茶、讀報,簡直比訓練有素的菲佣還盡責專業。
拍戲出發前,她會記得備妥保母車、敲定通告時間、準備好戲服、劇本、專用的化妝品和造型師,比一般助理還細心體貼。
一下戲,她已買了點心、消夜守候在旁;天氣炎熱不忘撐傘、口渴時適時遞茶水;月兌妝時懂得補妝,讓他永遠在鏡頭前保持燦耀風采。
最深得人心的是,腰酸背痛時還會體貼地替他按摩,紆解疲勞。
純真將他照顧得無微不至,對他身體、生理、心靈了解透徹,簡直比肚子里的蛔蟲更像蛔蟲。
「棧風哥,這是編劇剛才送來的劇本,他說第十三場戲的台詞,有一點更動,你看一下。」純真的嘴角永遠保持上揚十五度。
「辛苦你了。」秦棧風接過劇本,對著鏡子檢視服裝儀容。
「棧風哥,你千萬不要跟我客氣,能待在你的身邊工作,是我上輩子修來的福分。」她可以對天發誓,這句話絕對是她的肺腑之言。
「你離職時,死老頭沒為難你吧?」秦棧風說死老頭這三個字時,簡直是咬牙切齒外加目露凶光,仍因對方有眼不識超級巨星而懷恨在心。
「沒,組長知道你的身分,了解你的聲名與威望之後,眼角還流下了悔恨的淚水,直逼我向你要張簽名照呢!」其實是要送給草莓日報的讀者。
秦棧風審視鏡中的自己,滿意地點點頭,綻放魅力十足的招牌笑容,「自是當然。」
喔喔,她快不行了,俊美的儀態襯著優雅的風采,迷得她的眼楮都快爆突成兩顆紅心了。
「棧風哥,你真的好帥喔!」純真向來單純,遇到心儀的偶像,更是毫無保留的表現出祟拜之情。
這次的交集,教她對秦棧風的感情火速攀升,從單純的追星迷戀,演變成深深的痴戀,如果他願意,她真想以身相許。
「我也不想這樣。」他一臉無奈。長得太有魅力,實在非他所願。
「棧風哥,我真的愈來愈喜歡你,不只喜歡你的電影,更喜歡你的人!」純真緋紅著臉,情難自禁地吐露少女情懷。
「謝謝。」唉,眼看又一個懷舂少女拜倒在他的西裝褲下,他真是罪孽深重啊!
「那天若不是你,或許我現在還得在街頭賣報紙、送水果,我能有今天,都是你的幫忙。」要不是巧遇他,她還進不了報社的核心組織,永遠只能跑腿、做苦力。
「不!」秦棧風黑黝的雙眸深深瞅著她,「不、不要再說了……」往事不堪回首,他不願再憶起淪為流浪漢的那一段。
「但是,我還沒跟你說謝謝……」
一根食指霍地抵住菱唇,打斷她的話。
「不要讓粗淺的字眼污辱我們的關系,爾後不許再提那件事。」他不想再讓她有機會提醒自己曾經的狼狽。現在他可是在腦海自我催眠,還不斷對純真洗腦,強調那僅是一場飾演流浪漢的橋段罷了。
「棧風哥……」純真好天真,對他的話深信不疑,眼角已經凝聚少女情懷的感動,眸光燦然生輝。
「別再說了。」
「好。」純真嘴里說好,卻仍是忍不住夸獎他精湛的演技,眉飛色舞地替他重新溫習那一段悲慘的時光,「棧風哥,你那天扮流浪漢真的好成功說,不管服裝造型、還是臉上的妝,連吃相和窮酸相都好像,逼真得可以問鼎奧斯卡。」
閉上眼楮,秦棧風深呼吸再呼吸,努力維持住陽光美少男的完美形象。
「純情的妹妹,你應該知道我是一個作風十分低調、不露鋒芒的人,這件事千萬別傳出去,就當成是你我之間的小秘密,OK?」他絕不容許一世英名付諸流水。
「棧風哥,我叫純……」
秦棧風斂眉,揚手打斷她的話。
「棧風哥,你不舒服嗎?」還是她歌頌得不夠徹底、不夠偉大,狗腿、諂媚是她最大的長處,應該表現得很好才對啊!
「我不喜歡你喊我棧風哥,那會讓我們之間的距離變得遙遠。」秦棧風顧左右而言他,只要她能閉嘴,什麼都好。
純真含羞帶怯地咬著殷紅芳唇,「那、那以後我叫你棧風……可以嗎?」
「好。」他頷首同意,「告訴我,今天下午的點心是什麼?」
「士林夜市最有名的水煎包和三兄弟豆花。」純真趁著休息的空檔,叫阿丁和阿國替她跑腿,自己則跑來邀功。
「你愈來愈賢慧了,誰娶到你一定會幸福三輩子。」只要美食當前,要他以人格發誓美國國父是孫中山,他也肯干。
「真的嗎?」一顆雀躍的芳心全醉在秦棧風對她嘉許的目光中。
「我是揚名國際的偶像巨星,難不成會騙你?」他一邊吃著香噴噴的水煎包,一邊感受著純真投射過來的愛慕目光。
「那你還有什麼需要?」
「我覺得背有點酸……」他一坐進沙發里,長腿擱在茶幾上。
語音方落,純真已經自動自發地走到他身邊,笑臉盈盈,「那我替你按摩一下,是不是這里?」
「對,就是那里……再用點力,昨天和武術指導對招時,有點扭到……」秦棧風對她無可挑剔的手勁,滿意得不得了。
「有沒有好一點了?」當她柔女敕的指月復踫觸到結實的男性肌理,指尖仿佛傳來十萬伏特的強大電流,兩朵紅暈慢慢染上純真的俏顏,讓她又陷入自我陶醉中──
她和秦棧風居然有了「肌膚之親」,好害羞喔!
「還是你對我最好,劇組請的趺打師傅根本不行,你瞧,昨天扭傷的腳到現在還是腫的。」他拉起褲管,露出瘀腫的腳踝。
「很痛吧?」眼看心上人受傷,純真感同身受,同情心馬上氾濫成災,水眸已染上一層濕意。
「是有一點痛,不過又不是你的腳,你干嘛哭?」秦棧風迎上那對濕潤的眼眸,錯愕不已。
「人家看了心疼、難過嘛!腳腫成這樣,明天怎麼拍戲,需不需要我請醫生過來看看?」說話的同時她已從冰箱取來冰塊,替他冰敷。
「千萬不要!」一听到醫生,他坐在沙發上的半截身子差點癱軟。
「那怎麼可以?」純真可不同意了,「現在你的身體不只屬于你一個人的,你要是有個差池,怎麼對得起我──」她可不想要一個拄著拐杖的老公,那看起來實在有失英勇,更談不上帥氣了。
「什麼?」
啊,險些漏了餡!
「我、我是說,怎麼對得起我們這群愛護你的影迷呢?」純真趕緊揭住嘴巴,心虛的更正,怕他發現她一直對他有「非分之想」。
秦棧風首次認真凝娣她,白?的臉龐時常泛著兩朵紅暈,兩道弧線優美的柳眉,再配上一雙燦然生輝的大眼,雖談不上美艷動人,倒也清麗可愛。
他發現她是一個很好玩的女人,有她陪在身邊,拍戲的日子愉快多了。
霍地,一串輕快電鈴聲大作,打亂兩人之間詭異的氣流。
「我去開門。」純真宛如獲得救贖一般,飛快沖去開門。
「純情的妹妹?」門一開,歐陽驥對上她的臉,訝異驚呼。
耳聞秦棧風身邊來了一個可愛的助理美眉,沒想到會是她。
「歐陽,你還記得我啊,好感動喔!」純真漾開可愛甜笑,熱情地與他打招呼,幾秒鐘後才發現,他的身後還跟了另一個陌生男人,「這位是……」
「西螺七坎五代單傳的跌打師傅──羅大師。對了,那陣風呢?」歐陽驥簡短卻不失隆重的介紹。
「棧風哥在客廳,他的腳扭傷,腫了好大一個包耶!」純真退了一步,讓他們進屋,然後亦步亦趨地跟在歐陽身邊,報告狀況,「我說要請醫生來,可是他不準……」
「你們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歐陽曖昧地以手肘推抵她的肩,原是開玩笑的語氣,卻在不經意瞧見她含情的眸光和憂心忡忡的模樣時,心里暗叫一聲糟。
那位自訓無敵美少男的秦大帥哥,恐怕又「電」死了一名無辜少女了。
「人家我們是清白的,你不要亂講啦!」
她在心里用力嘆息,就是因為清白才教她難過,她還真想趁他腳上有傷,缺乏反抗能力的時候,狠狠地將他撲倒床上,生米煮成熟飯……
「你怎麼了?」三個男人、六只眼楮,一起好奇地研究她的動作──雙手捧著逐漸緋紅的嬌顏,一派陶醉的神情,教他們看得茫然疑惑。
「啊?」純真陡地回過神來,「沒……沒事……你們要不要喝飲料或吃點心,我現在馬上去替你們買。」
她羞得連迎視眾人的勇氣都沒有,踩著小碎步倉促離開房間,徒留三個男人面面相覷。
「少年耶,那個小女生對你有意思喔!」羅師傅重重地拍了秦棧風的背脊。
秦棧風毫無防備,猛地咳了一大下,「迷戀我的女人多如過江之鯽,沒什麼好大驚小敝的。」
「但她是純情的妹妹,不是一般野花俗女,你可別仗恃著那張皮相,到處招搖閉騙,玩弄少女的芳心。」歐陽驥提出忠告。
「我哪有玩弄她的芳心?是她自己喜歡我,又不是我用男色去誘拐她。」秦棧風將責任撇得一干二淨。
歐陽驥實在看不過去也听不下去了,「純真不是你欣賞的類型吧?你明明偏愛肉欲型,她卻瘦得跟干扁四季豆沒兩樣,既然如此,你就該收起那雙桃花眼,不要再四處造孽。」
「就算是小豆苗也有發芽、茁壯的一天吧?」秦棧風撇撇嘴,「再說天天大魚大肉,總會有煩膩的時候,偶爾也要來點清粥小菜,清清腸胃。」
「你的意思是想跟她交往?」歐陽驥震撼地瞅住他,仿佛听到天方夜譚。
「無傷大雅吧?反正她也喜歡我,我就當是好心實現一名少女的戀愛美夢。」秦棧風隨口漫應。
「少年耶,什麼是肉欲型?」被晾在一旁的羅師傅好奇發問。
「羅大師,這個人面獸心的桃花賊,對女人的要求有三高──第一、身高要高,非模特兒不泡;第二、智商要高,笨女人不踫;第三、罩杯必須大大大,非C級以上不要,你說,這不是肉欲型是什麼?」
歐陽驥得理不饒人,繼續數落他,「剛才那個小女孩,全身上下沒有一點符合,他卻硬要吞下!」遞給站在同一陣線的盟友羅大師一記眼神,「麻煩你,等會兒給他一點顏色瞧瞧吧!」
羅師傅心領神會,「沒問題,對付這種花心男人,我最厲害了!」扳扳指節,發出喀啦喀啦聲響。
他轉向秦棧風,換了一張笑里藏刀的面容,「秦先生啊,歐陽導演說你扭傷了,擔心明天不能上戲,所以要我來看看。你放心,醫治這種跌打損傷,沒人比我更內行,包你一小時後,追趕跑跳踫樣樣行。」
秦棧風看著兩人猙獰的臉龐、陰沉的冷笑,猛地打了個顫悸,單腳往後跳,跌坐沙發上,「不用了吧……明天不排武打戲,我休息一下就沒事了……」
「少年耶,你這是不相信我三十年的老功夫?」羅師傅不悅地挑起濃眉,「現在我就讓你見識一下,西螺七坎五代單傳武館的厲害,保證手到病除。」
「真的不用……」秦棧風節節退後,但受傷的腳踝最終還是落入了敵人掌心,頓時他冷汗涔涔直流,「我休息一下就行了……」
「當然不行!歐陽導演大老遠把我請來,若沒將你醫好,實在太對不起他了。」雙手握住他的腳踝,仁慈的說,「等會兒若覺得痛就叫出來,這當口就別顧忌什麼男子氣概了。」
言談間,羅師傅不過稍稍使勁,就讓秦棧風俊顏變了顏色,額際問逼出了一道道熱汗。
「叫出來比較舒服啊!」
秦棧風咬緊牙根,可以確定這老家伙挾怨報復──因為先前他曾公然批評西螺七坎的招牌,是用錢買來的,但即使如此,也用不著那麼生氣吧!
「喜歡肉欲型的嘛,清粥小菜是用來調劑身心、清腸胃的……」羅師傅咬牙切齒,不斷用力,「忍不住就叫出來啊!」
「不、要……」終于,他爆出淒厲的討饒聲,「救命啊──」
離開飯店的純真,在中山北路的停車場里,找到草莓日報派來的九人座專車。
「開門、開門,有任務來了!」
阿丁不耐煩地拉開車門,拉長臉,「這次又要買什麼了?萬巒豬腳?蚵仔煎還是珍珠女乃茶?」他仔細想著秦棧風還有哪些道地小吃沒嘗過。
「這麼委屈啊,當心我跟組長打小報告,說你上班泡妞、偷翻黃色書刊、上網咖……」她也不是省油的燈,眯起眼,覷著阿丁黑了泰半的臉龐。
「純真,南宮社長找你。」坐在另一旁的阿國將手機遞給她。
嘿嘿,說曹操、曹操到,純真以眼神向他挑釁,只見阿丁雙手合十,不斷用唇語求饒,要她「嘴下留人」。
「純真,看到今天報紙了嗎?」南宮社長的怒氣從電話線另一端延燒過來。
「我正在看……」這會兒她才傻呼呼地接過阿國遞來的香蕉日報,上頭以斗大的標題寫著「秦棧風情挑水果美眉」,還附上幾幀色彩鮮明的照片佐證,並用曖昧的字眼附注說明。
「社長,你們好討厭喔,人家他又沒說喜歡我,這樣讀者會誤會的啦……」純真嬌羞不依。
「赧、純、真,你給我看仔細,那是哪家的報紙?」社長的怒吼如一桶冰水兜頭淋了下來,硬生生打醒她的秦夫人美夢。
「是……香蕉日報……」不妙!振作精神,委屈辯駁,「社長,香蕉日報這篇捕風捉影的不實報導,分明是想藉著虛構的文字,模糊事實的真相,如此卑鄙、無恥、下流的行徑,真教人不齒,我一定要取得他們沒有的第一手真實資料,在讀者面前拆穿他們的謊言。」
純真將嗓門拔高到尖叫的地步,狡黠地迎合南宮社長的喜好,以抨擊香蕉日報,來模糊個人的失誤。
「社長,你放心,我現在就帶同事去秦棧風下榻的飯店,我們絕對會給你一個獨家且勁爆的新聞……嗯,你就在報社等我們的好消息!」純真飛快斷線將手機丟給阿國,接著對著兩位同事高喊︰
「阿國、阿丁行動吧!備好器材,跟我前進秦棧風的住處吧!」她士氣高昂,大聲高喊。
老天,沒去當演員,真的太埋沒她與生俱來的長才了!無論是融入劇情或是天馬行空的想像力,她的表現無人能及。
「什麼時候輪到你發號施令了?」阿丁對這株諂媚的牆頭草相當不服。
「阿丁,你不要故意為難純真,我們快點跟她上樓吧!」阿國發聲袒護,深邃的目光盈滿愛意。
沒錯,他這個鐵錚錚的漢子,徹底被純真的天真爛漫吸引了,就在上級主管介紹這位新進同事的第一天、第一眼。
三人中最資深的阿國一出聲,沒人再有異議,立刻接受她的領引,順利抵達飯店。
「郝小姐,你要上樓嗎?」純真剛要步向電梯,飯店的櫃台小姐就將她叫住。
「是啊……對了,這兩位是我的朋友……」純真的心倏地一凜,想起了一件事,連忙旋身,對著另外兩人說︰「怎麼辦,我忘了樓上房間還有別人……」樓上還有其他人,計畫怎麼進行?
她的高分貝「悄悄話」,櫃台小姐都听見了,立刻遞來了一張小紙片。「郝小姐,這是秦先生留下的Message。」
純真看了一下,吐出那口好緊張的氣。
「走吧,樓上沒人了。」秦棧風留下訊息說,他被那位羅師傅整治得全身宛如遭到肢解,先到飯店的的溫泉池舒緩一下。
「吼,心髒險些沒力,我還以為你都安排妥當了。」阿丁緊張地連連拍撫自己的胸口。「對不起嘛,我太糊涂了。」阿國舍不得責備她,雖然她是真的非常糊涂。
三人躡手躡腳地潛進臥室,純真第一個目標就是打開衣櫥仔細搜查──
「哇,名牌內褲三十八條?原來他喜歡穿這種牌子的……」
「純真,私闖民宅是犯法的。」阿丁和她杠上了,處處與她作對。
「阿丁,這兒是飯店耶,哪是什麼民宅?而且你忘了,我是秦棧風的助理,可是能光明正大進出他的房間的,否則飯店櫃台小姐干嘛不將我攔下來?」找條法律來嚇唬天生沒神經的純真,阿丁恐怕是失策了。
「而且為了取得頭條的大獨家,我甘願冒著坐牢的風險,跑在新聞最前線,實在是勇氣可嘉、精神值得欽佩,記得回去後要在南宮社長和組長面前,據實呈報我的英勇表現喔!」揚眉吐氣地掰著歪理,純真當場跩了起來。
「偷翻人家的衣櫥叫沖在新聞最前線?」阿丁雙手環胸,好不鄙視。干了幾年的記者,就屬今天最窩囊。
「哪有,人家我還會偷翻書櫃呢!」純真理直氣壯的反駁,繼續執行宵小行徑,「棋靈王漫畫二十集!想不到他也喜歡看漫畫,看來我們有共同的興趣喔!」挖掘到一些不為人知的秘密,她好樂。
「等一下,純真!你干嘛拿他用過的牙刷和毛巾?」阿國對她鬼祟的行為感到納悶。
「拿回家做紀念啊!」動作未停,繼續把秦棧風的日常用品搜括進背包里。
「再等一下!」這回對她的行為感到不屑的人換成了阿丁,「小姐,你撿地上的頭發和指甲碎屑干嘛?」
「笨蛋!」純真諷笑他跟不上時代的流行,「當然是拿去找茅山道士作法,或者到泰國下降頭,讓他早日愛上我啊。」
接著,阿國難以置信地看著她拿起桌上喝剩半杯的水,一口飲盡,「你很渴嗎?」
「不會啊!」回答的同時,她還意猶未盡的舌忝著杯緣。
「這里還有尚未開瓶的礦泉水,干嘛喝剩下的?」阿丁完全看不懂她在搞什麼花樣。
「傻瓜,這叫間接接吻,懂嗎?」純真的腦子不禁再度開始編織起羅曼蒂克的綺想。
好不容易,三十分鐘之後,三人準備撤退了,房門卻猝不及防地被推開,秦棧風赫然站在門外。
「秦……秦棧風……」阿丁捧著花瓶,嚇得連舌都打結。
「抱歉,開錯門了。」秦棧風直覺往後退同時,卻瞧見了熟悉的面孔,「純情的妹妹?」
「棧風哥,你回來了?」一見到心上人,純真百依百順好媳婦的嘴臉自動浮現。
「這兩位是……」受到關注眼神,房內的兩位草莓台柱立即進入戒備狀態。
「他們是我的表哥。」她藉著傻笑希望能蒙混過去。
「對!」阿國首先附和,「我是純真的大表哥,這是二表哥阿丁。」
「久仰大名。」機伶的阿丁則禮貌性與他握手,「謝謝你收留我們的表妹──純真。」
「你們有事找純真嗎?」秦棧風的問題絆住他們急欲開溜的腳步。
「喔……他們是我找來幫忙打掃環境的!我怕飯店的服務生圖謀不軌,還是用自己的人比較可靠。」
純真趕緊替他遞拖鞋、端茶水,忙碌之余不忘開月兌嫌疑,「現在的人很壞,為了錢什麼事都做的出來,搞不好服務生已經和坊間的雜志社狼狽為奸,我們得提高警覺才行。」
「對。」臨時冒充的兩位表哥,瞬間額頭多了三條斜線,昧著良心陪她一起演下去。
「他們怎麼有空?」秦棧風客套的問,「兩位表哥今天不用上班啊!」
「因為……他們是開清潔公司的!」純真抓起茶凡上的花瓶,開始模糊焦點,「你看我阿丁表哥很厲害吧,花瓶擦得又亮又干淨,一看就知道受過專業訓練。」
是嗎?「正好,歐陽說片場的蚊蟲太多,找不到人手可以幫忙,可以派他們去嗎?」秦棧風詢問她的意見。
「當然可以!能為大明星服務,是他們畢生的榮幸,別說清片場、刷地板、通馬桶,就算擦大樓外牆玻璃,他們也行。」反正事不關已,她只管拍著胸脯保證就好。
「那好,片場的流動廁所有點堵塞,你們順便清理一下吧,有什麼問題就找場記。」
阿國和阿丁為了能在馬腳露出前,平安無事的離開,當然是含怨地接受這項任務。
「純真表妹,好好保重,表哥會想念你的,改天回家,一定準備好料的給你享用。」阿丁臨走之前留下的眼神,一點也不友善。
「你的表哥們好像不太高興。」秦棧風眼楮沒瞎,看出了他們之問的暗潮洶涌。
「你想太多了,我的表哥們面惡心善,做善事和做壞事的嘴臉都一樣。」純真胡亂瞎拼著。
「原來是這樣。」秦棧風聳聳肩,不以為然,反正也不是什麼大事。「對了!等會去歐陽那兒拿新的劇本,有場戲的對白改了。」
「是,除了這項任務,還有其他吩咐嗎?」
「星期三沒有我的戲分,我們一起出去逛逛如何?」這回找到了導游,他就不怕迷路了。
她的耳朵沒听錯吧?他剛剛說「我們」,難不成他已經明白她對他的一片痴心,接受她與他成為一對夫唱婦隨的神仙愛侶?
「還是你那天有事情要忙?」遲遲等不到答覆,秦棧風又問了一遍。
「沒、沒……有空……」她已經樂得語無倫次了。
「你沒空?」難得歐陽願意放他一天假,卻听到這個青天霹靂的答案。
「不是!」她慌亂解釋,「我的意思是,我那天有空,沒有其他事情要忙。」
「听說太和殿的麻辣鍋很好吃,我們一起去吃好不好?」
「沒問題。」就算他喂她吃炭、吞火,她一樣甘之如飴。
「那快去拿劇本吧!」等會兒還得背台詞和自行排演一次。今天好累,全是那個死歐陽帶來的半調子推拿師傅害的。
「好。」純真因過分欣喜而分神,沒看清楚玄關前的柱子,結果一頭撞了上去,跌得四腳朝天,眼冒金星。
秦棧風忙站起身察看,只見她仰躺著,身體呈現大字狀。
「你還好嗎?」走向前詢問她的狀況。
「沒事、沒事。」純賁趕緊爬起,一張粉臉糗得漲紅。老天,她居然在他面前出這麼大的糗……
「那就好。」深湛的瞳眸端詳那張雙頰燒紅的小臉,扯開一抹淡淺笑意。
「你等我一下,我馬上將劇本拿回來。」像是一道龍卷風,她火速刮離現場。
秦棧風盯著闔上的門板,若有所思。
這小妮子既貼心又可愛,一個人可當三人差遣,一會兒化身保母、一下子又變成專職女佣,還可以充當助理,真想就這麼將她拴在身邊,永遠享受她的服侍。
不過,利用她的愛慕之情來圖自己的便利,會不會太壞了點?
但是,更壞的是,他想測試她對他的愛究竟能有多深、迷戀有多徹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