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扯中,一道譏諷的嗓音冷冷地響起——
「今天應該不是洞房花燭夜吧?或者,我來得不是時候?」
這聲音……
兩個人同時回頭,衛丞勛臉上滿是憤怒,而漪棠的小臉則盛滿驚喜與慌亂。
糟糕!他居然撞見這一幕,他一定會誤會,以為她是很隨便的女人……下一秒,她不禁在心底嘆息。笨蛋!章漪棠,你真傻,明明知道跟他完全不可能了,為何心底思思念念的卻還是他?
衛東岩表情冷峻地站在門邊,他還是一身的黑,黑色皮夾克搭配著黑色襯衫與黑長褲,眼神犀利無比,像是一頭潛伏在黑暗中的獵豹,沈穩地窺視著獵物,而輪廓分明的五官則透露出強烈的壓迫感,令人望而生畏。
一段時間不見,他好像曬得更黑了,肌肉也更加結實。他的嘴角掛著嘲弄的笑意,舉手投足間盡是睥睨一切的傲氣與浪蕩氣息。
衛丞勛起身瞪著同父異母的弟弟,毫不掩飾眼底的憎恨與嫌惡。「你為什麼會來這里?」
衛東岩似笑非笑地扯著嘴角,淡漠地道︰「我剛下飛機,听說這里有盛大的派對,就過來看看。怎麼,不歡迎我?」別以為他很喜歡踏進這屋子,倘若不是因為知道她在這里,八人大轎都無法將他扛來。
「當然不歡迎!」反正早就撕破臉了,衛丞勛也懶得再說什麼客套話,粗聲粗氣地叱道︰「像你這種骯髒下流的雜種,根本沒有資格踏進我們衛家的宅邸!」
「衛大哥?!」漪棠忍不住驚呼。「請你不要亂說話,東岩他不是……」她的心好痛,上一代的恩怨為何要由衛東岩一人來承擔?他根本無法選擇自己的身世,也無法決定自己要誕生在什麼樣的家庭,可是衛家的人卻總是以最粗鄙的言詞來羞辱他。
「無所謂。」衛東岩眼神犀利。「反正我從來不指望他嘴里能吐出什麼好听的話,畢竟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衛丞勛只覺得肝火狂燒,怒焰直沖他腦門,讓他越來越暴躁。他惡狠狠地瞪著衛東岩,吼道︰「廢話說完了沒有?你給我滾,滾得越遠越好——」
「衛大哥?」漪棠不安地道︰「請你不要這麼激動,東岩他也許只是過來看看你而已,沒有惡意的……」唉,這對同父異母的兄弟為何每次一見面都如此劍拔弩張?難道不能好好相處嗎?
沒想到,漪棠的勸解卻宛如火上澆油般,烈火焚燒掉衛丞勛的最後一絲理智,一股恨意在胸膛里沖撞,他再也無法控制翻騰的情緒,厲聲咆哮道︰「你閉嘴,這里沒你說話的分!」
氣瘋了的衛丞勛一轉身,用力賞了漪棠一巴掌,他的力道很大,漪棠被打到站不穩,縴細的身軀往旁倒去!
衛東岩見狀,身形如箭地撲上前,牢牢地接住她,確定她站穩之後便放開她,迅速掄起拳頭,狠狠地揍向衛丞勛,怒喝道︰「混蛋!你居然敢打她?」
衛丞勛被打得眼鏡都飛出去了,惱羞成怒地撲向他叫罵著。「我教訓我的女人關你這雜種什麼事?你馬上給我滾出去!賓——」
兩個大男人瞬間扭打成一團,拳腳相向。
衛東岩曾經受過嚴格的武術訓練,再加上身形比衛丞勛高大,因此不一會兒就佔了上風。
他再度揮出有力的一拳,衛丞勛整個人被打撞向牆角,已經鼻青臉腫了。
「夠了,不要打了!我求求你們不要打了!東岩,你趕快走吧!」漪棠含淚沖上前抓住衛東岩。
衛東岩緊緊扣住漪棠的手。「我帶你走,我不會把你留在這種人渣身邊!」
不等漪棠反應,他已經拉著她疾步往門口走。
衛丞勛這才終于回復理智,狼狽地從地上爬起來,臉色灰敗地沖上前抓住漪棠的另一只手。「漪棠,別走!對不起,我不該打你,我不是有心的!這一切都是衛東岩的錯,他不該出現在這里!」
要不是情況失去控制,他也不會對這女人大吼大叫,畢竟她還沒答應和他結婚。可是,他就是無法壓下心中的熊熊怒火!嘖,既然打都打了,他只能盡力彌補,說點好听話哄哄她了,免得影響了日後的婚禮。
「放開我!」他一踫觸漪棠,她就驚恐地大叫。她的臉頰還熱辣辣地發痛,她從不知道衛大哥是這麼可怕的男人!
衛東岩迅速將漪棠拉到身後,狠狠地推開衛丞勛。「不準再用你的髒手踫她!很快地,她就不是你的未婚妻了。」他這趟回來就是決心要解決這個問題的。
兩人迅速往外走。
衛丞勛攔不住人,只能在他們背後不斷地咆哮。「衛東岩,你給我站住!你不會有好下場的,我永遠永遠詛咒你——」
衛東岩將漪棠拉上自己的跑車,風馳電掣地往天母的方向奔馳而去。等漪棠回過神後,這才發現跑車已經停在一棟花木扶疏的獨棟別墅門口。
「這里是……」
「我買的房子。」他淡淡地道。決定要回來台灣之前,他就請在台北的朋友幫他物色住處,剛好這棟豪宅的主人想將房產月兌手,移民到澳洲,衛東岩在網絡上看了相片,挺滿意房子的大格局,所以沒有殺價就直接購買了。
他在台北買了房子?漪棠驚愕地望著他。她知道這幾年他一直居無定所,在溫哥華、東京、紐約、洛杉磯這些大城市來來去去,而今,他居然在台北置產,這是否表示……他想留在這里?他們兩人之間終于不需要再隔著一大片海洋了……
欣喜涌上她的胸口,可她隨即又悲傷地提醒自己——唉,就算他要在台北定居,也不可能是因為你,不要再自作多情了!
「進來吧,你臉上有傷,先進來冰敷,等等我再送你回家。」說著,他率先開門下車。
「……」漪棠有些猶豫,模了模依舊紅腫的臉頰。唉,臉上的傷痕不會馬上消褪,這樣回家反而會造成僕佣們的恐慌,而且萬一她被打的消息傳到外婆耳中,外婆鐵定會很擔心的……想了想,還是先冰敷一下比較妥當。
她跟著衛東岩進入屋內,驚喜地發現這是一棟充滿西班牙度假風格的美麗洋房,格局簡單,雪白的兩層樓,采取南歐的設計,有很大片的窗戶,室內室外都有很多觀賞型植物,戶外還擁有一座很大的游泳池。
家具部分也是采取極簡主義,沒有奢華的布置,觸目所及都是舒適的亞麻和純棉擺設,搭配飄著天然香氣的木質家具,讓人一踏入屋內就覺得心曠神怡,十分放松。
衛東岩進入開放式廚房,取出冰塊和毛巾後,拉著漪棠在沙發上坐下來,以毛巾包著冰塊,動作非常輕柔地按壓她略微紅腫的右臉,表情凝重地問︰「他曾打過你嗎?」
倘若答案是肯定的,衛丞勛就死定了,他會要他付出最慘痛的代價!
「沒有。」漪棠搖搖頭。「衛大哥今天可能真的失控了,平時的他不是這麼可怕的男人。」
他冷酷地擰起劍眉。「事到如今,你居然還替他說話?」
「我不是替他說話,我只是——」
他打斷她的話,揚高聲音道︰「只是覺得他是你富可敵國的未婚夫,有錢、有權、有勢,是 衛氏集團 的王子、萬眾矚目的接班人,所以你舍不得讓任何人說他的壞話,是不是?」
漪棠臉色一僵,咬著下唇,輕推開他,起身往門口走,語調微微顫抖地說︰「我……會自己叫出租車回家,你不用送我……」既然他這麼討厭她,她就識相的消失吧。
一雙大手驀地從背後拉住她,他灼熱的體溫包圍著她,聲音喑啞地道︰「棠棠,對不起。」那不是他真正想說的話,他只是一時被嫉妒沖昏頭了!
棠棠!她身軀一震,淚霧很不爭氣地襲擊眼眶。只有他會叫她這個小名,只有他會以這麼熾熱深情的語氣呼喚她,彷佛在呼喚此生的摯愛般……但,她不是那個幸運兒,她沒有那個福氣,也不是他的最愛,因為,她是他哥哥的未婚妻!
她不敢回頭看他,晶瑩的淚珠已滑出眼眶,聲音哽咽地道︰「你不能這樣冤枉我,你明明知道,跟他訂婚不是我願意的。我只恨自己當年太膽怯、太軟弱,不敢違抗父母的意思。」而且,因為在郵輪上,她看到衛東岩跟別的女人在一起,所以……
衛東岩繞到她的面前,以指月復憐惜地為她拭去淚水。「這不是你的錯,當時你只有十六歲,再加上雙方父母極力促成……」他知道她的痛苦,可當時也只有十九歲的他根本無力爭取什麼,更何況,他的身世又能允許他說些什麼?
漪棠淚流滿面。「你真的認為不是我的錯嗎?」往事歷歷在目,很多傷,到現在依舊讓她隱隱作痛,但她無法怨恨他,無法恨這個她唯一愛過,且一直到現在仍偷偷愛著的男人啊!
「不是你的錯。」衛東岩嘆息,深如黑潭的幽眸散發出更強烈的光芒。「那時我們都太年輕了,無力改變什麼。」
幾句話,便讓漪棠淚水決堤。是啊,太年輕了。因為年輕,所以愛得義無反顧;因為年輕,所以以為世界是美好的、是充滿光亮的。結果,當最殘酷的事實來臨時,她立即就被打到毫無招架能力,整個人幾乎崩潰。
她想壓抑淚水,可滾燙的淚水卻爭先恐後地涌出。只有在他面前,她才會如此失控,彷佛要釋放這麼多年的痛苦,這麼多年來苦苦壓抑的情感;彷佛在悲泣十年前,那段被無情摧毀的戀情……
「別哭了。」她的淚水讓他整顆心都揪在一起,他用力摟她入懷,恨不得將她揉入自己體內。大掌溫柔地捧起她的臉頰,滾燙的唇瓣落下來,纏綿地吻了她。
漪棠錯愕地睜大淚眼。這是夢嗎?倘若是夢,她真的但願永遠永遠都不要醒……
她不知該不該推開他,畢竟,她是他哥哥的未婚妻,而且,也許東岩的身邊也有女伴了……她知道自己應該懸崖勒馬、快推開他,可感受著他狂猛的舌浪、他熾熱的體溫、他指尖最燙暖的溫度,她整個人醺然若醉,腦海中的理智只竄出幾秒,最後就被徹底摧毀了。她輕輕閉上眼楮,羞怯地承受最心愛的男人的吻……
這一秒,就讓她忘了最殘酷的現實,允許她逃避吧!
滿足的嘆息由兩人的喉間逸出,他吻得更加深入。
她的唇還是這麼軟,柔軟到不可思議,彷佛藏著最神秘又美妙的甘甜,比他喝過的任何一種佳釀都香醇。
他更愛戀地將舌尖往前推進,以更澎湃的熱情席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