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荒唐!這是她反應過來的第一個念頭。
「你……」她面紅耳赤地瞪著尹澤爵,想破口大罵,罵他不要再戲耍她,不要把她當白痴。可一接觸他那雙烈火騰騰的黑眸,一股奇妙的情愫卻精準地打中她的心弦。她的雙頰莫名其妙地泛起緋紅,想罵人的話全吞到肚里,眼神驚惶地閃開,不敢再與他對峙。
太可怕了!她不敢看他的眼楮,那麼火熱而直接的眼神,教她心頭發亂,好象被什麼東西給狠狠撞擊了似的。
她才不相信尹澤爵是真心的,事實上,只要是姓尹的所說的話,她都嗤之以鼻。
可是,有許多溫暖的畫面悄悄滲入腦中,她依舊記得,自己在醫院蘇醒後,看到床邊趴睡的男人。她還記得那天夜里,她曾短暫醒過來,看到他小心翼翼地替她檢查點滴,還以滴入精油的冰毛巾為她降溫,一整個晚上,她都可以聞到精油的味道。那股冰沁感,還有燻衣草的宜人香味,仿佛還繚繞在鼻端。
不管再怎麼討厭「姓尹的」,皓雪無法否認,那天晚上,病懨懨的她真的覺得好溫暖、好舒服。她從來沒有被人那麼小心地伺候過,父母親早就離異了,寄人籬下的她很小就學會自力更生。前男友湯智丞是個大男人主義者,也不曾那麼溫柔而體貼地照顧過她。
那份柔情、那份溫馨、那股被捧在掌心的尊貴感,到現在依舊令她動容。也許—她早就被尹澤爵感動了……這由她還仔細地收藏著有關那一夜的回憶即可看得出來,可是,她拒絕承認這項事實。
絕不承認!
「你不要亂說!」急著驅走不斷滋生的情愫,皓雪面露慍色,惡狠狠地瞪著尹澤爵,仿佛他是毒蛇猛獸似的。「姓尹的!游戲早就結束了,你跟尹菁菁可不可以稍微尊重我一下?不要再把我視為玩具,玩弄在指掌間了!」
游戲?她的話惹惱了尹澤爵,他突然逼向她,烈瞳閃著危險的光芒,沉聲問道︰「蘭皓雪,你真的很笨,也很殘忍!不管我如何努力,對你都沒有任何意義嗎?你的心是銅牆鐵壁做的嗎?為何你總是先入為主地把我歸為敗類、歸為壞人呢?看著我!」
不顧她的驚惶失措,他以拇指和食指用力扣住她的下巴,強迫她正視自己,眼底的火焰幾乎要將她燃燒。「好好地看著我!看清楚,我不是別人,不是湯智丞,也不只是『尹菁菁的哥哥』,而是尹澤爵!我有自己的名字,有自己的靈魂和感情!」
男性身軀輻射出狂囂氣焰,太陽般的熱能不斷地侵襲著皓雪。「蘭皓雪,你應該很清楚,你並不討厭我,相反地,你也被我吸引,你無法抵抗我的誘惑,就如同我無法抗拒你一樣。存在于我們之間的,是怎麼剪都剪不斷的巨大吸引力!」
「不!你胡說,才不是這樣!別自以為是……」皓雪被他嚴峻的氣勢給震懾住了,張嘴想反駁,但,承受著他狂野的視線,她的臉龐竟一直發燙,連四肢也開始發燙,心湖亂糟糟的,激起一波又一波的漣漪。
她但願自己可以反駁他,可以趕走這個自以為是的男人。可他那一句——存在于我們之間的,是怎麼剪都剪不斷的巨大吸引力!就像是巨雷般凌空劈下,轟得她頭暈目眩。
難道……真是這樣?
也許,她早就察覺出兩人之間的不對勁,早就驚覺她的心田已長出一株不該存在的愛苗,她想抵抗這個男人的吸引力,所以,她才會這麼討厭他,才會不斷地提醒自己他的身分。
他是尹菁菁的親哥哥、他是尹菁菁的親哥哥、他是尹菁菁的親哥哥……你要理智!你不可以……
她仿徨又脆弱的模樣全落入尹澤爵眼底,這麼荏弱的她令他更加愛憐,更想摻入懷中,盡情親吻那嫣紅的唇瓣。
「皓雪……」他低聲嘆息,以手指輕輕滑過她細致的臉頰,黝黑的眼瞳溢滿火熱的愛意。「忘掉那些不愉快吧!傍我一個追求你的機會,相信我。」
他的語調真摯誠懇,可她卻臉色蒼白,慌得宛如驚弓之鳥。
「不要再說了!」她拚命往後退,試圖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也試著抗拒他所散發出來的蠱惑力。「尹澤爵,收起你的甜言蜜語吧!我很清楚你為何想接近我,是因為同情!對,是同情!因為我是一個被新郎獨自扔在教堂的悲慘新娘,而那件事的始作俑者是你的親妹妹,所以你覺得愧疚、覺得不安。但,這是不對的!我不需要你的同情,更拒絕你的施舍!」
她怒吼著,心髒像是被沉入冰湖。她怕,她真的怕了。在愛情的路上狠狠地摔了一跤後,傷口至今都還沒結疤愈合,她實在沒有勇氣再度信任一個男人,再度相信愛情。
「混帳!誰說我對你只是同情?」尹澤爵勃然大怒。「我早就是個成年人了,很清楚自己愛什麼、要什麼!尹菁菁做錯的事由她自己負責,我不會傻傻地賠上自己的感情,更不會浪費自己的時間!」
他目光如炬,氣勢逼人地靠近她,逼得她一直往後退,直到背部都抵住了車門,再無路可退。「我要你!很想認真地追求你!蘭皓雪,看著我,認真地看著我,看看我的眼里寫著什麼?這是同情嗎?這是憐憫嗎?」
他的男性氣息完全包圍了她,燻得她頭昏,也讓她的女性感官敏銳地蘇醒、發燙。皓雪嚇得緊閉雙眼,根本不敢直視他,雙拳緊張地緊握在胸前,語無倫次地說︰「你走……走開,我才不相信……你——」
下一秒,她的呼吸及未完的話語完全被他吞噬掉。
四唇緊貼著,他靈活的舌尖蠻橫地直叩她緊閉的齒關,在她驚喘之際順利攻城掠地,長驅直入。
舌一侵入她的檀口後,熱辣辣的氣息立即在她的唇齒之間擴散、再擴散。男性氣味像是一股漩渦,沉入她的咽喉、她的軀體、她的每一個敏感點。
很快地,溫柔的細吻轉為燒灼熱吻,她可以清楚地感受到他緊繃的軀體,還有苦苦壓抑著的。他瘋狂地吻她、汲取她的氣息,空氣中似乎都迸射出陣陣火花來。
隨著他熱吃力道的加重,她的心髒像是被丟到雲霄飛車上一般,急速地升高、加快,快到她無法負荷。
他的舌尖一定藏了蜂蜜,才會教她如此沉溺。皓雪水眸迷蒙,整個人暈陶陶的,只能緊緊攀住他的身子,像是株柔弱的菟絲花般,渴望他給予的甘露、他的萬般柔情。
醉了,她完全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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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天一天地流逝,皓雪一如往常地工作,每天跑業主家、跑施工現場,過得非常忙碌。
那一天她回到辦公室後,立刻就向楊經理鄭重地道歉,表示自己是一時糊涂,以後絕對會好好工作,不會動不動就鬧辭職了。
因為她的表現越來越亮眼,客戶佳評如潮,因此楊經理在龍心大悅下,欣喜地把更多的案子托付給她。
而她則每天勤快地上班,跟一個又一個的客戶開會,不斷為公司締造佳績。
表面上,她好象過得很風光、很充實。但,只有她自己清楚,心底好象有一個小小的缺口,那缺口越來越大,不論她把行程表排得多忙碌,都無法填補那個缺口,更無法漠視那份空虛感。
空虛?
這一陣子可以說是她的人生黃金期,她的運氣由黑轉紅,不但進入一流的公司—還屢次交出亮眼的成績單,廣受上司和客戶的肯定,過得非常的順遂。
但,為何內心卻有一縷空虛感呢?午夜夢回時,那名為「思念」的小蟲,老是毫不留情地啃噬她的心房……
「唉……」
幽幽地嘆了口氣,皓雪放下一大迭資料,轉頭望向窗外。又下雨了,豆大的雨珠「叮叮咚咚」地敲打著玻璃。這一陣子,台北好象常常下雨,細細的雨絲像是一根根的線,牽引著她的思緒,讓她回想起那一天……
那天下午,台北街頭也下著滂沱大雨,她蹲在路邊痛哭,覺得自己好悲慘,覺得自己的人生真是一團混亂。
然後,他出現了。他為她擋風遮雨,他把她抱到車上,疾言厲色地痛斥她,罵她不要再自怨自艾,不要再沉溺在被拒婚的陰影中。
接著,他激烈地吻了她。
一想起那個瘋狂的熱吻,皓雪的雙頰驀地燙紅,忍不住以手掩住臉頰。真是羞死人了,一直到現在她還是不敢相信,尹澤爵居然會吻她!最令她無法置信的是,她竟然也像中了邪似的,熱切地回應起他的吻。
兩人吻得好激烈、好纏綿,四唇之間所迸射出來的陣陣火花,似乎還灼燙著她的肌膚。
「唉……」又嘆了一口氣後,皓雪的雙瞳更加迷蒙,她不斷地自問著︰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他……他是尹澤爵啊!他理應是她最痛恨的人啊!可是,她不但跟他吻到天翻地覆,吻到欲罷不能,這幾天她甚至還偷偷地回憶起那個吻。每天回家時,她都會抱著一份期待,期待在門日看到那抹頎長的身影。
但,沒有。距離那個吻已經過了半個月了,這十幾天,尹澤爵就像由人間蒸發一樣,他沒有出現在她的住處,也沒有一通電話,仿佛那個吻不曾存在過似的。
在車上瘋狂地熱吻後,尹澤爵首先恢復理智,風度翩翩地送她回家。只不過,她人是下車了!魂魄卻忘了帶回來。
貝齒輕咬著朱唇。他到底是什麼意思?他怎麼可以隨便吻她,然後又消失得無影無蹤?他是在戲弄她嗎?
不要再想這些了!堡作、工作,現在可是上班時間呢!皓雪強迫自己把視線移到電腦上,但,腦中的思緒就像是打了結的毛線團般,她怎麼理都理不清,更無法集中精神。
她會這麼在意尹澤爵,是不是代表她也被他吸引了?雖然他出現的時間很糟糕,可是,她還是在意起這個男人了。她無法抵抗他渾身散發的熱力,無法漠視他魔魅般的眼瞳,更無法抗拒他強悍中的屢屢柔情。
尹澤爵曾說過的話,不斷地在她腦海里盤旋。
蘭皓雪,你應該很清楚,你並不討厭我,相反地,你也被我吸引,你無法抵抗我的誘惑,就如同我無法抗拒你一樣。存在于我們之間的,是怎麼剪都剪不斷的巨大吸引力!
是這樣嗎?皓雪無意識地輕咬手指甲,細致的眉端打了好幾個死結。她早就察覺自己喜歡上尹澤爵了?所以,她才會用強悍來武裝自己,在他面前表現出非常火爆的一面,屢次都口不擇言,從沒有給過他好臉色?
可是,內心澎湃的情感是無法隱藏的。就像氣球一樣,當情像累積到某個點,就會一口氣爆發而出。她的心防寸寸決堤了,所以才會瘋狂而熱情地跟他擁吻,吻到意亂情迷,吻到神魂都飛了。
「也許我真是瘋了……」懊惱地低語,皓雪瞪著電腦螢幕,努力想集中精神繼續工作,可充斥腦門的不是畫圖的靈感,而是他輪廓深邃的五官、他熠熠發亮的黑眸、他的柔情、他把她帶到天堂的吻……
她依稀還記得他指端的溫度,像是太陽般熨貼著她的背脊,融化她偽裝的堅強。她只想拋開一切,盡情在他懷里撒嬌,只想當一個備受呵護的小女人。
可惡!蘭皓雪,你理智點兒!你不可以這麼軟弱!表情僵硬地扔開鼠標,她好氣自己,氣自己為何會這麼容易受到干擾?那不過……不過就是一個吻啊!她不該因那個吻而神魂顛倒,不該一直偷偷想念著他,更不該期待他會突然出現,或是打電話給她。
不該不該!懊死的,她根本不該認識尹澤爵,不該跟他有任何交集,不該任他主掌她的心情!
坐在對面的助理小婷一直看著她,忍不住開口問道︰「皓雪姊,你在想什麼啊?你的臉色一會兒發白、一會兒發紅,又一直瞪著手機瞧,樣子真滴好奇怪喔!」
這一陣子,因為公司交付給皓雪許多大案子,楊經理怕她忙不過來,因此便撥了個助理給她。
「啊?」皓雪驚慌地回過神,心虛地掩住臉蛋。「我、我……沒有啊!」
「還說沒有呢!」小婷笑嘻嘻地說︰「我知道啦,你一定是談戀愛了,對不對?你可別小看我喔,雖然我是七年級的女生,不過人家也是戀愛中的女人呢!當我想起我阿娜答的時候,也會有這種又害羞、又煩惱的表情。嘻嘻,談戀愛就是這麼一回事咩!」
「我真的沒事,你不要亂說……」皓雪被小婷調侃到手足無措。
「我才沒有亂說呢!明眼人一眼就可以看出,你正為情所苦!」小婷一臉好奇地說︰「對了,皓雪姊,我可不可以直接問你一個問題你到底有沒有男朋友啊?我看得出來公司里有好多男生想追求你,不過,你好象都不肯理會他們,始終和他們保持著一定的距離。依我猜啊,像你這種大美女,絕對不可能沒有護花使者的。你的男朋友不是公司里的人,對不對?他在哪里上班啊?是什麼個性的男人呢?透露一下嘛!」
小婷剛進公司,壓根兒不知道皓雪在婚禮上所發生的事,所以她只是好奇地詢問,不是惡意想挖她傷疤。
皓雪淡淡一笑。「我沒有男朋友。」
「怎麼可能?」婷好驚訝。「皓雪姊,不是我亂夸你喔,你真的是我見過最漂亮的女生耶!不僅秀外慧中,而且氣質一流。喔——我知道了,一定是你不肯給他們機會,對不對?皓雪姊,你到底喜歡什麼樣的男人啊?必須具備什麼條件才可以打動你的心呢?」
「我……其實感情的事要看緣分,並不是條件的問題。」皓雪被問到有些招架不住。
打動她的心……這一句話讓她有些恍惚,同時間,一抹俊逸的身影浮現腦中,那高大的身軀、深情的黑眸……不不,不對!她發神經嗎?怎麼會又想起他呢?木可以,絕不可以想他!
「緣分喔?」小婷轉著烏溜溜的大眼楮,笑靨如花。「這樣說也對啦!其實啊,我以前也列出很多男朋友要具備的條件,不過啊,我覺得『緣分』真的很重要耶!我現任男友一出現時,我就馬上被他電到神魂顛倒,明明知道他跟我期待中的男人完全不同典型,卻還是很沒用地舉手投降,立刻陷入熱戀嘍!嘻嘻,反正愛情要的是感覺,不需要理智啦!」
她笑咪咪地看著手表。「皓雪姊,現在已經六點了耶!今天是星期五,我可不可以早點下班啊?人家跟阿娜答約好了要去吃燭光晚餐、坐摩天輪,明後天還要一起去墾丁度假,他應該已經在樓下等我了。為了這次旅行,我還刻意買了最性感的比基尼泳裝喲!呵呵——」
皓雪笑著點頭。「沒問題,既然你有約,那就趕快下班吧!電腦跟桌上的資料,我幫你收拾。」
「耶,萬歲!」小婷快樂地跳起來,眉開眼笑的。「皓雪姊最棒啦!謝謝你喔,那我要趕去約會嘍!掰掰!」
像是一分一秒都不肯浪費似的,小婷抓起包包,旋風似地沖出辦公室。
「真好……」看著小婷快樂跳躍的身影,皓雪忍不住嘆息。唉唉,年輕真好。
她的辦公室只剩下她一個人,皓雪落寞地把視線移向電腦。唉,其實她也沒有多老,才二十四歲而已,比小婷大沒幾歲,可是,她卻覺得自己的心態好蒼老。歷經嚴重的情變後,她的心已經瞬間老化了。
對于愛情,她變得好膽小,變得患得患失。說實在的,她好羨慕小婷,至少她敢勇于追求愛情,而且一提起情人,小臉更是容光煥發,仿佛擁有了全世界般。
小婷熱情又直接,愛得坦蕩蕩的,反觀自己……
她落寞地起身走到窗邊,望著瀟瀟細雨,突然覺得好冷。忍不住以雙臂環抱住自己,卻還是好冷。那是打從骨子里散發出來的冰寒,給她再多件的冬衣,都無法抵擋。
這麼冷的天氣,她也好想有個人可以互相倚偎,可以一起用晚餐,可以情話綿綿地度過整個夜晚,快樂地計劃周休二日要去哪里玩,就像小婷一樣。
腦中那個身影更加明朗了,她越是想抗拒,他的輪廓卻越是清晰。他的味道似乎還殘留在她的唇瓣上,她的身軀會自動回憶起他的溫度……
好渴望看到他!
「別想了!」懊惱地輕敲自己的頭。「蘭皓雪,你別做傻事,永遠都不要再想起那個男人了。你別忘記,他姓尹!」
「唉,準備下班吧……」反正工作進度很不錯,今天就別加班了。
無精打采地關好兩台電腦,收拾好桌面後,皓雪拿起包包,離開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