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
入夜,北京毫無預警地飄下了一場雪,明明已進入春季,卻冷得仿佛會將人的呼吸凍結。
小九輕盈的身影在街道上飛快地移動著,眼楮盯著前方盡頭的那棟古宅,腦中卻想著昨晚她和師父透過手機的對話。
「我並不知道你原本的姓氏,我找上你純粹是個特別的機緣,當年我正為了找尋和四少爺同生辰的女娃而焦頭爛額時,正巧遇上一位老友,老友設立了一家孤兒院,他說他會幫我留意,沒多久,他就來電告訴我,院里新來一個小女孩完全符合我的要求……
「那年你三歲,父母出車禍雙亡,被送進孤兒院時,脖子上就掛著你現在戴著的那個平安符,里頭詳細記載著你的出生年月日,甚至精準到連秒數都有,偏偏上頭就是沒有你的姓名,大家問你叫什麼,你只會牙牙地說『小九』,我們才幫你取名為『九』……
「我後來還特地帶你去讓那位大師確認,他一見到你,滿臉驚奇,不停地低嘆這是天意,然後叮嚀我要好好照顧你,說你命格具有化煞輔旺之力,你想保誰,誰就能不死……」
她能化煞輔旺?
那麼,為何她連自己的家、自己的父母都保不了呢?
為何還會淪為孤兒?
為何還會在十三歲那年,差點死去?
她,在三歲之前,究竟是誰?
在成為「東方九」之前,她到底叫什麼名字?
「小九,坦白說,我以為你的親人早已不在了,否則我不會帶你回東方家。當年領養你三年才讓你進東方居,不只為了訓練你,更重要的就是利用那三年確認你沒有親屬,以免招致任何麻煩……但事隔十九年之後才突然有人找上你,這件事顯然不單純,你最好別沖動,先回台灣,等我們查清對方身分再說。」
「我知道。」東方狼做事謹慎小心,調查過的事幾乎不可能有誤,師父說她沒有親人了,她絕對相信,只是,重點不是姓薄的是不是她的親人,而是他知道她的過去。
「知道就和四少爺一起搭明天的班機回來,我好不容易勸阻了他,你也別惹事。」
「是。」
她口中如此應著,但是翌日,她卻沒有搭上回台灣的班機,反而在登機前改搭另一架飛機,來到這里,北京。
這是她第一次違背師父的命令,也是第一次,在與東方絕世出門時,拋下他單獨行動。
他想必會在機上大發雷霆、氣得破口大罵吧?但事關她的身世,沒查清楚前,她不能就這樣回去。
而且,她有自信比東方狼更快找到薄家的資料,這一年來她獨自一人在中國奔走,要查個姓薄的人對她來說並不難,特別是,對方如果刻意等著她去查,那就更容易了。
所以,不到一天的時間,她就查出薄少君這個人,以及姓薄的這個家族。
就如同這個姓氏的特別,薄家的資料也非比尋常。
她的腳步終于停下,站在這幢有如廟宇的古屋之前。
這廟,不像中國近代大廟的華麗雕彩,倒像日本的神社,但听說日本神社是唐朝的典型建築,所以,如果真要形容,這薄家倒像唐代的屋宇,古樸無華,沉穩內斂。
不過,這薄宅也未免太陰郁古怪了,光是眼前這扇大門,就足以讓膽小人退避三舍。
厚重高大的木門高約九尺,門上浮雕著一尊奇怪的猛獸,怒目如銅鈐,口大如碗,獠牙暴沖,凶悍迫人。
她歪著頭,想了半天,看不出這是什麼獸,忍不住本噥︰「在大門弄個這麼凶狠的妖獸,這家人真是怪……」
據資料顯示,薄姓這個家族的確怪,因為他們經營的行業,稱之為「除厄」!
除厄,即是驅除邪惡,這姓薄的,簡單來說,就是所謂的法師,但他們對外自稱「除厄師」。
他們代代以此為業,每代都會從族中選出宗主,傳言這宗主法力強大,能鎮魔驅邪、消災解厄。而且最重要的是,薄家與政府的關系相當深厚良好,國家若遇大事,必向薄家請示。
雖然這個傳聞一直未經證實,但一些政商名流很喜歡上薄家算命倒是時有所聞。
薄少君便是薄家這一代的宗主,現年三十歲,听說從小就很有天分,是薄家百年難得一見的奇才,對于陰陽五行咒術樣樣精通,只是他神秘低調,鮮少出門,除非與薄家有往來的客戶,一般人很少能見到他。
可是,像這樣一個不喜歡露臉、又近乎隱居的男人,卻特地親自跑到河南去找她……
她和他,真的有關系?
正沉吟著,大門上懾人的猛獸突然一分為二,門,緩緩開啟。
仿佛早就預料她的到來,門內,身形高壯、臉如石刻般剛硬的大漢領著六個白衣人,提著燈籠,恭敬相迎。
「公孫小姐,請進。」
熟悉的聲音,她一下子就猜出他就是薄少君身邊的那個蒙臉大漢,江石。
她不悅地挑起眉,道︰「我姓東方,別隨便幫我改姓。」
「是,很抱歉。東方小姐,請進,我們宗主早已等候多時。」江石的態度非常客氣有禮,和那天在陵墓內的狠勁完全不同。
「怎麼,薄少君不但懂得陰陽五行,也能未卜先知嗎?」她諷笑地走進薄宅,心想,可惜聞知來天眼封了,不然,真該叫她來和這個薄少君比畫比畫,看誰厲害。
「我們宗主並沒有預卜力,如果有,他早就找到你了。」江石走在她身邊,由那六個白衣人在前方領路。
大門內是個寬闊前庭,幾棵枝材蒼勁叫髯的老樹分植兩旁,更襯托她眼前那棟老宅的肅穆、莊嚴。
好沉的氣氛,害她都有點懷疑自己是要進廟參拜了。
進了古宅,白衣人退下,大廳里卻空無一人,她皺著眉,轉頭問江石︰「薄少君呢?」
「宗主在祭壇,請跟我來。」江石說著帶她走向後方。
祭壇?媽咧,薄少君還真的會做法?
她暗驚,不自覺留上了神。要對付人她沒問題,但要對付妖法她可沒轍。
大廳後方,是個中堂,再往後,竟是個漆黑如暗房的室內大型祭壇!
祭壇中什麼都是黑的,唯有薄少君一身的白。
他身穿白色寬袍,頭包白色長巾,手持白色拂塵,加上他原本就蒼白的臉色,在晃晃的燭光中看起來,就像個白鬼……
可是,令她吃驚的不是他的鬼樣,而是他身上那種濃烈的焚香給她的熟悉感……
才滿三歲的孩子,不可能有記憶,她不記得三歲之前的事,但卻記得這個味道!
像是檀香,但更濃,而且,多了一點……類似鐵銹和草藥的氣味……
「你來了。」薄少君立在祭台上,對著她微笑。
「你還真的是個法師哪……」她盯著他,心里開始納悶,她周遭的人、她遇到的事,怎麼都如此玄異古怪?
像是東方家的詛咒,像是聞知來的天眼,像是輪回轉世的公主和駙馬……
像是,眼前這個懂法術的薄少君。
現在不是科技進步、科學論證的二十一世紀了嗎?
為什麼她見到的听到的都是一些不可思議的怪力亂神?
薄少君笑了。
「怎麼,我覺得你好像很失望,你不喜歡我的身分和職業嗎?」
他說著一招手,一旁的侍從立刻上前月兌掉他的巾帽、白袍,頃刻間,他從一個法師變回一個正常的現代男子。
正常的襯衫長褲,平整短發,黑框眼鏡。但……
為什麼她還是覺得他怪?
「是不喜歡。」她坦承。
「那我得想想辦法讓你喜歡了,否則,你怎麼會答應和我結婚。」他慢慢步下階梯,走向她。
「我不會和你結婚的,不論我是不是你口中說的『公孫久』。」她雙手擦在迷彩褲口袋,冷淡直言。
她來這里是為了確認她的身世,並不是確認她的婚事。
這輩子,她是不可能走入婚姻了。
薄少君在她面前站定,看著她秀朗明亮的臉上那道疤,輕哼︰「我知道,我無法和東方絕世相比,他那艷麗冶俊的容貌,一定早就把你迷得入骨了,而且你們在一起相處了十六年,感情想必深濃。不過,我得勸你一句,任性又狂暴的他並不適合當丈夫,你的姻緣,早就被我訂下了。」
「不想死,就別亂說話。」她盯著他,眼中厲芒乍露。
他犯了她的忌諱了,她心里對絕世是什麼感覺,在她自己尚未確認之前,誰也無權替她斷定。
這已不是薄少君第一次看到她這種狠殺的表情。
在陵墓里時,他就發現,被東方狼領養的她,早已與狼群同化了,雖然多半時候她看來率性又帶點淘氣,可是,一遇到狀況,她就會顯現那種深藏在血液里的血腥與暴力。
「唉……近墨者黑,我看你已被東方家給污染了。」他嘆道。
「我本來就是東方家的人。」她森冷地道。
「真可笑,你根本不姓東方,小久,你是姓『公孫』哪!」薄少君譏諷地指正她。
「如果我真的姓公孫,就給我證據。」她伸出手。
「證據就在你自己身上。」
「我身上?」她蹙眉。
他緩緩走近她,突然輕握住她的手,她立刻反手扳折,扭掃住他的手腕,瞪著他。
「干什麼?」她嚴厲地問。
「宗主!」江石擔憂地低喊。
薄少君揮手阻止眾人的騷動,忍住手上的疼痛,直盯著她,道︰「你腕內刺青,從小就有了吧?」
她瞄了一眼自己右手腕內側的圓形圖印,挑起一道眉︰「這是個胎記……」
「不,那不是胎記,是個刺青,是我們薄家幫你刺上的,那圖案,就是薄家的家徽,這徽印,向來只有薄家的宗主和宗主選定的新娘才能刺上,新娘刺在右手,是圖案反白的陰式,而宗主則刺在左手,是陽式。」薄少君侃侃說著,將左手遞到她眼前。
她看著他白皙細瘦手腕內的那個如符咒的刺青,渾身一震,呆住了。
一模一樣!
他的刺青,和她的完全相同,只除了一個陰,一個陽。
「你是二十一年前九月九日晚上九時九分五十九秒出生,那天正逢沖煞之日,但你卻天生帶旺,屬陰中極陽、凶中大吉,具有破禍得福之力,因此,才會在出生滿一個月的滿月酒宴上就被我父親訂下,選定為我的新娘。」薄少君笑看著她。
小九依然呆愣著,腦中一片空茫。
什麼陰啊陽的……什麼凶的吉的……又什麼福禍帶旺……
這人在念什麼咒啊?
薄少君趁著她閃神,輕輕抽回手,反握住她的,兩只手臂並列,看起來彷如一對。
「瞧,這就是證據,證明你就是當年公孫夫婦的獨生女,證明你是公孫久,證明你早在二十一年前,就屬于我們薄家。」
她……真的姓公孫?真的叫公孫久?
真的……是這個薄少君的新娘?
小九僵硬屏息地抬起頭,目光從腕上刺青移到薄少君的臉上,試圖從這張陌生的容貌中找出一絲絲的記憶,可是,看了半天,她心里浮起的,全是莫名的排斥感。
薄少君長得不算差,只是太過瘦弱,但這不是她不喜歡他的主因,看慣了東方家男人的奪魂艷色,她早就不會把一般男人拿來和東方美男們做比較,那太不公平,也太殘忍了。
她之所以排斥薄少君,是他的那種詭異縹緲的氣場。
削瘦的兩頰略顯凹陷,讓看似斯文的他隱隱透著一抹陰郁,黑框眼鏡後的雙眼則犀利灰冷,雖然他始終溫和地笑著,但他整個人給她的感覺,反而比東方絕世還冷酷。
「我們薄家的宗主以除厄為業,只有極陰的命格才能擔任,正因為極陰,所以歷來都必須選擇福分充厚,又能抵煞的新娘,才能幫宗主鎮住凶禍,保住薄家命脈。」薄少君接著又道。
她听得細眉一挑。
怎麼,又有一個人打算拿她來擋煞?
敝了,大家把她當什麼了?專門用來放在路口擋煞的「石敢當」嗎?
「所以,你的存在對我們來說,非常重要。」
「既然重要,又怎麼會讓我家出事,讓我進入了孤兒院?」她冷笑地甩開他的手。
「公孫家會出事,是我們薄家的叛徒干的,那叛徒因為不甘被我父親逐出家門,才故意對你全家出手,假造一樁意外車禍,殺了你父母,並將未滿三歲的你帶走,從此不知去向。」薄少君黯然解釋。
「這樣啊……」她眸光一斂,如果他說的是真的,那麼,她會家破人亡,薄家得負全部責任了。
「我們追查了十年,終于找到那個叛徒,逼他說出你的行蹤,這才循線找到那間孤兒院。」
「真是的,何必這麼麻煩呢?你大可以再找個可以替你們薄家擋煞的新娘啊!」她嘲弄地瞅著他。
薄少君靜靜地看著她,輕嘆︰「我找過,可是,我後來才發現,你是特別的,是萬中選一,千載難逢的,你除了命格奇卓,更與我八字相合,除了你,其他人都不行。」
「噗!」她忍不住噴笑出聲,「真是夠了,說得好像我是個寶一樣。」
「你是啊!是我的寶。」他微笑地伸手想踫觸她。
她向後輕閃,避開他的手,笑已變冷。
「夠了,薄少君,你的故事很動听,不過,故事的真實性有幾分,我還要自己去查。」
「不用再查了,你滿月時被我們注記成為新娘的那天,留下了一撮胎毛,如果你不信,可以去做個DNA比對。」薄少君招招手,江石立刻將一個方形扁盒送上前。
她打開盒蓋,盒底有著以密封袋收藏的一小撮柔細發絲,上頭還有張照片,那是一對年輕夫婦抱著一個剛出生不久的嬰兒,嬰兒含著淚閉眼沉睡,年輕夫妻則將嬰兒肥女敕小手拉高,讓鏡頭拍到小手腕上的刺青,妻子心疼地望著女兒,帶點不舍和興奮,丈夫則笑得彷佛中了頭彩一樣開心。
她臉色大變,屏息瞠目,不是因為刺青,而是因為那年輕妻子,長得和她非常相似……
「其實根本不用再浪費時間,你心里也很清楚,你就是照片里的女嬰,『公孫久』。」薄少君盯著她,輕聲地道。
她真的是公孫久?
這就是她真正的名字?是她遺忘了十九年的「身世」?
怔凜中,一股莫名的失落如潮浪向她掩漫而來。
她終于找到了三歲前的「公孫久」,可是,從這一刻起,她卻很可能會失去了這十九年的「東方九」!
下意識地,她回頭望向薄家的大門,突然有點後悔來這一趟。
或者,在她心中,她竟比較渴望當東方家的「小九」嗎?
「流浪了十九年,現在,你該回來了,回到我們薄家,回到我身邊……」他用低啞又帶點奇異的聲調說著。
她耳中嗡然,心緒微晃。
回來?
回到這里?
不,不對,她應該要「回去」!
聞知來……叫她要回去!
一定要回去……
要和絕世……一起回去……
她警覺得太遲,才要想起那句叮嚀,肩膀就被他按住。
「別想了,小久,什麼都別再想了。你得和我在一起,薄家需要你……我更需要你……」
她一震,耳中听著他古怪的聲音,鼻間聞著一股異香,頭昏腦沉,竟沒有抗拒,隨著他手的收攏,就這麼愣愣地貼向他。
糟了,太大意了!
她殘存的意志在驚喊,可是身體四肢卻已不听使喚。
「不要再掙扎了,小久,放心把你自己交給我吧……」薄少君的手指蒙向她的眼鼻,催魂似地又道。
她不自覺地閉上眼,安靜地倒進他懷里。
「對,這樣才對,乖女孩,從今天起,我不會讓你再離開了……」他擁著她,接過她手中的盒子,嘴角浮起了一抹得意的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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匡!
黑靖手中的杯子突然掉到地上,摔得粉碎,美麗的臉上一片慘白。
「怎麼了?」東方天驕驚訝地沖過去,擁住她。
「我……我的肚子……」她捧住懷了四個多月身孕的月復部,痛苦地低喊。
「什麼?肚子痛嗎?」東方天驕臉色大變。
「好痛……好痛……」她偎在他懷中,幾乎站立不住。
「小靖!」東方天驕真的嚇壞了,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心愛的女人和肚子里的孩子出什麼狀況。
「怎麼回事?」剛從外面回來的東方風華和趙慕賢立刻圍過來詢問。
「小靖說她肚子痛!」東方天驕的臉色也跟著蒼白。
「怎麼會這樣?你吃了什麼壞掉的東西嗎?」趙慕賢急問。
「沒有,我……我一整天都吃不下,沒胃口……才想要喝杯牛女乃……就……」黑靖已痛得上氣不接下氣。
「慕賢,快打電話叫十一過來!」東方風華對趙慕賢說。
「不,我直接載她去醫院……」東方天驕抖著聲音,橫抱起黑靖,就要往外沖。
「慢著。」
一個細柔的聲音阻止了他。
眾人回頭一看,只見東方傾國扶著聞知來從樓梯一步步定下來。
「讓我看看她。」她道。
「你?你又不是醫生。」東方天驕擰著眉。
「讓知來看看吧!她說最近她老是心神不寧。」東方傾國淡淡地道。
他的傷勢已大致痊愈,但聞知來卻復元得很緩慢,因此這陣子他都形影不離地照顧著她。
聞知來緩緩走到黑靖身邊,看著她眉心聚著黑氣,憂心仲仲地道︰「真的出事了……」
「出了什麼事?」東方風華驚問。
「公主陵寢的風水好像被動了手腳。」她滿臉愁容。
「什麼?」大家都錯愕驚駭。
聞知來咬破指尖,用血在掌心結了個法印,按住黑靖的肚子,黑靖的疼痛戛然消失,虛弱地在東方天驕懷里直喘氣。
「好了,她應該沒事了。」聞知來臉色也有些蒼白。
「謝謝……」東方天驕感激地向她道謝。
可是東方傾國卻不太高興,他輕輕握住聞知來流血的指尖,心疼不已。
聞知來仰頭對他微微一笑,要他別為她擔心,才轉頭對東方風華道︰「能不能馬上聯絡小九和絕世?我有事想問問他們。」
東方風華立即打手機給絕世和小九,但兩人手機卻同時關機中,無法聯系。
「他們兩人可能此刻正在搭機返台吧。」他想起絕世曾來電說今晚會回台灣。
「他們……會回來嗎?」聞知來喃喃地道。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東方天驕問。
「我不知道,我看不到,只是隱隱覺得有股惡意來襲。」聞知來無奈地嘆口氣。沒了天眼,她就幫不上忙了。
東方傾國將她擁入臂膀中,安慰道︰「別想太多,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真有人要找麻煩,我們也不怕。」
這時,仇總管一臉驚慌地奔進了客廳,急道︰「大少爺,事情不太對勁!」
「什麼事?」東方風華鮮少看仇總管如此驚慌。
「你們看!」仇總管將美人圖放在客廳的桌面上。
大家一看之下,個個臉色驚變。
那張空白的美人圖……
白紙竟在一夕之間變成了黑色!
「這……怎麼會……」趙慕賢掩嘴驚呼。
「這究竟……」黑靖也呆住了。
東方風華和東方天驕都嗅出了不尋常的邪氣。
「知來,你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嗎?」東方風華看著聞知來。
「果然……公主的陵寢里見血了,而有人趁機在棺槨上下了什麼惡狠的封印……」聞知來驚喃。
「那……那會怎樣?」趙慕賢的聲音微顫。
「封印不除,不但美人咒解咒的儀式無法進行,而且,和詛咒相關的人也將跟著受害。」聞知來心微悚。
是誰有這麼強的法力,竟能將公主陵寢內幾乎快要消逸的怨咒再度封存,並且無限擴大?
美人咒……不能解?
所有人仿佛被狠狠抽了一記。
明明都已到了最後,眼見一切都將平順,為什麼還有變數?為什麼又橫生枝節?
「這件事,會不會……和小九在問的那個人有關?」仇總管立刻聯想到小九的來電。
「你是說最近纏上小九的人?」東方風華反應也快。
「是的,那個人聲稱是小九的未婚夫,想帶小九回去。」仇義老臉凝重。
「東方狼查到那人的身分了嗎?」東方天驕問。
「听說姓薄,是個什麼……『除厄師』。」仇義道。
「除厄師?」聞知來身子抖了一下,臉色微變。
除厄師?那人……想要小九嗎?那人……也看出小九的獨特了嗎?
「怎麼了?」東方傾國感覺到她的輕顫,低頭看她。
「我想見小九……」她要求道。
東方家不能沒有小九,她醒來之後,第一眼看見小九,就知道,被詛咒的東方家這一代之所以能平安順遂,全是因為有小九。
雖然天眼已封,但她還是感應到了小九全身散發出的強大能量,她天生能鎮魂阻煞,抗陰得福,如果她猜得沒錯,東方家就因為領養了小九,美人咒才能一步步解開。
但現在,有人要把這塊活生生的闢邪寶物要回去了……
「小九?」眾人都愣住了。
「是的,叫她回來……」
聞知來說著,槍傷的部位猛然抽痛,快要愈合的傷口又滲出了血漬。
她暗暗吸口氣,自知現在的她以凡力窺天機,必會傷身。
「知來!」東方傾國抱住她驚呼。
「一定……要叫小九……回來……」她說著,在所有人的驚喊聲中,閉眼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