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被雨淋的嗎?還是其實受傷了?
靳韜加快腳步,一回到內寢,便讓她坐在榻上,毫不遲疑的動手去月兌她身上的衣衫。
靶覺他的動作,慕容謐回過神來,毫無血色的小臉染上一絲羞窘,淡淡的粉色,加深了她惹人憐惜的楚楚可憐。
靳韜看了她一眼,繼續手中的動作。「不趕快月兌掉身上的濕衣服,你會凍病的。」
雖然他是她的夫君,兩人已經有過肌膚之親,她卻沒辦法不害羞,雙手遮住胸口,怯怯的說︰「我……我可以自己……」
無視她的羞怯,他拉開她的手,褪下她身上的濕衣服,看到她白晰雙膝的傷口時,滿溢的心疼令怒意涌現。
他皺起眉頭,氣她不懂愛惜自己,低聲反問,「這叫沒事?」
這是慕容謐第一次由他臉上這麼清楚的看到他的怒意,她一時之間有些慌,不知他為何生氣。
「對不住……」
「在哪里跌傷的?沒人可以送你回來嗎?」
她咬了咬唇,一雙水靈大眼怯怯的瞅著他愈發暗沉的臉色,小心翼翼的開口,「我剛去找五妹妹說話,回來的途中跌倒……當時沒瞧見人可以幫忙。」
憶及乍然見到她的第一眼,她全身顫抖得像是快要暈倒了,如果不是他突然折回來拿忘了的公文,她有辦法自個兒進到內寢嗎?
「你身邊的丫頭呢?」
她一楞,有些不懂他為何這麼問。「給四妹妹和五妹妹了。」
靳韜隱隱嗅出事情有一些異樣,但礙于她那觸目驚心的傷口得處理,于是淡淡的說︰「關于這件事,晚些再說。我去拿藥來幫你上藥。」
瞧見她被他剝得一絲不掛的嬌軀冷得發抖,他隨手拿起掛在床角的披風給她披上,找來藥箱,替她上藥。
「這傷藥很有效,剛開始或許會有些刺痛,你忍忍。」拉起她那雙白晰的腿,擱在自己的腿上,靳韜仔細小心的撒上藥粉。
藥粉果真如他所言,撒在傷口上刺痛得有如撒鹽,她倒抽一口氣,疼得額角都滲出汗水。
若是一般姑娘家,怕是掉眼淚了吧?
靳韜看著她拚命的隱忍,把原本蒼白的唇咬得更加死白,情難自禁的伸手去撥她的唇,「如果連唇都咬破了,就一起上藥。」
慕容謐急忙松開牙關,女敕女敕的唇瓣便抵住他擱在唇上的指頭。
雖然僅是輕微的踫觸,卻產生了足以讓彼此灼燙的溫度,氣氛變得曖昧。
靳韜收回手,替她的膝蓋覆上白淨的布,包扎妥當,然後起身,準備換掉身上的濕衣衫。
她直覺要起身伺候他更衣。「我幫你……」
「坐著!」他出聲喊住她想要起身的動作,兀自走向房中的置衣木櫃。
他打開衣櫃,卻見到櫃子里頭多了好幾落簇新的衣衫。
平時他不讓慕容謐伺候他更衣,但她還是會替他將官服拿出,所以他從來不知道自己多了這麼多常服。
他不解的望向她,只見她靦眺的微彎嘴角。
「我做的。」
靳韜拿起最上層一件折得整齊的藏青色新衫,用力抖開,瞬即為她精致的針黹、繡功驚艷不已。
慕容謐只覺得他垂眸打量新衫的眼神像是落在她的身上,羞得顛顛下榻,完全忘了自個兒身上僅披了一件披風,便搶過他手中的衣衫,塞入衣櫃里,關起門,不讓他看。
「做得不好,你別嫌棄。」
原本因為她又拖著痛腳下榻而蹙起眉頭,但見她一臉不自在,仿佛自個兒做的東西有多麼見不得人,他戲謔的笑問︰「既然是給我的,又為何不能看?」
她咬了咬唇,似乎覺得有理,表情有些靦眺。「夫君想看便看吧!」說著,那蒼白的面頰緩緩的泛起醉人的粉色。
靳韜看著娘子,發覺她柔順性子里不經意流露的可愛,嬌憨嬌憨的,再加上她一絲不掛的嬌軀僅披了一件披風,行走動作間,不經意的春光外泄,讓他不由得瞧她瞧得失神。
迎向他那一雙黑得發亮的眼眸,慕容謐像是在瞬間被拖入那一片幽黑里,心跳加快,耳根子微微發燙。
他為什麼這麼看著她?
她還來不及細思,靳韜趕忙收斂心神,重新攔腰抱起她,將她放回榻上。
「如果想讓腳傷快點好,就別再給我下榻亂走!」
他真是讓男女間的事給惑得失了定性嗎?瞧見她,他的心便蠢蠢欲動,不能自己。
被他略微壓低的嗓音一喝,慕容謐乖乖的不敢再亂動,見他轉身就要離開,急忙扯住他的手,小聲的問︰「你要回衙門嗎?」
尾指被她冰冷的女敕指勾住,他的心一悸,語氣緩柔了下來,「晚些,等會兒會進書房處理幾件事,用完午膳再走。現下我去吩咐廚房幫你煮一碗姜湯,去去寒。」
是龍余國的吃食不合她的胃口嗎?都嫁來一個多月了,也該適應環境,卻不見她身上長肉,臉色依舊蒼白。
也幸好他的自制力還夠,否則真順了內心的想望,她會不會被自己「蹂躪」得不成人樣?
听到他會用完午膳再走,又要讓廚房幫她煮姜湯,慕容謐的心像是浸潤在一股暖泉里,嘴角彎起甜甜的笑弧。「有勞夫君了。」
她的笑容明明微微淡淡的,卻透著一股說不出的喜悅、蜜意,讓他的心口仿佛也嘗到了那份美好。
他不解的想著,她怎麼能對他笑得這麼甜美’這麼幸福,仿佛他為她做了多麼不得了的事?
與她成親至今,他維持著一貫的生活作息,沒有特地為她改變什麼。
只是會避開一同就寢和起身的時間,她是那麼的誘人,他怕自己會把持不住,在她身上發泄欲/望。
他不希望她對他有太多的期待,近一個月的相處下來,她都沒有怨言,他自然以為這也是她想要的夫妻生活。
沒想到今日看到她的笑容,竟那樣輕易的推翻他之前理所當然的想法。
驀地,他想起早些時候靳綺和他巡視堤壩時,對他說的話。
她說了許多關于慕容謐的事,暗示他要拋開過去,重新敞開心懷,不要虧待了有心人兒諸如此類的話。
靳綺所說的話,全觸及他內心最不願踫觸的那塊禁區。
看著他的娘子對著他露出毫無保留的笑容,他不由得想著,他真的還有再愛上一個人的能力嗎?
她……值得嗎?
靳韜邊思索邊走向廚房,完全沒注意到慕容謐在他離開後,又不安分的偷偷溜下床。
他說等一會兒會進書房處理公務,即便可預料他大概又不會喝她為他泡的藥茶,但她還是忍不住幫他泡了一杯。
這習慣在不知不覺間養成,不做,她覺得別扭啊!
一泡完茶,她趕緊假裝若無其事的再回到榻上坐著,等著他回來,卻不知怎地,她挨著床柱便模模糊糊的睡著了。
靳韜沒想到僅是動了念到廚房讓廚娘幫他煮一碗姜湯、備午膳,卻牽扯出一堆他所不知道的事。
廚房的奴才說,三王妃平時吃得極少,晚膳幾乎不吃;粗使丫頭也說,他的衣衫無論是洗、了、縫、補,全由三王妃一手攬下。
這樣的答案,震得靳韜的心一陣混亂。
成親後,兩人一起用膳的機會不多,他只記得成親後第一夜進房,她急著要讓廚房備膳,他說他用過了,接著便進書房處理公務,沒再理會她。
若依奴才的話來推敲,那晚她在等他嗎?因為他吃過了飯,所以她索性不吃?若是如此,他不在殿內用膳時,她為何不吃?
天朝皇帝不是賜了六個陪嫁丫鬟給她?她再不會照顧自己,她的丫鬟們也會服侍她,不是嗎?
倏地想起她說她把丫鬟們都送人了,到底為什麼?而她又為什麼攪下替他洗衣的粗活?
他百思不得其解,正打算回房,一次問清楚時,靳雷突然出現,二話不說,就拉著他進入書房。
已經習慣二王兄魯莽直率的性子,靳韜徐徐問道︰「怎麼了?」
「巫師觀過天,說最遲半個月內必定會有連日颶風暴雨,你說,到底怎麼辦?」
靳韜知道靳雷所謂的怎麼辦,是指炸不炸堤這件事。
巫師在汛期時應王的要求每五日便觀一次天,確定今年是否有連日颶風暴雨。
五天前巫師給了「或許」的結果,令他陷入左右為難的地步。
築堤可防驟雨溢堤,但若是遇上颶風暴雨,堤必潰,一旦潰了堤,居住在河堤兩岸的百姓便有性命之憂。
若是炸了堤,提早疏散百姓,颶風暴雨至,便可幸免于難。
但為難的是,若颶風暴雨未至,花了銀兩修築的新堤一旦炸毀了,不但銀兩沒了,疏散百姓卻無事發生恐釀民怨。
靳韜沉下眼眉,表情堅毅,肅穆的回應,「這事我得再想想。」
「時間不多了。」靳雷性急,沒有三王弟的耐性。
「動輒得咎,這關系到百姓的身家性命,絕對不能有半點差池。」
靳雷這急驚雷,遇上性子小心謹慎的三王弟靳韜,說上兩句話,總是會有氣血攻心、吐血而亡的錯覺。
看見桌案上擺了杯茶,靳雷也不問,掀開杯蓋,豪氣的一口氣飲盡。
靳韜看著兄長喝光他桌案上的茶,突然想到這陣子以來,好像他一進入書房,桌上便會擺上一杯茶,但他從來沒想過要去喝。
眼前這杯是擱多久了?他不禁心生疑惑。
驀地,靳雷瞪大雙眼,一臉震驚的指著他。
靳韜看見他那副模樣,儼然是喝了餿茶的神情,無奈的出聲自清,「二王兄不問自取,我想……」
靳雷打斷他的話,「你這茶……是天朝藥茶?」
「天朝藥茶?」
瞧見三王弟露出困惑的神情,靳雷的粗指推了推他的肩膀,咧嘴笑問︰
「難怪三王弟娶妻後神采飛揚、健步如飛,改明兒個也讓弟妹愛屋及烏,分一點藥茶給我房里的丫頭,讓我可以泡來壯壯身,成嗎?」
靳韜一頭霧水,看著兄長露出諂媚討好的惡心表情。
兄長身形高壯,是三兄弟里最像父王的人,還需要壯什麼身?
況且,慕容謐會有什麼藥茶?
眼看三王弟一副狀況外的神態,靳雷不可思議的高呼,「你不記得了?上回與天朝朝廷聯手除海怪那次,天朝皇帝曾經賜藥茶給咱們喝過。听說天朝皇後是醫女,她為皇帝丈夫配出了一千零八百種藥茶,讓皇帝在處理繁忙政務之余,能借著飲用藥茶強健體魄、調養生息。」
頓時,靳韜的心猛然一促。
這陣子以來,他桌案上那杯茶都是她特地為他泡的藥茶吧?
他連一次都沒喝,她會是什麼樣的心情?
再思及在廚房得知的一切,他不由得重新審視他的娘子。
她是抱著怎樣的心思對待他,卻一句怨言也沒對他說過?
難道就如同方才他問她是不是跌傷了,她卻回說沒事,待他見了她的傷口,才知道她的沒事不代表真的沒事,只是不讓他擔心?
靳韜斂著眉,腦子里塞滿了娘子的一言一行,再憶起她即便傷口上了藥,痛得難以忍受,卻一聲疼也沒喊的隱忍,心不由得緊緊揪著。
他……是不是真的虧待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