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
白亦焯大喝一聲,雙方人馬同時停下手。
「這是怎麼回事?」他擰起眉頭問道,金繡莊的人紛紛退到他身旁。
「原來是金繡莊的白五莊主,在下錢幫少主金明,幸會。」開口的是一名穿著華麗的年輕男人,看起來年紀比白亦焯稍大一些。
白亦焯看了他一眼,問著身邊的船主劉管事。
「為什麼和他們起沖突?」
「五莊主,我們的船按時開進渡口,準備卸貨,可是錢幫的人卻硬要我們把渡口讓給他們,說他們的貨要先卸,我們不肯,錢幫的人就動手了。」負責指揮船務的劉管事老實的回答。
「杭州是金繡莊的地盤,我們錢幫來者是客,況且我們船上運送的,可是很值錢的東西,白五莊主讓我這個來客先卸貨又有何妨?」金明笑笑地說。
「不請自來的不算客人,就算來了,也只是目中無人、分不清東南西北的蠢蛋,我想不出有什麼原因該讓你。」白亦焯不屑地撇撇嘴。
听到「蠢蛋」兩個字,金明臉上的笑容頓時消失。
「白亦焯,我敬你金繡莊在杭州的名聲,可不代表我錢幫的人會怕你,你別以為我給你三分顏色,你就可以大大方方開起染房!」
白亦焯揚唇一笑,「我們金繡莊什麼都沒有,就是布料、染房最多,用不著你給的那三分顏色。」說到這里,他的神情驟冷,「金明,如果你是想在渡口卸貨,請你依照規矩來,否則,就請你將船開走,到別處下貨。」
「你是執意不肯賣我錢幫這個面子?」金明冷聲問道。
他哼了聲,「我們有交情嗎?你的面子又值幾兩銀子?」
金明一听,臉色立刻轉為狠厲。「白亦焯,既然你敬酒不吃,要吃罰酒,那就別怪我沒警告你,來啊,動手!」
苗還月和小虎子趕到時,正好看見他們又打起來了,小虎子立刻卷起袖子,準備去幫忙。
「小虎子,別去。」苗還月連忙阻止。
「不行,有人欺負五莊主,我當然要去幫他打壞人。」
「刀劍無眼,你又不懂武功,去了只是讓金繡莊的人得分神保護你而已,幫不了他們的。」
「可是……」
「如果你真的想幫忙,就立刻去金繡莊,告訴壽伯這件事。」
「好!」討救兵,他懂。小虎子立刻往城里跑。
苗還月站在一旁看著雙方的情況。
金繡莊的人都受過武術訓練,真的與人動起手來,絕對不會吃虧,但白亦焯身上有毒,又只剩一只手能用,如果遇上高手,情況將會相當不利。
「江湖上人人都說,金繡莊是江南第一首富,五名莊主更是身手非凡,今天我金明就來領教!」話聲甫落,金明身形詭快地出拳。
白亦焯避過他的快攻,單手對付金明,像是早知道白亦焯的右手不能動,金明從一開始出招就直攻向白亦焯的右邊,存心逼他使用右手,更逼得他非動真氣不可。
在一旁觀看的苗還月很快就看出金明的意圖,正想提醒白亦焯,金明卻在欺近白亦焯時,突然抽出身上的刀刺向白亦焯,白亦焯臨危一個轉身,險險避過刀鋒,但金明的掌風隨後襲至。
「白亦焯!」苗還月驚喊,但來不及了。
白亦焯不假思索的凝聚真氣,揚掌一擊,金明頓時被震退,一手捂著胸口,唇邊亦溢出鮮血。
苗還月沖到他身邊,伸手扶住站不穩的白亦焯,快速點了他身上幾處大穴,拿出一顆藥丸送到他唇邊,「吞下它。」
她著急的神情,讓白亦焯心一動,毫不抗拒地吞下那顆藥。
金明望著突然出現的苗還月,才想動手一舉將白亦焯除掉,不料壽伯已領著金繡莊的護院匆匆趕來。
「五莊主!」看見白亦焯臉色不對,壽伯立刻下令護院們上場打。
「傳聞中足夠名列江湖高乎的白亦焯,原來不過爾爾啊。」金明嗤笑道,「還得靠女人來救你。」
白亦焯眼一眯,尚未出聲,苗還月已經先開口了。
「意思是,你不必女人救?」
「堂堂男子漢,做任何事哪用得著小小的女人來插手。」金明傲得很。
「你確定?」
「當然。」
「但如果沒有女人,你還能出生嗎?」苗還月偏著頭,語氣有禮到氣死人。「莫非你是從男人肚子里蹦出來的?」
「呃,這……」
「啊,一定是這樣的,所以你只有爹,沒有娘,母親對你來說一點意義都沒有,當然,你也不必娶妻了,生孩子傳宗接代這種事,你也可以自己來,哪天你要是懷孕的話,記得通知我們一聲,那樣白亦焯就會讓你了,因為他從來不欺負孕婦、老人、病人和小孩的……」貶損金明的同時,她不忘宣揚一下白亦焯的美德。
「住口!」金明听得惱羞成怒,「你這個女人在胡說什麼?」
「我哪有胡說?」苗還月一臉無辜,「我完全是依照你的意思,說出你的心聲,而且我還在想,如果你的肚子真的蹦得出小孩,我一定要好好的研究並替你大肆宣傳,因為這件事絕對可以成為天下奇聞,讓你名垂青史,千千萬萬的後代子孫將會永遠記得你這個天下第一個會生孩子的男人——」
「你給我閉嘴!」金明大喝一聲。
她蹙了下眉,「你可不可以不要大吼,你的聲音很難听耶!」
金明瞪凸了眼。
「一听你的吼聲,就知道你丹田氣不足,渾身乏力,才會破聲破聲的,我建議你最好節制點,年紀輕輕就太常……呃……」她有點不好意思。「總之,如果你以後還想當個‘正常’的男人,最好……嗯,晚上的時候……呃,節制點。」
噗!
金繡莊的人全拼命忍住笑。
「你、你你……」生平第一次被氣到說不出話來,金明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猛地嘔出一口血。
「少幫主……」錢幫的人連忙扶住他。
金明抬起頭,瞪著兩人。
「白亦焯,還有你……你這個女人……給我記住!」
「馬後炮是被打得要逃命的人會做的事,金少幫主,請問你現在是準備要逃命了嗎?」苗還月好奇地問道。
金明氣得一翻白眼,昏了過去。
見主子昏倒,錢幫的人趕緊撤走,金繡莊的人在錯愕之後,全都一臉崇拜又欽佩地看著苗還月。
扁憑幾句話就把敵人氣走,這還是他們生平第一次見識到,真的是太厲害了。
偏偏苗還月還一臉疑惑,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奇怪,他怎麼突然昏倒……」腎虧的癥狀應該不是昏倒吧?
白亦焯覺得好氣又好笑。
現在他明白了,還月根本不是說話損人,也不是故意氣別人,她是想到什麼就說什麼,坦率的不懂偽裝,明明每一句話都是為對方好,但是那種話听在別人耳里就是刺耳極了,一逕認為她是在損人。
「還月……」一開口,他才發現自己全身虛弱,差點站不穩,同時一股劇痛從右臂向四肢百骸蔓延。
苗還月努力撐住他的身體,「白亦焯,你還不能倒下,我們還沒有回到莊里,你撐著點。」
「五莊主!」壽伯立刻過來扶住他,並指揮現場的人做事,該卸貨的卸貨,他帶來的人就在一旁護著,以防再有人來搗亂。
有壽伯的幫忙,苗還月取出銀針,刺入白亦焯右臂的穴道,然後點了他的昏穴,他立刻倒在壽伯身上。
「還月姑娘……」
「讓他昏迷可以少受一點痛。」苗還月解釋。「壽伯,我們趕快帶他回莊,我要立刻為他解毒。」
「好。」壽伯隨即喚人幫忙扶住白亦焯。
去搬來救兵的小虎子走到他們面前,遲疑的開口,「壽伯,我……」他看看壽伯,又看看苗還月。
「你跟我們一起回莊吧。」說完,苗還月喚來小電。
四個人騎著兩匹馬,快速朝金繡莊疾馳而去。
◎☆§£心£ § £棲 £¢£ 亭£ §☆◎
其實只要用對方法,百日紅的毒並不難解,偏偏白亦焯不肯合作,等毒性擴散後再來解,情況變得有點麻煩了。
不過雖然麻煩,卻還是難不倒苗還月。
在壽伯的協助下,她月兌掉白亦焯的上衣,只見他的右臂已經轉為紫紅,並蔓延到其他地方,她立刻在幾個穴道扎入銀針,毒性才沒有繼續擴散。
「壽伯,壓著他的身體,別讓他亂動。」
「好。」壽伯立刻照做。
苗還月從藥袋里再取出銀針,銳利的匕首,然後將銀針扎入他手臂上的穴道,接著以匕首劃開皮膚放血。
從傷口處流出來的血呈紫黑色,壽伯看得目瞪口呆。
苗還月抽起銀針換個位置再下針,直到他流出來的血轉成鮮紅色,她立刻在傷口上抹上金創藥,汩汩不絕的血立刻止住。
「這是……」壽伯一臉好奇。
「冰晶液。」苗還月邊說邊拔掉銀針,「可以外敷也可以內服,對傷口的復原有奇特的功效。」
「這不是塞外皇族才有的嗎?听說非常珍貴。」
他曾經听說過這種藥,在極寒的北方雪山上,十年結一次果,取出它的果液用來制成藥,但听說這種東西只有塞外的皇族才有。
「是啊,這是從塞外取回來的,是我爹的一個朋友送我的。」
「這麼貴重的東西,你把它用在五莊主身上……」再怎麼說,她和五莊主非親非故,卻用這麼珍貴的藥來醫治,這份情早已超過當初五莊主救她的那份小恩情。
「壽伯,再怎麼珍貴的藥,如果只是擺著不用,就一點功效也沒有,既然制成藥,當然就要用在該用的地方。你別看這傷口這麼小,如果不能順利復原,白亦焯這條右臂就等于廢了。」苗還月笑著說,一點也不會舍不得。
「真的?!」壽伯嚇了一跳。
「嗯,他的右臂被百日紅的毒性侵蝕,時間太久,筋脈都受到損傷,如果要完全復原,在去除毒性之後,就必須立刻進行筋脈的治療。」她從藥袋里挑出幾味特殊的藥草,再寫下一張藥單。
「五莊主的右臂可以恢復嗎?」一听她這麼說,壽伯擔心地問道。
「當然可以。」如果不行,她還能當大夫嗎?「不過,這需要一點時間,如果白亦焯肯配合喝藥的話,最多七天,他就可以完全恢復健康了。」
「那太好了。」壽伯松了口氣。「還月姑娘,一切就麻煩你了。」
「不要這麼說,這本來就是我留下來的目的。」她寫好藥單,連同銀兩交給壽伯。「麻煩你派人去藥房抓藥,分成十二帖,還有買全這些食材,然後交給小虎子帶回去,告訴他早晚一帖藥,煎成兩碗喝下,那些食材則每天中午煮給他娘吃,三餐都要吃飯。」
「還月姑娘也替小虎子的娘治病?」
「嗯,我看他很孝順,所以幫他。」苗還月想了想,又道︰「再多買一袋米送他吧,如果錢不夠,你再告訴我。」
「我明白了。」壽伯點點頭,立刻派人抓藥買食材。
苗還月拿了片人參,起身走到床旁,白亦焯還昏迷著,她坐上床沿,縴指輕輕撥開他的唇齒,將人參片放進他嘴里。
白亦焯意識迷糊,隱約感覺有人在踫他,他立刻命令自己克服虛弱醒過來。
一張開雙眼,就看見一張美麗的溫婉容顏,下一瞬間,知道她在喂他吃東西,他故意咬了下她的手指。
「噢!」苗還月受痛縮回手,這才發現他醒了,瞧見他得意的眼神,立刻明白他是故意的,她白了他一眼,「惡劣!」
「彼此,彼此。」
苗還月再白他一眼,轉身就要走,他直覺伸手拉住她。
「不準走!」可惡!他居然這麼虛弱,連伸個手,都像要用盡全身的力氣。
「你現在不能隨便動,需要好好休息。」看見他想下床,苗還月想也不想就將他推了回去。
「你對我做了什麼?」就算身體虛弱,白亦焯還是要知道自己發生了什麼事。
「等你醒來再說。」奇怪,虛弱的人就應該好好休息,怎麼他那麼愛逞強啊。
「我已經醒……」眼前一黑,他又昏睡了過去。
白亦焯在神智即將遠離,腦中閃過最後一個念頭,這女人又點他昏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