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話想對他說。
徘徊煙霧之中,安小駒眯眼尋找東方喬的身影。目前局面雖亂,但看得出來震遠鏢局的人已大抵掌握優勢,逼得突厥人開始出現退戰的跡象。
隨手從地上撿起一把刀當做防衛,安小駒態度堅決地繼續找尋她的目標。
可她強韌的意志,在看到一個突厥人企圖強行拉走狂跳抵抗的「傲鷹」時,便徹底瓦解。
「放開它!」她尖叫出聲,撥腿沖上前。「那是我的馬!」
她閉著眼,舉起手里的大刀卯足勁兒一揮,忽然「鏘」地一聲,壯漢手里武器應聲落地。
安小駒嚇了一跳,睜開眼瞪著自己的「杰作」,沒想到她的「刀法」如此「神準」。
而那個莫名其妙失去武器的突厥人更是不可置信地張大嘴,彷佛她是九頭怪物似的……
兩人對峙半晌,猛地,突厥人怒吼一聲,彎了身重新握住刀柄,而安小駒則「眼明腳快」地一腳踩在刀鋒上。天啊,她從來沒想過她的「腳功」是如此了得!
情勢再度僵持,這回突厥人不再接受「侮辱」,他扭轉刀柄,決定來個「釜底抽薪」,從她腳下直接抽出大刀。
「啊——」突厥人巨大的蠻力讓安小駒還未來得及使力穩住,便已重心失衡地往後摔倒在地,而同時,亮晃晃的刀光已閃現眼前。
「該死!」
就在安小駒抱著頭,正打算抬腿踢向對方的同時,東方喬怒沖沖的叫喊已隨著他踢倒突厥人的動作來到她的身邊。
「你該死的跑出來做什麼?」東方喬拎起她,一副要殺人的表情。
「我……啊,『傲鷹』……」她瞪著眼,伸出手臂指向已月兌亂竄的黑馬。
「小心!」他怒吼一聲,想要拉下她的手臂,但太遲了!
那名突厥壯漢第二波的揮刀攻擊已經落下,反射性地,他伸臂擋下那一刀……
安小駒放聲尖叫,看著東方喬的鮮血染紅刀刃的那一刻,她也毫不猶豫地舉起自己手中的大刀朝那名壯漢揮去。
頓時,只聞那名突厥老兄哀嚎一聲,整個人直挺挺地倒在地面。
「這……我……」安小駒膛目道,那把直接「嵌」在對方肩膀的大刀,尤為觸目驚心,她好象下手太重了!
「過來!」東方喬板著臉,拉她月兌離這場混戰。
「那個……」
「別管了!」他厲聲道,整顆心已被熾烈的怒火攻佔。
明明交代她不準亂跑,安心等他回去即可,為何她就是不听?難道她滿腦子除了她的馬之外,真的什麼都不重要了?
包括她自己的命?
「手……痛……」安小駒踉踉蹌蹌地被他強行拖著走,神情焦急。
停住腳步,東方喬突然放開她先前被燙傷紅腫的手,神情冷然地注視她。「為什麼下乖乖待在馬廄里泡水?」
「不是的……我是說你的手……」她臉色發白道,他左臂被劃了一刀,血已染紅整個袖子。
「那不重要,先回答我的問題。」他咬牙道。
安小駒瑟縮了下,從沒見過他現在這等模樣,看起來好可怕,好象準備把她吃了似的,「我只是……只是……」她嚅聲道,原本盤旋在腦中的話,全被他手臂上不斷涌出的鮮血給嚇了泰半。「你的手一直流血……」
「別岔開話題。」他吼道。
雖然明知她嗜馬如命,但他還是忍不住怒不可抑,只要一想到她連續兩次為了護馬而差點送命,他的心就被狠狠揪緊。
他真該好好訓她一頓。
「對不起……」她倚抵著他另一只沒有受傷的手臂,垂首懊惱。
「你知不知道這樣做有多危險?」他氣急敗壞道。「如果你真的擔心我,就不應該到處亂跑。」
「對不起……」她愧疚萬分道,一股熱自眼底冒出來,都是她害他受傷的。「我……我只是想告訴你……」
「嘿,你們兩個沒事吧?」馬長生的大嗓門打斷她的告白,在跑向兩人的同時,已瞥見東方喬手上的刀傷。「搞什麼鬼,弄成這樣?」
「放心,死不了的。」他回道,仍板著臉瞅著她瞧。
馬長生不動聲色地來回觀察氣氛怪異的兩人,顯而易見的,安小駒快哭了,而東方喬平日的一張冷臉正充滿難以掩飾的怒火。
難道是……小倆口吵嘴了?
禁不住滿肚子的好奇,馬長生撫著胡子問道︰「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
「這里交給你,我帶她去上藥。」
丟下一句,東方喬拉著安小駒就要往主屋的方向而去,可才走沒兩步,換成鐵伯提著武器阻在他們面前。
「小駒兒?你怎麼跑出來了?還弄成這副德性?」鐵伯嚷道,老臉發青,他明明把密室的入口堵住了,她是怎麼出來的?
安小駒搖搖頭,堆積在眼中的淚水忍不住奪眶而出。
「哎呀,我不是罵你,你怎麼哭了呢?」鐵伯手足無措道,接著看向她身旁沉著臉的東方喬。「是不是你惹咱們家小駒兒哭的?是不是?」
「跟他無關啦!鐵伯,你不要亂罵人。」小駒慌忙地抹去眼淚,阻在東方喬面前拚命維護他。
一看到小駒以手背擦拭眼淚,東方喬反射性伸出手低喝道︰「別用手擦臉。」
听到東方喬「關心」的話語,安小駒決堤的淚水更是開始泛濫成災。
「還說不是你。瞧,小駒兒哭得更厲害了。」鐵伯一個箭步上前欲揪住東方喬,卻被小駒硬生生給擠開。
眾目睽睽之下,她一把抱住東方喬。
「我……是因為看到『傲鷹』跑了,心里難過……你們別胡亂怪罪人……」她隨便找個理由搪塞。
聞言,東方喬全身一僵,原已沈冷的臉更顯陰鷙。
又是為了馬!
他從不曾覺得有任何事務的存在是會讓他感到礙眼的,但現在他卻為了一匹叫「傲鷹」的馬,而感到氣憤難耐。
如果僅是耶匹「傲鷹」就已佔掉了她所有的心思,那他算什麼?他的吻到底算什麼?而她當眾抱著他,又代表了什麼?
思及此,他在心里低咒了句,想拉開她環在他腰上的手。
「東方大哥的手受傷了,你們知不知道銅伯在哪里?」小駒緊環著他急問道。
銅伯精通醫術,風馬堡里只要有人受傷向來都找他。
「突厥人已經散得差不多,他可能回主屋去了。」鐵伯說道,眼楮可沒漏掉小駒維護東方喬的一舉一動。
「走,我們回主屋去,你的手必須止血。」她滿心關切他的手傷。
「和你損失的馬比起來,這傷算什麼。」
他口氣惡劣,扯開她的手欲轉身離去,安小駒則情急地擋在他面前。
「是我害你受傷的,只要你肯先去療傷,隨你怎麼處置我都可以,我是認真的!」她吸
吸鼻子,堅決地立在他面前,下巴高高揚起,一副不容妥協的蠻樣再度出現。
東方喬定定地望著她,半晌,才應道︰「是嗎?」
她使勁點頭。「『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你絕對會看出我的誠意。」
「別再提到『馬』了。」他粗聲道,拉著她便逕自朝主屋方向走去。
而一直沒搞懂狀況的鐵伯舉步欲跟上前,隨即被馬長生給攔了下來。
「別急,讓他們兩人單獨相處一下就沒事了。」馬長生笑道,他今天可有了大發現。
「可是那小子看起來凶巴巴的樣子,萬一小駒兒受了委屈怎麼辦?」鐵伯搖手道。「不成、不成,我還是得跟去看看……」
「哎喲,老人家怎麼這麼沉不住氣?!」馬長生拖住激動的鐵伯說道。「能讓東方老弟發脾氣的,你們堡主可是第一人,你知道嗎?」
「此話怎講?」
馬長生搭上鐵伯的肩,朗聲大笑。「來來來,咱們先去找金伯和銀伯他們估計一下堡里的損失,再談談你們委托震遠運去京里的那批御馬……」
「然後?」
「然後你們就可以開始關心風馬堡和東方家聯姻的事情了。」馬長生拍著鐵伯的肩,笑得更是開懷。
經過一夜折騰,天邊已漸露曙光。
※※※
這次突厥人襲擊事件,由于北方各牧場損失慘重,已引起朝廷震動,各馬政機構也紛紛派員實際調查失馬狀況。
其中,風馬堡因得力于震遠鏢局的及時相助,成為損失最少的私人養馬場而備受注目。
只是,一般人始終無法了解的是在同樣有生意合作往來,為何震遠鏢局會舍距離近的天岳莊不幫,反而去營救比較遠的風馬堡?
這是個外界難以想透的問題,各種揣測自然也是不少,盡避天岳莊曾對外宣稱震遠鏢局「見死不救」,有明顯「偏心」行為,但馬長生仍舊不以為意,繼續出入風馬堡提供協助。
「嘿,東方老弟啊!我現在要去風馬堡,你和我一起去吧!」
走出大廳,馬長生如往常一般直接走向前院中央,對著正在屋頂上悠哉看雲的東方喬大喊。
東方喬收回遠眺的目光,輕松地躍下屋頂。「去風馬堡?」
「是啊,好險這次他們預備要送進京的那批御馬沒有被搶,為防再有意外,他們打算提早送馬進京,我現在正打算帶入動身前往接貨。走吧,別說你不想去哦!」他以手肘頂了頂好友。
「我是不想。」他沉聲道。
「是嗎?」馬長生拉長曖昧的語氣。「難道你不想去看看小駒的傷好點沒?」
「你去就夠了。」他冷著臉,看得出來心中仍有怒氣。
馬長生聳聳肩,不是很清楚那天晚上究竟發生什麼事,但看這情形,東方喬的怒火顯然不小,而且「醋勁」也很大……只是,他的「醋意」來源到底為何,倒是很令人玩味。
「你當真被她惹毛了,對不對?」他逕自狂笑道。「這才不枉費我花費人力去幫助風馬堡嘛……」
「你冒險率眾去營救風馬堡,就為了看我被惹毛?」東方喬挑眉道,認為他瘋了。
「至少讓我知道了你也會有失控的時候。」馬長生認真點頭道,畢竟這是他期待已久的「奇跡」了。
「我沒有。」東方喬粗聲粗氣地道。
「難不成是我見鬼了嗎?」
「我看是你太閑了才是真的。」
「而且我听說你失控時還會訓人。」他不死心地繼續說道,听銅伯說,他在療傷的時候還一直訓誡著小駒。
「閉嘴。」
「看來,我該把這項消息高價賣出才是。」馬長生支著下巴,狀似認真地開始盤算著。
「誰會無聊到花錢買這種消息?」他忍不住翻翻白眼。
「你二哥東方妮啊!他不也是老等著看你抓狂時的模樣嗎?我想他拚死一定會有興趣知道的。」馬長生篤定道,他倒想瞧瞧東方妮俊美的臉上會出現什麼樣驚愕的表情。
「那你還必須能找到他再說!」現下他們四兄弟各自離家在外,每個人的行蹤根本難以
掌握,更遑論回家現身的日子了。
「總有機會的,至少在你娶媳婦那天,我相信一定見得到他……不然,東方宇也行……」
「我看你干脆去找大哥算了,他比較可能會用金元寶『砸』死你。」東方喬故意說道,他們家老大向來出手闊綽,擅長以金元寶買通各種消息,他已經可以想象馬長生和他另外兩個兄弟一搭一唱的情形了。如果,再加上個東方煒,他想他這輩子都不會「當著他們的面」成親的。
馬長生撫掌大笑。「如果能死在金元寶的『攻勢』下,也算是一種幸福吧!」
「是是,我會等著看你抱著金元寶和他們一起合力『露出賊笑』的蠢樣。」東方喬擺擺手。準備走人。
「哎呀,大丈夫能屈能伸嘛!偶爾被笑一笑又不會少一塊肉。」馬長生攔住他,說得倒是輕松自在。「像我,也常常屈服在我家娘子……啊!」
一看到馬夫人出現庭院,馬長生立刻收住所有的話語,滿心關切地趨上前,呵護備至。
「你怎麼跑出來了?為什麼不待在房里呢?」剛生產完,理當多休息。
「躺久骨頭都硬了。」馬夫人淡淡一笑。「你們在說什麼?笑得這麼開心。」
「沒什麼、沒什麼。」馬長生陪笑著攙扶寶貝娘子。
「你要去風馬堡了嗎?順便幫我帶個東西去吧!」
「什麼東西?」
「要送給小駒的。」她舉高手里的包袱。
「是什麼?這麼慎重。」馬長生伸手想接過包袱,但馬夫人卻轉向東方喬。
「只是一些為方便騎馬而設計的衣服。」她出乎意料地直接將包袱塞進東方喬手里,說
道,「風馬堡發生這樣的搶馬事件,她一定嚇壞了吧!」
「我想應該還不至于嚇到無法騎馬。」東方喬淡嘲道,並沒有做出推回包袱的動作。
馬夫人和夫婿立刻交換一記了然的眼神。
「說得也是,我覺得她還挺有勇氣的。」馬夫人拖長語調,眨了眨眼,又故意嘆道。
「不過就是依賴心重了點。」
「依賴心重?會嗎?我怎麼看不出來?」馬長生狐疑。安小駒不但曾單槍匹馬獵捕野馬,還會凶巴巴地和他爭馬,怎麼看都不像有依賴心的樣子。
「對你當然不會,但若換了別人可就不一定了,對吧?」馬夫人意有所指地瞧著東方喬。
她仍清楚記得東方喬「支持」小駒幫她接生的那一刻,小駒自然流露的依賴和信任,以及東方喬的呵護與珍惜……盡避當時她肚子痛得要命,但仍自信于對這件事的判斷。
想賴他們之間沒有感情?去騙當今皇帝吧!
「替我去看看小駒的傷好點沒,也請她有空多來咱們震遠走走。」馬夫人插著腰說道,接著又大聲提醒。「還有你們兩個大男人,別都板著臉嘛!想去嚇人家小泵娘啊!」
「我可沒有板著臉哦!娘子。」馬長生忙撇清。
「你這一臉胡子,如果不笑大聲點,還真跟板著臉沒兩樣呢!」馬夫人嘴里雖然挑剔丈夫,但言下之意根本就是針對東方喬。
「如果你們還有話談,我就先走一步了。」揮揮手,東方喬將包袱甩在肩上,表明不想再听他們夫妻倆的調侃。
「他個性還真別扭。」
望著東方喬孑然離去的背影,馬夫人搖頭淺笑,愛情果然能激發一個人潛藏的另一面。
「是啊,剛才明明還說不想去風馬堡,現在竟然跑第一個。」馬長生摟著嬌妻笑道,完全不覺得東方喬是被他們夫妻倆給「逼」走的。
「有了特定對象,他總算可以月兌離迎娶尚書千金的『危險名單』了。」這是預言或是事實,全看東方喬的表現了,「你猜東方老爺五十大壽的時候,他會不會回去?」她問。
「依目前的情況很難說。」他習慣性撫著胡子,說道,「不過,根據一些剛從外地回來的鏢頭所言,听說這段日子其它三兄弟過得也是十分『精彩』。」
「真的?」
「咱們拭目以待便是!」他笑。
「既然如此,我們更應該開始準備東方老爺的壽禮才行,我有預感到時會有熱鬧可看。」
「你高興就好,我沒意見。」馬長生朗笑道,攬著妻子閑步走向側庭。
風馬堡當然可以慢點再去,先送妻子回房比較重要。
※※※
馬廄外,猶豫不決的安小駒已來回踱步了一整個早上,始終無法決定是否該一鼓作氣地跳上馬背直奔震遠鏢局。
她擔心東方喬的傷勢,但又不知該不該主動去看他。
那天晚上他看著她被燒傷的手腳氣急了,扣著她狠狠訓了一頓,而她則是因為他傷重的手臂亂了分寸,只能混混沌沌地療完傷,又渾渾噩噩地被送回房休息,根本來不及和他多說兩句話,更甭提那天晚上她沖出馬廄時,打算對他說的話了。
現在,四老暫時不準她離開風馬堡,可她怎樣都無法放下心來。
她想見他!盡避只是看上一眼也好,她就是忍不住想去找他。
思及此,安小駒立刻拿定主意,趁著四老全忙著清點御馬的空檔,她偷偷從西側馬廄牽出一匹小牝馬。
躡手躡腳地出了大門,正打算一躍上馬時,兩抹簡從輕騎突然出現在她眼前。
「安堡主打算出門嗎?」「天岳莊」的岳天高「優雅」地飛身下馬,堆著笑容擋住她的去路。
「沒錯,我正『急著』出門。」沒打算理會他,她仍兀自上馬。
「怎麼,這次不騎『種馬』啦?」岳天高伸手拉住她的馬,露出邪氣的笑容。「還是你正打算出去追捕『種馬』?但話又說回來,你騎這種小牝馬恐怕追不上『種馬』哦!」
「我騎什麼馬關你什麼事?」她昂首道,使勁兒扯回繩。
岳天高絲毫不以為意,仍兀自笑道︰「真奇怪,你們風馬堡這次不是沒什麼損失嗎?干啥還需要這麼辛苦出去獵捕野馬?」
「誰說我們風馬堡沒有損失的?」安小駒不服道,他們只是損失「比較少」而已,並不代表「沒有損失」。況且她的「傲鷹」都趁亂跑走了,這還損失不大嗎?
「這次襲擊事件,你們有震遠鏢局幫忙挺著,已經不知羨煞這附近多少養馬場,就算真的少了幾匹馬也不算什麼,不是嗎?」岳天高說道,帶笑的話中藏有幾分冷嘲。「不過,震遠鏢局也實在大無情了點,都是多年的『鄰居』,竟然『舍近求遠』,幫都不幫『天岳莊』一下。」
「你究竟想說什麼?」她警覺問道,他的眼神令她十分不舒服,總覺得像在算計什麼事似的。
「沒什麼,反正大家都是一家人嘛!」他斜睨著自認可以勾人的雙眼,對她諂笑道。「救『風馬堡』就等于救『天岳莊』,只要咱們可愛的安堡主不受突厥人欺負,我岳天高『犧牲』一點又何妨?」
攏蹙秀眉,安小駒決定自己無法再「消受」他任何一句肉麻又惡心的話語。
「你來風馬堡到底有什麼事?」
岳天高扯動嘴角,「咦?你不是『急著』出門嗎?我自己進去找金伯他們談就行了。」他故意行禮作揖,帶著小廝兀自走進風馬堡。
「等等!」安小駒拉轉繩,跳下馬阻止他的腳步。
「怎麼,改變主意了?決定親自『招呼』我了?」他湊近她,壞壞地笑著。
「四老們都在忙,有什麼事跟我說也是一樣的!」她端出風馬堡堡主的架子,不想被他輕浮的舉止給壞了起碼的尊嚴。
「說得也是,你是有震遠鏢局撐腰的安堡主嘛!」他亦褒亦貶地說道。
安小駒沉下臉,非常不高興听到這樣的評語。「如果岳莊主來這里只是為了說這些,那麼可以打道回府。」她毫不客氣道,絕不容許他在她的地盤上放言侮辱。
「別生氣、別生氣,有話好說嘛!」
「那就請你快說。」
「其實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事,就是想和你們風馬堡打個商量。」
「商量什麼?」
「你可還記得上回在市集遇到時,我曾經提到過有關『交流種馬』的事嗎?」
「不記得!」她直言道。事實上,她只記得他後來被石頭打得很慘,其它的全沒印象。
岳天高嘆口氣,立刻換上一副哀戚的嘴臉。
「你也知道,我們天岳莊的種馬向來都不比你風馬堡差,只是這次的損失實在是……唉……所以,我想同你們要幾匹馬回去配種……」
「配種?」她一驚,這麼重要的事,他剛才竟然說它「沒什麼大不了」。
「當然,我們天岳莊絕不做佔人便宜的事。」他一擊掌,身後小廝立即打開一只木盒,呈上亮澄澄的金元寶,「你收下這些,而我進去挑走幾匹種馬,我們就算完成交易……」
「很抱歉。」
「所以這個……什麼?!」剎那間,他的「勢在必得」凍結在空中。
「請你去找其它的牧場吧!我們風馬堡恐怕無法賣馬給你。」她斷然拒絕。
「為什麼?」岳天高眼中閃過一抹不悅,但很快地,他又不著痕跡地堆滿了笑容,道︰「哦,想必是風馬堡近來的財務真的有困難吧!這樣好了,你盡避隨便出個價,我一定按數奉上。」
安小駒搖頭,「抱歉,風馬堡賣馬向來有原則,跟價錢沒有關系。」
開玩笑,馬的價錢是可以「隨便」出的嗎?尤其在看過他那副「財大氣粗」又「狗眼看人低」的驕傲模樣,說什麼她都更不會把馬賣給他。
「原則?可以說來听听嗎?」他自負道,原則當然是該有的,像他們天岳莊的原則就是不會跟錢過不去。
瞄了眼從岳天高騎來的兩匹馬,安小駒明白道︰「風馬堡賣馬向來是看人不看錢,對于不會養馬、不懂愛馬的人,我們是絕對不會把馬賣給他的。」
「哈哈,我們都是同行,那不就沒有問題了?」岳天高得意地笑著,還是沒有听出她真正的意思。
這個人到底是真笨,還是裝傻?!
安小駒翻翻白眼,只好毫不保留地說出心里真正的想法。「問題是,我並不認為你們天岳莊真正懂得如何養馬,誠如銀伯所言,你們養出來的馬大有問題,體力不行、體質不佳、體態不良,而最重要的還是你們根本不懂得愛馬。」
經她這麼嚴厲批評,岳天高再掛不出任何笑容,頓時,只見他臉上閃現一陣青白。「不懂……愛馬?」
「瞧,你們的馬身上,都有若隱若現的鞭痕,請容我再套用一句銅伯所說的會用鞭子如此抽打馬匹的人,不配談馬。」
聞言,岳天高臉上又是一陣抽搐,緊握著拳,他勉強擠出一丁點兒笑容,企圖挽回頹勢。
「嘖嘖,風馬堡對馬的要求果然就是不同,不曉得安堡主是否可以給我個機會,讓我向你請教『愛馬之道』……」他邪氣道,雙手同時親昵地搭上她的雙肩。「或者,干脆我們一起來合作『產馬』……」
啪!啪!啪!
「啊!」
連著三聲悶響外加岳天高的哀嚎,不知打哪兒倏地飛出的三顆石頭,兩顆直接擊中他那不規 的雙手,另一顆則是毫不留情地堵住了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