瑪雅蕾斯一世，曾經是賞金獵人，後來因為和同伴打敗了沙漠鬼王——實際是墮落之神，而成為整個大陸的英雄，更為了整個大陸的和平，他親手封印了曾經是最好朋友，但最終腐化墮落成魔神的丹帝司。他以一人之力重建傷痕累累的瑪雅蕾斯大陸，開啟了新的大陸文明，最終在三十歲的時候因為操勞過度，而在御書房工作時突然暴斃，死後被尊稱為「瑪雅聖皇」，葬在了沙漠深處，一個沒有人可以到達的死亡之谷！

杜薇薇曾經在昏迷期間做了個極為真實的夢，在夢里曾經的勇者們的一言一行栩栩如生︰喜愛嘮叨卻很負責任的水無月；什麼都不在乎只在乎歐吉尼亞的有些囂張的丹帝司；還有呆呆的，脖子上有一道深深傷痕的歐吉尼亞。

三個人中，因為最後知道丹帝司變成了魔神，于是他的任何一個無意識的動作都會讓人感覺很有變壞的預兆。

水無月不知所蹤，但他那種性格也許做生意人比當騎士更為適合。

最後便是呆呆的歐吉尼亞，大家把從來沒有見過面的他當成最悲劇的英雄、最偉大的受害者，他重情重義卻忍住悲傷封印好友；他鞠躬盡瘁，在壯年之時暴斃離世……但現在看到這個扎著馬尾，有一張單純的女圭女圭臉，用天真的表情說出殘酷的話語，擁有可與魔神抗衡的力量的人，如果他真是瑪雅蕾斯一世的話，突然覺得，也許事實並不是他們以為的那個樣子。

而且最重要的一件事是——這個人是和瑪雅蕾斯一世同名，但是那個人，不是早就死了嗎？

蕭曉和杜薇薇心中惴惴地再靠近了一些，他們是听到歐吉尼亞有些耳熟，但是這些外國名字叫法都有些奇怪，所以一點也沒想起來過。

但是歐帝亞應該知道才對啊，畢竟那個人是他的老祖宗。兩個人看向歐帝亞，卻見他一臉苦笑，「我早就懷疑了，畢竟名字一樣，可是他的臉卻不像，在皇宮掛畫上的瑪雅蕾斯一世要漂亮得多！而且我沒有想到他的眼楮是翡翠綠的顏色，還以為和我一樣是黑色。」

最奇怪的是簡語殊身前出現的淡黑色的身影。就是他一口叫出了歐吉尼亞的名字，沒有人知道他是怎麼出現的，就是簡語殊也只是有些模模糊糊的印象。

歐吉尼亞驚魂未定地看著那個黑影，張口結舌地說道︰「水、水無月！」

眾人都不由自主地「啊」了一聲，他們都听過杜薇薇說過奇妙的夢境，沒想到今天竟然真的見到了真人。但是為什麼只是一片黑影？還有他的出現，好像、好像就是從簡語殊手中長槍內冒出來的一樣。

歐吉尼亞仔細地打量著故人，神情一時悲喜難明，「你，你竟然也死掉了。」

水無月卻表情無悲喜地說，「只是比你晚了一會兒而已。」

兩人的對話太過詭異，簡語殊的身體。慢慢後挪，和蕭曉杜薇薇他們靠在一起。

「丹帝司也應該……」兩人一時沉默無語。

餅了一會兒，水無月笑了起來，「他到死都沒有違背你所制定的規則，他對你的心意可見一斑；好笑的是，就是因為他從來沒有違背過，所以你也無法打破誓約。」

這下子連歐帝亞都和他們擠在一起了，丹、丹帝司已經死掉的話，那麼他們所見過的那個溫文爾雅的男子到底是什麼？

亙古黑色的背景，斷壁殘垣的宮殿，在最高的廢墟之上，跨過了無數歲月的英雄們又再一次相見。

風緩緩吹拂，歐吉尼亞的黑發和白色衣角順風飄動著，掩住了他臉上的表情。

黑衣人伸出手，似乎想抓住些什麼，但最終還是放下了手。

歐吉尼亞譏誚地笑起來︰「想對我表示溫情嗎？我才不會在乎。」

而同一時間簡語殊的手中突然出現了幾張白紙，上面寫了一些奇怪的文字，雖然看不明白，但是卻看出來寫得很工整。

杜薇薇幾個人的眼光立刻落在了歐帝亞身上，他們拉著歐帝亞蹲下，然後圍成一個圈，把紙塞到了他手中。為了增加光亮度，杜薇薇還體貼地點了一個小火球，歐帝亞看清紙上的內容後眼楮無法置信地瞪大，在杜薇薇三個人無聲的催促之下，他終于說出紙上寫的是什麼——

「熱血／悲苦／救世英雄快速養成方法！」

在歐帝亞的解說之下，杜薇薇幾個人終于明白了這個驚天大陰謀，大意是說，每個成功人士的背後必然會有一番艱苦的奮斗，在成功之前必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為了能夠培養出百戰不死的超級英雄，歐吉尼亞決定扮做壞人鍛煉勇者。

在兩人相見之前，歐吉尼亞決定讓未來勇者對他生出憤怒的感情，一般情況下一個人要是憤怒的話，判斷力就會下降，也會不自覺地答應一些不應該答應的事情。然後就是睿智的諸如祭司之類的老人家出場，說一些玄之又玄的話，然後指明你你你就是救世主。勇者有了救世的自覺，就會任勞任怨地接受非常不合理的對待，比如平均每一天讓勇者遇到能力比他稍高一點點的怪物，三不五時地遭人陷害，結交一些不知道什麼時候會背叛的伙伴。當然此時扮做壞人的歐吉尼亞也不會閑著，他為了讓勇者更為自覺地接受磨練，準備三個月摧毀一個城市，五個月來場大屠殺。

能夠成為偉大的英雄所用的時間和英雄的資質成反比，一般來說只要用十年就可以初見成效了。只需較少的一點投資，就會有無限的榮耀，勇者們一定也會感激得欣喜若狂吧。

當然，其中會因為一個小小的環節而讓英雄的性質各不相同，比如身邊一直有一個生死與共的同伴（女）陪伴著，是熱血英雄；在最後一場正邪較量中，生死與共的同伴（女）為了保護他而死掉了，是悲情英雄；最後的紅顏知已是一個國家的公主，是救世英雄！

而歐吉尼亞剛才演出的就是假扮壞人那一段，他在里面細細地寫了客串人物、經典台詞以及他自己要表現出來的表情動作。

簡語殊皺眉，「難道說他剛才完全是在玩弄我們，是想和我們玩勇者游戲打發時間嗎？！」

最少竟然要十年耶，誰被他看中誰倒霉啊！

杜薇薇還是恨恨的，「難道這樣就不顧別人的性命了嗎？！我決不原諒他！」

簡語殊沉吟；「歐吉尼亞自己說過，食人綠洲長久以來只捕獲過我們四個，那朱綠鷲又是怎麼出現在這里的？」

「只是抓住兩個人而已，方法有很多啊！」

簡語殊卻有些不解，因為若歐吉尼亞早就死掉的話，他根本出不去這個神殿。

這時卻听到歐吉尼亞的驚叫︰「你、你們什麼時候把我的策劃書偷走了！」

他伸手在自己身上亂模，卻發現一張紙也不剩了！他隨即怒瞪向水無月，「除了你沒有人能從我身上拿出東西，你究竟想怎麼樣？！」

「收手吧，歐吉尼亞！」

「不要！」

「為什麼？」

「你應該比任何人都了解才對。」歐吉尼亞垂下頭，不讓任何人看到他的表情，「水無月，你又是為什麼和邪魔作交易？你一定希望有個人把你殺掉吧。」

一個人……實在太寂寞了。

有什麼在眼中盤旋下落，熱熱地在臉頰上滑過，落在衣襟及廢墟之上，悄然消失不見。

並不是眼淚，因為這個身體和身體所有的真實反應，都不過只是他制造出來的幻覺。

「歐吉尼亞，我好後悔！」

水無月的話讓歐吉尼亞猛然抬起頭來，黑影漸漸消退，出現的是一位如精靈般美麗的男子，他憂郁地看向漆黑虛空，「如果我們在打敗墮落之神的那一刻便把他殺掉就好了。我竟然因為他提出了給我們每人一個願望的要求，而阻止了你們！那，就是一切不幸的源頭吧。」

歐吉尼亞的願望是大陸和平，丹帝司的願望是獲得絕對的力量，而他的願望，就是健康！

他們是實現了願望，卻忘記了願望的實現是要付出代價的！況且是墮落神的願望呢！歐吉尼亞失去的是生命，丹帝司失去的是自由，水無月失去的是善良的本性！

而他們失去的最寶貴的東西，就是他們的友情！

「歐吉尼亞，如果你放棄你的英雄計劃的話，我會讓你見到丹帝司哦。」

「不，不要！」

「……把你脖子上那個滿是豆腐渣的東西拿下來洗洗，然後再告訴我！」

「還是，不！」

「見鬼了，你還在堅持什麼？」

「……他，從來沒有違背過我所制定的規則，所以我也無法打破誓約。」歐吉尼亞冷冷地說，「這還是你告訴我的。」

「……」水無月沉默了一下，「看來我是低估你了。」他說。然後下一刻他猛地咆哮起來︰「一開始我只是覺得你的腦子有點不太靈，現在看來你根本就是一個白痴！」他吼道，「你以為你下不了手去殺丹帝司，這個大陸就不和平了嗎？你以為丹帝司的存在就是大陸混亂的原因了嗎？你以為粗制濫造幾個狗屁‘英雄’就能置丹帝司于死地了嗎？你為什麼還不明白？」水無月長吸一口氣，一字一句地說︰「丹帝司是因為你才成為魔神的？」

「……你不要騙我！」

水無月悠然地看著已經方寸大亂的歐吉尼亞，「我為什麼騙你，難道那麼多年你還不明白嗎？這個世界上沒有絕對的和平也沒有絕對的混亂，所謂‘和平’和‘混亂’只是一個時間段的概括而已……當年你向墮落之神說出你那個該死的幼稚的願望以後，如果你願意回一下頭，你就會看見丹帝司無奈的苦笑——真是值得歌頌的‘朋友之誼’啊！那個笨蛋就在你的身後吐出了‘要獲得絕對力量’的願望。」

「這，這不是真的……絕對不是！」

「你還要欺騙自己多少次？」水無月的聲音漸漸柔和下來，「其實你自己也已經知道這是真的了，對嗎？所謂的‘朋友’，不就是相互扶持、相互依賴的嗎？如果都是強者，又那麼不巧地成為了真正的朋友，那麼總有一方必須為另一方犧牲，這，就是游戲的規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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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把你的身體給我！」

听到歐吉尼亞說出這句沒頭沒腦的話，簡語殊差點暴走！色，啊！他在心中輾轉反側想了許久都沒有說出來，這個家伙竟然在他之前說出了這麼無恥的話！

歐帝亞連忙攔住面色不善要上前和歐吉尼亞再切磋一下武技的簡語殊，著急地道︰「冷、冷、冷靜，他應該不是你想的那個樣子！」

水無月剛才精靈般的美貌就像是曇花一現，他又變成縹緲的黑影。「他的意思是想成為杜薇薇的‘魂憑使’，就像我一樣。」

看到簡語殊有些憤憤的表情，水無月好笑地說道︰「修恩……我就是修恩的養父，他不是曾跟你說過給你的那把長槍是經由我的靈魂鍛造而成的嗎？我的靈魂平時就附在上面，處在沉睡狀態，這次是感受到了熟人而強行出來的。」

「那在我遇到危險時，耳邊響起的武技招式也是你告訴的吧。」

作為一把武器的長槍竟然比使用的人更為厲害，一般這種情況都是武器控制住使用人的心志，為它所用，而他接受了修恩的饋贈獲得了這把厲害的長槍卻沒有被奴役，是不是該說幸運呢？

「那只是極為獨特的情況，怎麼說呢，如果不是在這個神殿中有適合靈魂出現的能量，我也不會蘇醒。在外面的的環境我一直會被壓制在沉睡狀態，而且也應該一直沉睡下去，所以你不要心存芥蒂，我對生沒有絲毫眷戀，只是因為還有未完成的心事，這才忍不住出來的。」

「你沒有並不代表歐吉尼亞沒有。」

簡語殊面色不善地看向歐吉尼亞，扎著馬尾根本看不出有三十歲的女圭女圭臉男子得意洋洋地朝他「哼」了聲，微翹起下巴。

「他不會的……咳，應該說他想有也無法辦到。這里是他的絕對領域，但是出了這個神殿，他就要遵循自然之神和其他神祗制定出的規則。只有在使用他的力量時，他才會稍微清醒。」

「為什麼必須是我？而使用力量是怎麼回事。」因為討論的中心也有自己，所以杜薇薇也開口問道。

「說了這里的一切生物非生物都是生活在眾神制定的規則之下，他們相互滲透相互制衡，像我們這些亡靈是被那些神祗所討厭的，不論以前是什麼身份，在他們的規則下都無法活動，這片大陸只有你們三個是不受這里的神祗所制定的規則限制，所以我們可以憑借你們做一些我們未完成的事，代價就是你們可以任意使用我們的能力。」

「為什麼不是蕭曉？」

杜薇薇的這句話引來蕭曉的白眼，他才沒有興趣和一個亡靈共存呢。

「我和他的屬性不符。」歐吉尼亞沒好氣地說著，要不他才不會選擇一個女人呢。

「看來只有我是你惟一的選擇了。」杜薇薇微笑，「要是我不同意，你也沒有辦法強行依附于我對不對？」

「你究竟想說什麼？」歐吉尼亞終于正眼看向杜薇薇，這個看起來極為平凡的少女，現在覺得並不是太簡單的樣子。

「我的回答……」她伸出兩手食指交叉貼在嘴唇上笑道，「我不同意！」

「你說什麼？！」

對歐吉尼亞的憤怒，杜薇薇的反應根本就是不痛不癢。

「想要我同意也可以。」握有王牌的杜薇薇說出她的條件，「把綠鷲和朱復活！」

听到杜薇薇的條件，簡語殊突然申吟一聲，歐吉尼亞一瞬間也露出了奇怪的神情。

「不行！」

听到歐吉尼亞的回答後，換水無月申吟了︰「為什麼？復活給他們看好了，反正那兩個人不也還是你嗎？」

「不行，殺掉就是殺掉了，我才沒有那麼軟弱！」

「你、你們說的是什麼意思啊！」杜薇薇迷惑又吃驚，「什麼叫那也是他……你們到底什麼意思？」

「應該是四重人格，大概是因為在神殿中太寂寞了，而分裂成不同的人格度過悠長的歲月。」簡語殊沉聲說道。他一直覺得不對勁的原來就是這個，他們所見到的四個人︰綠鷲、朱、絲光和歐吉尼亞，雖然性別和容貌各不相同，但總覺得他們身形和輪廓好像，眼楮也是極為少見的翡翠綠。

「不，是五種。最後一個應該是墮落神殿最深層的黑袍祭司，目的大概就是為勇士解惑用吧。」水無月笑道，心中卻升起悲哀的感覺。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共存太久的關系，簡語殊竟也感受到了那種悲哀。

雖然一無是處但仍然會被王子所愛的綠鷲、雖然不英勇萬能仍被公主所思念的朱……這兩個人，歐吉尼亞究竟是希望像誰多一點呢？或者，這兩個人是誰和誰的寫照？

簡語殊年齡尚輕，雖然可以感到那種悲哀，卻無法感受那種心傷的無奈。只是，在歐吉尼亞掐住他脖子的一瞬間，他竟然在想，沒有對杜薇薇始終說喜歡她的他，是不是和朱看到綠鷲死在自己與她再相遇之前的感覺相同呢。

他不想再像朱一樣。那種悔恨，竟是超越了死亡的悲哀！

喜歡，必須必然必要說出來！

杜薇薇卻沒有辦法像簡語殊看得那麼明白，純潔高貴美麗的綠鷲和這個冷酷任性把人玩弄于服掌之間的歐吉尼亞有哪一點相像了，大家眼楮都月兌窗了不成？

看到抱著頭快要陷入歇斯底里狀況的杜薇薇，歐吉尼亞輕啐了一聲，沒有見他動作，就看到他已經站在杜薇薇面前了。簡語殊倒抽一口冷氣，才張開大嘴扭頭看去，歐吉尼亞已經把手放在少女的額頭上，「魔法師就是身體太弱了，我可不要沒見到丹帝司你就死去，把絲光的羽翅送給你吧。」

快速得任何人都無法反應，歐吉尼亞的手心發出耀眼的白光，令人眼前發黑。

等眼楮重新可視物時，簡語殊、蕭曉、歐帝亞都不約而同地驚呼出聲，只有杜薇薇茫然不知所以。

「翅翅翅翅翅翅膀啊啊啊啊啊啊——」

蕭曉指著杜薇薇大叫起來，不知道是害怕還是羨慕多一些。

杜薇薇順著他的手指看向自己的身後，也差點眼前一黑地昏過去。

曾經感慨過的最完美的藝術品，真心贊嘆過的每一根如雪貝般晶瑩的巨大羽翅，竟然竟然、出現在她縴細的背上！

「只有一根羽毛的重量，不是神的力量絕對無法破壞的絕對防御的能力，是我花了三年時間一根一根制造出來的美麗武器，真是便宜你了。」

歐吉尼亞一副你不要太感激我的表情。而杜薇薇只是臉色煞白地看著他，嘴唇顫抖，竟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歐吉尼亞抓住杜薇薇的手臂自言自語︰「水無月是黑色的耳飾，那我一定要比他華麗才可以！」

扯下掩飾住頸部傷痕的布帶飾物，把下面懸掛的戒指粗魯地套在杜薇薇的右手中指上，「這，這是丹帝司送給我的，我可不是要送給你哦，哼，你可要好好保管，因為我就要住在這里面。」

听到這句話後，杜薇薇終于成功地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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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迷糊糊感覺到輕微的搖晃，仿佛小時候在小搖床上，母親輕輕地搖著她唱著童謠時的安心溫馨感覺。

她輕輕申吟一聲慢慢睜開眼，出現在眼前的是紫黑色的足可去拍洗發水廣告的滑順發絲，光滑的頸項，和衣領下雪白的皮膚形成有趣的黑白對比。圓潤的耳垂晶瑩剔透的模樣很是誘人，她忍不住湊上去咬了一口，涼涼的很好咬。

身子劇烈地搖晃了一下，她「啊」地一聲，才稍微清醒地發現是趴在別人的背上，「別人」的耳朵大概被她咬紅了，但為什麼他的臉頰和後頸也都是紅紅的？

「你，你醒、醒了？」

「別人」結結巴巴地問，不是因為她咬了他一口就變得這麼害怕吧，連話音都顫抖起來了。

「嗯。」她打量四周，發現還是在神殿內部，卻好像一直向下走的感覺。

「那、那個，你不要太過在意了，我想，那、那背上的翅膀到了外面就會消失的，因為它畢竟是亡靈制造出來的東西，在外面神祗的規則下，應該不會存在。」’

簡語殊的頭腦還是那麼清晰，杜薇薇也感覺有理地點了點頭。她悄悄地回頭看了一眼，長長的羽翼拖曳在地上，如同華麗的紗羽披風。別管出去時怎麼樣，現在要怎麼把它收起來啊！

內心這樣狂喊著，但是為了不再讓同伴們擔心，杜薇薇竭力裝作若無其事。即使和亡靈同行也沒有什麼嘛，簡語殊不是也和水無月共處了那麼長時間也沒有見他怎麼樣，雖然以前不知道他就附在長槍上。

蕭曉卻是一臉羨慕地看著那美麗的羽翼，要是展翅飛起來不知道會是怎樣爽快的感覺，但是要成為歐吉尼亞的「魂憑主」，他還沒有那個膽量。不知道為什麼杜薇薇竟然不怕他，這就是所謂的屬性相同的關系嗎？

歐帝亞卻是非一般的沮喪，歐吉尼亞明明是他的祖先，卻連一句話都沒有和他說。他想起很久以前听過的野史，據說歐吉尼亞到二十九歲時都沒有成婚，後來還是當時的禮官暗暗使計，讓他和一個貴族之女發生了關系。歐吉尼亞為了負責而娶了她，卻從那個時候起，一直比較溫柔的聖皇變得暴躁易惱，整夜整夜待在書房也不回寢室，在三十歲死時，下一任皇帝還在皇妃的肚子里。很多人傳說歐吉尼亞其實有相愛的戀人，卻因為禮官的計謀而讓他成為負心人，這才情緒大變，那麼年輕就死掉也和禮官的多事大有關系。

他的容貌和歐吉尼亞不相像，那麼必定像他的妻子了，竟然做出那麼明顯的厭惡表情，看來這個野史的真實度還很高的。

「杜薇薇，歐吉尼亞在你昏迷的時候說了，他說只要我們送他去見丹帝司，他就把我們送回真實的世界里呢。」

耳邊的熱度漸漸消退，簡語殊變得正常了一些，至少說話不顫了。

「真的真的！」結果杜薇薇興奮地又湊上前來，口中呼出的熱氣噴在他的耳中，癢癢熱熱麻麻的，讓他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

「這表示我們終于找對了方向，終于可以回家了。」杜薇薇眼中噙滿淚水，所有的苦難即將結束，他們終于有機會回去了！

「嗯，現在我們就要到皇都，再走一下以前走的路線。」

杜薇薇現在心中充滿了力量，她恨不得丹帝司現在就站在眼前，把手里的戒指甩到他臉上。說起來這個戒指蠻不錯的嘛，黃金打造的盤旋的龍形底座，中間是宛如一泓湖水的綠翡翠，應該價值不菲。

正在打量著中指上的戒指時，歐帝亞突然出聲道︰「到了。」

神殿最下方深深地道的終點，是一面鏡子。

歐帝亞首先穿過鏡子，一股燥熱之氣撲面而來，隨後出來的是簡語殊，他背上背著因為拖著長長翅膀而無法走路的杜薇薇，再後面是蕭曉。

在陰暗的地道走得久了，簡語殊因為突然出現的光亮而閉了閉眼楮，渾身也立刻包圍在熾熱的空氣之中，他抬眼看去，卻發現光線好刺眼。

靶覺有些不對之時，就听到身後蕭曉在大喊︰「太太太太陽，是太陽出來了啊啊啊！」

對，那個光線竟然是太陽光！想再抬頭確定一下時，背後的杜薇薇突然傳來一聲悶哼，而他同時感覺到杜薇薇的體重猛然重了好幾倍，沒有絲毫準備的他雙膝一彎，「當當當」上前幾步想穩住身形，卻猛地一腳踏空！

耳邊傳來歐帝亞和蕭曉的驚呼聲，簡語殊張大眼，發現身邊竟然有雲絮飄浮，但這應該是不可能的，因為雲層至少要在幾千幾萬米的高空才對。風在耳邊尖嘯，地上的綠地樹林成倍地在眼前擴大，脖子被勒得緊緊的，身後是杜薇薇呢。

奇怪的是，在這一刻，他竟然沒有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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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一點黑影急速擴大，是直刺向上的枯枝，在快接近時，簡語殊急速直墜的身影驟然停住，耳後一陣暈濕，是汗水還是眼淚呢。然後是杜薇薇因害怕而顫抖的聲音︰「好，好可怕，差點差點變成串燒……」

簡語殊「撲哧」一聲笑出聲來，杜薇薇恨恨地道︰「你還有心情笑，嚇死我了！」

應該是正午的陽光照下來，在地面上可以清楚地看到巨大羽翅伸展的黑影。

杜薇薇彎腰把簡語殊放在草地上，終于明白絲光為什麼總是腳不沾地了，這麼巨大的羽翅支豎起來有兩米多高，她怎麼可能有那麼高！

「你先在這里等著，我把蕭曉他們帶下來。」

雪貝般的羽毛在陽光下熠熠發光，在邊緣處竟是七彩晶瑩般的美麗。杜薇薇無奈地嘆口氣，翅膀既然無法消失，只有努力接受它了。不過，也幸虧有這雙翅膀，他們才沒有跌成串燒。雖然當時跌下來的原因也是因為它。

杜薇薇在空中轉身，簡語殊「啊」地叫了一聲，「小心！」警告還沒有說出來，她的一邊翅膀就被剛才那棵枯樹擋住，就見杜薇薇縴細的身子猛向後仰，無法再控制平衡地「啪嘰」一聲摔在地上。

簡語殊連忙跑上前去，本來是很心疼的，卻在看到杜薇薇四肢擺成「大」字型躺在地上，兩片大翅膀平鋪在身邊時，不覺強忍笑意說道︰「杜、杜薇薇，你沒有什麼事吧……」

他伸手要把杜薇薇拉起來，仰躺在地上的少女卻一連聲地說等等等等。

「怎，怎麼了？」

「翅，翅膀好重。」杜薇薇紅著臉喃喃道。是誰說出來以後翅膀就會消失的啊！謗本就不是那麼回事，遵循眾神訂下的規則是翅膀的重量而不是存在，什麼一根羽毛的重量，現在竟然有幾十斤重了！

「我知道，我會用勁的。」

「……翅膀太、太重，」杜薇薇的臉更紅了，「剛才後仰跌倒的時、時候，腰、腰扭到了……」

簡語殊終于忍不住大笑出聲，他捂著肚子蹲在地上「咕咕咕咕」地笑個不停，明明開始是很讓人難以接受，杜薇薇就有辦法把它變成好笑的事情。

其實有翅膀也很不錯呢，至少剛才是因為那雙翅膀而獲救。簡語殊模模糊糊地想，不過讓蕭曉和歐帝亞再等等吧，此刻就讓他和杜薇薇一起靜靜享受這難得的日光浴好了。

躺在碧綠的草地上，看著藍藍的天、悠閑的白雲、紅彤彤刺眼的太陽，簡語殊感覺自己好像漂浮在半空中的感覺，有些昏眩的溫暖。

真是奇妙，自己和杜薇薇在一個天空下、一片草地上、一處暖暖的風中。

安靜祥和地、昏昏欲睡地，簡語殊說道︰「杜薇薇，我，喜歡，你。」

我喜歡你呢！

說出口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簡語殊臉猛地燒得通紅，頭腦嗡嗡作響，自己竟然就這樣說出口了，會不會讓人感覺太隨便？

他害羞地蒙住眼楮，耳朵卻支愣著，只是幾秒的時間，他卻以為已經是一個世紀。

杜薇薇輕嘆了一聲說道︰「……風，太大，我听不見……」

簡語殊先是怔住，而後齜牙，他一骨碌爬起來，壓倒在杜薇薇身上，氣惱不已地叫道︰「你，你照抄什麼漫畫台詞，我是認真的啊！」

卻發現杜薇薇用那寶石一樣明亮的眼光看著他，里面裝著他能看懂或看不懂的某些東西，臉色紅紅的就像紅隻果一樣。

「認、認真的話，這種事應該正對著當事人說吧！」

寶石般的眼在簡語殊的凝視下有些閃爍，漸漸地那些不懂的東西也慢慢看懂了，隻果更紅了，紅的就像天上的太陽。

簡語殊忐忑的心似乎安定下來又似乎跳得更快，他看著杜薇薇閃爍不定就是不看他的眼，輕聲說︰「杜薇薇，我，喜歡，你！」

好喜歡好喜歡好喜歡，任何其他的形容詞都嫌蒼白！

杜薇薇的眼不知何時被簡語殊認真的眼吸引住再也移不開，堅定溫柔而漂亮的眼，平復了她初聞告白時的慌亂。︰

是「喜歡」！這一次大約就是真正的喜歡，而不是那種「我一直把你當我的妹妹看」的那種「喜歡」，說自己沒有高興得整個人都暈暈的，那是假話！但是當冷靜下來再想想清楚的時候，責任感或者自己的怯懦或者對將來的不能肯定或者那個傳說中的悲劇剛剛還在眼前上演等等等等原因就一起冒了出來。

「我，我也很喜歡簡語殊呢，真的很喜歡很喜歡，就，就好像喜歡蕭曉一樣，我們、我們是患難與共的朋友……你知道的……」

「轟！」晴天霹靂，某人被打擊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