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女人空姐 第3章(1)

這是誰啊?

這個優雅地托腮望著窗外,有著無懈可擊側臉以及令人炫目的金褐色頭發,身上還穿著高貴黑色西裝,渾身散發出一股宮廷氣息的男子是誰啊?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頭等艙呢?

她的視線很快地把整個艙內掃了一遍,人呢?那個傲慢自大的蒙面人跑哪里去了?她甚至還特意去檢查安全門有沒有被打開過的跡象。

沒有被打開過。那這個人是從哪里冒出來的?想到這里,心里一陣毛骨悚然,她拉著餐車倒退著用推開門,正準備拉開嗓子喊人時,那名「從天而降」的旅客開口了。

「干什麼?」她回過頭來時,他成功地掩飾內心激動的情緒,換上冷傲的眼神,看著正卡在門縫邊的她。「那餐點不是要送來給我吃的嗎?」

她把頭從門的那一邊拉回來,然後她看見了一雙宛如天空般湛藍卻比北極的冰山還要冷的眸子,眸子底下是俊挺的鼻梁,鼻梁下面是性感緊抿的嘴唇;雖然唇邊那一圈青色胡渣使他看起來有些滄桑,但無疑這個男人是中西交流下所創造出來的完美典型。

「你打算一直這樣看著我嗎?」

冷冷的聲音拉回她失神的理智,她有些慌亂的低下頭,因為臉上似乎有些發燒。

「不要像個白痴一樣地站在那里,趕快過來,我需要喝點東西。」

她抬起頭,白羊座易怒的情緒立刻被他高傲的言語挑起來了。這麼令人過目難忘的一雙眼、專制的語氣,不是她從候機室里扶上飛機的家伙,還會是誰?

然後她一眼瞥見了被丟棄在一邊的阿拉伯服飾以及另一張椅子上的白帽,立刻明白了一切,心中頓時有種被愚弄的懊惱。

懊惱歸懊惱,她所受的專業訓練仍然使得她在一秒鐘之內換上親切的笑容,並且催動喉嚨里甜美的聲音。

「先生,請問您要雞排、豬排還是……」

「我不吃豬,你難道不知道中東人是不吃豬肉的嗎?」他厭惡地打斷她的話。

我知道,因為你就是一只傲慢自大的豬,所以你不可以吃你的同伴們。這麼一想,她有種報復的快感,笑容也就繼續那樣甜美。

「那麼來份牛——」

他不耐煩地揮手,「給我來杯威士忌。」

那真是太好了,她滿意地想著。假如你很快喝醉蒙頭大睡的話,我就可以省去在這里服侍你的麻煩;假如你的酒品太差,想在頭等艙里跳舞的話,我還可以以飛航安全為理由藉機痛扁你一頓。

她愉快地看著他像喝開水一樣地把一杯威士忌喝完,殷勤地替他倒了第二杯。

菲賽爾那雙因為心情沉重而黯淡無光的眼冷漠地看著站在面前笑容可掬的她。

「你看起來好像很高興!」他嘴唇含著杯緣,那雙看來對什麼都不感興趣的眼神看似漫不經心,實則正在打量著她。

這是個耀眼的東方女子,有著細致玲瓏的體態,還有雙清澈透明的大眼。他欣賞她眼里自信的光彩,還有那股倔強、不服輸的氣勢。

「這是因為您能夠來搭乘長青航空是我們的榮幸,我很高興有機會能為您服務。」回答的真是流利!她為自己能夠把公司的教條倒背如流而喝采。

「商業化的回答。」菲賽爾不悅地偏過臉,將杯內的酒喝完。

她的眉頭輕輕一擰,是商業化又怎樣?難道你比較希望听到我說,看到你我心中就有把火在燒嗎?

烈酒入喉,辛辣不但麻醉了痛楚,也多少緩和了沮喪的情緒,他讓自己埋入柔軟的椅子中,然後閉上眼楮感受酒精一寸一寸地麻醉他的神經。

「請問還需要嗎?」她彎下腰,親切地問。

他不回答。

不回答那她是要繼續站著還是把餐車推出去?她懊惱地想著,真是個該死的家伙。她看了一眼手中的酒瓶,忽然有種沖動,很想干脆把整瓶威士忌倒在那張英俊卻高傲的臉上。

仿佛听到他嘆了一口氣,為了確定那是嘆氣或是睡著的呼吸聲,她將臉湊近了他一點。

她的眼瞼忽然掀開,與她探索的目光相接觸,她嚇得立刻直起身,內心再度被震得狂跳不已。

菲賽爾好笑地看著動不動就臉頰酡紅的她,忽然覺得情緒好了很多。

「這飛機要飛往哪里?」

咦?語氣變了耶,看來依舊令人敬畏,語氣也不月兌冷傲,但是卻和善了許多。

「台灣。」

「台灣……」他低聲重復。他知道這個地方,听說是個美麗而富裕的島嶼。

「你不知道飛機要飛往哪里?那你……」他睨過來的一記冷眼阻止了她的話。

「告訴我,台灣是個什麼樣的國家?」

「先生,如果你想要了解我們國家的話,我可以為您播放錄影帶。」她以純正好听的英語回答。

「不。」他毫無興趣地拒絕。「我想听你說,你的聲音很好听。」說完,他將坐椅往後調,調整了一個舒適的姿勢,同時閉上眼楮。

她的心又不規則地跳了幾下,真是要命,干嘛為了一句不帶感情的贊美興奮得像個初戀少女啊?

「你可以開始說了。」

看著他閉上眼依舊高高在上的神態,她在心里想著,干嘛要為他介紹台灣?她又不是導游小姐。

「不好意思,先生,我只能為您播放錄影帶,不能……」

「我知道這個要求有點過分,但是,你能為我破個例嗎?」他睜開眼看著她。

她發覺自己完全無法拒絕那雙藍眸,當它們不再冷淡而是閃動著和善的光芒時,那簡直就是最致命的兩道深淵,足以吸引任何人奮不顧身地往里頭跳。

「好吧!」她把威士忌放回餐車上,開始在腦海中組織適當的詞匯。「台灣是個海島,四面環海,氣候分明……」

「我喜歡海,我的國家四面都是沙漠,除了石油之外什麼都缺乏,請繼續。」

「台灣倒是除了石油之外,什麼都有,比方說農業方面……」很快的她便發現他的客人不再專注于她的話,他似乎睡著了;這使得她有些氣惱,他該不會是因為睡不著需要有個人來說點床邊故事吧?

不過他就算是睡著了也一樣那麼英俊優雅,氣質非凡。

她忽然想起自己百看不厭,每回飛行一定要攜帶的一本書——小王子。睡著的他此刻也正像那本書里所描述的小王子一般,顯得有些脆弱。

她就著燈光欣賞他緊閉的雙眼,那一頭閃閃發亮的褐金色頭發看來很柔軟,假如他不是那樣傲慢無禮的話,這會是一個令人心動的對象。

但是話又說回來了,或許使得他的臉孔這樣吸引人的主因正是他的傲慢無禮。

但他不可能是個王子,不要是個恐怖份子就很值得慶幸了。

不管是誰,空中小姐都有義務幫一個在飛機上睡著的人蓋被子,以免他著涼。

她從上頭的置物箱中取出毛毯,小心翼翼地幫他蓋上,但是他突然扣緊她的手腕,把她給嚇了一大跳。

「你做什麼?」他陰森森地問。

「幫你……蓋毛毯啊!」她蹙眉,因為手被扣得逐漸發麻。

菲賽爾低頭看見蓋在身上的毛毯,明白是自己最近過于草木皆兵所引起的誤會,卻仍然不改其高傲的語氣。

「你可以下去了,沒事不要來吵我。」他松開她的手,改而撫著自己的肩窩處。一用力又開始痛了!

梁永倩不滿地看了他一眼。什麼嘛!連聲謝謝都沒有,陰陽怪氣的家伙!他看起來還是像個恐怖份子,小王子才不會像他一樣緊張兮兮呢!

不過他一直模著肩窩做什麼?他的臉看起來也比剛才蒼白,是怎麼了嗎?

「還不走開?」閉著眼的菲賽爾拉高聲音道。

她撇了撇嘴,走開就走開!他以為她很喜歡留在這里嗎?真是一只來自中東,傲慢又無禮的豬!

還是回到台灣好,至少這兒沒有讓人喘不過氣來的沙塵。

出關的梁永倩面容愉快地跟幾個同事打招呼,心里想著趕快約雷琮芠跟高希倫今天晚上去PUB跳舞,好慶祝自己安全歸來。就在門口,她看到那個因為包了整架飛機的頭等艙而立刻在空姐間聲名大噪的人。

他站在人來人往的門口,吸引了很多路過者的眼光,但是由于那張臉實在太過冷酷,姿勢也太僵硬了,不知道的人可能會以為一身黑色西裝的他是負責守衛門口的航警人員呢!

「嗨!」她身上還穿著公司的制服,又顯然已經被他瞧見,為了形象著想,她勉強綻出淺笑。

菲賽爾看見她,那張充滿防衛的臉稍微緩和。

她是他在這里第一個、也是唯一認識的一個人,他想回應她的招呼,奈何傷口的一陣疼痛卻使他重重地蹙起了眉頭。

「你……你要走了嗎?」他好不容易擠出這句話。

梁永倩走到他面前停住,心里想著,這個人什麼時候都是那種不好看的臉色,卻也什麼時候都那樣英氣逼人。

「是啊,我現在要下班回家了,希望下次有機會能再為您服務。」這真是個天大的謊言,她佩服自己能用這麼親切的口吻說出來。

「你……」菲賽爾一手撫著傷口,一手忽然伸向前擁緊她的肩膀。

她足足愣了三秒才有辦法再度開口,聲音因尷尬而變得有些不自然。

「用……用不著如此多禮,我們台灣人跟你們阿拉伯人不一樣,不流行擁抱說再見的,只要……只要揮揮手就可以了。」

「送我去醫院。」他在她的耳邊虛弱地說。

什麼?她挑起一邊眉毛。「喂,你我不過萍水相逢,在飛機上我可以……」

「我受了傷,是槍傷,我不想引起航警人員的注意,所以……拜托你。」

槍傷?她費了好大的力氣維持原來的表情,這不是恐怖份子是什麼?老天!她居然把一個中東的恐怖份子弄到台灣來了,他……他是想炸掉機場還是新光大樓?她幫助他上飛機,這樣算不算同謀啊?喔,老天,觀世音菩薩,耶穌基督啊!她想著想著,忽然渾身發抖。

接著,更糟糕的事情發生了,雷琮芠和高希倫好死不死的也剛結束飛行正準備下班,她們一眼瞥見在門口跟金褐色頭發的老外抱在一起的她,先是一陣目瞪口呆,接著驚愕的神情慢慢變得狡獪,雷琮芠一邊用手比著她,一邊拉著高希倫往她這個方向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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