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給我。」
「啊……」雪荷完全措手不及,她錯愕地瞪著眼前的男人,過了好幾秒還是無法做出反應。
他一手捧著鮮花,另一只手則是慎重地捧著一個首飾盒子,就在餐廳里、眾目睽睽之下單膝下跪,誠懇地望著她。「雪荷,請妳嫁給我吧!」
「呃……你這是……」
她真的很難不注意到附近那些帶著溫暖笑意的目光,在他們眼中,這就是一場濃情蜜意的情侶求婚戲碼吧,他們等待著女主角含淚微笑點頭|
「我是誠心誠意向妳求婚的,雖然我不是很有錢,但是一定有能力照顧妳,婚後妳想不想工作都隨妳自由,想不想跟我的父母一起住也都隨妳高興,甚至要不要煮晚飯也都由妳決定。」他微笑著凝視著她。「我真的很愛妳,請妳嫁給我吧!」
敖近微笑著私語聲真是讓人無法忍受,她忍不住焦急地輕嚷︰「你先起來再說吧!」
「不,如果妳不答應我就不起來!」
「你快點起來!不然我要走了!」
他沮喪地垂下眼。「這是說妳連考慮都不肯考慮一下?」
雪荷紅著臉瞪他。「你快點起來!」
他還是不肯動作,于是她決然起身往外走,把所有的竊竊私語聲全都留在身後。
「雪荷!」
他哀號一聲追上來,那聲音真是有夠淒慘可憐,想必任何人都要為他的挫折而掬一把同情的淚水吧——當然,餐廳櫃台的收銀員也一樣。
只見他追著女子的背影愈跑愈遠,收銀員楞楞地望著餐廳的玻璃門,他眨眨眼,總覺得好象有什麼事情不太對,但又反應不過來,直到那男子的背影已經完全消失了,他才愕然地發現︰「啊!他們還沒給錢耶!」
「算了啦,人家很可憐耶!當眾求婚還被拒絕,太慘了!」站在門口的服務生嘆息著搖頭。
收銀員耙耙頭皮。「說得也是……但是……那這筆帳怎麼辦?」
「呃……」
另外一邊。
「哈哈哈哈!又逃過一劫了!妳看妳看!我演技愈來愈好了吧!」
雪荷哭笑不得,尷尬萬分,她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只得不斷的發出嘆息聲︰「我受夠你了!你以後再搞這套就別想約我出來了!」
「哎唷,如果表演得好就可以省一頓大餐,表演不好就認命付錢而已嘛!」他聳聳肩,一臉笑容。
這就是她近幾年的「固定男伴」卓飛岩。
卓飛岩是小劇場的演員兼導演,他總夢想著有一天能躍上大銀幕成為新一代的天王巨星,可惜時運不濟,他總是與好機會錯身而過。
卓飛岩從來不放過任何一次「表演」的機會,這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在餐廳演出「新戲碼」,上次的「劇情」是他發現了心愛的老婆竟然有了外遇,他在極度痛苦之中罵走了老婆,而自己也失魂落魄的離開餐廳。
當然,他的「老婆」就是王雪荷小姐。
「不要再把我當成臨時演員了!」雪荷笑罵。
「沒有啊,妳一直是我心目中的第一女主角。」
「你……唉,懶得跟你說了!」雪荷搖搖頭。
「不要生我的氣。」卓飛岩馬上撲到她面前,很帥氣英俊的臉卻有一種小狽撒嬌的表情。「而且妳怎麼知道我剛剛不是誠心誠意向妳求婚?」
「你也會有誠心誠意的時候嗎?」雪荷忍不住翻著白眼嘟囔。
就在這時候手機響了——
接起電話講沒兩句,她的臉色暗了下來,不由得迭聲問道︰「真的是這樣嗎?確定嗎?」
「怎麼了?」他以口型無聲問道。
雪荷搖搖頭,半晌之後終于說道︰「好吧,那我立刻趕過去。」
「怎麼了?」
「亞雅病了,她早上去參加車展的活動,剛剛公司打電話來說她病得厲害,沒辦法上台,叫我緊急過去支持。」
「可是妳答應過我,下午要跟我去游樂場約會的啊!」他立刻抗議。
雪荷聳聳肩,微笑著拍拍他的臉。「那只好下次了,我先走啦!拜拜。」
「啊,雪荷!親愛的!妳別扔下我啊!」
他夸張地嚷著,卻阻止不了雪荷攔出租車,只見她輕盈的身影很快地上了車,透過車窗朝他揮手道別。
卓飛岩深深地嘆口氣,無言地望著自己手上的鮮花跟首飾盒。
雪荷甚至沒把盒子打開。
他輕輕地打開了黑色豪華錦盒,里面躺著一枚貨真價實的雅致鑽石戒指!
他,真的是誠心誠意求婚的,但怎麼會老是搞得跟鬧劇一樣咧?唉……
倉庫里忙得人仰馬翻,人來人往不斷交談討論,工人進進出出搬運,而公司員工則是忙著拆下貨物、組裝摩托車。
「還有多少車子還沒卸貨?」他低頭檢視著剛剛才組好的車子,目光嚴格。
「大概還有三台……」
他猛然抬頭。「三台?」
昂責這次運輸的倉管瑟縮了一下,臉上露出畏懼的表情。「還在貨櫃里面,很快就送過來了。」
「今天確定會到嗎?」他站起身,修長健碩的體格比矮小的倉管高上許多,更別提他臉上那嚴峻的表情委實有些驚人。
「確定會,只是有點延遲……」
「有點?」
倉管連忙陪笑。「真的沒辦法,這次貨櫃公司出問題,把我們的車跟別人的混在一起了,所以提領的時候有一點麻煩——」
「我不想再听這些解釋了,快去把車子弄進來,三輛車組裝要花很多時間。」他冷冷道。
「我知道,我再去打電話……」倉管員說著,很快跑開。
「嘿,不要對他們那麼凶,你知道你已經有了『冷血狂魔』這種外號嗎?」
「不知道。」他的注意力回到車子身上,目光立刻柔和下來,仿佛看著自己的愛人。
「唉!」曼蒂嘆口氣。「你要是用這種眼光去看女人,不知道多少女人會被你迷倒!偏偏……」
「反正我什麼女人也不想要。」
望著他堅毅的側臉,曼蒂無言地搖了搖頭,想了想才繼續開口︰「這幾年你真的變好多,變得一點都不可愛了,不是以前那個阿達小子。」
「人總是要長大。」
「對啊,你也長得太大,長得現在說話連十個字都不會超過。」曼蒂哼道︰「小心你要獨守空閨一輩子!」
他終于笑了。「曼姐,女人才要獨守空閨,我是男人。超過十個字了。」
「哼哼,耍貧嘴,不理你,你慢慢裝。」
他的注意力重新回到摩托車上面,看似專注,其實腦海里卻正在怔怔地發著呆。
他當然變了,自從失去雪荷之後就變了。他變得冷峻、變得不苟言笑、變得不快樂、變得沉默寡言;他變得不像過去的自己,就好象失去雪荷的同時也失去另外一個快樂的自己似的。
這幾年他過得非常充實,充實到自己以為這忙碌的日子一定能讓他忘記過去的傷痛。
他跟雪荷那場必鍵性的車禍之後,古家的公司果然出現了很大的危機,在大陸投資的廠房一直出問題,產品的品質無法穩定,以致于被大量的退貨數次,不但在財務上蒙受了重大損失,連商譽更是受到嚴重打擊。
迸達人的父親並沒有四處舉債,相反的,他做出了壯士斷腕的決策,關閉大陸的投資,同時公司規模大幅度縮減,他們裁掉百分之七十的員工,只留下在台灣的母公司跟廠房。
那次的決策令古家的經濟立刻陷入嚴重困境,他們負債的金額高得嚇人!
張凱雯父親的銀行並沒有如同張凱雯所說的撤出投資或者落阱下石,相反的,他們一直支持著古家搖搖欲墜的經濟狀況,也因為有張凱雯他們家的幫忙,古家才能撐過最艱苦的時刻,並沒有宣布破產。
當古達人問起這件事的時候,他父親只是微笑著回答︰「凱雯對你的感情固然是感情,張伯伯跟我三十年的交情又何嘗不是?你沒想過嗎?這就叫『有其父必有其女』,凱雯重感情才會嚇你,而她重感情自然是從她父親那里遺傳來的。」
靶情,原來也可以遺傳。
那次的打擊之後,古太太終于離開固守了二十年的家庭,重新步入律師界,現在她是個成功的商業律師,鎮日到處忙著打官司。
他們原都以為習慣了貴婦優閑生活的古太太會感到辛苦,現在的她連最喜歡的品茗時間都得大幅縮減,但是她似乎非常自得其樂,像是重新發現了自己的價值,重新回到職場讓她更顯得年輕有活力。
車禍之後接連的打擊令古達人整個人委靡不振了很長一段時間。
他放棄研究所考試,畢業之後因為身體因素不用服役,所以得以立刻投入古家的電子公司擔任基礎堡程師,同時晚上在雷傲天的摩托車進口公司幫忙。
他嘗試著讓自己忙得昏天暗地,從來不讓自己有停下來喘息的機會。五年過去,古家的生意大有起色,甚至連雷傲天的公司都以驚人的速度擴張。
他對電子產業興趣並不高,于是在古家的電子公司穩定發展之後,便全心投入雷傲天的公司,專任重型摩托車進口後的組裝跟維修。
現在雷傲天的公司已經是國內首屈一指的重型機車進口商,他不但進口代理重型機車,而且有自己的教練場、俱樂部。
他們定期舉辦重型機車場地比賽——是真正的比賽,已經跟過去不同了,他們不再躲警察,而是有專屬的場地可以舉行賽事。
只不過……他已經不再騎車。
當年的車禍之後,他的車雷老大修好之後一直放在古家的車庫里,每個月他都會仔細的保養一次,把車子牽出來曬曬太陽,發動車子讓引擎熱一熱,但是他卻從來都不再騎上它。
現在他的代步工具是一輛家用小轎車,外型一點也不出色,講究實用平價,那種走在街上到處都能看到的車。
他從來沒有真正原諒過自己當年愚蠢的決定!
如果當年他不是那麼沖動愚蠢、那麼狂傲自大,竟然以為自己可以靠飆車來賺取金錢,那麼今天的一切必然不同!
但是早就太遲了,早在他當時的一念之差,已經注定了五年來日夜懊惱悔恨,注定了他必須失去他的歡樂、他的開朗。
「達人在嗎?」
他怔怔地抬起頭,眼神依然失焦。
雷傲天來到他面前,對他這恍惚的神態習以為常,他微笑地望著他。「別弄了,一起去會場吧,你早上沒去看展覽開幕式真是可惜,這次搞得很不錯。」
他直覺地點頭起身,其實並不太了解雷傲天對他說些什麼。
雷傲天拍拍他肩膀。「咱們哥倆去看看會場,然後一起去喝一杯!」
「啊?還有車子還沒組好——」他突然清醒過來。
「算了吧,反正展覽已經開始了,放了幾輛車在里面已經不重要。」
「可是——」
雷傲天不由分說地搭著他的肩往外走,讓他沒有拒絕的機會。「走吧走吧!罷剛小吳回報,說會場還有熱舞女郎在排練喔,咱們去開開眼界!」
「你從來不喜歡看那種表演。」
「我以前不喜歡,現在喜歡了。」
「有這種事?你不怕曼姐剝了你的皮?」
「怕!」雷傲天哈哈大笑道︰「但是怕也要去,說不定你會跟某個美麗的女郎相遇,然後迸出火花!」
迸達人苦笑。這幾年的改變真大!他變得不苟言笑,而雷老大卻比以前開朗得多,時間對一個人的改變真是不可言喻啊!
包衣室里依舊是一團混亂,她已經對這種情況非常習慣了。模特兒的生涯就是這樣,幕後亂得驚人,而幕前美得驚人,每個美麗的模特兒都是經過無數設計師的打理才能保持亮眼的外觀,必須有高超的定力才能從一團混亂中保持著美麗的笑容走出舞台。
「亞雅呢?」
她四處尋找于亞雅的身影,終于在更衣室角落的沙發上找到正躺在上面用毛巾蓋住臉的于亞雅。
「亞雅?妳怎麼樣?」
于亞雅申吟著把毛巾掀開一角,露出一只眼楮。「我不舒服……」
「哪里不舒服?」模模頭,沒有發燒的感覺,四肢溫度也很正常,雪荷蹙起眉憂心道︰「妳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去看醫生?」
「肚子不舒服啦……妳要不要檢查?」于亞雅痛苦地抱著肚子嚷︰「痛死了啦!」
「好好好,別生氣,我只是問妳哪里不舒服嘛!」
「哎唷小荷妳終于來了!」包太太從更衣室的另外一端急匆匆地趕來。「快快快!快換衣服!」
「可是亞雅她——」
「死不了死不了,祖女乃女乃唷妳快點換衣服吧!三點就要開始表演了,會來不及的啦!」
雪荷被推進了小屏風里,負責服裝的小姐先沖進來七手八腳地替她換裝,然後是化妝師二話不說地用一大張卸妝棉撲上她的臉,她連說話的機會都沒有,只好全然放棄,任由他們擺布。
此時包太太在屏風外不斷地告訴她接下來該做的事情。
「妳等一下是最後出場的知道嗎?妳要負責介紹這次的重頭戲,到時候舞台燈光全黑,妳就站在舞台下面跟著車子一起慢慢升上來,很簡單的,什麼都不用做,只要擺擺漂亮的pose就好了,明不明白?」
「嗯嗯……」
這麼簡單的工作說真的沒必要特地叫她回來,還有許多人都可以勝任,雪荷已經被人架在梳妝鏡前方梳頭,而化妝師則是飛快地在她臉上作畫。
透過鏡子的角度,她發現于亞雅已經把臉上的毛巾拿下來,躺在沙發上笑咪咪地望著她。
雪荷微微瞇起眼楮。
于亞雅連忙又躺回去,蹙起兩道柳眉狀似痛苦。
雪荷狐疑地望著于亞雅那張漂亮的臉,總覺得這其中好像有什麼陰謀?
她來不及細想,回頭一看鏡子,她的頭發已經被發型師整理好,如雲卷發襯托得她白皙細致的臉蛋更顯嬌媚,而化妝師也幾乎在同時收工,她漂亮的臉精致得猶如白瓷女圭女圭,毫無瑕疵完美地呈現在她眼前。
「真漂亮!」化妝師不由得贊嘆。
「妳的化妝技術真好——」
「這跟化妝術關系不大,我再怎麼厲害也沒辦法『化腐朽為神奇』對吧。」化妝師贊嘆地打量著她的臉。「是妳美得驚人,不需要花太多時間就能打理好,唉!要是全部的人都像妳這樣,我恐怕要失業嘍!」
「嘿!說這是什麼話啊!」
其它的模特兒轉頭過來抗議,她們笑罵著扔過來各種小東西攻擊化妝師,他只好不斷哀號著閃躲︰「我錯了我錯了嘛!我不該說實話的——哎唷!妳們這群朽木……痛啊!」
「哈哈!」雪荷忍不住炳哈大笑。
「好了好了,別鬧了!快出去吧!」包太太跑過來急急忙忙地拉住雪荷的手,卻在看到鏡子里的她時不由得楞了一下。包太太停在鏡子前,感動地望著鏡子里的女孩︰「真是好看極了!」
「嗯?」
包太太的表情實在很詭異,她看起來為什麼像……像要嫁女兒的母親?
「當年第一眼見到妳我就知道妳有潛力,可是我不知道妳會變得這麼美、這麼好……」包太太說著,甚至戲劇性地壓了壓眼角,聲音微微哽咽︰「現在看到妳這麼美的樣子,我實在是——」
一旁本來在沙發上申吟著的于亞雅突然跳起來沖到包太太面前嚷︰「我肚子痛死啦!快點讓雪荷出去!我要去醫院啊!」
包太太嚇了一大跳,臉上有種恍然大悟的神情。「喔對對!快去快去!」于是她不由分說地推著雪荷往舞台下方去,然後快速地轉身離開。
雪荷一臉的茫然,就在這時候,舞台上方傳來主持人興奮又慎重的聲音︰「現在,讓我們為您介紹本年度最新發表的、重型機車界的驕傲!」
配樂聲中,舞台緩緩往上升起,這時候再去想發生什麼事已經太遲了,她閉上眼楮穩穩地深呼吸幾次,就在燈光打下來的那一刻,她擺出性感的姿勢,露出了甜美的笑容面對群眾。
他們站在台前靜候著他們的主角登場,這輛超重量級的摩托車第一次在台灣亮相,而且是由雷傲天的公司全權代理發行,這可是台灣史上破天荒第一遭。
這輛在全球各地佳評如潮的重型摩托車屬于旅行車車種,無論在性能跟舒適度上都有著極高的評價。
當初他們為了爭取這輛車的進口代理權,花了整整一年的時間,其問還到德國原廠協調了好幾趟,好不容易才順利得到代理權,這輛車在台灣的首次亮相對他們而言意義重大。
雷傲天與古達人靜靜地站在最前方,期待地看著舞台緩緩上升。
他的目光完全定在摩托車帥氣十足的身影上,用一種欣賞藝術的眼光靜靜地看著摩托車巨大的身影在光線的照耀下閃閃發亮。
「真漂亮……」
迸達人微笑著點頭。「是啊,我們的辛苦沒有白費。」
「我說的不是車子。」
「嗯?」
雷傲天笑著拍拍他的肩膀。「我是說台上那位風華絕代的模特兒啊!」
「是嗎?我沒注意到。」古達人聳聳肩。
「那你該注意一下了。」
台上的女子正轉向另一邊,她修長渾圓的大腿在燈光下閃耀著白玉般的光澤,跟雄壯威武的摩托車擺在一起更顯嬌媚細致。
迸達人的眉頭不由得蹙起來。他該如何對他們解釋自己真的不會對這些美麗的模特兒動心?
舞台慢慢的旋轉,女子的五官開始呈現在他眼前,電光石火間,他如遭雷擊!
女子並沒有發現他,她微笑著擺出漂亮的姿勢,現場的鎂光燈正以可怕的速度不斷閃爍著,在那麼亮的燈光中,她大概看不清台下的任何人吧,但是她依然露出甜美動人的笑容,那笑容是專業的,充滿了職業自信的笑容——
迸達人愕然望著她,望著她望著她,他全然無法動彈,只能就這麼望著她望著她,腿上的舊傷不知怎麼地竟然在此時隱隱作痛起來。
舞台上的主持人不知道說了什麼,旋轉的舞台終于停了下來,就那麼巧合的,舞台上的她與舞台下的他正好面對面站著。
四周的燈光亮了起來,她臉上閃過一絲「大功告成」的微笑,視線四下轉了轉之後,跟他同樣驚愕地望進了他眼底。
他們全都無法動彈,即使在人山人海的這個地方,兩個人卻都呆若木雞、怔怔地望著對方。
他只覺得心跳不斷加速,腦海中頓時閃過無數個意念——但那些他日夜渴望的意念竟然沒有一個成形的,他驀然轉身快步離開,被一種連他自己也不明白的恐懼感所主導。
他走了。
舞台上的雪荷不知道哪一個景象比較令她錯愕?是突然看見古達人?還是古達人突然離開?
她反應不過來,木然地帶著專業的笑容離開了舞台,只覺得自己渾身冰冷!
五年前她一聲不響地拋棄了古達人,而今古達人同樣一聲不響地拋棄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