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衣莫嘆風塵 第2章(2)

莫素衣走到她的面前,輕易地讓朱蕾後退。

沒有人在冒犯我以後,還可以好好站在我的面前。看著朱蕾眼里的畏懼,她將鞭子丟在地下,「下不為例!」莫素衣直視著風塵深邃的眼眸,她的聲音冷冷的,「我不想為任何人破例,你也一樣。」

風塵依然淡淡微笑,將外衣罩上她,溫暖傳遞到她冰涼的身上,「早上冷,小心著涼。」

風塵牽起她的手。他的手溫暖有力,如果可能的話,她想讓這樣的一雙手牽著自己過一輩子。

但是,可能嗎?

莫素衣看著他永遠帶笑的面容,心頭涌起苦澀的味道,她已經不再祈求什麼了,更說別一輩子的承諾。沒有人會給,她也要不起。

重新幫她包扎,莫素衣看著他專注的樣子,她真的希望時間就此停住。

好了!風塵抬頭發現她怔怔地看著自己,眼楮眨也不眨。兩個人就這樣看著,他又伸手拂了拂她額前的發絲,莫素衣身子一僵反應過來,移開視線。

「在想什麼?這麼出神。」他坐上床沿,將她擁進懷里,動作輕柔。

「沒什麼。」她掙開他,拿起桌子上的維C瓶子倒了一顆藥丸到嘴里。

莫素衣知道風塵一直在看著自己,她回避他的視線,正準備躺下,被他拉住,「我看你經常吃這種藥丸,告訴我,是什麼?」

「我累了!」

風塵本想逼她說出來,轉念一想覺得自己不該太過激進,順勢將她扶下去,「好好休息!」

風塵將自己的手抽開,莫素衣卻突然抓住他的手。

風塵一怔,隨即明白過來,準確地捕捉到她眼中閃過一絲迷茫。然後她閉上眼楮,同時也放開了他的手。

莫素衣只是覺得自己的心在亂跳,怎麼會抓住他的手呢?

「素衣,我很快就回來,你先小睡一會兒,好嗎?」風塵聲音輕柔。

莫素衣的眼楮沒有睜開,也沒有回應。

「為什麼不告訴我?那個維C瓶子里裝的是毒品?」風塵不同于往常的嬉笑,多了一分嚴肅。

「我沒機會說,她的爛身子千瘡百孔。而且她的毒癮很大,要是現在戒掉,我怕她撐不下去。」

風塵面色微沉,她的作息習慣他已經模清,她到底是憑著什麼撐到現在的?

「你是醫生!」風塵不講理地冒出一句。

「是,我是醫生,我可以將死人醫活,可是我沒辦法醫好想死的人。」看著風塵沉默,展顏突然問,「你愛上她了?」

風塵似乎嚇了一跳,月兌口而出︰「怎麼可能?」

「她只是我的獵物而已。」感覺到自己的失態,風塵恢復過來,「我只是想挑戰。」

展顏不再追究,「首先得想辦法讓她吃好,睡好,身體基礎打好,然後才能給她戒毒!一次來她會死的。」

死?風塵突然心驚起來,「不,她會撐過去的。」

「好,」展顏伸了一個懶腰,「我只是醫生,隨時待命!」

展顏走出書房,他還在想著她那句話——你愛上她了?

我愛上她了,不可能。就像朱蕾說的,她有什麼好?她只是一個很好的獵物,而我則是世上最好的獵人。

我愛的人?他拿起書桌上放的相框,對著那個巧笑嫣然的人說︰「我愛的人,怎麼可能是她呢?你說,對吧!」

他放下鏡框,重重地向後躺著。發現這些日子以來,鏡中人的身影已不時被莫素衣的身影所覆蓋。最近,他一直在想莫素衣的事情,怎麼回事?

也許是因為挑戰才剛開始,所以自己會多花一點心思吧。風塵安慰著自己,看著鏡中人出神。回過神卻看到時針指向十二點半,他猛地站起來,甩掉心里雜亂的想法,快速向臥室走去。每到這個時候,她總會做同樣噩夢。

推門看到床上沒人,他直覺地向落地窗望去,發現她站在窗前呆呆地看著他。

「素衣!」他快速地向她走去,解開她繞在手上的頭發,「你這樣拉著頭發,不痛嗎?」

「風塵!」她不確定地叫著。

「怎麼了?又做噩夢了!」他關切地問。

她猛地抱住他,緊得義無反顧,不顧後果,就好像溺水的人抓住最後一片浮木。

他回抱著她,用力地,直到兩個人之間連一絲空隙都沒有。

她的身體慢慢放,將全身的力量都靠在他的身上。她將頭埋在他的懷里,不管是真是假,就讓她放縱這一次吧。

這麼溫暖的胸懷,不是她一直奢望的嗎?現在真實地呈現在她面前。這一刻,即使為它而死,她也願意。

「別怕,我在這呢?」風塵輕輕地擦著她額頭上的冷汗。

「我夢到了媽媽,她被人強暴了,然後被殺了。」莫素衣點頭,主動告訴他。

「別擔心,那只是夢,不是真的。」

「是真的,我知道是真的。」莫素衣喃喃地說,「我知道是真的。」

「現在沒事了,我在這呢。」風塵柔聲安慰她。

是啊,他在這呢!還有什麼可怕的。也許是剛才的夢太清晰了,醒過來想爬到窗前讓自己清醒就看到他出現,于是自己就不顧一切地撲了上去。

就讓她靠吧!即使為此付出生命,她也認了。上天從未對她仁慈,第一次她祈求上天不要對她太殘忍。

伸出手,模著那一頭長長柔順的頭發,風塵問︰「為什麼把頭發纏在手上,那樣並不能防止你做噩夢。」

「那樣至少不會讓我在噩夢里出不來!」

「可那樣會疼!」

「沒關系,我習慣了!」莫素衣淡淡說,漠不關己。

「可我心疼!」

听到這句話,莫素衣像受到驚嚇般抬頭。

「那個噩夢是你每天晚上不敢睡覺的原因嗎?」他是指她每天不敢睡覺,在窗前坐上三個小時,在天快亮的時候才小睡一會嗎?

「你知道?」她問完才覺得自己傻,他怎麼可能不知道呢?像他們這樣的人,怎麼可能睡得很沉?也許風塵還擔心自己半夜起來殺了他吧?

「那個夢,困擾了你很多年嗎?」風塵溫聲問。

莫素衣看著他,重新將頭埋進他的懷里。感覺到她在害怕,風塵加強重摟抱她的力道。

餅了很久,她才說︰「那不是夢,是真的,一直都是真的。」

「願意告訴我嗎?把你的噩夢說出來,讓我一起分擔可以嗎?」

莫素衣靜靜地伏在她的胸口,當風塵以為她睡著了她才開口︰「我父親原是一家公司的總董事長,我四歲那年,父親在公司慶典上喝醉酒,駕車時越過橋欄桿掉到河里淹死了。媽媽是鋼琴老師,她根本不相信父親會喝醉酒,更不相信父親會酒後開車。因為她知道父親克己小心不會犯那樣的錯誤,可警察給她的答復就是這樣。

「接著有債主天天上門討債,有些拿著刀,有些一天來幾次。媽媽除了音樂,鋼琴之外什麼不懂,她也不明白為什麼經營得好好的一家公司會欠那麼多債務。媽媽將家里所有的存款拿出來,變賣了所有值錢的東西包括房子。我們一家人住在貧民區里,那時妹妹剛出生不久。媽媽經歷喪夫之痛,再加上那些人苦苦相逼,她根本就受不了,後來就……瘋了。

「當時我哥十二歲,不得不擔起家里所有人的負擔,還要照看媽媽、八歲的姐姐、我和才滿周歲的妹妹。後來公司的副總也是我父親的好朋友接手了公司,幫我們還清了所有的債務,還將我們兄妹四個給安置好,他為母親找了一個听說是最好的精神病院。當所有人都遠離我們,只有他還在幫助我們。我們都很感激他。

「直到有一天,我們去精神病醫院看媽媽,發現媽媽被他壓在身下,衣服都被他撕裂了。媽媽拼命地反抗,可是沒有人出現。他將我們綁起來,哈哈大笑,並說——沒錯,是我設計害了你們的老子,誰讓別人都看不起我,連我先看上的女人也嫁給了他,還生了四個小孩。現在我要將他的一切都奪回來。我要讓你們看看你們聖潔的母親是怎樣臣服在我的身下。」

莫素衣抑制不住地發抖,這麼殘酷的往事,現在回想起來依然難以承受。所有的幸福在一剎那間化為灰燼。

「別怕,我在這!」風塵溫柔的聲音給了她安定的力量,莫素衣緊緊地偎著他,平靜下來。

「他當著我們的面強暴了媽媽,我當時嚇呆了,連哭都哭不出來了。他在我心里一直那麼和藹可親,可他竟然殺了我的爸爸,強暴了我的媽媽。趁著他休息時,媽媽突然神志清楚了似的,抓起地上的槍逼著他後退,一邊幫我們解開繩索。媽媽一向都是軟弱而溫柔的。可我永遠都忘不了,那時候媽媽全身赤果,身體流著血,頭發散開,如同厲鬼。當母親協助我們跑出病房,他向母親撲過來,然後槍聲響起。我回頭只見媽媽倒下來,她死死地抱著那個人倒下來,為我們求得生存的機會。

「哥哥沒有哭,只是狠狠地將我們拉走。我們再也沒有回去,後來看到報道說媽媽因精神病發作,開槍自殺了。哥哥帶著我們離開,他對我說讓我在路邊等他,可他再也沒有回來過。他拉著姐姐,姐姐手里抱著妹妹,我看到他們兩個人都哭了。可是他們走了,將我一個人丟在路邊,再也沒有回來,他們欺騙了我!

「從那以後,我每天都做著相同的夢。我夢見媽媽被人強暴,全身鮮血地倒下;我夢見父親在河里沉浮,卻沒有人救他;我夢到哥哥和姐姐都走了,留下我一個人在大街上。在夢里我總會听到陰險的奸笑聲。我越來越害怕做這樣的夢,所以越來越不敢睡覺。」

「睡吧,別想太多,你今天別繞著頭發,要是做噩夢了,我馬上就叫醒你,好嗎?」

「謝謝!」莫素衣依然沒有抬頭,因此也錯失了他嘴邊的一絲微笑。

他明白她的意思,「傻瓜,謝什麼?我是你的丈夫啊!夫妻不就是要同心嗎?」

夫妻同心,多麼安心的字眼!

風塵溫熱的氣息吐在她的耳邊,「睡吧!」

靶覺到她放松身體,風塵心想,獵物要到手了。看到她在自己懷里睡得如同初生的嬰兒,完全的信任與放心,一種暖暖的感覺升起,他竟然覺得滿足與充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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