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日子,穆敬禾的胃口更好了,定北王府里的每個人都很高興,其中有不少人更知道最大功臣就是竹南萱。
萬大娘天天張羅著山珍海味,忙得眉開眼笑,看著康遠、張昱送回廚房的漆盤上僅剩一些些的殘羹剩菜,更是笑得闔不攏嘴。
認真說起來,竹南萱應該是王府上下唯一一個有怨言的人。
漠善園的寢房里,燭火隱隱隨夜風跳躍著,羅帳內剛結束一場翻雲覆雨。
穆敬禾將小小人兒擁在懷里,心滿意足。
竹南萱閉著雙眸,喃喃的低聲抱怨,「我又不是食物。」
她真的沒想到這個男人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床上的需求量這麼大,是練武的人體力本來就比較好?抑或他就是閑王,閑閑沒事就拿床事來消磨時間?
結果,他直言要處理的事情都處理完了,而今能做的就是「等待」。
前不久,吳皇後跟太子再度進府關切,但因他執意不願照吳皇後的意思與何雨妍有進一步的發展,他們也沒轍,即使穆敬禾一再強調他絕對能全身而退,兩人仍神情黯然的離開。
幾日後,皇宮內有消息傳出,皇帝身體微恙,沒上早朝,本以為只有一日,沒想到連續十天,皇帝臥病的消息也傳至皇宮外頭,听聞穆敬坤已知悉,將速速返京,但穆敬禾仍是采用等字訣,不進宮探視,也沒任何行動。
此刻,穆敬禾听見她的小小抱怨聲,嘴角不自覺的上揚,「你在本王眼里就是秀色可餐。」
竹南萱張開眼楮,轉身面對他,也許是吃食正常了、睡眠也充足,連身體都有她這個青春大美人來喂養,眼前這張英俊到無法無天的容顏,她還真的找不到任何貼切的形容詞,還有,他肌肉勻稱的身材她也真的沒得嫌,要說秀色可餐?他也頗好吃的。
事實上,兩人之間的激情纏綿也是超級完美,但她就是會困、想睡,也需要恢復體力才能跟他玩滾床運動嘛。
「一天吃好幾回,不怕撐死喔?」她嘟囔。
「本王胃口好,不是你的希望嗎?」
「飽餐幾頓很好,可是奴婢都快被爺啃到尸骨無存了。」
她這話不是開玩笑的,他的吻都又狂又長,長到她都快沒氣了才肯放開,然後在她身上又啃又吻又咬,雖然都輕輕的讓她酥麻嬌喘,事後除了吻痕滿身外沒見其它瘀傷,可是過程中那種近乎發狂的前戲讓她頻頻哀求,但他就是有耐心慢慢來……
所以,初夜雖然痛死人,讓她整個人像是被撕裂了,但接下來的每一次都充滿著歡愉外加全身腰酸背痛,可是,說到底,她還是喜歡的。
因為他很快樂,她也覺得快樂,只是若能減少一、兩次就更好了。
穆敬禾坐起身來,將赤果果的她拉到自己懷里,兩人仍是面對面,「怎麼會?我的女人看來還是好好的。」他還煞有其事的要動手檢查。
她直接將雙手蒙住他的眼,卻忍不住笑了,「爺說話也會避重就輕了。」
「近墨者黑呀。」他笑著拉下她的雙手。
她雙頰一鼓,「最好是,爺跟我可是不同的,我是大智若愚,用了腦力就沒體力,但爺最近是腦力、體力齊放,小心變——」她很聰明的咽下「笨蛋」二字。
但穆敬禾哪會不懂她的心思?「敢在本王面前說笨蛋,你是第一人,敢寫懦夫,你也是第一人。」當然還有將他說成豬這件事,但這一件,他打算等到兩人白發蒼蒼時,再說給她听。
白發蒼蒼,在他人生中未曾想象過這四個字,但此刻想來竟如此美好。
「第一人,這很公平,爺也是奴婢的第一個男人,還會是最後一個男人呢。」她俏皮的答。
他喜歡這個回答,但是——「不是要你別叫自己奴婢了?」
「難道叫娘子嗎?」她眨眨眼反問。
她隨便說說,沒想到他竟然面露思索。
他從沒想過要成親,一來是因為他大多在戰場上搏命,生命原本就脆弱,娶妻生子不過是為了延續香火,但皇親國戚的爭名奪利,有多少小生命來不及長大就死了,所以,他無意也無願。
但現在不同了,因為她,他希望能跟她有一個孩子,他想看看他們孩子的長相,也許生個女娃兒,有她粉妝玉琢的臉蛋、有她耍憨討好的呆笑,也有著她鬼靈精怪的可愛。
竹南萱瞧他認真了,自己反而窘了,「爺,奴婢開玩笑的,表姑姑——秦嬤嬤說爺要我,是我的福氣,日後當個通房便有享受不盡的榮華富貴,但最重要的是,爺是個值得托付終身的人……呃……」哇咧,她話說得太快也太多了,秦嬤嬤明明有交代這些話不能讓他知道的。
她咬著下唇,「別去責怪秦嬤嬤好不好?我知道在王府里當差干活絕不能聊主子的八卦,但秦嬤嬤會知道我成了爺的人,完全是因為她太關心爺了,她常一早就到書房外關切,但爺已少在那里過夜,而秦嬤嬤到偏房找我,萬大娘又說我也鮮少在房里睡,所以她、她就問我……」說到這里,她粉臉漲得紅通通的。
而想到那天的情形,她也頗為意外,因為秦嬤嬤竟然眼泛淚光,還很高興她成了穆敬禾的人。
他低頭在她額頭印上一吻,「別擔心,本王視秦嬤嬤為親人,不會為難,何況她說了本王是值得托付的人,但你又是怎麼想的?」
他這麼問是有含意的,母後曾經有意替他娶名妻子,但他無心,母後尊重他,亦沒有勉強,但現在,他真心想娶這個貼靠在他胸膛的小丫鬟為妻。
沒錯,她只是個小丫鬟,但卑微的身世在他眼中絕不是問題,謀反一事他有把握能安然月兌身,父皇對他寧願娶個丫頭的行為,也許連「墮落」二字都省了,至于其它只會看戲的皇親國戚,他更不在乎,這個人生是他的,就該由他來主宰,由他自己來決定伴他一生的女子。
他更相信母後跟太子,他最在意的家人在知道他終于心有所屬,想成親生子後,一定會全力支持他。
他凝睇著竹南萱,他知道這個眼神是深情的、溫柔的、專注的,因為,她將會成為他的家人,為他生兒育女,伴他到老,光想他就覺得好幸福。
黑眸里閃動的光芒令竹南萱動容,她想到剛進王府時听到不少流言,說他有魄力、有權謀,卻也是冷血無情的人,但真正相處後,他對她卻與傳言完全不同,他姑息、包容,到現在的種種寵愛。
她心里涌起一股溫暖,老天爺,這是給她的福報嗎?給了她一個這麼棒的男人。
「我想——」她嫣然一笑,再深情的道︰「我這輩子就賴定爺了。」
穆敬禾眼中有著清楚可見的愉悅,他笑了,再在她的唇上烙下深情的一吻。
時序早已轉秋,漠善園里的綠葉轉黃、楓葉轉紅,有了另一番美麗秋色。
亭台內,穆敬禾甫在大理石圓桌前坐下,黑眸微眯,沒有說話。
在他對面坐著何雨妍,她正以手肘支著螓首打著盹兒,一下又一下。
何雨妍每打一個瞌睡,螓首就晃一下,接著再裝出一臉困極的眯眯眼,以手掩嘴的打了個小炳欠,眼楮一對上他,就臉紅紅的道??「王爺來了!昨兒雨妍思念王爺太甚,一夜難眠,一時困倦,真是對不住。」
穆敬禾仍是直勾勾的看著她,沒說話。
怎麼不說話?不是該說她這樣好可愛嗎?最近,他老以忙碌為由不見面,害她連吃好幾天的閉門羹,沒想到家中丫鬟去上個街回來,就給了她一大堆的消息,為此她還召了不少店家前來詢問。
原來穆敬禾根本將竹南萱那丫頭寵上天了,還要郭總管將京城里一家家貴得咋舌的店家全給請進定北王府。
每個店家對那丫頭都印象深刻,不僅僅是因為她原本就天天在街頭巷尾采買食材,與不少店家熟悉,她更是第一個敢大聲替自家主子仗義執言的奴才,所以對年輕貌美的她成了王爺寵愛的女子,店家們也不意外,讓人們意外的是王爺的態度——
當王爺要她挑選珠寶首飾時,竹南萱先是說不需要,接著勉強點了一、兩樣後就開始打哈欠,甚至打起盹來,接著,就見王爺溫柔的將她摟進懷中,俊美臉上的神情說有多溫柔就有多溫柔。
如果這事只有一個店家說就算了,偏偏多個店家全說了差不多的話,還嘖嘖稱奇的說︰「南萱姑娘像只小貓兒賴在王爺懷里,王爺深情款款的看著她,還低聲指示我們退出去,就怕驚擾了她,而且我們所帶去的東西王爺全要了……」
一听見這話,何雨妍就生氣,她很清楚因為竹南萱,京城里許多人對王爺的印象才大為改觀,而這本來應該由她完成的。那丫頭除了說一大堆為他辯駁的話在百姓間流傳發酵外,那俏丫頭也很得人心,她不會記仇,總是笑咪咪的,那些店家雖然在一開始有對她反感,但現今可沒有一家是不喜歡她的。
「王爺專寵她,一攤千金是可以理解的。」有店家如此說。
「但有人說,也許王爺已有十足把握能全身而退,才專心的寵南萱姑娘,再要不就是時間不多了,趁還能自由花錢時就花個開心,畢竟何大人都回府多日,也沒什麼動作,誠如南萱姑娘說的,要是罪證確鑿早就辦了,哪會這麼靜悄悄?」有更多店家對這個說法是點頭如搗蒜。
但何雨妍很清楚,證據的確不足,但這其實是另有內幕。
這些內幕也是爹在這幾日才告訴她,要她離王爺遠遠的,但她就是不甘願,她要沒成為定北王妃不就淪為笑話了嗎?她花了多少時間在他身上是全京皆知啊!
所以,她拒絕了,爹冒火了,生平頭一回罵她,她氣得喝酒,沒想到……
她臉色微微變得蒼白,不,不能想這件事!她決定要忘掉的。
想到這里,她連忙將心思拉回來,定眼看著眼前的穆敬禾,但想想又不對,連忙再裝個打盹的樣兒,頭點一下,再晃一下。
近水樓台先得月,竹南萱拔得頭籌,她能理解,只怪自己沒模清楚王爺的喜好,所以,她再度上門,還先寫了封信,指她私下可拿來她爹查到的所有證據,果然,他願意見她了!
穆敬禾漠然的看著眼前裝羞打盹的何雨妍,心里清楚她在玩什麼花樣。
京城里的探子早有回報,她將他曾找過的幾個店家全叫到她府里去問話,知道竹南萱的一些所作所為以及他的反應,于是想依樣畫葫蘆。
但她大錯特錯了,東施效顰只會是笑話,何況能在他這個王爺面前打瞌睡的特權,也只有竹南萱專屬,其它的誰也不許!
他陡地站起身來,「何小姐既然如此困,就打道回府,這里不是睡覺的地方。」
何雨妍一愣,臉色尷尬的坐正了身子,「可是、可是……」
「就本王所知,令尊已經回府多日,也對何小姐到王府一事相當不悅。」
「是啊,但為了王爺,我將爹辛苦查到的證據帶來了!」她急急的起身,將放在椅上的一只圓筒軸子拿上桌來,「這里面全是書信證據。」
「不必了,本王光明磊落,不做偷雞模狗之事,帶回去吧。」
這意思是她偷雞模狗?她氣憤的跺腳,「王爺太過分了,我到底是哪里比不上竹南萱那丫頭?即使我爹氣到罵我,我還是硬要過來,這份心意爺都不感動嗎?」
她真的很努力了呀。
「听聞令尊巳經替何小姐攀了一門婚事。」
就是這樣她才更氣!「我早就拒絕了,我跟爹說了我只嫁你。」
「本王怎麼可能娶一個不是完璧的女人?」他冷冷的道。
她臉色悚地一變,身子微微一晃。
他冷笑一聲,「今日會見你,不是為那些謀反證據,而是要何小姐別再上門糾纏,你已失格。」
她臉色慘白,身體微微顫抖。
「若再不請自來,本王會將你與府里小廝私訂終身一事告知令尊。」
她急急搖頭,「不,我們不是私訂終身,那個賤奴有什麼資格跟我私訂終身,那是個意外啊,王爺不理我,爹又罵我,我這才喝了點悶酒,沒想到卻讓那個平常就愛慕我的小廝給佔了清白,可我已經——」她倏地捂住口。
「你已派人殺死他,將他丟到亂葬崗。」
她倒抽了一口氣,身子抖得更厲害,再也說不出任何話來。
但他冷酷的黑眸仍直勾勾的鎖住她的,聲音亦更冷,「本王知道的遠比你想象的還多更多,那些所謂的證據就連令尊都知道辦不了本王,所以,皇上那里應該也已私下給了他另一道旨意,就是要一直查下去,讓本王繼續當個閑王,當只無牙的老虎就好。」
何雨妍臉色愈發蒼白,怎麼可能?這些話爹的確都跟她說過,所以才要她別再浪費時間在王爺身上,皇上就是要讓王爺一輩子都這樣活下去,磨掉他的野心、也磨掉他的意志……
「走吧!」他下逐客令。
她能不走嗎?可是,她吞咽了一口口水,「如果我不再糾纏,王爺能否答應——」
「本王會忘了剛剛所說的每一件事。」他冷冷的給了承諾。
她難堪的點點頭,這才將站得遠遠的丫鬟們喚過來,將虛弱的她攙扶起身後,勉強舉步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