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廚秀 第6章(2)

這一趟圍場狩獵在午後三刻即結束,皇上收獲不少,龍心大悅,但也累了,要眾臣子進京就各自回府。

韓元殊策馬回府,心情欠佳,他只獵到一只鹿,但這不是他心情不好的主因,而是,連皇上都打起唐翎的主意,他不知道等皇上這一桌筵席辦完後,會不會有更多皇親國戚打唐翎的主意?!

他在侯府大門下了馬背,沒想到,一路跟著他的傅炆千竟然沒有繼續往自己的王府去,而是跟著下馬。

暗炆千直言他要找翎兒,韓元殊沒理由不讓兩人見面,但他們見面,他杵著又奇怪,只能再次在廳堂外晃來晃去。

哼,唐翎這家伙一看到傅炆千就滿臉笑總,似接下來——他看到傅炆千拿了一支珍珠玉釵送給她,幽人還不知道說了什麼,傅炆千的俊臉似乎有點紅,然後,他拿起珍珠玉釵往唐翎的頭上插——韓元殊眼內冒火,傅炆千還真沒浪費時間,陪完皇上狩獵,就來這里談情說愛!他抿抿唇,強忍著不去下逐客令。

好在,兩人此時走出來,傅炆千向他點個頭,隨即離去。

韓元殊見到唐翎正要往後方院落走,「等等,傅王爺跟你說什麼?」

他還刻意看了她頭上的珍珠發釵一眼,丑斃了!謗本就不適合!

她笑道︰「我娘請傅王爺傳話,說她想我了,要我回一趟慈幼莊園,所以,準備好你的晚膳後,傅王爺會陪我一起回去。」

「他陪你回去做什麼?」他雙手環胸。

「你問那麼多做什麼?」她問的直接。

他俊臉確定黑了,「我問你就答。」

「哦,傅王爺準備不少各地買來的名茶,要送給我娘,所以跟我一起回去。」

哼!真賊,竟然還巴結長輩!但能讓她不去嗎?

晚膳過後,他眼睜睜的看著傅擦千的馬車來載她,氣呼呼的走回廳堂,就听見他那從下人口中得知唐翎回家之事的母親說︰「傅王爺跟翎兒還真匹配啊,慧吟,你說是不是?」

「夫人,听說王爺親自接唐姑娘上車,還替她拿那只沉重的大包袱,神情溫柔,兩人看來極好……」

真是令人討厭的女人,連話都不會說,難怪他連看她一眼都懶。

劉慧吟見韓元殊甩袖就又離開廳堂,回自己的院落,不禁輕咬著下唇,看著臉色也黑了的董氏,兩人心中有底,在韓元殊心中,唐翎恐怕不只是一個廚娘而已。

唐翎在傅炆千的陪同下,回到慈幼莊園,即使時間已晚,莊園里的大大小小仍是樂翻了,尤其傅炆千還帶來許多名茶、食材,讓唐翎可以大展身手,大秀廚藝,讓慈幼莊園里的上上下下都解解饞。

唐翎將從傅老那里學到的十道菜色,原汁原味的呈現出來,尤其是以老母雞熬出的清湯清可見底、不見半滴油脂,這一道她可是在侯府先以文火炖了好幾個時辰,美味得讓唐姍姍一連喝上兩碗。

另外,其他的山珍海味在油溫控制與翻炒技巧下,更是讓人垂涎三尺,一入口後,美味久久不散。

這一場美食饗宴持續到深夜,讓唐姍姍不想讓唐翎回侯府。

「在這兒睡一晚,再留三天吧。」為了美食,她不介意變胖子,何況,也只有女兒煮的東西才有讓她食指大動、不吃不可的感覺。

此時,母女倆窩在房間,說些悄悄話,但唐翎怎麼也沒想到,母親開口就要她留三天。

「可是……那個,二爺說他的嘴讓我養刁了,我要敢留一天,他就餓一天。」

唐姍姍挑起柳眉,半開玩笑的道,「我的天啊,真是女大不中留。」

唐翎粉臉兒一紅,急急搖頭擺手,「不是娘想的那樣,只是——我有求于他,那些食譜都是很特殊的料理。」

「你有求于他?你剛剛不是才跟娘說其實你遇見他時,他是躺在路邊要餓死了嗎?」唐姍姍可不容許女兒被拐騙。

「呃——是啊。」她有些後悔沒听韓元殊的話,但她面對最疼愛她的娘無法說謊。

「所以,你是他的救命恩人,他給你食譜、給你金子都是應該的,怎麼變成你有求于他?!」唐姍姍的靈魂可是一個精打細算的現代商場女強人,國際品牌總監,絕不吃虧,「總之,娘不會害你的,你多留幾天,一個女人絕不能讓男人予取予求,這樣日後嫁給他,才不會被他吃得死死的!」

唐翎噗哧一笑,「娘真的想太多,那是侯府的二爺,我只是娘的女兒。」身分有別。

「我唐姍姍的女兒又如何?他想娶,我還不見得讓你嫁呢,如果門當戶對能保證一對男女婚後幸福美滿,世上又哪來那麼多怨偶?」唐姍姍說著說著,原本氣呼呼的臉竟轉為黯然。

其實,莊園里有點年紀的長輩們都猜過,一定有男人傷過娘的心,唐翎也曾想過,不然,為何娘始終不接受傅王爺的感情?只是,每每問起感情這一塊,她娘總說沒啥好談的。

「好了,就這麼辦,我讓傅王爺明早去跟二爺說,他若不準假,就親自來這里帶你走。」

唐姍姍又恢復成干練的行動派,先出房門,去找被她晾在廳堂跟田雲聊天的傅炆千,田雲一見到她,就以累了為由先行回房。

叛徒!唐姍姍心里都要將這個好姊妹改名了。

她把麻煩傅炆千向韓元殊請假的事說完後,就說︰「我也累了,客房替你打理好了,傅王爺休息吧——呃——」

暗炆千突然伸手向她,她楞了楞,接著,才知道他在她的頭上插了一支發釵。

他深情凝睇,「送你,這一支跟翎兒頭上的珍珠發釵是同款的,因為你們都是我最珍愛的人。」

暗炆千感性說完,就熟門熟路的往他的客房走去。

她是不是又被佔便宜了?!唐姍姍嘆了一聲,伸手將發釵拿下來,果真跟翎兒的發釵一樣,這個小鮮肉還真是不死心。

唐姍姍回房,就見唐翎瞪大眼的打量她,「咦?沒送嗎?」

「這個嗎?」她從袖袋拿出那支發釵。

唐翎用力點點頭,但不敢跟娘說,她還讓傅王爺練習怎麼替女子插發釵,傅王爺還因此臉紅呢。「娘喜歡嗎?」

「我們去洗操,都半夜了。」唐姍姍答非所問。

又來了!娘對傅王爺實在很殘忍,他對娘真的是一百倍的好啊,唐翎實在很無言。

翌日,她陪著娘在茶園里,采了新鮮茶葉準備入菜,也幫忙老茶農采一芽一葉,幫忙他們在爐灶中又搓又揉的炒新茶。

其他時間,就跟著娘讓田姨敷臉、一起泡美容澡,娘還說這就叫「回廠維修保養」,總之,她硬是被娘留了三天,全身上下皮膚除了手上硬繭外,簡直是粉女敕如初生嬰兒,最後她又煮了豐盛的一餐滿足娘的口月復之欲後,直至天黑黑,她才提心吊膽的返回侯府。

這幾日,秋老虎發威,氣候比夏日還熱,所以,她特地做了一道女乃制甜點,用冰塊保冰,帶回侯府給某人,主要是怕某人三天沒吃飽,火氣過旺,希望他吃了能消消火。

「韓元殊,這一道,是我娘多年前就教我做的「女乃酪」。」她努力甜笑的說著,「是純牛女乃做的,外觀像豆腐,可比豆腐更潔白細膩,口味香醇柔滑,不需咀嚼就可下咽,但不能久放……」

她討好的看著她才剛背著自己的百寶袋、捧著漆盒下馬車,就接到通報沖出侯府大門來「迎接」她的韓元殊。

他一張俊臉黑得都要滴出墨汁來了,沒想到,她話才說完,他一把抓住她的手就往府內走,還大步越過一臉笑咪咪也來迎接她的侯爺。

「翎兒,我好想念你泡的——」

韓朝仁沒機會說完話,就只能和接連現身的韓元恩、翁玉欣,以及董氏、劉慧吟,楞楞的看著臭著臉的韓元殊一路拉著小心捧著懷里漆盒的唐翎直往廚房去。

唐翎幾度試著甩開韓元殊鐵鉗般的大掌,但他握得好緊,她只能被迫快走,還得擠出笑臉跟遇到的每個人打招呼。

每個人在怔忡過後,表情各異,韓朝仁跟韓元恩面露同情,董氏跟劉慧吟心里又急又怒,翁玉欣卻是帶著嫉妒,天知道她好想念翎兒做的菜!

偌大廚房里還有一堆奴僕在收拾整理,一見到二爺拉著唐翎進來,全楞住了。

「出去!」韓元殊神色陰鷙的咬牙怒喝,每個人一見那神色恐怖的俊顏,急急放下手上的活兒,趕緊走人。

「我餓了。」韓元殊火冒三丈的朝唐翎再吼,若不是明白自己沒有資格去將她從慈幼莊園抓回來,他早就沖過去逮人了。

「好好好,你先吃點涼的。」唐翎頭皮發麻的先放下她的大背包,三兩下的將漆盒打開,露出那白女敕可口的冰女乃酪,再塞一只湯匙到他手里,「乖啊,吃。」

他冷眼一瞪,她擠出笑容,「你吃,你吃。」

接著,她一陣忙忙碌碌、洗洗切切,起鍋加油燒熱,放入食材,一陣白煙竄起,香味冒出,她再拿起鍋蓋悶燒,終于可以小喘口氣,看向韓元殊時,眼楮不禁瞪大,他竟然將一大盒的女乃酪吃光光,那里面也包含她的份呀!

「一個月後,你得進宮為皇上辦一桌筵席。」韓元殊吃了好東西,心情好一些,但口氣、表情仍像冬雪般凍人。

她先是怔怔的看著他,接著,鼻頭一酸,喉間也酸,眼眶都泛紅了,「真的嗎?我一個流民孤兒可以進到皇宮做菜給皇上吃,這不是在作夢吧?」

「你很開心?」他其實很不願意,但皇上不僅決定好日期,連邀帖都送出了,但他從沒想過她願不願意……

如今看著她,再想到她不間斷的努力,莫名的心疼涌上胸臆。

她用力點點頭,哽咽的道︰「我覺得自己怎麼可以這麼厲害,是皇上呢。」

一向七情不動的韓元殊原本都要被她感動了,聞言,黑眸頓時有掩飾不了的笑意,「自己說自己厲害,羞不羞啊?」

她眨眨淚眼,「我只是……只是覺得翎兒的爹娘若還在,肯定會感到與有榮焉。」她吸了吸鼻子,不想讓淚水再繼續掉,但愈擦淚愈多,如果爹娘還在多好、多好……

「別哭了。」她一滴滴滾落的淚水讓他有些不知所措。

「不哭了。」她點頭,卻無法讓淚水不流,這一路習藝有多麼苦,她最清楚。

「去洗把臉,丑死了。」他低吼。

「我才不丑。」她哭著抗議,淚水也掉得更凶。

「該死的!來人,去端盆水來,還有布巾。」他對外喊人。

外頭隨即有奴僕手腳俐落的打了盆水,再放條干淨布巾端進屋,當唐翎抽抽噎噎的上前要拿布巾時,韓元殊卻繃著俊顏,伸手擰吧布巾,就往她淚濕的臉上擦,那動作說有多溫柔就有多溫柔,所有人——包括站在廚房外不敢踏進來的奴僕,送水進來的奴僕,還有淚漣漣的唐翎都呆住了。

廚房內靜悄悄的,只有鍋內湯汁滾沸的噗噗聲。

此時,某人冷冷的開口,「這麼閑?都不必干活?!」

一旁送水進來的奴僕立刻行禮,惶恐的退出,但除了他,站在廚房外的奴僕們面面相覷,他們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他們的活兒還沒做完啊。

「我、我自己擦臉。」唐翎早就沒在哭了,她臉紅心跳的看著口氣極冷,但神情卻萬分溫柔的韓元殊,渾身

莫名的發熱。

在她開口後,韓元殊才驚覺自己做了什麼蠢事,他濃眉一皺,瞪著她漲得紅咚咚的臉蛋,拿著布巾的大手突然胡亂的擦拭起她的臉,力道還不小。

「啊!好痛——你好粗魯!」唐翎氣呼呼的扯下臉上布巾,接著一楞,人呢?!

沒錯,某人竟然將布巾留在她臉上,施展輕功的逃了,忘了他有多麼想念她的手藝,忘了他的晚膳……

只因他終于明白自己在面對她時的所有反常、所有的獨佔忿怒、所有的關懷不舍是源于什麼——該死的,他好像把那女人放到心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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