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廚秀 第10章(2)

半晌後,太醫院的太醫幾乎全數趕到侯府,一一診治患者,也確定是中毒,好在,藥性沒太強,大多賓客也住在京城,于是,馬車來來回回的將一干賓客送回家休養,侯爺等自家人也吐到虛弱,在韓元殊的堅持下回到寢房休息。

因這事鬧得太大,京城衙門的顧大人也帶著多名衙役過來,是查案也是抓人。

太醫們奉命查看桌上的菜色,有幾道都是藥膳,問題可能比較大。

衙役則在廚房及僕役所居的院子展開地毯式的搜索,翻箱倒櫃外,也查扣所有食材及調味料,從中查到一小瓶藥粉,太醫一聞,確定粉末有巴豆味道外,還另有一味是特殊的陀羅花粉,兩者混合,就是眾人中毒的主因。

太醫亦直言,兩者的確都是中藥材,其中的巴豆還可以除寒熱邪氣,但皆有毒性,不可多服。

只是,唐翎不明白,廚房不該有這瓶藥粉,她也沒有放在菜肴中,其他廚子、僕佣也都被叫到廳堂一一問訊,但他們也不曾見過,只是,他們也承認,最後嘗味道的是唐翎,接著,再也沒人動過菜。

「這些廚子、僕佣都沒事,唐翎也沒事,但她卻是最後一個踫過菜的人,顯然,問題就是出在她身上。」

相爺也與女婿趙建寬出席,趙建寬因吃了不少也中毒,已先行回府,相爺卻是沒啥胃口,僅喝酒沒動筷,反而沒事。

「相爺此言差矣,無憑無據,怎能以口辦案?」韓元殊冷冷駁斥,但看向唐翎蒼白的臉色時,黑眸閃過一道心疼。

「藥粉就是證據,這些廚子確定她是最後踫菜肴的人,他們都是人證,老朽何來以口辦案?」相爺吹胡子瞪眼,「要知道,皇上是因國事繁忙而沒來今日的午宴,否則,皇上一中毒,豈不天下大亂?!這事定要重懲,顧大人,將唐翎抓回衙門嚴刑拷問,一定要逼她說出實情!」相爺豈會看不出韓元殊對唐翎的護衛之情,這讓他更想要唐翎入獄!

韓元殊冷笑,「若依相爺說法,上回皇宴,皇上在座,還有更多皇上倚賴的重臣,機會不更好?」

「那、那是在御膳房備膳,每一道食物上桌前都得以銀針相驗,自然沒有機會!」

「是嗎?敢問相爺,唐翎毒害眾人定有所圖,圖的又是什麼?」他再問。

老相爺被問得語塞,但也只是頓了一下就道︰「黎族殘余的族人雖退至北川以西,但仍蠢蠢欲動,誰知道是不是給了她什麼天大好處,讓她甘願成為奸細,毒害皇親國戚,制造我朝不安。」哼,他跟韓元殊結的梁子,這一次可以好好一吐怨氣了!

「不,我沒有——」

唐翎忍不住開了口,但韓元殊朝她搖搖頭,上前一步,將她護衛在他的身後,再冷峻的看著相爺,「唐翎是我侯府中的人,相爺羅織罪名,該不是想公報私仇韓元殊此言一出,太醫們、顧大人、其他衙役面面相覷,幾年前,老相爺為女兒謀婚事,卻遭二爺斷然拒絕,讓老相爺面子掃地,耿耿于懷的事大家都知道。」

一針見血的話,讓相爺那張老臉先是一僵,接著便是惱怒的漲紅,他怒甩袖子,「老朽只是就事論事!」

「好一個就事論事,唐翎乃是我請來的廚娘,那我是不是也一樣有異心,是他國奸細?」韓元殊陰鷺冰冷的表情,讓每個人看了心里都一陣發寒。

「這……」相爺吞咽了一口口水,仍強硬的道︰「你沒有中毒,也的確是奇怪了。」

他冷笑,「元殊負責招待,尚未用膳,沒想到逃過一劫卻有了嫌疑?同理,相爺也是座上客,你也沒有中毒,難道就不奇怪?」

「相爺,此事真相未明,實則不該斷然下定論。」顧大人上前說句公道話。

「統領大人,本相爺就不說了,但唐翎是大廚,所有的菜都經過她的手,不是她又會是誰?」相爺就是咬死唐翎。

「若真是她,她還會笨得留在這里?連逃都不會。」韓元殊直接以看白痴的眼神看著相爺。

相爺再度被問得語塞,一張老臉更是氣得一陣青一陣白。

由于茲事體大,顧大人還是向韓元殊歉然的拱手一揖,「按職責,我得將這一干人等全押入衙役大牢,等候調查,還請統領大人體諒。」

韓元殊還想說話,但一直沉默不語的唐翎拉拉他的袖子,「我去,不要為難大人,我也想知道發生什麼事,

只是——」她看向有著八字胡的顧大人,「這場宴席,我是大廚,由我負責,抓我吧,請大人別為難其他人。」

彼人人想了想,點點頭。

韓元殊繃緊一張俊顏,用內力傳音道,「顧大人,人讓你帶走,但要是唐翎少一根汗毛,本爺唯你是問!」

彼大人楞了楞,急急看向韓元殊,一見他身上那股令人不寒而栗的氣勢,嚇得連忙點頭。

韓元殊再以內力對唐翎傳話,「你放心,一切由我處理,我不會讓你委屈太久。」

唐翎紅著眼眶點點頭,與顧大人及一干衙役離去,相爺及其他太醫也跟著離開,管事喚來奴僕整理廳堂。

韓元殊也立即回到書房,以哨音叫來暗衛,「徹查廚房里的每一個人。」

「是!」眾暗衛飛快的離去。

皇上那里,他勢必也得走一趟。

韓元殊策馬來到皇宮外,一進宮就有大內侍衛向他稟報,傅炆千已經在皇上面前為了唐翎說情,同在議事暖閣的還有胡家兄弟,他們也在向皇上做擔保,說唐翎絕對不可能毒害皇族。

皇上一看到匆匆進到暖閣的韓元殊,頭都要疼了,「行了,他們三人說得夠多了,你就不用再說了,朕也不是沒見過唐翎,只是這事情可大可小,有點棘手。」

他們四人都明白皇上的意思,畢竟無人喪命,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無,就怕有人不願善了,硬要以大事辦,那就麻煩了。

此時,宮人來報,「皇上,赫太醫回宮了,正等著皇上召見。」

「叫他進來。」

兩鬢斑白的老太醫隨即走了進來,拱手行禮。

「太醫看過那些藥膳及菜肴,可查出什麼?」皇上問。

「啟稟皇上……」太醫先提了衙役找到的小瓶藥粉成分後,再道︰「菜色中較特別的是,有一道黃耆羊肉藥膳,利于提氣補虛,升陽益胃,此膳與該藥粉的毒性相抗,消抵一些,再加上另一道瑞草炖雞,這瑞草主補氣養血,合該說老天慈悲,不管是有心或無意,唐姑娘這兩道菜,適時的讓毒性減弱卻是事實。」

皇上明白點頭,隨即讓太醫退出去。

「皇上,太醫的話已足以證明唐翎沒有下毒。」傅炆千說。

「是啊,皇上,藥劑不足以致死,也足以證明她不是奸細。」胡杰說。

「皇上聖明,翎兒若是有心造成恐慌,那王公貴族死了大半豈不更好?她毒下一半,是死;毒死所有人,也是死。」胡煜也說。

「言之有埋。」皇上看著韓元殊,好奇的問︰「你沒話說?」

「請皇上給臣一段時間,臣一定查個水落石出。」韓元殊神情凝重。

皇上點點頭,「準!你去辦吧,你們都下去吧。」

四人再次朝皇上行禮,這才同時步出議事暖閣外。

韓元殊看著其他三人,「你們怎麼會都在這里?」

暗炆千因唐姍姍這兩日身體微恙,所以,提早一日送上賀禮,不會出席壽宴,韓元殊是知情的。

暗炆千這才解釋,唐姍姍要他別再守著她,她有田雲照顧,要他來參加壽宴,也看看唐翎,沒想到,晚到的他看到的卻是相爺與韓元殊在舌戰,還將唐翎說成奸細反賊,他想也沒想,就直接進宮,請皇上允準他查辦此事,他打算先下手為強,免得顧大人真的刑求唐翎。

胡家兄弟也跟著說,他們正在天牢跟紀長春、杜鐵「聊天」,侍從來報,太醫全去了侯府,他們了解事情嚴重後,便直接跑到議事暖閣為唐翎求情……

「翎兒還好嗎?」傅炆千問出胡家兄弟也想問的問題。

「顧大人將她帶走了,入獄是避不了,不過,他不敢對她刑求,暫時不會有事。」韓元殊說。

「你的暗衛全出動了?」傅炆千問。

「嗯,相信不用太久,就有消息。」韓元殊反問傅炆千,「你派人通知夫人了?」

「對,翎兒出事,她若是從別人那兒听到,會記恨我一輩子的。」他坦言,「我要去顧大人那里看看翎兒,隨即就去慈幼莊園。」

「那好,也請傅王爺替我傳話給夫人,這事我會妥善處理,絕不讓任何人傷到翎兒絲毫。」韓元殊道。

「我會替你轉達。」

暗炆千隨即離開,但胡家兄弟听他們一來一往,有點搞不清楚狀況,韓元殊大略解釋後,兄弟倆頓時目瞪口呆。

「傅王爺看上翎兒的娘?!」

「對,但現在重點不是這個。我們的步步進逼,大魚要出水面了。」

韓元殊給了他們一個眼神,他們明白的跟著他轉往沒有宮人、侍衛的殿後亭台,他才將袁鷹昨夜派暗衛前來稟報的訊息簡略告知。

數月來,他們從四面八方,嚴密追緝東方會,雖然沒查出幕後主子,卻意外的查到一些與東方會交好的地方官員,而這些官員的共通點就是,他們私下都與趙建寬的交情不錯,遇到一些難解的問題,都會向趙建寬請益,巧合的是,這些問題在不久後也都輕松解決……好巧不巧的,紀長春也是其中一名。

另外,還有兩名官員本與杜鐵相當交好,來往密切,卻在杜鐵出事前一個月,就斷了往來,做了完美切割。

大魚之名呼之欲出!胡氏兄弟听明白,也笑了。

「你們跟紀長春、杜鐵聊得如何?」韓元殊再問。

除了皇上外,其他官員無人知道紀長春被他摻雜在那些被逮到的地方貪官中,一並被送進天牢,讓他見見老朋友杜鐵,也跟胡家兄弟「聊聊」。

「杜鐵全招了。」

胡杰說,杜鐵對所有苛扣軍餉、制造爭端等事認罪了,只是,他也坦承替他出主意的人從沒現身,每次都是系著黃絲帶的黑衣人帶著一封密信給他,他看完後,黑衣人就當場燒毀信件,什麼也不能留下,而與川北黎族攏絡感情的金子也的確來自紀長春的甘城礦區。

胡煜接著說,杜鐵招了,紀長春見大勢已去,也坦承唐心樓新棟內,造型特殊的地下浴池確實別有洞天,牆壁內都是中空,有秘道可進,里面是更大的秘室,金碧輝煌,放了許多金塊珠寶、奇珍古玩,但紀長春也說,是東方會的人幫忙建造,他也沒看過東方會的主子。

「要抓大魚了嗎?」所有的證據都指向同一人。

「不急,翎兒的事優先,但我會吩咐暗衛做些事兒,讓趙建寬寢食不安,主動從水面下跳出來,在岸上等死!」韓元殊冷冷的道。

順便火烤,滋味會美一些吧,胡氏兄弟心有靈犀,不著調的想著。

暗炆千到了衙門探望唐翎不久,田雲竟然也已快馬抵達。

原來韓元殊的動作比傅炆千更快,不僅派暗衛送消息給唐姍姍,還備了腳程極快的馬車載唐姍姍進城,讓她親眼見到唐翎,也能安心,這當然也是在收買未來岳母,只是,唐姍姍厭惡京城,遂由田雲過來了。

暗炆千听到韓元殊的安排,不得不佩服,他想的跟做的都比自己要迅速。

也因為有暗衛手上的令牌,顧大人不敢怠慢田雲,讓衙役直接帶著田雲來到牢房。

獄卒守衛早就退出去,田雲擔心的握著唐翎的手,好在,看來沒受到刑求。

「田姨,我沒事,只是我牽累了一群人。」這讓唐翎很自責。

「這事兒結束後,你就回慈幼莊園,京城真的不是一個好地方,也沒好人!」

田雲也討厭來京城,這里有很多不好的回憶。

「呃——」唐翎尷尬的看了站在牢房外的傅炆千一眼,示意田雲別在氣憤下,一竿子打翻一船人,何況還有正努力要替她洗清冤屈的韓元殊及胡家兄弟,這都是剛剛傅炆千告訴她的。

田雲也知道自己說錯話,她向傅炆千點個頭,「抱歉,我沒有針對王爺,只是——」見他微笑搖頭,她再看向唐翎,「你娘要我來看你,竟還要我去幫忙醫治那些中毒的貴客,那些都是皇親國戚、金枝玉葉,有京中大

夫、御醫治他們就夠了,我跟你娘說了,我派不上用場,他們也看不上我這名不見經傳的女醫。」

暗炆千從唐姍姍那里,早知道田雲看盡人情冷暖,較憤世嫉俗,但他認同她這一席話,皇親國戚里的確有不少人的眼楮是長在頭頂上的。

「呃,話不是這樣說的,不過當時韓元殊很快就讓太醫們進府診療,所以一切應該暫時都沒問題,是不是,王爺?」唐翎看向傅炆千。

他這才走過來回答,「是的,還有,翎兒,這句話雖是韓元殊要我見到你娘時,轉告給她的,但我想你也該知道。」他將韓元殊那句「他會妥善處理,絕不讓任何人傷到翎兒絲毫」說出,就見唐翎雙眸淚光閃動。

「我雖是男子,」傅炆千笑得欣慰,「但他話里的堅定與承諾也令我深受感動,我視你為女兒,我很樂意有這樣的女婿。」

田雲突然想學主子翻白眼。難怪主子跟傅炆千在一起時會動不動就翻白眼,傅炆千說這話的地點跟時間對嗎?

但唐翎也是傻蛋一個,听得臉紅紅,但也淚眼婆娑,她也相信韓元殊。

此時,幾名獄卒走了進來,他們有的拿茶、有的拿點心,還有人搬桌椅、放軟墊,「呃——顧大人交代的,不對,顧大人說是統領大人吩咐下來的,請慢用。」

三個人傻眼的看著搬進牢中的桌椅、軟墊、精致茶點還有香醇好茶,韓元殊的手會不會伸得太長了田雲看著呆呆的唐翎,忍不住笑了,看來是真的不必太過擔心了,翎兒身邊有個韓元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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