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瓏水藍 第七章

在墾丁海域,湛藍的天空與碧藍的海岸形成了一道賞心悅目的無垠海天,耀眼的陽光在微風的吹拂下展現了另一種暢快舒服的涼爽溫暖,而這種天氣是最適合徜徉在大自然的。

近兩個星期在陽光下暢游,水藍成了一個標準的「黑美人」,當然,她也有擦防曬油,但今年流行的就是古銅色的發亮肌膚,所以她也跟上潮流,反正她也只有一小段時間可以跟隨人類的流行風而已,她能嘗試多少,就想感受多少。

只是——她眼神不免哀怨的看著窩在一群比基尼女郎中的凌裕飛。

從高雄一路玩到屏東,他陪她的時間還真的用腳指頭就可以算得出來了,說起來還真可憐。

她把玩著腳邊的白沙,實在是有點後悔沒有接受那只狐精的建議,照這兩星期的相處下來,她後面的日子大概也是如此了,何況明天一早裕飛還要飛回台北去參加婚宴,雖然他說下午就會飛回來陪她,可是她對他似乎愈來愈沒有信心了。

突然,一瓶飲料出現在她眼前,看著那只握住飲料,黑黝卻修長的大手,她嘆了一口氣,搖頭拒絕。

也不知道變為凡人的她在走什麼桃花運?老是有一大堆男人搭訕獻殷勤,可是她對其他的男人實在沒什麼興趣。

「還是沒改變主意?」

驚聞這聲略帶冷漠的調侃聲,水藍錯愕的將目光移向站在陽光下的男人,「是你!」

鄭丕文只著一件白色泳褲,襯得他那身壯碩有力的軀體更加令人炫惑,沒有意外的,水藍注意到有許多美女已將眼光向他齊聚,就連凌裕飛身旁的美女也有幾名將目光移了過來。

沒來由得,她也比較起兩名俊男,裕飛看起來是個隨和但也讓人感覺到隨便的人,可是這只狐精就不同,或許是妖,他眼眸中總有一抹蠱惑人心的邪魅之光,但裕飛的眼光就不同,它燦爛得像璀璨的陽光。

總體來說,兩人各有各的魅力,但卻是一冷一熱。

鄭丕文在她身旁坐下來,並將手上的冷飲遞給她,這一次,水藍沒有拒絕,她接了過來,拉開瓶蓋喝了一小口。

「你怎麼也在這里?」

鄭丕文面無表情的微揚嘴角,「我在這個現代世界沒有任何朋友,那天晃回台北幾天後,就來高雄,而你身上有特殊的氣味,我沒有細想順著這氣味而來,就這樣找到你了。」

「你是否因這氣味而回憶起你的愛人呢?」她好奇的問。

他神色一凝,久久沒有言語。

水藍知道自己肯定猜對了,因為他眸中的孤寂靜更深了。

鄭丕文確實懷念這帶著春風般的獨特氣味,為了尋求神泉之靈,他和他的愛人已分離太久、太遠了,所以在這里踫到和他愛人同樣的折翼天使,他的心不由得眷戀起這個味道,幻想此刻的他是和自己的愛人在一起——

「談談你和她是怎麼相遇的?我無意冒犯,可是你們一個是妖一個是仙,如何能相遇呢?」她將飲料放在一旁,凝睇著他。

他搖搖頭,神色復雜,「那是一個很長很長的故事,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說完的,只是我和你也是一個仙一個妖,我們不也相遇了?」

水藍點點頭,明白自己觸犯他的隱私了。

鄭丕文將目光投注在被女人包圍的凌裕飛身上,冷覷的道︰「這樣行嗎?你的時間有限,而他似乎是個公子,你等得到他的愛嗎?」

她苦澀一笑,「我也不明白,他說他跟任何一個女人都能玩,但就不能跟我玩。」

他露出頗為玩味的一笑,「他這麼告訴你?」

酸意涌上喉間,她牽強的微笑。

鄭丕文挑高眉頭,再次將炯炯有神的黑眸看向凌裕飛,如此說來他對她並非無動于衷。

此時的凌裕飛也注意到他身旁的幾位美女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的,他好奇的順著她們的目光看過去,竟然又看到數天前在機場踫面,與自己不分軒輊的大帥哥。

不知為何?這些日子也有一大堆男人向水藍搭訕,但他心里就不曾有過威脅感,看到這個邪里邪氣又冷冰冰的男人,他卻會覺得不安。

不再理會身邊的女伴,他大步的朝他們走了過去。

看著鄭丕文那身訓練有素的健美身軀,他抿抿嘴,伸出手展現風度,「我叫凌裕飛,這是我們第二次見面了。」

「我姓鄭。」鄭丕文冷冷的伸出手輕輕一握即放開。

凌裕飛略微不悅的抬高下顎,這家伙還真是,他都報出自己的姓名了,這家伙卻只道個「鄭」字。

鄭丕文若有所思的瞥了水藍一眼,再定視著他,「她是一個很好的女孩子,為了你的愛,她做了許多的犧牲,你若是男人就該好珍惜她,而不是和其他女人左擁右抱的。」

凌裕飛神情一冷,「你以為你是誰?憑什麼訓我?」

鄭丕文不屑的一笑,「我只是一個看不過去的人,若我是你,我一定會好好的珍惜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因為她的時間是如此的——」

「不,請你不要再說了,鄭——先生。」水藍趕忙打斷鄭丕文的話。

凌裕飛嘲諷的看向水藍,「何必在我面前刻意使用這拉開距離的稱謂?」

水藍搖搖頭,「你別誤會,我和他也只是第二次會面而已。」

若真只是兩次會面,那就更可惡了,凌裕飛性感的唇抿成了一直線,「才兩次會面,你就將心底的話全跟他說了,那你敢說你對他沒有特殊的感覺?」

鄭丕文雙手環胸,「這時的你有些幼稚。」

「你說什麼?」凌裕飛向前一步,雙手握拳。

「承認心中對她愛意有那麼困難嗎?何況,二十多年的相處她現在又化身一個凡人在你面前,對剛剛那些庸脂俗粉你都有興趣了,我不相信你對她會一點感覺都沒有。」

凌裕飛眉頭一擰,「你到底是誰?你怎麼知道水藍不是凡人?」

鄭丕文冷笑一聲,「我說過了,我只是一個看不過去的人,如果在我和你說了這番話後,你還是不懂得珍惜她,那或許——」

「或許如何?」凌裕飛一臉凶巴巴的。

「我會幫她找一個適合她的男人。」鄭丕文坦承的道。

水藍愣了一下,飛快的將目光移向鄭丕文。

凌裕飛嗤之以鼻的怨聲道︰「適合的男人?我看你說的是你自己吧!」

鄭丕文冷漠的神情突然轉為柔和,「我的心已給了另一個女人,一個像水藍一樣將滿懷柔情都給了一個男人的女人,」他頓了頓,眸中再現冷意,「也是因為如此,我才會看不過去你無視她的真情與用心。」

語畢,他低頭凝睇著水藍,眸中冷意盡退,黑眸中全是滿溢的似水柔情。

水藍回望著他,卻發覺他深邃的眼神並不是凝聚在她身上,而是遙望著不可知的遠方,剎那間,她知道他是透過她在看著他的愛人。

凝望的兩人雖然都明白彼此的心並不在對方身上,但看在凌裕飛的眼里卻全不是那麼一回事,他看到的是一對含情脈脈的戀人。

他冷哼一聲,「原來兩人這麼來電?算了,算我無聊好了。」他一旋身大步離開。

水藍愣了一下,趕忙追上去,「裕飛,你別誤會。」

凌裕飛停下腳步,回過頭看了佇立在原地,還冷冷的瞅著他的鄭丕文,他抿抿嘴看著一臉慌亂的水藍,「不可否認,那家伙的外在條件還是不錯的,你若選擇和他一起感覺所謂的人間愛情,我祝福你。」

水藍看著那張口是心非的俊臉噗哧一聲笑了出來,「你根本不是那樣想的。」

他回過頭繼續往海邊走去,坦承的道︰「或許我的表情是有些不以為然吧,因為那家伙既冰冷又傲慢,我對他實沒什麼好感。」

水藍追上他和他並肩走著,兩人靜靜的走到一旁沒人玩耍的岩石海岸。

鄭丕文凝睇著兩人的身影一會兒後,隨即轉身離去。

兩人在海岸拍打的岩礁坐下後,水藍凝睇著波濤洶涌的海面,輕聲的道︰「那個鄭先生不是凡人。」

從那家伙剛剛的一席話判斷,他也知道那家伙不是凡人,凌裕飛撇撇嘴,「他能知道你不是凡人,自然他也不會是凡人了,所以我要你老實講,他是不是你在天使界時的愛人?不然,你們剛剛怎麼能做出那麼深情相對的惡心狀?」

水藍愣了一下,隨即呵呵的大笑起來。

他不耐的爬爬劉海,「有什麼好笑的?」

哦,老天,她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她拭去眼角的淚水咳了幾聲道︰「我們哪有什麼深情相對?」

「沒有?」他提高了音量。

她笑笑的搖搖頭,伸出手將隨海風飛揚的長發系向耳後,「你可別忘了在天使界的我,外貌可是個七、八歲的小不點,他怎麼可能和我談情說愛?何況,他也不屬于天使界的。」

他錯愕了一下,瞟她一眼,「真的?」

「當然是真的,只是你現在看起來很像一個吃醋的男人哦!」她小聲的提醒他。

「胡扯!」凌裕飛抿緊嘴站起身來。

唉,怎麼說呢?他心里真的有些不爽,他一方面希望水藍去找別的男人談戀愛,一方面又怕她吃虧,心中更是亂舍不得的,這思緒是千迥百轉,令他煩透了。

一旁坐著的水藍也沒有說話,她靜靜的凝望著在海風夕照中,凌裕飛挺直了身軀雙手環胸的俊美身影。

她相信這幅美麗的畫面一定會深埋在她的記憶中,就算在她垂老死去的最後一秒也不會遺忘。

夕陽慢慢地落入了海岸線,渲染天際的紅艷彩霞有一大半復蓋在海平面上,漸漸的,緩緩的,海面與天際的雲彩被黑暗吞噬了,黑幕佔據了天地,星月露出了笑靨——

凌裕飛和水藍全被這幅自然美景的轉變所震懾,兩人一站一坐靜靜的感受這份絕妙的感動。

而此時,沙灘上人潮早已散去了,只剩幾名十七、八歲的年輕男女在海邊弄潮。

凌裕飛呼了一口長氣,稍稍活絡一下有些僵硬的雙腳,再回過身看了仰頭看他的水藍,「好了,小不點,天都黑了,我們回去吧。」

她展露笑意,心中有了另一番感觸,不管她和他之間有沒有機會發展成戀人,她都心存感激,感激成為凡人的自己能受天地自然的奧妙,感覺到他的些許醋意,感受到他的一點點在乎與言不由衷,因為這些都是她在「小不點」的歲月中所感受不到的。

她站起身,兩人並肩的朝沙灘走去,在接近那名青少年時,竟意外的被那幾名青少年包圍起來。

凌裕飛皺起了眉頭,看著眼前四,五個和自己個頭差不多高的男孩,再瞪了站在水藍身後的三名女孩,「你們干麼?」

那幾名男孩,女孩互視一眼,全哈哈的大笑起來。

水藍皺起了柳眉,但身子卻不由自主的往凌裕飛靠過去,她意識到這幾名男孩還有她身後的三名女孩似乎來意不善。

凌裕飛自然的環住她的腰,再將目光移向沙灘上方的幽暗道路,這個海域是開放的,完全沒有管理人員,觸目所及就只有上方的一盞昏黃的路燈,看來這幾個青少年是代替國家來討些「入場費」的。

思緒間,那幾名男孩即露出猙獰的笑臉,並一一亮出身上的短刀。

凌裕飛氣定神閑的來回看著他們,對那幾把森冷的短刀似乎毫不在意。

不過,水藍卻是嚇白了臉,她將自己更縮向凌裕飛的懷抱,但是念頭突然一轉,她是他的守護神,怎麼可以如此膽怯?

她深吸了一口氣,站到他面前還張開了雙手,大聲道︰「不準你們傷害他!」這話雖說得勇敢無比,但她的身子卻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

眾人聞言,不由得哄堂大笑,可過分的是,這第一個大笑出聲的人不是別人竟是凌裕飛,他實在太不給她面子了。

水藍再次深吸一口氣,回過頭瞪他一眼,「我是在保護你,你怎麼可以——」

凌裕飛笑得前俯後仰,惹得那些拿著短刀的青少年停止了笑意,面面相覷。

水藍嘟高嘴,返回到他身邊在他耳畔道︰「我是你的守護神,你遇到危險時我就該讓大事化小,小事化無,你懂不懂啊?」

他輕咳一聲,止住笑意,反問她,「你會打架?」

她想了想,搖搖頭。

「你現在已經沒有翅膀了,還是我來教訓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吧!」凌裕飛大手一把將她拉到身後,神情優閑的注視著那些男孩。

可不妙的是,水藍的眼角突然瞄到身後也閃著陰冷的刀芒,她咽了一下口水,偷偷回頭看,天啊,連那三個女孩子也亮出家伙了。

這——這真的不能大事化小,小事化無嗎?這些青少年看起來並不是唬弄人而是玩真的。

那她得好想想了,因為她絕不能受傷也絕不能流一滴血,要不然她僅存的八十多天的凡人生活將因千年血液的流失而慘遭「打對折」的命運。

那個意思是她只剩不到五十天的日子可以美美的,然後會很快的變老死掉的。

「你們二對八,怎麼說也討不了便宜,還是乖乖的交出你們身上的財物,我們可以不為難你們,讓你們毫發無傷的離開。」一個臉上長滿痘痘的黑黝男孩上前一步邪笑的道。

「看來這個滿臉豆花的男孩就頭頭了。」凌裕飛挑高眉上下打量他,嘲弄的一笑。

那名男孩俐落的把玩著手上的短刀,「我們沒有時間跟你們耗,快將皮包還有手表全丟過來。」

凌裕飛將短袖T恤整個卷到肩膀上,露出結實有力的臂膀,面帶笑意的道︰「好久沒有打架,我太懷念了,剛好可以拿你們來練拳頭。」

「裕飛,不行,你赤手空拳,他們每個人都有刀啊。」水藍驚慌的拉住他,「錢是身外之物,我們給他們吧!」

凌裕飛賊賊的朝她笑了笑,「那怎麼行?小小年紀就學會當強盜,而且還當得這麼沒格調。」

「但他們有刀——」

「別忘了我以前在學校也是‘大尾’的。」

「可是——」她還是擔心啊,擔心自己受傷更擔心他受傷。

「別擔心,要擔心的是他們,不過——」他突然附耳道︰「你停在我身旁跟得緊緊的,要不然,我兩只手要打十六只手恐怕會很忙,你自己得機警些,明白嗎?」

瞧著他信心滿滿的俊臉,除了點頭外,她也不知該說些什麼了,她若真的受傷,也是她命吧!

那群青少年眼見凌裕飛大有一拚的氣勢,眾人眼神交流,目光變得狡獪,隨即圍著他們轉起了圈圈。

在繞了幾圈後,帶頭的男孩一點頭,他們一起沖向凌裕飛兩人,一時之間,刀光閃爍,凌裕飛神情犀利的以手刀劈了直沖過來的男孩,並俐落的躲開直殺而來的短刀,他長腳猛踢,拳頭快速的來回,一些銳利的刀鋒被他踢落,幾名男孩也被他的拳頭揍得鼻青臉腫。

而水藍像極了躲在母雞身後的小雞,她緊緊的拉著凌裕飛的衣服來回奔走,盡量不去影響他的攻勢。

處于神經緊繃狀態下的她,幾乎不敢張開眼楮去看這場打斗,只敢緊緊的貼在他的後背。

然而,每回听到哀叫聲,她還是慌亂的側身看是誰受傷了,而後,在見到凌裕飛還是從容不迫的和他們打架後,她的心雖然還懸在半空中,但至少安心了些。

而這群青少年原本是將火力全集中凌裕飛身上的,但在發覺他的拳腳功夫了得後,帶頭的青少年凶猛的將目光掃向水藍,並示意其他人對她展開攻勢。

一會兒工夫,水藍嚇得尖叫連連,因為凌裕飛雖然將她護在身後,但有五,六個人老拿著刀朝她刺過來,她這個天使實在沒有嘗過這種被砍的恐懼,她真的嚇壞了。

只要一想到自己真流血了,也不曉得還有幾天能和凌裕飛相處?在躲了刀後,心驚膽戰的她終于大喊出來,「裕飛我們還是將身上的錢給他們吧!」

話語剛歇,凌裕飛正飛腿踢倒了一名男孩,水藍卻覺得右手臂突地一痛,左肩隨即也傳來一陣令她為之窒息的傷痛感,她知道自己受傷了,也感覺到體內的血液正汩汩的自傷口流出——

她動也不動的佇在原地,凌裕飛發覺她不再緊貼的身子,慌忙的回過身,這才發覺她被她身後的三個女孩給刺傷了。

「可惡!」他低聲詛咒一聲,他對那三個女娃兒還手下留情呢,沒想到她們這麼狠,還真的用刀砍傷水藍。

他一把將全身僵硬,臉上血色全無的水藍拉到身後,怒氣沖沖的拳腳交加的猛打那三個女孩。

眾青少年其實早都傷痕累累,但先前凌裕飛並沒有跟隨他們玩的,所以眾人還有體力和他搏斗,但這會兒傷到了水藍,凌裕飛可不留情了,在不到十分鐘的時間,所有的青少年倒臥在沙灘上哀聲連連。

凌裕飛冷冷的瞅他們一眼,即橫抱起水藍,大步的朝自己的車而去,「你會沒事的,我趕快載你到最近的醫院去。」

車子快速的沖入夜色當中,只是水藍一直沒有說話,她受傷流血,她當凡人的日子原本還有八十四天,打了對打就只剩四十二天。

天,她的十八歲年華就只剩四十二天,然後她便開始變老——

凌裕飛面露憂心的看著靜默不語的她,再瞄向她已不再流血的傷口,「別擔心,那些女孩的手勁不夠,傷口應該沒有很深,瞧!傷口已經不再流血了。」

不流了?她淒涼一笑,現在這個問題已經不重要了,因為她完了。再也控制不住盈眶的淚水奔流,她傷心的哭了起來。

凌裕飛拍拍她的手,愧疚的道︰「對不起,我該速戰速決的,結果卻害你受傷了。」

她搖搖頭,有氣無力的道︰「沒關系了,真的沒關系了。」

聞及她沒有生命力的語調,他喟嘆一聲,「水藍,已經沒事了,你別看起來那麼悲傷好嗎?這樣讓我很有罪惡感,可是我不喜歡這種感覺,我也很難過你受傷,可是你看起來就像——」他頓了一下,「我也不知該如何形容那種感覺?可是你的表情讓我的心情更加沉重。」

她試著露齒一笑,但失敗了,只好咽下梗在喉間的硬塊,靜靜的道︰「裕飛,我現在不想說話,你讓我靜一下好嗎?」

他聳聳肩,表情有些不自然,「我明白了,我太多話了。」

水藍沒有錯失他話中的隱藏怒意,她太了解他了,她知道他的有心安慰及深切的抱歉,可是她的心情實在太糟了,她真的想一個人好好的大哭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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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診所內,凌裕飛看了已包扎好傷口坐在診療室外的水藍一眼,再將目光落在眼前的林醫師身上,「她還好吧?」

林醫師點點頭,「她的傷口應該一星期就可以完全康復了,只是——」他推推鼻梁上的眼鏡,「她看起來好象驚嚇過度,這心理上恢復的時間需要多久,就很難估計了。」

凌裕飛嘆了一口長氣,「真搞不懂怎麼會這樣?」

林醫師搖搖頭,「那個海域以前都是情侶們約會的地方,但就是這群青少年在那兒搶劫,所以一到傍晚,就沒有人敢待在那兒了,雖然前陣子警察也很努力的巡邏,但那群小表一見有警察就乖得像小綿羊,警察也拿他們沒轍,不過,他們已經沉寂好一段時間了,沒想到又開始活動了。」

凌裕飛明白的點點頭,站起身,「謝謝你了,醫師。」

他回過身大步的走出診療室,看著面無表情的水藍,再嘆一聲,在她的身旁坐下來,「還好吧?醫師說你的傷沒啥大礙,只是怕你嚇到了,這樣就比較麻煩了。」

水藍眼眶一紅,絞著十指,一臉無措。

凌裕飛爬爬劉海,側過身,將她擁入懷中,「小不點,你到底怎麼了?我認識的你不是這樣的,你看起來就像驚弓之鳥,仿佛心中有著層層的悲雲籠罩,我不懂,我真的不懂。」

她緊緊的抱住他,任由哀戚的淚水泛流,其實她已經想了許多,她知道這一切本來就是自己抉擇的凡人生活,而凡人生活在就有所謂的「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而這是她離開天使的世界後該有的心理準備,只是她有及多太多的不舍了,因為她還沒有得到裕飛的愛啊。

「天啊,我從來都不知道你原來是個水籠頭。」他撫著她的長發輕聲的道。

她擤擤鼻子,也暫時停止奔流的淚水,坐直了身子,定視著他,「我,我——」

「怎麼了?」他的表情是難得的溺愛,因為這整件事說來都是他的錯,要不然,水藍也不會受傷,更不會嚇得成了淚人兒。

她看看空蕩蕩的長廊,再看看掛號室內將目光放在他倆身上的兩名護士,「呃——我們還是回車上談吧,何況時間也晚了,你明天還要搭早班飛機回去參加你的訂婚宴。」

「明天了?時間怎麼過得這麼快?」凌裕飛搔搔頭,笑開了嘴。

他和水藍在一起的這段時間,他的思緒千迥百轉,但就是沒有轉到自己還有個訂婚宴。

瞧他眉開眼笑的,她手臂上都還裹著繃帶呢!她不開心的站起身,直直的朝診所門口走去。

凌裕飛跟著站起身,跟著她晃出診所,兩一起進入車內。

他發動引擎,開車直往住宿的飯店行駛,「你說我明天該不該回去參加訂婚宴?」

水藍一愣,隨即不高興的道︰「這是你的大事情,我能說什麼?」

「可是我現在在這兒玩得有些樂不思蜀,想到就要被一個女人套住一生,我就有點不想回去了。」他坦白道。

她白他一記,「你這樣做人就有些差勁,人家什麼東西都為你準備好了,你這個準新郎官若缺席,那別人的面子往哪兒擺?」

凌裕飛頗為訝異的將目光飛向她再看向路面,「我有沒有听錯?一個向我坦承示愛的天使真的要我去跟別的女人訂婚?」

她咬咬下唇,覺得一股心酸直涌而上,她故裝灑月兌的聳聳肩,「反正我當凡人的時間一下子銳減到四十二天,我原本就無法陪你一生一世的,你也不可能一輩子當個王老五,既然你對柏錦玟也算郎有情,妹有意,那就讓事情進行得順順利利的不好嗎?」

他空如其來的緊急煞車,沒有心理準備的水藍硬生生的沖向前去,好在他及時拉住她。

「你在干什麼啊?」她不解的看著外面黑漆漆的林道。

他凝重的直視著她,「你不是還有八十幾天的凡人生活嗎?為什麼會一下子銳減?」

水藍低頭分別看了看受傷的手臂,「我流血了,千年的血液只要流失一點點,我日後的變化不僅是時日縮減了,也許還有可能在這段時間就變回七、八歲小孩的模樣,」她再隱埋了真相,莫可奈何的抬起頭來看著他,「總之,這一切會因為我流血而起了變數,而且還不是我能預期的。」

他錯愕的瞪了她半晌,末了,目光陡地變得犀利起來,他火冒三丈的大聲咆哮,「笨蛋!這麼重要的事情為什麼沒有早一點跟我說?」

聞這聲雷霆之吼,水藍嚇得眼楮趕忙閉上,而且好耳朵差點沒被他震聾了。

他生氣的往後靠向椅背,雙手環胸,「你到底有沒有將我的話听進去?我說過要坦承對我,你***為什麼老瞞東瞞西的?」

她怯懦的睜開眼楮,「你為什麼這麼生氣?」

「我***為什麼不生氣?」凌裕飛凶巴巴的瞪著她,「如果你告訴我我頂多將錢扔給那群小表就走了,絕不會和他們打架的。」

水藍的心陡地泛起一絲甜意,「這是真的嗎?」

他再惡狠狠的瞪她一眼,「你以為我真的不懂你為什麼要變成凡人嗎?」

她綻出甜甜的笑意,「既然你都懂了,那我就不在乎我只有四十幾天的凡人生活。」

「笨蛋!為什麼不在乎?何況再來你又有可能變成七、八歲的孩子,這樣的話我更不能將你一個人扔在這里。」他氣得滿臉青筋一條條的爆突浮現。

「可是——」她的眼神閃過一道喜悅,但很快的又黯然下來,「我不想去參加你的訂婚宴,何況,我們這一路玩下來總有幾個好事的記者東拍西拍的,今天雖然甩開那些狗仔隊,卻又發生了我受傷的事——」

她頓了一下,僵直一笑,「總之,你一個即將訂婚的人卻帶著我來南部游玩,這近日的報紙對你都是負面的報導,所以你還是一個人回去參加婚宴比較好,何況我也不想成了你們訂婚宴上的風雲人物,還是待在這兒清靜些。」

「不行!你剛剛都說了,你可能會變成小孩,還有一些不可知的變數,若是你突然以天使之姿出現在世人面前呢?到時又沒人幫你藏翅膀怎麼辦?」凌裕飛愈想愈不安心。

聞言,她感到非常的窩心,只是他不知道她的翅膀再也不可能回到她身上了。

她笑笑的搖搖頭,「我保證我會沒事的,況且你參加完婚宴就回來了。」她頓了頓,繼續道︰「另外,我還想請你幫我傳句話給伯錦玟,請你告訴她,我再四十二天後就會將你完完全全的還給她,她會擁有你的一生,而我只會擁有你這些日子,請她見諒,我絕不是有意要和她分享你——」

「你‘這句話’實在太長了。」他翻翻白眼,打斷她可能連珠炮的歉疚。

她吐吐舌頭。

凌裕飛撫撫下巴,「你四十二天過後就回到天使界了,我們以後就只能在鏡子里對看了?」

為什麼要說這種傷心的話呢?她慌忙低頭以掩飾因他這段話而泉涌而出的濃濃悲楚。

「怎麼了?」他低頭看她。

水藍深吸了一口氣,搖搖頭,將那雲涌似的悲哀深埋心坎後,逼迫自己露出一笑,再抬起頭來直視著他,故裝俏皮的道︰「如果說我會變成一個滿臉皺紋,一頭白發的老太婆,在你身邊逛過來逛過去的話,你會怎麼說?」

看她擺明在胡扯,他也開玩笑的道︰「那我肯定瞧也不會瞧你一眼,因為你知道,我對小女孩還有老太婆都沒興趣。」

這原是她意料中的答案,但听他這麼說,她的心還是狠狠的被抽痛了一下,不過,她仍強顏歡笑的在車座上坐正,目視前方,「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好了,我們快回飯店去,我的肚子好餓也好想睡了。」

看她的心情似乎好轉許多,凌裕飛的心也安定多了,他重新發動引擎上路,只是他心中也有決定,水藍只剩四十二天能感受凡人的生活,她心中多少會有許多的失落感,他還是多陪陪她,免得發生什麼事。

至于訂婚宴,他干脆叫柏錦玟再延後一個半月,等水藍重回天使界後,他們再來訂婚,如果柏錦玟不願意延後的話,那就取消算了,反正他凌裕飛也不急著討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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