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個月來,饒家非常熱鬧,因為饒子柔懷孕,除了鄭琮國夫婦不時帶補品過來為她補身外,連夏威華夫婦也不時過來關切,因為他們嘗過喪女之痛,所以對饒子柔非常關心。
這兩對夫妻加上也同樣半退休在家的饒豪青夫妻,有了更多的時間交談,過去的一些裂痕也逐漸撫平……
這會兒,三對夫妻同坐在前院草坪的涼亭里,桌上有著甜點、涼飲,還有一堆熱呼呼的藥膳,那都是為了此刻正在一旁泳池里游泳的兩名孕婦準備的。
饒豪青瞥了坐在泳池旁卻沒下水的兒子一眼,忍不住笑開了嘴,「醫生都說游泳對孕婦是有益的,子微卻緊張兮兮的,像個救生員一樣在旁待命!」
「他是第一次當爸爸嘛!」楊欣欣笑眯了眼。
鄭琮國夫妻也不由得點點頭,不過,若不是那個家庭醫生仔細的向他們詳述游泳的好處,他們也是擔心得很,畢竟子柔肚子里有他們兩個寶貝呢!
李琪注視著饒子柔舒服的在水上優游的模樣,心兒一酸,紅著眼眶輕聲感嘆,「她好幸福,其實蓮芳也能這樣幸福的。」
聞言,鄭琮國夫妻喜悅的臉色一僵,歉疚的道︰「對不起……」
「不!」她搖搖頭,「這段時間看著子柔,我有很深的感觸,其中最重要的就是蓮芳的死不能全怪意偉。」
夏威華嘆了一口氣,點點頭,「我也有同樣的感觸。」
饒豪青夫婦欣慰的點點頭,知道他們的心結總算解開了。
「我們沒有將蓮芳教好,她一向怯懦,沒有子柔來得堅強,也沒有她懂得對自己的所作所為負責,」李琪頓了一下,咽下喉間的苦澀,「若說是意偉害了她,倒不如說是我和威華沒有適時的拉女兒一把。」
她凝視著饒豪青夫妻,「是你們教會了我這一課,你們沒有責備,只有支持,還給子柔一個溫暖的家,那時的我們只是一味的責備蓮芳,更氣她背離了子微的愛,讓我們兩個老的沒有顏面來見你們,我們只是感到羞愧……」她淚流滿面的繼續道︰「是我們將蓮芳逼上死路的,在她最需要我們的時候,我們竟狠心的將她拒絕在門外!」
夏威華擁著哭倒在他懷中的妻子,眼泛淚光。
鄭琮國和張美欣對視一眼,內心還是滿滿的歉疚。
「都是我們沒有將意偉教養好,是我們的錯,威華,李琪,請你們原諒!」鄭琮國長嘆一聲,一臉羞赧。
「不,我們……」夏威華突地住了口,愣愣的望著大門處。
「怎麼了?」饒豪青蹙緊眉頭,回頭看了一下,見到大步朝他們走來的鄭意偉,他不由得喃聲道︰「他回來了!終于回來了!」
鄭意偉雖然在飛機上已頻作心理建設,也猜測過許多踫面的可能狀況,但惟獨沒有想到所有的關系人居然全都在這兒,而且,還包括夏蓮芳的父母!
他步向前去,看著眾人錯愕的神情,準備接受他們的指責炮轟,然而,他的出現顯然太令人意外了,過了半晌,他們僅是啞口無言的瞪著他。
他潤潤干澀的唇,「我回來了!」
鄭琮國深吸了一口氣,舉步走近兒子後,揚起手用力的摑了他一耳光。
「琮國!」張美欣從震撼中清醒過來,趕忙不舍的查看兒子紅腫的臉頰,「都紅了!」她眼眶泛紅的看著丈夫,「兒子回來了不好嗎?你難道忘了他到澳洲是要去自我了結的?可是他回來了,那代表他願意回來負責了,你還打他!」
夏威華仔細的打量仍舊俊美的鄭意偉,不過,他的確變了,不再是以往那個自傲輕浮的鄭意偉,相反的,他整個人被一股憂郁的氣質團團圍住,感覺上比以往沉穩了許多。
「人總是在經歷挫折後才會成長!」夏威華走過去拍拍他的肩。
這個鼓舞的舉止令鄭意偉訝異的瞪大了眼。
夏威華笑了笑,「你這次做對了,上天給了你另一個機會補償你曾犯下的錯誤,可見得你是上天眷戀的人,你要懂得惜緣。」
「夏伯伯……」喉間的酸澀幾乎令他擠不出話來。
夏威華再次拍拍他的肩,再看看鄭琮國,「要記取我們的教訓,當孩子迷途知返時,一定要適時的拉他一把,而不是將他推拒在門外。」
張美欣感激的淚水溢出眼眶,她哽咽的對著夏威華道︰「謝謝,謝謝你,威華。」
楊欣欣與丈夫欣慰一笑後,舉步走到鄭意偉的面前,「坦白說,身為子柔的母親,我也很想打你一耳光,可是威華說的對,上天又給了你一個機會,就是讓你贖罪,我不該再苛責你!」
她的目光越過他看向驚愕的站在游泳池畔的饒子柔,「跟她好好談談吧。」
他轉過身去,見到一身泳裝卻是大月復便便的饒子柔時,不由得一呆。
饒子微輕輕的摟著賀曉桐走近他,「好好的跟子柔談談,你既然選擇回來,那麼,就表示你還是個男人……」
「子微,我……」鄭意偉愧疚的低下頭。
「別再讓遺憾的事發生,這是我惟一的要求。」饒子微鼓勵的拍拍他的肩,越過他,和眾人一起走入屋內,讓他們兩人獨處。
鄭意偉杵在原地,凝視著和他距離約五公尺遠的饒子柔,她真的臃腫好多,但不知為何?他卻覺得她比以前還漂亮。
陽光柔柔的照在她身上,合身的格子泳裝撐起她圓滾滾的大肚子,有點好笑卻又有著更多的感動,她圓潤的臉蛋看起來健康紅潤,原本小巧的下顎現在竟成了雙下巴……
饒子柔知道他震驚的忙著上下打量她這圓得不能再圓的孕婦,反正她就是這麼圓,所以她也不怕他看,只是……她忍不住的深吸一口氣以抑制住一股沖向前去抱住他的沖動,他回來了,活生生的站在她眼前,她實在好高興好高興。
看著他終于邁開步伐一步步朝自己接近,她想著要如何向他說出心中的喜悅,然而,月兌出口的頭一句話竟是,「你沒死嘛!」
這話一出,連她自己都受不了的朝天翻翻白眼。
鄭意偉忍不住笑了,看來她懷孕了心情還不錯,「很明顯不是嗎?」
她將身上的大毛巾綁在腰上,「我這兒也‘很明顯’,不是嗎?」
他深吸口氣,重重的點點頭。
她越過他走到涼亭上坐下,看著他跟著在一旁坐下後,才繼續道︰「怎麼,舍不得死了?」
他的神情一下子變得很沉重,「不知道,飄飄蕩蕩了五個多月,好幾次也幾乎要結束自己的生命,但總是想起你……」
她的心髒「咚」地漏跳一拍,凝視著他問︰「為什麼想起我?」
他搖搖頭,一臉困惑,「不知道,也許是怕你真的懷了我的種。」
「什麼?」她嘟起了小嘴,她還以為他也愛上了她呢!她不開心的睨了他一眼,「那現在呢,我真的懷了你的種,你想怎麼樣?」
「結婚!」他干脆的道。
她的心髒再度猛烈的撞擊了一下,迫使她不得不暗自吐氣以抑制內心的激動,「原因呢?就因為我懷孕了?」
「我該負責任不是嗎?每個人都覺得我該負責……」
「你!」她氣憤的站起身怒指著他的鼻子,「什麼叫每個人都覺得你該負責?你自己呢?」
「我不知道!」他坦言道,「我只知道我得阻止你……」
「阻止我重蹈覆轍是不是?怕我和夏蓮芳一樣?」她氣呼呼的雙手扳腰,「我早說了,我和她不一樣。」
「可是我以為你也想要一個婚姻!」他有些手足無措,畢竟當時夏蓮芳就是要一個婚姻,他以為這是最好的解決方法。
「不要你以為!」她白他一眼,「你回來就因為要確定我有沒有懷孕,然後再決定要不要去死,是嗎?」
「不!」鄭意偉神情漸冷,女人真的很難伺候,他不知道他都願意重拾這身臭皮囊好好照顧她和孩子了,她卻還不知足。
「你的臉色干麼那麼冷?你最好把話說清楚,說你回來做啥!」她撇撇嘴角。
「威爾森找到我……」
「原來是他揪你回來的,所以你是心不甘情不願的被抓回來的?」火冒三丈的饒子柔忍不住打斷他的話。
他抿緊了唇,「很顯然你沒有耐性听我說完話。」
「因為你說的全是听不進耳的屁話!」她氣憤的連髒話都出籠。
他上下打量著她,冷冷的道︰「我希望不是你變形的身材讓你學會講髒話!」
「我是腫了、圓了,但在你沒有出現以前,我的心情是好得不得了,更不會說髒話!」她咬牙切齒的怒視著他。
「那是我不該回來了?」他咬牙迸射。
「本來就是!」她怒不可遏的再送給他一記大白眼。
他的臉色很難看,到現在為止,他覺得自己真的是拿熱臉去貼她的冷,他眼神一冷,「很好!再見!」
見他冷峻的轉身就走,她實在咽不下那口沸騰的怒氣,她一把拿起桌上的冷飲潑向他,冰水夾著冰塊弄濕了他的上半身。
他停下腳步,回過身,冷漠的道︰「你永遠只會拿冰水潑人嗎?」
她愣了一下,想起當時在「洞口」時,她也是拿起一桶冰桶潑向他,她咬咬下唇,「那是因為有人老是不懂得‘清醒’的過日子!」
「謝謝你的教誨!」他老大不爽的轉身離開。
「你走好了,反正從我得知懷孕的那一刻起,我就沒將你算在我們這一家子內,我會自己照顧他們長大,當然,待他們懂事後,我也會老實的告訴他們,他們的老爸是多麼沒種的男人!」
「他們?」鄭意偉停下腳步,再度回身向她走近。
她喝了一口飲料,潤潤喉嚨,仰起下顎睨視著他。
「你為什麼說‘他們’?」
她得意的笑了笑後,明眸皓齒的容顏突地一冷,「那是我的事,與你無關!」
面對她的冷凝,他無暇顧及,忙將目光移向她過大的肚子,算算日子,孩子應該才五、六個月大而已,難不成……
他皺起了兩道濃眉,「不會是雙胞胎吧?」
饒子柔模模肚子,橫他一眼,「沒錯,而且還是龍鳳胎。」
他愣了愣,天啊,還是龍鳳胎!
「一次兩個,夠我忙的了!」她睨他一眼,「為了讓他們長得頭好壯壯,我要去沖個澡,好好的睡個午覺,然後再喝個下午茶,再來等著吃一頓豐盛的晚餐,再休息一下,洗個澡睡覺去。」她站起身,很努力的以優雅的姿勢轉了一圈,「看吧,我將自己安排得很好,所以你可以再滾到大西洋的那一邊去‘死’!」
他杵在原地,看著她略顯笨重的朝客廳走去。
兩個?還是一男一女?真不知道孩子會長得啥模樣?而他們會喊他爸爸……在意識到自己竟然思索起這些問題時,他嚇了一大跳!
在回來的這一路上,他根本沒想到「爸爸」這個名詞,不知為何,他的肩膀一下子突然變得沉重許多,而且還有一股逃開的沖動……
「子柔,你怎麼那麼傻?他都願意娶你了,你為什麼拒絕?」
「你這傻孩子,幸福到了眼前,還將它推出去!」
「你在氣他嗎?可氣歸氣,也該給他一個補償的機會。」
「是啊,他總是回來面對問題了,也願意娶你。」
「不要再鑽牛角尖了,就算不為你自己想,也要為肚子里兩個孩子著想啊!」
一個又一個的問題在饒子柔的耳邊響起,她忍不住捂住耳朵,一一巡視著眾人關懷的神情,還有那幾張不停開闔的嘴巴,「好了吧!讓我自己決定好嗎?」
說來,她真後悔將自己和意偉中午所談的話悉數和他們說,簡直是自找罪受。
饒豪青夫婦、鄭琮國夫婦、夏威華夫婦還有饒子微這對年輕夫婦看著一臉堅決的饒子柔,他們實在不明白她為何拒絕鄭意偉的求婚,差點讓鄭意偉再次走出她的生命,好在饒子微在看到饒子柔一人進入屋子後,就連忙跑了出去,追上正打算離開的鄭意偉。
饒子柔攤攤手,白了沉默的坐在沙發一角的鄭意偉一眼,「難道你們不覺得他根本還搞不清楚自己要什麼?」
「或許吧,可是他總算跨出一步了,你可以給他時間讓他察覺……」饒子微忍不住再次幫他說話。
「哥,你看他那個樣子,不生氣都難!」她怒火凝熾的扯了扯嘴角。
鄭意偉吐了一口氣,站起身,「對不起,很顯然我再一次讓你們失望了!」
「不會的,意偉,媽相信你已意識到自己的責任了,只是你的身心都尚未準備好。」張美欣清楚的看到兒子眸中的痛楚之光。
「是啊,大家都願意給你機會,是不是,子柔?」鄭琮國央求的目光移向饒子柔。
她撇撇嘴,也注意到父母投射過來的指責目光,她聳聳肩,「隨便你們,不過,一個不能主宰自己生命的人又怎能得到快樂幸福?而一個無法讓自己幸福快樂的人又怎麼能讓我和肚子里的孩子幸福快樂呢?」語畢,她走上樓去,留下一室細細思索的眾人。
饒豪青拍拍鄭意偉的手,「我的女兒真的長大了,能被她愛上就是件幸福的事,或許你還不懂自己的心,可是我們大家都願意給你時間,請你也要加油好嗎?」
「蓮芳的事已是過去,我們也跟著成長了,意偉,我們希望看到你和子柔能有好結果。」夏威華握緊了妻子的手輕聲的道。
李琪深吸了一口氣,凝視著他,「這幾天我曾夢到蓮芳,她很開心的跟我道別,說她要去投胎了,她很抱歉她的怯懦傷害了我和威華——」她哽咽一聲,「也許這說來很不真實,可是我願意相信這個夢是真的,而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路該走,請你鼓起勇氣,好好的對待子柔和你的孩子好嗎?」
被眾人鼓舞的目光包圍著,鄭意偉突地覺得已被厚厚的冰霜覆蓋許久的心房在剎那間變得好溫暖好溫暖……
「鄭意偉,你別老跟著我好不好?」
「鄭意偉,你煩不煩啊!
百貨公司內,饒子柔放下手中選焙的女乃瓶,回過身瞪著亦步亦趨的鄭意偉,「鄭意偉,你到底想怎麼樣?跟了我三個月還不夠嗎?你不煩,我可煩死了!」
鄭意偉忍俊不住的提起嘴角偷笑,真沒想到,如今說這些話的人由他變成了饒子柔,真是報應!
「你也嘗到被人跟班的滋味了!」他戲謔的拿起一盒女乃瓶組合,「要這些嗎?我以為你要喂母女乃!」
「那是我的事!」她臉兒一紅,「誰知道我有沒有足夠的女乃水給兩個小娃兒吃?」
「你現在的罩杯都到F了,我想沒有問題!」
「你怎麼知道我是F,我們又沒有親熱……」她倏地住了口,忿忿不平的道,「我真白痴,你一天到晚跟東跟西的,當然知道我換了,搞不好那一攤還是你刷的卡呢!」
聞言,他再度微揚起嘴角,看來她真的是被他搞糊涂了,那天在內衣專櫃,她試穿好後,一出試衣間看到他如鬼魅般出現時,氣得連都不買了,還是他在後面刷卡幫她買了之後,送到她家去的。
「你到底想怎麼樣?簡直陰魂不散!」
「你的脾氣愈來愈差了,不過……」他開玩笑的打趣道,「你本來的脾氣也不怎麼好,所以你的名字才有個‘柔’字吧!」
「少在那兒諷刺!」她橫他一眼,「而你呢?鄭媽媽顯然也取錯名字了,因為你根本不懂得‘偉’字的‘意’思!」
他感覺兩個人可能又要起爭執了!雖然答應了眾位長輩,他會守著她,直到她點頭應允和他結婚,所以他也知道要多讓讓她,可是有時候他還是受不了她的犀利言詞。
「‘偉’字就是要你這個男人懂得擔當,勇敢的面對現實!」
「我現在就是在擔當我該擔負的責任,勇敢的面對你也願意娶你,這難道不對嗎?」他眸光一冷,心中怒意又起。
當然不對!這只驢子,他要娶,她就得嫁啊?她要他勇敢面對的現實是「他愛她」!說東說西說了一大串,就是不肯承認他愛她!她心中嘀嘀咕咕的,滿懷的怨懟。
「不對就是不對,你是被我爸媽、你爸媽,還有夏爸爸、夏媽媽、大哥、曉桐,還有那群‘八卦會’的難兄好友逼的!你是心不甘情不願的!」
「沒有人能逼我做什麼,若我真的不願,我大可以再逃到地球的另一端去當我的縮頭烏龜!」他真不知道她在別扭什麼?他已竭盡所能的在做了,她還不知足!
「那你願意的理由是什麼?背後的動力是什麼?」饒子柔怨恨的嘟起了小嘴,低頭望著架上琳瑯滿目的嬰兒用品,在心中默想,說「我愛你」啊,那什麼問題都沒有了嘛!
鄭意偉無言的凝視著眼前為自己孕育兩個寶寶的女人,無疑的,他愛她,可是他卻說不出口。他自我嘲諷的笑了笑,當他是花心大少時,說「我愛你」這三個字就像喝白開水一樣的簡單,但面對自己真愛的女人,他卻吐不出這三個字。
他明白是對她的愛,令他全然放棄了那漂泊的流放生活,也是因為她,他遲遲無法解決這個早無眷戀的生命,她成了他孤苦心靈的避風港,恬美的笑靨及俏皮的神情,甚至一個白眼或怨懟,都溫暖他冰封的內心,有時還激起熊熊火焰……然而,他的心被困住了,對夏蓮芳的內疚困住了他想吶喊的愛情。
他傷害了愛他的女人,還有一個小生命,這是永遠也改變不了的殘酷事實,他掙月兌不出這樣的痛苦之網,他覺得自己不能得到幸福,因為他沒有追求幸福的權利,而且,他也無力釋放那困守心靈層層疊疊的悲慟,只能任由盤踞心坎的蜘蛛網愈織愈密……
「為什麼不回答呢?你心中一定有答案的。」饒子柔抬起頭來凝睇著他那布滿痛楚無助的黑眸。
「別逼我!」
「不是逼你,而是要你認清楚自己的情感。」
鄭意偉苦笑一聲,「我早已將一生的情感拋光了。」
「騙人,那你何苦守著我和孩子?」她眸中閃起淚光。
「那是——」他深吸了一口氣,口是心非的道,「那是責任!」
她臉兒一白,忿然越過他身邊,「我去你他媽的責任,我和孩子是我自己的責任,不需要你來負責!」
他怔在原地,無力的望著臃腫的她吃力的抱著肚子,往電梯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