賊婆入宮去 第四章

翌日,當謝雨茵還在床上呼呼大睡時,秦惟禮已命令侍衛守在長外,不準任何人進去,這才前往乾清宮。

朱皓熙原以為他就要起程回江南,沒想到事情出乎意料,謝雨茵就是他苦覓不著的青衣姑娘,而唐紹祖口中追趕她、將她逼得躲進宮里的人,竟然就是秦惟禮。

「我太驚訝,也被你們搞糊涂了。」朱皓熙一臉的難以置信,「你找青衣姑娘找了這麼久,從沒提過唐紹祖知道她的下落,而唐紹祖明知道你在找她,卻故意將她托到我這兒?」

「不說是不想讓你為難。」秦惟禮誠實以告。

「我懂了,你擔心我會去找紹祖要答案,萬一他堅持不肯供出謝雨茵的下落,我不但幫不上忙,反而落得尷尬,」他搖搖頭,「若是我以皇上的身分來壓他,恐怕日後我跟他連朋友也做不成了。」

他微微頷首。

這畢竟是他們之間的私事,要日理萬機的皇上為了此事左右為難,他做不來。

「那你現在有什麼打算?帶她回江南?」朱皓熙看著一臉若有所思的好友。

秦惟禮搖頭。

「你不帶她走,是因為她是我的妃子?」朱皓熙笑了,「關于這一點你不必在意,事實上,對後宮那些嬪妃,我早已派人說過,只要願意離宮的,我都會給她們一筆足以豐厚過一生的金銀珠寶,所以,她離開也不會有人多說什麼的。」

「不是這樣的。」他深吸口氣,頭疼的道︰「你知道,我女乃女乃……」

他這一說,朱皓熙立即明白了,忍不住笑了出來。

「我一點都不覺得好笑,如果你見識過雨茵說的粗話,還有那些動作,就會知道……」

看好友—臉苦惱,朱皓熙十分同情,他很清楚就算是宮中那些出自名門的嬪妃,想要踏進秦家大門都很困難,更何況是一名出自賊寨的小賊婆。

「我女乃女乃從小在宮里長大,我想找一些老嬤嬤來好好教教雨茵或許會有用。」

「這方法可行,不過要達到你女乃女乃的標準,恐怕不是‘好好教她’就成的。」

「是,要嚴厲些,有勞你安排了。」

朱皓熙蹙眉,「可是就我所知,紹祖口中的謝丫頭生性不受拘束,我行我素,專拜一些賊師父。」

「我知道她將會很辛苦,但由不得她。」

「是嗎?」

「嗯,誰教她被我看上了。」

聞言,朱皓熙再一次笑出聲來,秦惟禮跟唐紹祖雖然互看不順眼,但在這方面兩人倒挺像的。

「我明白了,我會安排的。」

「謝主隆恩。」這句話看似打趣,卻含著極深的感激之意。

「那……紹祖那兒?」

秦惟禮臉上的笑意更深了,「也是一句‘謝主隆恩’。」

意思是,要請他幫幫忙喬一喬了?!

罷了!他笑,兩人都是他的平生知己,他就勉為其難,當個中間調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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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州

天朗氣清的上午,豐神俊朗的唐紹祖與粉妝玉琢的朱貝兒一前一後的走在雲霧繚繞的五雲山徑上。他一雙炯炯有神的黑眸看著前方的她,正忙挽著皇太後欣賞這湖光山色,不時有說有笑,而她那一雙盈盈秋瞳也不時的回頭瞥向他。

每當四目交接時,他便回以一笑,但他的思緒卻放在皇太後右手邊的溫德王爺朱齊鴻及羅里紳身上。

事實上,他們也不時的回頭偷看他的行動,雖說他是皇上派來保護公主的特別侍衛,可他們心知肚明,他只是賊寨里的賊頭子保鏢而已,偏偏又不能同皇太後說白了。

朱貝兒那個刁蠻公主一到江南就將話挑明了說,大家都是來探望皇太後的,不想傷了和氣,要是有人說三道四,那椿‘宮里傳言有人要當皇帝、坐龍椅’的事,她也會長舌的說給太後听,至于會不會說到不該說的,她可是一點把握也沒有……

哼,真是個難纏的小丫頭!

因為她,他才避到江南,他到江南,她卻又跟過來。

羅里紳的心情自然是最差的,他情系公主,偏偏又有把柄在她手上,所以,也只能悶悶的看著公主跟那個賊頭子眉目傳情。

唐紹祖身後還跟了六名由皇上撥給他的大內高手,因為這次帶著身子硬朗不少的皇太後出游已有多日,除了要顧全皇太後、公主的安全外,還帶了御醫、御廚等人隨行,這一行人也算浩浩蕩蕩了。

皇太後年已八十,一頭白發,一身尊貴,慈愛的臉兒看著朱貝兒老往後面巧笑倩兮的笑著,再加上這些日子總看到她跟唐紹祖走在一塊兒時的幸福模樣,她心里可早有底呢!

這會兒,她坐在涼亭里喝茶休息,笑咪咪的看著小倆口,俊男美女,的確很相配。

「貝兒,要不要女乃女乃幫你作主啊?」

她粉臉一紅,「作什麼主?」

「皇太後!」羅里紳急忙向前想要自薦。

朱貝兒見狀,搖搖頭,阻止他開口,「貝兒的心在誰身上,這段日子大家處在一塊兒,皇祖母還不清楚?」

意思他根本沒機會了!可是……他拿祈盼的眼神看向義父。

朱齊鴻瞪他一眼,這會兒什麼事最重要?

花了許多時間,這會已經鎖定一人要幫他去應付皇上,听聞她人就在江南,可是他已托了好多人找她的行蹤、費時多日卻怎麼也找不到,人都快煩死了,義子還在想兒女情長?!

「義父!」

羅里紳可管不了那麼多,萬一皇太後作主賜婚,他真的沒機會了。

朱齊鴻冷冷的瞪著滿腦子只有公主的羅里紳,撇了撇嘴角,看向唐紹祖,但話卻是對著皇太後說的,「公主是金枝玉葉,許給一個侍衛,未免太委屈。」

「這是我的事,皇叔還是管好自己的事就好。」

朱貝兒對他可一點都不客氣,討厭之情也毫不掩飾,氣得他臉色丕變,「好歹你也喊我一聲皇叔!」

她冷哼一聲,「那又怎樣?自重人重,你根本就不值得——」

「好了!你們兩個怎麼回事?沒幾天就吵一次,貝兒,他是你的長輩,齊鴻,她是你的晚輩,你們就沒有人願意退一步?」皇太後忍不住出言怒斥。

兩人互瞪一眼,不愉快的又別開臉去。

皇太後搖搖頭,一手撫額,「玩了這麼多天,哀家累了,也該回去了。」

于是一行人回到西湖湖畔的豪華宅第,卻見一名訪客到訪,那是秦王府的秦方秀秦女乃女乃,曾是貴族之女的她,如今已六十有余,一眼嚴峻的老臉總是繃得緊緊的,偏又滿臉皺紋,這面相看來可怖,不過她可是皇太後的閨中密友。

兩人最近談的都是孫子輩的終身大事,秦方秀談的是秦惟禮,皇太後則對皇上尚未立後一事感到憂心。

朱貝兒一見兩人手挽著手往後花園邊走邊聊後,她也一手挽著唐紹祖,往另一邊的假山流水走去,羅里紳直覺的想跟上去,卻立即被朱齊鴻給按住手,轉身往兩人住的房間走去。

「義父,你都不幫我!」他生氣埋怨,卻不敢不跟上。

「你眼楮只看到公主,就看不見別的東西?!」

但他看見了。

他快步的走到閣樓上,果真看到鳥籠里有只飛回的鴿子,腳上系著一對信,他拿出一看,是他埋伏在皇宮里的探子回報,信中內文在外人看來只是一對平常的問候信,若將每個字頭的字連起來就成——

「皇上似有立後之舉,近日親自指了幾名資深老嬤嬤教導茵妃禮儀,還多日御幸,不知是否已懷有龍子?」

「該死!」他氣憤的將該信撕得粉碎。「去準備準備,近日就回北京去。」

羅里紳—愣,下可是義父不是還沒有打探到擒娘子的行蹤?」

「人當然要繼續找下去,但我們不能再等了,皇上的龍子都快要出生了。」

「可是——」

「砰」的一聲,朱齊鴻氣憤的握拳怒槌桌子,火大的瞪著成事不足的義子,

「都是你這個白痴壞了我的大計,害我一棋走錯步步輸,全是你的錯!」他被罵得根本不敢還口。

「我去找人聯系些事情,你給我乖乖留在房里,」朱齊鴻氣呼呼的轉身就走,但頓了一下又回頭,「要是你連這都做不好,就給我滾遠一點!」

他回過身,大步往大門走,正好撞見從另一頭九曲橋上走過來的朱貝兒跟唐紹祖。

朱貝兒見他神色有異,「皇叔,這麼急要去哪里?」

「買點東西,我近日就要回京。」

唐紹祖濃眉一蹙,給了她一個眼神,她明白的再問︰「不是說要在這兒多陪陪皇太後?」

「陪幾個月也該夠了,再來就勞公主跟未來駙馬吧!」他一拱手,頭也不回的快步離去。

看著他遠去的背影,唐紹祖頗為疑心。「難不成皇宮出事了?」

「有的話,皇兄會通知我們的。」朱貝兒倒不怎麼擔心。

「我比較煩惱謝丫頭。」事實上,這幾天他有些心魂不寧。

「她那麼古靈精怪,比我還精,我想秦親王沒機會逮到她。」她已經從他口中得知秦惟禮跟謝雨茵之間的事。

「可是他這一次在北京停留的時間好像過長了?」他蹙眉,「就像他上回黏著我不放的找謝丫頭時一樣。」

她一怔,「你這麼一說,還真是如此呢!」

兩人相視一眼,心中都在懷疑是不是真有哪里不對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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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謝雨茵而言,日子真的不對勁到她都懷疑自己身在一場惡夢中,一直醒不過來。

不然,她明明要讓秦惟禮睡上三天三夜的,結果,是她像只小豬睡了三天三夜。醒來一張開眼楮,看到的是眉開眼笑的秦惟禮,而自己還睡在他的床上,更可怖的是,她身上原有一些大小激情所留下的小傷全好了,而那個可惡的臭男人竟然笑咪咪的跟她說,是他幫她洗了澡、上了藥。

天啊,這不講明了她免費讓他看了三天,也隨便他模了三天?!

包叫她槌心肝的是,玉佩還好好的掛在人家的腰間。她火大了,賴皮想用搶的,結果不但什麼也沒搶到,人倒是又被他啃了一回。

她不明白,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人就算死也要死得明明白白嘛!

所以,他很好心的再嘗她一回後,才告訴她,早就知道她的計劃,她加料的酒早被他換走,故意要讓她自嘗惡果,她看到他仰頭喝下的那一瓶酒是沒加料的,而在她跳下屋檐時,他又調換過來。

可惡、奸詐、狡猾、無賴、妖魔鬼怪……謝雨茵氣呼呼的罵了一大串話還不夠,又加上更多兒童不宜听的粗話,讓他只能用嘴堵住那張‘出口成髒’的小嘴兒。

然而,被他佔飽便宜只是苦難日子的剛開始,因為在這個賭局中,她是輸家。

因此,他說什麼,她就得做什麼,可這是哪門子的陣仗?

每天眼楮一睜開,就有幾個老嬤嬤將她團團圍住,要她學皇室禮儀,要她練琴棋書畫,拜托,只要她肯,要裝個大家閨秀有什麼困難?

雖然那些詩啊詞的琴棋書畫,她都不太行,但裝裝樣子絕對沒問題,那麼認真做啥?

然而那些年過半百的老嬤嬤愈要她認真學習,她愈是不願意屈服,就是故意要唱反調,就是要坐沒坐相、站沒站相,就是要講粗話,就是要這麼沒氣質……怎麼樣?!

秦惟禮將她的反抗都看在眼底,明著不能教訓,他只好請皇上幫個忙,夜夜點她侍寢,當然,要伺候的人是他。

當皇上在寢宮退去左右時,他就趁著夜色從窗外潛入,皇上也從同個地方飛掠而出,到養心殿睡覺。

他們兩人為了她的名節如此辛苦,她都不領情,雖然不能向外透露是誰上了她的床,但她也不願乖乖屈服,只要有機會就逃。

可是比智力、比功夫、比蠻力,秦惟禮就是比她高了一截,好幾次都差點飛出宮的她,硬是被他揪了回來,她氣得牙癢癢的,恨不得殺了他,不過最後還是只能癱軟在他懷中。

就像此刻——

延禧宮內,秦惟禮正擁著謝雨茵,輕吻著她的發香,「你就好好學習規矩、禮儀,我好帶你回江南去。」

她全身的力氣都被他抽盡了,只剩眼楮還有力氣瞪他,「為什麼要我學這些?我是賊婆,學這些又不會讓我更好偷東西、更好賺錢!」

他頭疼的看著她,不知她到何時才會將他擺在第一位?

「你好好的學,我可以給你錢,幾千幾萬兩都成。」

「那我學了又去江南做啥?」

「去打敗那些名媛千金。」

「我跟她們井水不犯河水,打敗她們干啥?」

「做我的妻子。」

她詫異的瞪大了眼楮,差貼沒咬斷自己的舌頭,「我、我不要!」

「你說什麼?!」

瞧那張俊臉從風和日麗驟然變成狂風暴雨,謝雨茵不得不承認,什麼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她學柔弱的功夫可是拜師學藝來的,但瞧瞧這個溫文儒雅的男人,翻臉跟翻書一樣,神態渾然天成,她是甘拜下風。

而她若是聰明,就該閉嘴,卻偏偏管不了自己的嘴。「我不懂,你不是已經擁有我了?都用過了嘛,何必還討來當老婆?」

「你!」他氣炸了,她以為他是玩過就丟的男人?「你把我看得如此不堪?!」

他發出雷霆怒吼,因距離太近,她的耳朵是一陣嗡嗡作響,又見那張俊臉布滿陰霾,她忙拍撫他的胸口。

「別氣嘛!我想說的是,你是皇親國戚,我是賊耶,又是一個沒有原則的賊……」

「公主跟你的唐哥哥不也是如此?」雖然唐紹祖有個不可告人的身世秘密,但在當下,他才不會笨得跟她說。

「對喔!」她想了想,點點頭又搖搖頭,「可他是他,我是我,我不要——」

「你沒得選擇!」他火冒三丈的打斷她的話,「你說我死心眼也好,我認定了你,你就一定得跟我,由不得你!」

這麼霸道引她也大為光火,「我不學就是不學了,老實跟你說吧,我早就後悔了,後悔去惹你。」

「沒錯,是你自己來招惹我的,現在是福是禍都掌握在你手里。」

冷不防地,秦惟禮突然迅速點了她幾個穴道,讓她再一次無法運氣,無法使用武功。

她氣炸心肺的朝他猛揮粉拳,「你太過分了!」明知這些拳頭連一點殺傷力都沒有,是打心酸的,但她就是火啊!

他面無表情的用力扣住她飛舞的小手,冷冷的瞠視那雙冒火的秋瞳,「隨你怎麼說,不過這一次我不會解開你的穴道,你若有能力出宮,就自己滾出去!」

他放開了手,氣沖沖轉回自己的長。

謝雨茵揉著發疼的手臂,該死的!明知道她沒了武功就像沒了腳一樣,怎麼離開皇宮?怎麼行走江湖?怎麼浪跡天涯?可惡!可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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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續幾天馴練後,吃盡苦頭的謝雨茵在一陣跺腳揮拳,將秦惟禮的祖宗八代全問候一遍後,氣沖沖的直接去找可能是全宮里武功最強的人——皇上,看看他能不能念在唐哥哥的份上,幫她解開穴道,但冤家路窄,有人正跟皇上面對面坐著下棋。

一見到她,秦惟禮的濃眉一揚,眸中冷光射出,她也不遑多讓,惡狠狠的給他瞪回去,他抿了唇,眸中冷光更犀冷,她冷笑一聲,更睜大了冒火的星眸凶了回去……兩人沒有唇槍舌劍,眸中冷光射過來、穿過去的,偏偏正中央的朱皓熙就盯著棋盤不動,一副思索狀……

兩人繼續以眼神攻擊對方,也都氣得牙癢癢的,恨不得掐死彼此,就在四目瞪紅了眼,呈現膠著的對時時,朱皓熙突然起身。

謝雨茵一愣,連忙欠身行禮,「皇上——」

「你的穴道我解不了,解鈴還需系鈴人。」他看了悶悶不樂的好友一眼,拍拍他的肩膀,先行離開。

好啊!她難以置信的瞪著秦惟禮,「你好賊,你居然先跟皇上說了。」

「你那一點心思我哪不明白。」他一臉嚴峻的走到她身前,「我可以告訴你,甭說是皇上,就是宮里的大內高手也沒有人可以幫你解開穴道,那是我秦家的獨門點穴法,外人不傳,你就認了吧。」

她咬咬牙,「我還不夠認命?從認識你開始,我就開始走霉運了。」

「彼此彼此,只是我更慘,我是被你耍得團團轉的那個人。」

「你哪里慘?我什麼都給了你,現在連一身功夫也被你奪走,我還能干什麼?!」

她真的快氣死了!

「你能干什麼,我已經告訴過你了。」

他沒好氣的提醒她。女人要的就是一張長期飯票,他是最優質、最讓女人想托付終生的對象,她到底有沒有腦袋?!

「學禮儀,打敗一竿子的江南千金閨秀,好當你的老婆嗎?!」她受不了的看著他,「我拜托你好不好?我習慣自由、習慣我行我素、習慣無法無天,這就是我,我辦不到!」

「你連試都沒試就放棄了。」如果他對她也只有這麼一點心,他不會這麼生氣,偏偏他付出太多,這騙子女人卻一點都不想回報。

「因為我知道啊!我一個人闖蕩江湖,從小小娃兒就開始了,我很清楚我自己——」

「該死的,你就不能為了我試試看?」想到他鍥而不舍的尋她,她語塞了。她看著他,這才突然發覺了那雙霸道的黑眸里有一個她一直刻意忽略的東西,那東西她很早以前就看到過的,就在他給了她一句‘我會保護你,這是我的承諾’時……

突然間,一切都靜寂下來。

他見她不語,眸中的怒火也緩緩消失,換成了無措的目光,她的雙頰浮現粉女敕如玫瑰花瓣的動人酡紅,而這抹紅還一路紅到耳根,讓她多了一抹嬌憨風情。他看得蠢蠢欲動,但一想到他們身在皇上的寢宮,強忍下那想一親芳澤的,只輕輕的將她擁入懷中,輕嘆一聲,「你終于明白了嗎?」

她困窘的點點頭,但江湖兒女不談私情嘛,他這灼灼發燙的黑眸緊盯著她意欲何為?!

她忍不住避開目光,卻將臉貼在他怦怦狂跳的胸口,這下該怎麼辦呢?

真的嫁給他嗎?

我行嗎?

要裝楚楚可憐也裝不久,她的個性根本靜不下來!

秦惟禮低頭,以手執起她下顎,凝睇那雙別扭不自在的小臉兒,忍不住笑了起來,「怕你做不到?」

她點點頭,想了一下,又很誠實的蹙眉承認,「我不懂得什麼是愛人喔,你確定要我當你的老婆嗎?」

他總算從她那張小嘴中听到最想听的話,「我會讓你知道如何愛人,也確定要你當我的妻子。」

「可是只做你妻子很無聊,又沒錢賺。」她這麼說話,其實是真的不明白當人家老婆除了生孩子外還能做什麼?

天啊!他這時才懂得什麼叫哭笑不得、欲哭無淚。他一個統御江南的堂堂親王,天底下有多少美人兒芳心暗許,有多少千金女拋棄女子應有的矜持,托媒上門想要嫁給他,而這個小賊婆竟然說無聊,還怕沒錢賺?!

「你先告訴我,賺了錢要做什麼?」

「其實我跟唐哥哥不太一樣,他偷他搶都是為了濟弱扶傾,可我……」謝雨茵骨碌碌的眼楮瞅著面前這張英俊的容顏,「我不是。」

「那你要做什麼?」

「我把那些銀兩全放在一個秘密基地里。」

「什麼?」

「就是一處藏寶的地方,我把它們全存放在那里,因為……」她的眼眶突然有點兒泛紅,唉,要說出心中最脆弱的一部分,實在是不容易,「你知道我是孤兒?」

他點頭。

「七歲那年,我從霄漢寨偷偷下山去找我的父母,因為我知道自己不可能是從石頭里蹦出來的。」她哽咽搖頭,「可是下了山,又不知道往哪兒走,我在外頭迷了路,回不了山寨,就當了小乞兒……」

他眉頭攏起,心疼的將她擁得更緊,她眼中閃動著淚光,為了掩飾而故意扮了個大鬼臉,可晶瑩的淚水卻不听話的滑落眼眶,他不舍的為她拭去熱淚。

「呃,我流什麼淚啊?其實當乞兒的日子也沒那麼難過,就是餓得難受、凍得像冰棒而已,」她沉沉的吸了口長氣,無奈眼中又泛淚光,「但我再怎麼伸長了手去乞討,就是沒人肯施舍給我。」眼淚再次滴落,這一次,他輕輕吻去她的淚水。

她擤了擤鼻子,「後來,我真的餓得、凍得再也忍不住了,又看到一輛漂亮的馬車停在一幢好漂亮的大房子前,一個女人下了車,穿著看起來好暖和的衣裳,我想也沒想的就跑過去,想向她要一點溫暖……」她臉色蒼白,「結果有兩個人從屋里沖了出來,把我痛打了一頓,在我痛苦申吟時,竟然還有人拿了水出來潑我,我渾身凍得直發抖,差點死掉了。」

「太可恨了!」

「是很可恨,後來我被兩個老乞兒所救,才撿回一條小命,當時我就決定不管用任何方法,以後一定要賺到很多錢,不管是偷是搶我都做,只要不傷及人命,這是唐哥哥的原則。」

她吐了一口長氣,「一開始我把掙得的銀兩給兩個老乞兒,但他們老人家身子不好,不久就相繼離世了,後來我開始四處拜師,也終于回到了霄漢寨。」

「你存那些錢打算做什麼?」

她微聳一下肩,「不知道,但每存一筆錢,我就知道自己不會再挨餓受凍,就算到生命終了的那一天,也不必再嘗到饑寒交迫的滋味了。」

他大概明白了,那是一顆不安的心在作怪。

「我知道怎麼做了,你唐哥哥當了公主的賊保鏢,你這個小賊婆就當我的保鏢好了,我讓你領終生俸,每個月的月俸一千兩,如何?」

她眼楮一亮,「真的?」

「當然。」

但她突然又搖搖頭,「好是好,可是你根本不需要保鏢。我不要,無功不受祿。」

「我需要,不過,不是在皇宮內。」

「意思是在這兒用不上我,但在別的地方就用得上我了?」

她用得上的地方何只保鏢這一項!秦惟禮莞爾一笑,笑她的單純。

他輕撫她粉女敕的臉頰,「一旦回到江南,你就有得忙了,好好當你的保鏢吧!」

就算要付錢差人演出賊寇襲擊也行,他一定會讓她有事做。

「那好,我就當你的保鏢,別學那些禮儀,好不好?」

「不成,這一點不得討價還價,你就好好的學。」

「是為了符合你家人的期望嗎?」

他點頭,一想到食古不化、挑剔非常的女乃女乃,以她現在的模樣想要過關,恐怕要天下紅雨才有可能。

謝雨茵勉為其難的一嘆,「好吧!看在每個月一千雨的月俸上,我試試看好了。」

這女人!他黑眸半眯,「你真的很欠吻!」沒給她任何抗辯的機會,他惡狠狠的先吻了再說,自然也就沒有機會听到她的下一句話——

「當然,還有看在你這麼愛我的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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