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上拿著幾支飛鏢，兩個眼楮瞪得大大的，頭發有些零亂，年紀倒是比想像中年輕許多，甚至不比自己大。直挺的鼻梁，小麥色的皮膚，要是沒配合他一臉的呆樣，也許還可以算是一位俊男。但看他整個人的氣質，簡直就像將田里正在做活兒的農人，給他穿上一套像樣的西裝，若要說他是位總經理，倒不如說他是工友來得令人相信。

柏永笑見到眼前這位冰雪明麗的女秘書，整個人也怔住了。是曾經听說過公司特別為他安排了一個美麗的女子，卻沒意料到會美麗到沒天良的地步!該死！這死老頭明明知道他怕這種東西的，臨走前還安排了這招！只不過還來不及怨恨，他已經為她冷艷的容貌所深深迷惑，沒辦法！這是雄性動物的本性……

兩個人各自怔怔思索了許久，柏永笑才結結巴巴地問著︰「你……你那個……手上的茶葉……是要給我喝的嗎？」柯雪心終于想起推門進來的目的，臉上恢復了一貫的平靜，將茶端到他的桌上。

柏永笑倉皇地在辦公桌後坐下，不安地喝了幾口茶，見她仍亭亭仃立桌前，不禁緊張而莫名地問︰「你……還有什麼事嗎？」

「我現在還不算正式員工，他們說必須等總經理批準。我想早點確定，簡歷就放在抽屜里。」

好酷哦！柏永笑有點不敢直視她那銳利的眼神，將抽屜拉開來，只見那簡歷上面填滿了氣勢縱橫的字跡，不像是出自女人的手筆。

柯雪心？滿好听的名字！同年次的，不過還大我兩個月！啊？台大企管碩士，看到這里，柏永笑差點沒軟倒，秘書是企管碩士，總經理卻是職專沒畢業的，這像話嗎？已然對于她的美貌有種敬仰，再加上這層學歷的差距，柏永笑開始產生了一種強烈的認知，她是很難接近的……

「總經理覺得我不適合嗎？」柯雪心看著他的臉孔，總覺得可以把他狠狠地踩在腳下。

「不……我不知道，應該是適合的，可是又……」柏永笑理不出個結論。

「到底適不適合？」柯雪心的話冷冷冰冰。

「適合吧……」柏永笑被她嚇得一愣一愣的。

「好。那總經理還有別的事情吩咐嗎？」

「沒有了。」柏永笑見她轉身離去後，才發現自己已經恰恰滑到椅下了，「什麼嘛！我是你的上司耶……」

忍不住囔著。

就在把那簡歷放回時，奇怪地發現在抽屜的深處有一個小小的紙條，紙條上有爺爺的筆跡，他寫著……

「別讓女人把你瞧扁了！「

柏永笑一怔，這正是說到他的要害，不由得一股倔強之氣升起－－我怎麼可以讓我的秘書瞧不起－－他自我鼓勵地點點頭，不意將紙條翻過來時，又發現還有另一排小字－－

「永笑！還喜歡爺爺幫你取的名字嗎？」

氣得將這紙條丟進垃圾桶中，柏永笑差點連死人也罵上了。這是他畢生揮之不去的恥辱，偏偏爺爺覺得再有趣不過。

結果在總經理來的這天下午，柯雪心還是沒有事做，甚至比以前更加清閑許多。拉開抽屜看看那疊「應付總經理手冊」現在已無用武之地，丟了可惜，倒不如賣給出版社……

是沒什麼公文好批閱的，柏永笑倒也樂得清閑。好不容易才認命來坐上這總經理寶座，要是這工作必須忙得跟狗一樣，那他可不干！不過在發現地上那疊雜志以後，他倒忙得像狗似的，別誤會－－他是忙著將它收到衣櫃里面藏好。

＊＊＊＊

回到宿舍，柯雪心馬上撥了通電話。

「意恆，我今天看到總經理了。」

「剛好，我也才拿到他資料。」嚴意恆又詢問︰「你覺得他如何？」

「痞子！「柯雪心實在不需要用到第二個形容詞。

嚴意恆怔了一下。

「我這邊的消息倒不一樣，听說對于大武的人事變動，他提議用抽簽的，我猜想他不是一個高深莫測的人，就是一個簡單的智障。」

「沒有疑問，他一定是後者。」柯雪心嗤笑地道。

「看來我們奪回公司的把握，會因為他而增加許多。要是他兩個哥哥其中之一來接掌的話，我們的勝算就很小了。」

「怎麼說？」雖然要看起來比那總經理還蠢的人頗不易找，但說不定他們一家都是一個樣子呢？

嚴意恆念著手上的材料，「大哥柏永真，劍橋經濟學博士，現在掌管一間銀行和幾間投資、證券公司，听說有把一元變十塊的本領。二哥柏永豪，哈佛企管碩士，掌管一家汽車代理商，還有保全及大樓管理業，黑白通吃，很不好惹。只有這個三弟柏永笑，嘉義農專肄業，當兵出來還在嘉義跟人家學種田種了三年，最近才被硬逼著回來接管榔頭企業，比起他兩個哥哥，他根本像是撿來的。」

柯雪心听了忍不住微笑，很難想像他們三兄弟站在一起的模樣。

「我實在很懷疑，為什麼要把這麼大的企業交給他管理？」嚴意恆的口氣中有著強烈的怨恨與不解。

對你來說很大，對人家可就不是了。柯雪心想著，卻不敢明言傷了他的心，「也許會有人在旁邊協助他吧？」

「對，我應該要想到的，你特別幫我注意，誰是他的智囊團。「

「好。「柯雪心回應道，卻听到了敲門聲。

「有人敲門嗎？我不跟你聊了。記住要盡量取得柏永笑的信任。」嚴意恆提示以後，便機警而迅速地切斷了電話。

「大家都要到總經理那去吃火鍋，一起上去吧。」柯雪心一開門便听到這句話，雖然頗不願在下班後又見到那個痞子，但嚴意恆的叮嚀又浮現在眼前，便忍著一絲的無奈，隨著興高采烈的大家走上了樓。一進入這典雅的門內，柯雪心又是一陣的恍惚。從小就盼望能夠住在這種溫暖的大宅之中，雖然這里才五六十坪,算不上大,但在一房兩廳的單身貴族格局下，這空間就顯得異常的寬廣。尤其是經過設計師的整體規劃，這里更像是一個公主的寢宮，等等——公主的？也許是四處都是粉柔色系的布置，才給人這樣的錯覺吧。看著這理想的住所，柯雪心才舒展開那有些無奈的心情，但她這時才發現，房中央有一個人的表情是極為無奈的……

柏永笑托著肋，听著四周這十幾個女生在那嘰嘰喳喳的，心中卻是這麼想——大姐！你們饒了我吧，我行李都還沒拆開哩！到底是哪個家伙提議到這吃火鍋的呀？

顯然別人並不比柯雪心晚知道，這總經理是很好欺負的哪。

一會兒其他采買的人回來，七腳八手地開始煮火鍋，眼見自己插不上手，柯雪心便大方地在柏永笑身旁的沙發從下，但見他的身子有點閃避的跡象。「你在看這台嗎？」柯雪心皺了皺眉問。

「嗯。你有什麼要看的嗎？給你轉好了。」柏永笑將遙控器放到她身前。

柯雪心搖了搖頭，拿起報紙財經版，讓他自己去看迪士尼頻道。

「總經理，火鍋煮好羅，可以吃了。」

兩人應站起，柏永笑趕緊禮讓著。「請、請！」全然忘了爺爺遺言里的交代。

看著這桌上的除了火鍋，還有鹵菜燒烤、生魚片壽司的，擺滿了整整一大桌，想也知道最後出錢請客的會是誰。

望著這群張口大嚼、談笑自若的女生，柏永笑倒顯得像是在餐桌旁乞食的小小野貓。

「你怎麼只吃火鍋，這時還有很多菜呀。」樓友問著柯雪心。

「我不吃海鮮，尤其是生的。」柯雪心淡淡地應著，卻讓正夾起一片生魚入口的柏永笑顯得像野蠻人一樣。

「好飽哦！謝謝總經理請客，下次時候再聚會呀？」

「再說吧。」柏永笑僵笑地送客，心里卻在滴血－－真會買！一次聚會吃掉四千塊，我在嘉義都可以生活一個月了。

不過最值得高興的一件事，就是知道他的秘書也住在同一棟樓的二樓，能跟這麼美的人住得這麼近，可真是不可奢求的福分呢！不過他卻不知道，這早就在爺爺的算計之中……

＊＊＊＊

棒天上班時，因為知道總經理來了，所以有許多公文都轉回給他批示，柯雪心實在很懶得看到他，在桌前收集了一疊，直到快放不下時，才無奈地敲門進入。

再進到這辦公室內，只見他頭也不抬，手上就翻著一本閣樓雜志，不但出人意外還大搖大擺。柯雪心狠瞪他一眼，他非但沒發覺，還像是故意一般，腳踩小碎步，將椅子半轉過來，讓她看到書頁里的全果風光。

冷哼一聲，放下文件，柯雪心重步地走了出去，還用力地將門甩上。

柏永笑得意地嘿嘿笑著，不經意模了模黏在桌子底，那張爛爛的，用筆涂黑了半面的紙條－－別讓女人把你瞧扁了！腦子轉不太過來的他，還以為光明正大地看黃色書刊，是一個不錯的方法。

柏永笑這幾天的變化的確日益增大，他開始將百葉窗拉起，有時候還故作瀟灑地晃來晃去，甚至灌幾個籃。該叫柯雪心的時候，一次也不會少。喚人進門的時候，也常會雙臂虛張聲勢起來，聲音是不會太大啦，可是他不想讓人覺得他是做假的。還常常可以看到他訓練自己露出凶惡的眼神，雖然還比不上一人狂吠的吉女圭女圭令人害怕，不過這已經使得柯雪心無法再以一個簡單的痞子來形容他，另外該再加點什麼呢……智障還是蠢蛋？她實在不知哪句形容詞比較適當……

雖然男友的叮嚀不斷在耳旁回響，但柯雪心實在很難拉下臉來，面對一個她生平最看不慣的米蟲－－她總認為

不管是有錢人或是窮人，每個人都必須努力工作，而像這種家財萬貫，卻整天混吃等死的人，那更是不可饒恕！因此每次與柏永笑相對，她的臉色從來沒好看過。而柏永笑也認為她的臉根本是冰雕的，她眼神里的輕蔑，他更是常常可以感受到。雖然對于這般神情頗為習慣，但如果她……算了。他不敢奢想。

在嚴意恆進一步的指示下，柯雪心也開始注意他的行蹤。而另一個奇怪的地方，是很難得看到這麼正常上下班的總經理，就連開會或是洽談，那少得讓人覺得可悲，幾乎是五點半一到就準時下班。而奇怪的就在當他開著那部九人小客車出公司後，幾乎沒有人能再看見他的去向，柯雪心經過多夜的等待，才發現他的腳步聲常常準時在十一點十分回來，之間等于消失了五個半小時。當然有些想串總經理門子的人，也同樣注意到這個現象，偷偷听她們的談話，有人是猜他回台北喝花酒了，有人猜他是去鄉里的紅燈區了，畢竟在這個鳥不生蛋的地方，她們可以體諒一個闊少的需要。真是偉大的女性同胞呀……

終于在一次端茶入內時，柯雪心看著把批公文當作畫畫的他，憋不住心里的疑惑，沖口而出問了︰「你現在晚上都跑去哪？」但一听到柏永笑的回答，她就開始後悔自己的多嘴。

「我晚上去哪？唉！這種事還是不要說給你們听好了。我最近認識一堆的女人，每一個都要我陪她們消磨時間，什麼夏子呀、麗子呀、小茜的，我一跟她們在一起，就抽不了身了。沒辦法，我有我的需要嘛！包何況我是一個超級正常的男人，平時應付公司里女同事對我的仰慕就已經夠累了，我總是要到外面透透氣嘛！我不騙你哦，每一個人都有她特別的地方。只不過要親眼把她們打開來看看才會知道。」

沒想到眼前這個痞子竟還蘊藏著這麼惡心的能量！柯雪心听了真是一股反胃，天底下還有人可以大大方方地說這些不堪入耳的話！愈听那眉尾愈是直直地豎起，終于在他口沫橫飛地說完後，柯雪心忍不住罵了句︰「低級！」

說完便急速地轉身走開，甩上門前還听他繼續說著︰

「還有寶蓮呀，宜靜。麻理玲的……就在听到那砰地一聲後，柏永笑嘆了口氣，支著下巴．撇撇嘴，覺得自己實在有夠無聊的……

＊＊＊＊

「柯小姐，幫我泡杯茶好嗎？」柏永笑一直等不到早上應送來的醒腦飲料，不禁按下內線說著。

想起他昨天那些惡心的話，柯雪心按下按鈕冷冷地道︰「自己泡。」

還在記仇？女人真不好惹！柏永笑嘆口氣，無奈地出了門，看著她低頭讀著營業報告，眼楮連瞄都不瞄，還能拿她怎樣？

「總經理！你怎麼自己來泡茶？」當場就有人大呼小叫了起來。「怎麼可以讓總經理自己泡茶！柯秘書跑去哪了？」

另一個馬上驚疑地回答︰「我剛才看她坐在位置上呀！總經理是嫌她泡的茶不好嗎？」

包多人爭先恐後︰「總經理，您要泡茶就叫我好了，我一定泡得比柯小姐又快又好的！」柏永笑只有尷尬地搖了搖頭。

「沒有啦！她今天人不太舒服，我偶爾自己泡一次也沒有關系，謝謝你們的好意。」的確人是不太舒服，不過是感覺上的。

就在把咖啡端回辦公室時，柏永笑看到柯雪心神秘地說著電話，眼楮還張皇地逡巡著四方，待自己走近，她馬上就把話筒掛上，又低著頭裝作若無其事一般，柏永笑想不通她在干嘛，也學起她那冷漠的神情，揚起下巴，「哼！」的一聲，走進了門。

柯雪心才沒心思注意他這些，今晚嚴意恆約了兩人踫面，隔了許久與他不見，萬般相思說不出口，待會兒終于能見到那心愛的臉孔，此時她的面容，已不自覺地溫和許多。

「我請人調查柏永笑的行蹤，已經有結果了。」在這間破落的酒吧里，兩人在陰暗地角落相對而坐，嚴意恆說完接著掏出個公文袋，從中抽出張紙，繼續說了下去。「從周一到周五，柏永笑大約在五點四十分左右開一輛寶藍色T四出地下停車場，約十分鐘後，他會到一間固定的自助餐廳吃飯。」

「自助餐？」柯雪心不禁疑惑，但想想便明白了，他一定是去歐式自助餐，吃到飽的那種。

「他固定會點一顆鹵蛋、一道青茶、一塊油豆腐和一碗飯，總共是三十六塊。」嚴意恆詳細地念著，只差沒替算出卡路里。

「等一下！你說的是一般自助餐？」柯雪心頗為驚訝。

「嗯，他會順便喝二到三碗湯，二到三杯的紅茶，吃完後約是六點十分，他會開車到另一個地方，然後在那里待上四個半小時。」

這里才是關鍵！柯雪心將身子坐直了些，但見他拿著報告的表情有點疑惑，似乎在確認著些什麼，她便猜測地說了︰「去酒廊？」

「不是。」嚴意恆搖了搖頭，終于說道︰「去一家漫畫出租店。」

柯雪心差點笑了出來。「寫錯了吧？」

「沒錯。」嚴意恆表情依舊認真，「記錄寫著，他就一直看到十一點漫畫店打烊，然後才開車回宿舍。」

雖然時間上是挺吻合的，但一個大公司的總經理竟然會整晚待在漫畫出租店，傳出去不是笑掉人家的大牙了！但柯雪心還是極為不解。

「可是他上次跟我說他認識了很多女人，還一直跟我炫耀。」

冷哼一聲，嚴意恆不予置評。

「什麼嘛，吹牛大王！」

柯雪心憶起昨天他口沫橫飛的模樣，不知道要替他感到可悲還是感到可笑？要是他整晚沉浸在溫柔鄉中，頂多讓人覺得他而已，但他把自己講得像是情聖一般，事實上卻只能可憐地呆在漫畫出租店里，這樣的總經理真可算是無能了！

嚴意恆繼續看著報告。「他禮拜六、日的活動就比較多了，不過都是一個人出游，沒有女朋友。」

說到這兒，兩人含情脈脈地對望了下，顯然在座的彼此都比他幸福許多。

「除非是跟他一樣頭腦有問題，否則誰願意當他的女朋友。」柯雪心一想到他那副痴愣的嘴臉，就惡心地受不了。

「他喜歡你嗎？」嚴意恆突然問著。

不解他怎麼問得如此唐突，柯雪心馬心慌地搖著頭。

「他除非有事，否則不會叫我。甚至平常都沒正眼看我，他怎麼會喜歡我？你太多心了。」

嚴意恆詭異地笑了下，「我希望他會喜歡你。」

「為什麼？」要讓那種人喜歡？！柯雪心覺得好委屈。

「這樣他會比較好利用。」

心頭好像哽住了什麼似的，沒想到他願意讓一個無賴喜歡自己的女朋友，柯雪心覺得仿佛被男朋友親手推入了火坑。

看見她落寞的神情，嚴意恆握了握她的手，「我知道你不願意，但是為了我們兩人的將來，我希望你能忍受一下。」

听到他勸解的話，柯雪心才漸漸感到釋懷。「我希望你能趕快把公司拿回來，我們就可以恢復跟以前一樣了。」

嚴意恆眼里又閃過一絲冷光，「不只是拿回公司，我還要讓柏永笑輸得很難堪。」

「為什麼？」柯雪心不願意看到他臉上的陰狠。「柏永笑不值得我們太費心的。」

「誰叫他要接掌我家的產業，逼死爺爺的賬，我要算在他頭上！」霎時，柯雪心覺得面對著以往心愛而又熟悉的面孔，竟產生一種莫名的害怕！

「他最近在公司的表現如何？」

「還是一樣公式化，每天只有批批公文，我沒看過這麼閑的總經理，不過很奇怪公司里的人都還滿服他的。」

嚴意恆听得暗暗握緊了拳頭。「听說大武藥廠里的人也對他滿有好感，真是瞎貓遇上死耗子，他的分級抽簽制度一實行，連以前那些要死不活的老員工都變成剛上學的小學生一樣，事事新鮮。不過等著瞧，老狗玩不出新把戲，等我一回來，馬上要換一批新血取代。」

想不到這家伙想不出來的辦法會有用，恐怕真是誤打誤撞吧，柯雪心如是想。

「據說，柏永笑喜歡女性的方式不同于常人，你要多花點心，盡量施展魅力。如果讓他愛上你，我們就可以將他玩弄于股掌之中。」

柯雪心輕點頭答應了，低垂的雙眼，卻透露著幾分憂愁，雖然常覺得要達到目的，很多時候都可以不擇手段，但卻沒想到今天，「自己」也成為了一種手段！而且這個手段所達成的結果竟是－－讓柏永笑給愛上？還真是欲哭無淚呀！

嚴意恆又拿出了公文袋里的資料，左右翻看著。「我現在所搜集的情報，很快就可以整成對付榔頭企業的對策，我相信馬上會有結果，到時你一定要幫我把他們給斗垮。」

「好……」無力地答應，柯雪心真想早些結束這場夢，好回到自己以往計劃而憧憬的生活。

嚴意恆又從身旁抓出一個手提袋，柯雪心接過時，感覺那袋子是意外的沉重，只听得他說︰「這里面是一些器材，我想將來對付柏永笑時會用到的。」

以往兩人三不五時就情話綿綿，現在卻是難得一見，一見面就是商議如何復仇，柯雪心面對這般的景況，緬懷往日的雙眼，有著掩藏不住的失落……

「請進。」柏永笑一早才走進辦公室，連都還沒坐熱，就听見叩門聲響，隨口喊了一句，仍是低頭要將那本漫畫的最後幾頁給看完。

「總經理請喝茶。」

听見這聲溫柔的招呼，柏永笑心髒突跳了一下，怎麼才隔一天，她又不一樣了？疑惑地看著那杯放到桌面上的熱茶，令人不禁懷疑是不是摻了農藥的？他把視線再往上一看，眼楮不可置信地睜得老大，連嘴巴也忘了合上。

只見她一身火紅的套裝，平時總束成馬尾的長發，此時有如流瀑披下，上衣兩顆鈕扣打開，露出那雪白的頸項。不過眼楮忍不住再往下移後，柏永笑明白了－－她是在自暴其短！

從沒有過以外表的優勢惑人，柯雪心一直在他抬眼之前，都羞辱地覺得自己像是掛在架上的豬肉一樣，可是就在他露出那種迷茫的眼神之後，竟讓她產生了一種莫名的得意感，得意得還想擺幾個姿態來讓他欣賞。不過這分虛榮並沒有維持太久，一會兒他又低下頭去看漫畫。

我竟然還比不上一本漫畫！一種被冷落的感覺，讓柯雪心氣不過想再試探他一下。

「總經理昨晚又去哪里玩？」

「我昨天就去漫……漫步在忠孝東路上，當然身邊還有兩個美女陪伴。」

「哦？」柯雪心故作不解地問著︰「那兩個美女叫什麼名字呀？」

「叫……」想了一陣找不出適合的名字，柏永笑無奈地嘆了口氣，「我三天兩頭地換女伴的，名字都記不得了。也許下次要帶你這個秘書去，幫我記記她們的名字。」

「砰！」地一聲，震得柏永笑耳中嗡嗡作響－－什麼嘛！又甩我的門。

柯雪心怒氣沖沖地坐回椅上，翻騰的氣息，吹得桌上的圖頁是一開一合，又忽然覺得胸前涼涼的，低頭一看那父母恩賜的雪白肌膚，更是惱恨柏永笑沒有眼光。習慣性地將扣子都扣上，扣完後不經意抬頭一望，發現辦公室內有許多人正曖昧地看著自己的一舉一動，臉上同時顯現出邪邪的笑容。

完了被誤會了，柯雪心心想︰他們一定以為總經理對她做了什麼，才會一出來就急著整理服裝。這個死家伙！明明不吃肉，還讓別人誤會他吃過！柯雪心呀！你到底是造了什麼孽呀？

「啪」地一聲，柯雪心折斷了一支原子筆，胸中的一股悶氣無處發泄，周遭的物品只有紛紛遭殃的份。其他人看到她這種情形，憋笑憋得幾乎內傷，臉部的肌肉也顫動得快要抽筋。柯雪心想辯解又無處辯解起，氣得又將一支圓珠筆攔腰折彎。

「嗯。」打破尷尬氣氛的電話鈴聲響起，柯雪心心煩意亂地拿起話筒，沒好氣地應著︰「喂！榔頭企業總經理辦公室。」

「雪心，要開始行動了。我先給你一個任務。」

是意恆！昨晚兩人才會過面，隔了一晚又接到他的來電，柯雪心仿佛有點措手不及，抬眼環顧了下，確定沒人注意後，才掩著話筒低聲問道；

「什…什麼任務？」

「我要你去偷柏永笑公司網路里的通行密碼，而且要快！明天禮拜六，在上班以前要拿給我。」

「不可能！」柯雪心馬上急著說。

嚴意恆在電話的這頭，和相對而坐的二名男子一齊詭笑了下。

「對！這是一個不可能的任務。」